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哥，我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终于整理好了一路所需的衣物，赵墨苏感到有些腰酸背痛，便伸手捶了捶腰背。
“我万事具备，就等你了，磨蹭半天。”
“我就是收拾得慢嘛！”赵墨苏娇嗔道，“我们现在就走？”
“走吧。”
前几天，赵峪下山去云中街头转了转，发现官府一派倾摇懈弛的景况，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为抓捕当日刺客而夙夜不寐，劳心劳力。虽然很是奇怪，赵峪瞅见街头有不少巫医为大批垂髫孩童望闻问切，不过反正不关自己的事，他也懒得过问。
赵峪想过了，如果父亲是战死，李坚自然不会下令诛赵氏三族，那便只有父亲投降匈奴这一种可能了。若如此，父亲应该还活着，他们便可以出发去匈奴寻亲了。
“臣参见陛下。”御史大夫杜晖伏进宫面圣。
“平身，赐座。”
“谢陛下。”
“今早御史台上书弹劾王丞相杀夫夺妻一事，只是朕就奇怪了，此事明明发生在两个月前，为何尔等今日才上书？”李坚想了想，还是从事件源头刨根问底比较好。
“回陛下，臣获知此事后，本想登时上奏陛下，但臣实在惶恐，不敢开罪丞相，更不敢开罪整个王家，只得缄默不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御史大夫有督察百官之职，臣承蒙陛下隆恩，才得以忝列三公，却不能尽职尽责，实在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杜晖伏说的倒是实话。他是御史大夫，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可绝大多数时候，所谓督察百官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当然，他当初选择明哲保身，也有坐观成败之意。将军赵弗不就敢为人先、不惧独权地上书弹劾了丞相王隆世吗？
事态发展到如今，王隆世这罔顾世俗的爱情，背后的代价实在太血淋淋了。
李坚叹了口气，他自惭形秽，哪还有脸降罪于当初选择自保的杜晖伏呢？赵弗倒是一身正气，结果落得了一个身处异邦、与家人天人永隔的下场。
皇帝沉默半晌，台阶下的杜晖伏也不出声。
杜晖伏在官场上沉浮半生，话该不该说，事该不该做，他早已琢磨了个透彻。
切记：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万事必顺上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帝还是开口进入了正题，问：“你觉得经此一事，太子是否德行有缺，能否堪当大任？”
“臣不知太子是否参与了其舅父杀夫夺妻一事，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皇帝李坚下令诛赵家三族，那么赵弗的事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为他抱不平！否则，不就是明晃晃地打皇帝的脸吗？
“太子明知王隆世的所作所为，却无动于衷，而后又同情赵峪、赵墨苏二人，追捕不力，才让赵峪逃到云中，害死了朕的长子！”李坚愤愤不平地历数了太子李辰的过错。
皇帝一向偏爱次子李辰，从来不待见长子李榆，底下臣子都看得出来。只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李榆死于非命了，作为父亲的李坚才感到椎心泣血。
杜晖伏听得胆战心惊，照这么看来，李辰的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你觉得，太子该被废黜吗？”李坚也懒得拐弯抹角，干脆直说了。
皇帝的意思已经表现得这般明显了，作为一介臣子，他该说什么，自然也明了了。
“回陛下，臣私以为，从王隆世强纳他人妻为妾一事可见一斑，王家的权势已如日中天，王家人狐假虎威，仗着陛下的信任便肆意妄为。若有朝一日，太子继位，王家人那可真是无法无天了，太子怕也狠不下心来打压与他休戚相关的王家人。外戚专权，君主不作为，我朝危在旦夕啊！”
杜晖伏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到最后，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是不是太草率了。
李坚认真地听着，觉得杜晖伏说得在理，甚合圣意。
“废立太子是社稷大事，朕与你商议了。你出宫之后，别走漏了风声，误了国事。”
“是，陛下。”
自昨日戌时起，李辰就一直跪在祠堂里，身心的疲惫和双膝的疼痛统统变得麻木了。
一天一夜的长跪不起，可真够折煞人的！
“太子殿下，该用哺食了。”快过申时了，宫里终于送来了晚膳。
李辰强忍着双手的麻木疼痛，抬手接住了食盒。李辰头也不抬，根本没认出来前来送晚膳的人是打小便跟随自己的贴身内侍伍迁。
“殿下，是我啊，我是伍迁。”
李辰一惊，连忙抬起头，确实是伍迁。
“殿下，我给了守门宫人一镒黄金，让他们各自分了。”见李辰慌慌张张地观望是否隔墙有耳，伍迁连忙解释道。
“这一天一夜里，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李辰焦心地问道。
“昨日你来了祠堂后，太子妃娘娘派了流华来找你，陛下说让你留宿在宫中。昨晚陛下去了卫夫人寝宫。今早，丞相上书，坦白了他和厉氏的事，但迫使赵弗降敌一事，丞相一人担了责。之后长公主和皇后娘娘好几次求见陛下，陛下也不见。到现在，陛下只召见了御史大夫杜晖伏。差不多就这些了。”
“杜晖伏？”
“是啊，不过说到底，我们平时并没有得罪他，他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吧？”
“没有积怨，也没有恩义，不过是点头之交。怪不得父皇只找他商议。”
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恐惧侵袭了太子李辰，兄长李榆的前车之鉴明晃晃地摆在前头，废太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殿下，尘埃未定，一切都说不准呢！陛下向来偏爱你，怎么会为着丞相做的事连累到你呢？”伍迁见状，赶紧竭力安慰，“皇后娘娘和丞相、太尉两位大人正在想办法呢，长公主为了太子妃娘娘，也会竭力营救你的。”
