第十三章 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李坚出了牢房，感到一阵天昏地暗，他是皇帝，可什么都无能为力。皇帝的一身黑袍，看似天潢贵胄，却束缚了他的一言一行。他得不到一见欲定终身的王珞霜，也救不了被空口陷害至死的恩师杨全仲。
李坚蓦然抬头，发现除了跪在两旁的署人外，还有一位身穿短褐的年轻女子。
“把头抬起来。”李坚走上前，漫不经心地说。
黑色冕服告诉她这是当朝皇帝，她从未见过这般尊贵的大人物，只好小心翼翼地抬头，却立马把头埋得更深。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做什么？”李坚莫名觉得好笑，他一个受人摆布的玩偶，居然还有人会如此畏惧他。
“我，我叫王晗霜……”
“叫什么名字？”李坚心一惊，明显提高了声音。
王晗霜以为触怒了这位万人之上的皇帝，吓得不敢回话，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全身直打哆嗦。
李坚竭力控制住自己亢奋难抑的情绪，俯下身，轻轻扶住瑟瑟发抖的王晗霜。
“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温和轻柔的语调令在场的人皆错愕不已。
王晗霜不敢想象这位天赋神授的皇帝居然如此温润如玉，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器宇轩昂的一张脸庞直达心海。
她自然不是自己入梦萦牵的王珞霜。
但李坚不觉得气馁，一种不可言状的感觉如浪潮般涤荡周身。
“起来吧。”李坚把王晗霜扶了起来，“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我爹是长安狱的署人，我来给他送朝食。”王晗霜壮了壮胆子，流利地回答了皇帝的问题。
“今年多大了，可曾许婚？”
王晗霜心惊肉跳，迅速垂下了脑袋，不敢回话。
李坚炽热期待的目光扫过王晗霜的全身上下，让阴冷逼仄的囹圄增添了一份灼热的温度。
“请陛下恕罪。小人王弘节，是长安狱的署人，这是小女王晗霜，年十四，尚未许婚。”正准备巡逻牢房的王弘节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替女儿回答了皇帝的提问。
李坚微微一笑，时隔一年，水波不兴的心海再度泛起层层涟漪，潋滟的水光，荡漾的波纹，竟令他如此心旷神怡。
“你起来吧。”
“谢陛下。”王弘节小心翼翼地起身，感到很是手足无措。
王晗霜微微抬起头，眼前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无出其右。皇帝，点头间可使人头落地，挥袖间可令千万人膜拜。十六岁便黑袍加身的年轻男子，怎么不令出自筚门闺窬的王晗霜怦然心动呢？
“朕现在就回宫拟旨，你进宫做朕的女人。朕许诺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王隆世凭着姐姐的关系，从平民一步登天，先是担任侍中，武源德自刎后，顺理成章成了丞相，独子王耀晟被擢升为治粟内史。五年前，王隆世将十五岁的女儿王亦舒许配给了大将军褚习霖之子褚峥。四年前，亲家父褚习霖由大将军被提拔为太尉，女婿褚峥担任卫尉。
本是蓬户瓮牖的王家随着王晗霜的得道而鸡犬升天，王家人一步步从田间沟壑移步到了权力中央。
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李坚不住地懊恼，他痛恨外戚专权，却又亲手扶植了王家。所以追根究底，源头还是在他。
“陛下，王丞相刚送来了一道奏折。”史珅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还是把王隆世的奏折递了上去。
李坚顺手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上书里，王隆世认了罪。他记恨赵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便向皇帝进言，将赵弗派往云中郡与匈奴作战。同时，他假借太尉褚习霖之名，以仕途和亲属来要挟将军韦庭盛，使得赵弗在白昆山谷被匈奴军围困，孤军无援，最后降敌。
照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王隆世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李坚自然不信这套说辞。
褚习霖作为太尉，主管全国军事，此番朝廷派兵与匈奴人打仗，前线战况如何，他不可能不过问。再者，厉氏入丞相府一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闻，坊间早就有了各种小道消息，王隆世也没必要刻意瞒着这位亲家父。
说到底，还是王家人弃车保帅，丢卒保车罢了。
一个艰难的选择折磨着这位已年满四十的皇帝：是再度废立太子，根除王氏外戚还是借路下坡，只降罪于王隆世一人？
他一共有四个儿子。长子李榆和六子李梢皆武蓁蓁一脉所出，次子李辰是王皇后所生，五子李蛟乃卫夫人所生。若是废太子，接下来的人选便只有李蛟和李梢了。
这四年来，李坚对武家人的赶尽杀绝，让李梢深感忧惧，只得在府中昼夜笙歌燕舞，醉酒狎妓，以此昭告自己对皇权的索然寡味。李坚对这个儿子也不抱期望，便放手任他放浪形骸。
那就只剩下卫夫人的儿子，李蛟了。
卫圆圆出身低贱，好在做事机灵，被选为御前宫女。一日御前奉茶时，他看着眼前侍奉的小宫女长得还算是亭亭玉立，顿时来了兴趣，当即临幸了她。仅这一次的宠幸，便开花结果，十月之后，生下了儿子李蛟。
李坚突然反应过来，卫圆圆在后宫的这些年，昧昧无闻，也从未为自己的家人讨过封赏，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外戚势力。母族势力单薄，皇权便少了一份威胁。
李坚再细数朝中大臣，与王家没有利益关联的重臣，应该只有御史大夫杜晖伏了。
