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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宁鱼死网破,亦要回击弱肉强食的不公

    吴王李章回了吴王府后,径直去了侧妃樊沁的屋子。

    樊沁扶着吴王李章坐下来,沏好一杯茶奉上:“王爷,这些天,妾细细想了想,虽说昱儿若能娶到杜家大姑娘自是最好不过的。可杜家大抵是有别的打算,不愿和吴王府结亲。”

    “杜晖伏能从地方官员爬到御史大夫的高位,心里精得很呢,本事可不容小觑。他只有两个女儿,应该是想着把她们往高处送,攀上更高的枝。”

    “王丞相和褚太尉早就是亲家了,杜晖伏应该也不好把女儿塞进这铜墙铁壁里面。再往上,就只有陛下和太子了。陛下年过四十,嫡系势力早已枝繁叶茂,杜茳嬅就算进了宫,想来也捞不到多少好处,还容易惹上一身骚。太子虽然年富力强,但其身后有专横跋扈的太子妃和炙手可热的岳母洛邑长公主。这么算来,他们还能选择谁呢?”

    “太子妃再专横跋扈,洛邑长公主再炙手可热,也拗不过陛下说一不二的皇命。他们成婚五年未有所出,最是心急如焚的就是未央宫和椒房殿的那两位了,等太子回京后,必定是要纳妾以谋求子嗣的。”

    “这么说来,杜晖伏和孟旖打的就是攀附太子的主意,怪不得看不上我们家。”樊沁发现自己被杜家看不起后,心里怨恨那两个拜高踩低的人极了。

    “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我们也用不着怨恨谁,我现在啊,就念着我可怜的莼儿。我那可怜的女儿,死得太惨了,太冤了。”李章似乎又看到了李莼被羌国王绑在木架上活活烧死的惨死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樊沁泪如泉涌,十六年前,她拼死拼活地生下了这个女儿,将她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眼看着女儿及笄了,本来可以找个好夫家,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中的几十年。没成想,自己视作商彝夏鼎的宝贝女儿,竟是那些人用来李代桃僵的牛溲马勃。

    当李莼的死讯传到吴王府时,李章和樊沁在屋子里痛哭了一场,樊沁还对李章嚷嚷着要去找未央宫的那位皇帝理论。

    为什么?凭什么?

    明明该去和亲的公主是李玞,却非要指名道姓地要李莼移花接木。七公主李玞自小千娇百宠,十岁时便被赐予了食邑千户的封地卿呈,平日里享尽了臣民的供奉,可等到需要她尽公主职责时,却要让不相干的人代她受罪。

    李章虽然凄入肝脾,但在痛定思痛后,还是阻止了樊沁打算去找皇帝理论的冲动念头。

    皇帝英明神武,哪会犯错了呢?错的都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力罢了。

    李章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信誓旦旦地承诺樊沁,他会让皇帝李坚和王氏一族都付出血的代价,他要让害死莼儿的人统统去地下向她赔罪。

    王耀晟得知了李莼惨死的讯息后,内心也泛起阵阵不安,毕竟那道请求以李莼代为和亲的奏折是他写的。王耀晟连忙吩咐下人,从自家仓库里拿出总值二十万两的十箱半两钱,还有两箱刀币龟贝,并亲自将这些钱财送去吴王府,向吴王李章和吴王侧妃樊沁赔礼道歉。

    李章以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地招待了王耀晟,一颦一蹙间全然看不出一位父亲丧女的痕迹。王耀晟在李章的再三客套下,也放宽了心,自以为有钱无权的吴王爷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根本不敢找王家的麻烦。

    但就在王耀晟没有防备的角落里,李章和樊沁的复仇计划开始有序地展开了。比如,王耀晟送来的那十二箱钱财珍玩,被李章原封不动地用来贿赂了主管宫廷音乐的太乐司马笠,预备在皇帝和皇太子的身边安插两枚棋子。再者,李章本想以四子李昱和御史大夫家结亲,不过呢,这份计划算是泡汤了。

    酉时五刻左右,华楼门前缓缓驶来两辆辒辌车,还有无数卫兵侍从跬步不离地护卫着车上二位贵人的人身安危。早候在外面待命的曹崔娆一眼便认出这是王、褚两位大贵人来了,立马上前恭迎道:“两位大人,你们二位里面请。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二位莅临。”

    王耀晟和褚峥下了车,回道:“进去吧。”

    “是,二位大人请。”

    此时天快黑了,尽管贵人们红灯绿酒的奢靡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咸阳街上的平民们陆陆续续地回屋了,不敢再在街上多些逗留。因为天黑之后,司寤随时在街上巡逻,胆敢违反宵禁制度的黔首,一旦被逮住了,少不了一顿皮开肉绽的痛打,运气不好的还有可能会被罚几日鬼薪。

    清娇沐浴后,在腰间系上一根红绳,直接着了一层粉红色的薄纱,甚至没有穿上用以遮羞的肚兜。

    王耀晟和褚峥在曹崔娆的带路下,进了一间雅间,推开门,便看见跪在地上的十余名妓女。

    清娇一路爬到王耀晟和褚峥跟前,跪着说道:“请二位大人进屋,让奴家和众姐妹好生服侍二位。”

    “二位大人里面请。我就不在这儿煞风景了。”曹崔娆弯下身说道,随后识趣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了。一间偌大的屋子里,熏香燎燎,案几上摆着几笾水果肉脯。屋子里只有王耀晟和褚峥两个男人,其余十余名女子都是被安排来服侍这两位至尊客人的。

    从华楼女闾里传出的丝竹声很快便被茫茫黑夜吞噬了,若是此时,在蓬莱仙岛上栖居的神俯视咸阳,或许也只看得到星罗棋布的楼房砖瓦在黑夜下静静地矗立着。

    李坚跽坐在案几前,愁容满面,好似久旱的庄稼那般萎靡不振。昨日来自陇西郡的军情奏折被递上了御案,李坚念叨着新宠张昕,非要和她在宫里闲游一番。当晚,李坚宿在张昕的昭华殿,一夜欢愉,仿佛坠入了梦境那般不愿醒来。直到翌日晌午,李坚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批政务,可从陇西郡传来的这份战报如同晴天霹雳般惊得李坚差点晕厥。

    奏折是太尉褚习霖亲笔写的,说明了北秦将士和羌国作战的详况。羌国打着北秦王朝未履两国之盟的旗号倾巢出动,双方厮杀得很惨烈,在陇西边郡大大小小的道路上,死伤枕藉。

    褚习霖只写了战况,并没有向皇帝提议什么。若是这仗打不下去了,北秦王朝要与羌国议和,就必须给出当初没有给出的诚意,和亲公主。褚习霖毕竟和王家同气连枝,不忍七公主李玞沦落成为羌国的战利品,便只平铺直叙了战况,只字不提所谓的议和休战。

    褚习霖不提,作为皇帝的李坚也能想到这一点,若是要迅速平息这次烽火,最简便的方法便是北秦王朝主动提出议和,并以真公主许之。

    李坚反复权衡利弊,思索着到底是要继续打仗,还是和亲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