“听天由命吧！”李辰实在是有心无力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李辰端起食盒，用了晚膳。
“我万事具备，就等你了，磨蹭半天。”
“我就是收拾得慢嘛！”赵墨苏娇嗔道，“我们现在就走？”
“走吧。”
前几天，赵峪下山去云中街头转了转，发现官府一派倾摇懈弛的景况，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为抓捕当日刺客而夙夜不寐，劳心劳力。虽然很是奇怪，赵峪瞅见街头有不少巫医为大批垂髫孩童望闻问切，不过反正不关自己的事，他也懒得过问。
赵峪想过了，如果父亲是战死，李坚自然不会下令诛赵氏三族，那便只有父亲投降匈奴这一种可能了。若如此，父亲应该还活着，他们便可以出发去匈奴寻亲了。
“臣参见陛下。”御史大夫杜晖伏进宫面圣。
“平身，赐座。”
“谢陛下。”
“今早御史台上书弹劾王丞相杀夫夺妻一事，只是朕就奇怪了，此事明明发生在两个月前，为何尔等今日才上书？”李坚想了想，还是从事件源头刨根问底比较好。
“回陛下，臣获知此事后，本想登时上奏陛下，但臣实在惶恐，不敢开罪丞相，更不敢开罪整个王家，只得缄默不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御史大夫有督察百官之职，臣承蒙陛下隆恩，才得以忝列三公，却不能尽职尽责，实在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杜晖伏说的倒是实话。他是御史大夫，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可绝大多数时候，所谓督察百官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当然，他当初选择明哲保身，也有坐观成败之意。将军赵弗不就敢为人先、不惧独权地上书弹劾了丞相王隆世吗？
事态发展到如今，王隆世这罔顾世俗的爱情，背后的代价实在太血淋淋了。
李坚叹了口气，他自惭形秽，哪还有脸降罪于当初选择自保的杜晖伏呢？赵弗倒是一身正气，结果落得了一个身处异邦、与家人天人永隔的下场。
皇帝沉默半晌，台阶下的杜晖伏也不出声。
杜晖伏在官场上沉浮半生，话该不该说，事该不该做，他早已琢磨了个透彻。
切记：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万事必顺上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帝还是开口进入了正题，问：“你觉得经此一事，太子是否德行有缺，能否堪当大任？”
“臣不知太子是否参与了其舅父杀夫夺妻一事，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皇帝李坚下令诛赵家三族，那么赵弗的事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为他抱不平！否则，不就是明晃晃地打皇帝的脸吗？
“太子明知王隆世的所作所为，却无动于衷，而后又同情赵峪、赵墨苏二人，追捕不力，才让赵峪逃到云中，害死了朕的长子！”李坚愤愤不平地历数了太子李辰的过错。
皇帝一向偏爱次子李辰，从来不待见长子李榆，底下臣子都看得出来。只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李榆死于非命了，作为父亲的李坚才感到椎心泣血。
杜晖伏听得胆战心惊，照这么看来，李辰的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你觉得，太子该被废黜吗？”李坚也懒得拐弯抹角，干脆直说了。
皇帝的意思已经表现得这般明显了，作为一介臣子，他该说什么，自然也明了了。
“回陛下，臣私以为，从王隆世强纳他人妻为妾一事可见一斑，王家的权势已如日中天，王家人狐假虎威，仗着陛下的信任便肆意妄为。若有朝一日，太子继位，王家人那可真是无法无天了，太子怕也狠不下心来打压与他休戚相关的王家人。外戚专权，君主不作为，我朝危在旦夕啊！”
杜晖伏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到最后，他心里也在犯嘀咕，是不是太草率了。
李坚认真地听着，觉得杜晖伏说得在理，甚合圣意。
“废立太子是社稷大事，朕与你商议了。你出宫之后，别走漏了风声，误了国事。”
“是，陛下。”
自昨日戌时起，李辰就一直跪在祠堂里，身心的疲惫和双膝的疼痛统统变得麻木了。
一天一夜的长跪不起，可真够折煞人的！
“太子殿下，该用哺食了。”快过申时了，宫里终于送来了晚膳。
李辰强忍着双手的麻木疼痛，抬手接住了食盒。李辰头也不抬，根本没认出来前来送晚膳的人是打小便跟随自己的贴身内侍伍迁。
“殿下，是我啊，我是伍迁。”
李辰一惊，连忙抬起头，确实是伍迁。
“殿下，我给了守门宫人一镒黄金，让他们各自分了。”见李辰慌慌张张地观望是否隔墙有耳，伍迁连忙解释道。
“这一天一夜里，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李辰焦心地问道。
“昨日你来了祠堂后，太子妃娘娘派了流华来找你，陛下说让你留宿在宫中。昨晚陛下去了卫夫人寝宫。今早，丞相上书，坦白了他和厉氏的事，但迫使赵弗降敌一事，丞相一人担了责。之后长公主和皇后娘娘好几次求见陛下，陛下也不见。到现在，陛下只召见了御史大夫杜晖伏。差不多就这些了。”
“杜晖伏？”
“是啊，不过说到底，我们平时并没有得罪他，他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吧？”
“没有积怨，也没有恩义，不过是点头之交。怪不得父皇只找他商议。”
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恐惧侵袭了太子李辰，兄长李榆的前车之鉴明晃晃地摆在前头，废太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殿下，尘埃未定，一切都说不准呢！陛下向来偏爱你，怎么会为着丞相做的事连累到你呢？”伍迁见状，赶紧竭力安慰，“皇后娘娘和丞相、太尉两位大人正在想办法呢，长公主为了太子妃娘娘，也会竭力营救你的。”
“听天由命吧！”李辰实在是有心无力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李辰端起食盒，用了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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