“传御史大夫杜晖伏。”
“是，陛下。”
李坚蓦然抬头，发现除了跪在两旁的署人外，还有一位身穿短褐的年轻女子。
“把头抬起来。”李坚走上前，漫不经心地说。
黑色冕服告诉她这是当朝皇帝，她从未见过这般尊贵的大人物，只好小心翼翼地抬头，却立马把头埋得更深。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做什么？”李坚莫名觉得好笑，他一个受人摆布的玩偶，居然还有人会如此畏惧他。
“我，我叫王晗霜……”
“叫什么名字？”李坚心一惊，明显提高了声音。
王晗霜以为触怒了这位万人之上的皇帝，吓得不敢回话，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全身直打哆嗦。
李坚竭力控制住自己亢奋难抑的情绪，俯下身，轻轻扶住瑟瑟发抖的王晗霜。
“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温和轻柔的语调令在场的人皆错愕不已。
王晗霜不敢想象这位天赋神授的皇帝居然如此温润如玉，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器宇轩昂的一张脸庞直达心海。
她自然不是自己入梦萦牵的王珞霜。
但李坚不觉得气馁，一种不可言状的感觉如浪潮般涤荡周身。
“起来吧。”李坚把王晗霜扶了起来，“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我爹是长安狱的署人，我来给他送朝食。”王晗霜壮了壮胆子，流利地回答了皇帝的问题。
“今年多大了，可曾许婚？”
王晗霜心惊肉跳，迅速垂下了脑袋，不敢回话。
李坚炽热期待的目光扫过王晗霜的全身上下，让阴冷逼仄的囹圄增添了一份灼热的温度。
“请陛下恕罪。小人王弘节，是长安狱的署人，这是小女王晗霜，年十四，尚未许婚。”正准备巡逻牢房的王弘节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替女儿回答了皇帝的提问。
李坚微微一笑，时隔一年，水波不兴的心海再度泛起层层涟漪，潋滟的水光，荡漾的波纹，竟令他如此心旷神怡。
“你起来吧。”
“谢陛下。”王弘节小心翼翼地起身，感到很是手足无措。
王晗霜微微抬起头，眼前人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无出其右。皇帝，点头间可使人头落地，挥袖间可令千万人膜拜。十六岁便黑袍加身的年轻男子，怎么不令出自筚门闺窬的王晗霜怦然心动呢？
“朕现在就回宫拟旨，你进宫做朕的女人。朕许诺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王隆世凭着姐姐的关系，从平民一步登天，先是担任侍中，武源德自刎后，顺理成章成了丞相，独子王耀晟被擢升为治粟内史。五年前，王隆世将十五岁的女儿王亦舒许配给了大将军褚习霖之子褚峥。四年前，亲家父褚习霖由大将军被提拔为太尉，女婿褚峥担任卫尉。
本是蓬户瓮牖的王家随着王晗霜的得道而鸡犬升天，王家人一步步从田间沟壑移步到了权力中央。
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李坚不住地懊恼，他痛恨外戚专权，却又亲手扶植了王家。所以追根究底，源头还是在他。
“陛下，王丞相刚送来了一道奏折。”史珅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还是把王隆世的奏折递了上去。
李坚顺手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上书里，王隆世认了罪。他记恨赵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便向皇帝进言，将赵弗派往云中郡与匈奴作战。同时，他假借太尉褚习霖之名，以仕途和亲属来要挟将军韦庭盛，使得赵弗在白昆山谷被匈奴军围困，孤军无援，最后降敌。
照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王隆世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李坚自然不信这套说辞。
褚习霖作为太尉，主管全国军事，此番朝廷派兵与匈奴人打仗，前线战况如何，他不可能不过问。再者，厉氏入丞相府一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闻，坊间早就有了各种小道消息，王隆世也没必要刻意瞒着这位亲家父。
说到底，还是王家人弃车保帅，丢卒保车罢了。
一个艰难的选择折磨着这位已年满四十的皇帝：是再度废立太子，根除王氏外戚还是借路下坡，只降罪于王隆世一人？
他一共有四个儿子。长子李榆和六子李梢皆武蓁蓁一脉所出，次子李辰是王皇后所生，五子李蛟乃卫夫人所生。若是废太子，接下来的人选便只有李蛟和李梢了。
这四年来，李坚对武家人的赶尽杀绝，让李梢深感忧惧，只得在府中昼夜笙歌燕舞，醉酒狎妓，以此昭告自己对皇权的索然寡味。李坚对这个儿子也不抱期望，便放手任他放浪形骸。
那就只剩下卫夫人的儿子，李蛟了。
卫圆圆出身低贱，好在做事机灵，被选为御前宫女。一日御前奉茶时，他看着眼前侍奉的小宫女长得还算是亭亭玉立，顿时来了兴趣，当即临幸了她。仅这一次的宠幸，便开花结果，十月之后，生下了儿子李蛟。
李坚突然反应过来，卫圆圆在后宫的这些年，昧昧无闻，也从未为自己的家人讨过封赏，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外戚势力。母族势力单薄，皇权便少了一份威胁。
李坚再细数朝中大臣，与王家没有利益关联的重臣，应该只有御史大夫杜晖伏了。
“传御史大夫杜晖伏。”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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