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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初见

    半月时光荏苒,王平福九人待在府上已有半月之久。

    这半月以来,除苟乞以外,其余八人做事勤勤恳恳。那个叫苟乞的黝黑少年,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性格使然,犯了不少错。

    有一次,苟乞在竹林干活,偷偷的用手挖了颗竹笋,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服中,一般而言只要没人检举,出竹林就不会搜身。

    那天好死不死,他挖笋的时候被另外一个杂役瞧见了,出来时将他的事偷偷跟管事的说了。

    竹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有人违背了竹林的规定,举报之人可得二十文铜钱。可别小瞧这二十文铜钱,够一个陋巷少年一个月生活过得滋润。

    而后管事的将苟乞拿下,念他是初犯,只打了二十棍板子。那时的他唾沫星子飞溅,愤怒的叫喊道:“哪个狗日的说的,站出来,老子不打死他去!”说着又怒目而视着管事,说道:“老子不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料那管事一脸讥笑地看着正被打板子的苟乞,说道:“你可别忘与白府签订了两年的契约。你想走可以,今天就打死你去,让你横着出去!”

    苟乞也不是什么好汉,会放句狠话“老子怕死?笑话,老子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愤怒的看着那个管事。事后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还拄着一根木头,继续干着活。

    竹林可不比王平福所在的书斋人少,约莫二十人,他们的任务是适时为竹子浇水、施肥,保证竹林的旺盛,除此之外还需保证林子中亭子的一尘不染。竹林就一条规矩,不可擅自偷挖竹林中的竹笋,违者初次打二十大板,再犯者逐出府外。不要以为逐出府外那签订的两年契约就此作废,你还会被白府索赔巨额的违约金。没钱,那就好办多了,直接被官府拉去干苦役,干到赔清为止。

    不过,在规矩内只要规规矩矩地做事,月末管事还会多给些工钱给那些干活认真,没犯过错的杂役。

    规矩之内,不只有压力,也有些甜头。

    可怜那苟乞,不知不愿不畏“规矩”二字,吃了“规矩”的苦。

    此事在王平福心中留下了个底,以后做事不可随意逾越规矩。如同他在那九本书中看到过的话:从心所欲,不逾矩。规矩之内,做事可随心所欲;规矩之外,做事要有所分寸。

    王平福在不知不觉中已记下了好些道理,这些道理又不知不觉在他的内心逐渐埋下一颗颗种子,待来年开花结果。

    几天后,白府来了一位贵公子,那位贵公子只带了两位随行之人。一位身着黑衣,腰佩弯刀,头戴斗笠,下巴长满了黑密胡须的中年大汉;另一位则是身穿青衣,天生俊美,手持一柄羽扇,头系一青带的清秀少年。

    随着中年管家的一声令下,府中的全部杂役皆出府迎接这位贵公子的到来。

    王平福站的比较外面,正眼看过这三个人。

    黑衣大汉给他一种杀气凛然的感觉,那种冰冷的感觉给他如寒冬般地冰凉,虽然正值盛夏;那青衣少年则不同,时而如沐春风般地和煦,时而如寒冬般地苦寒,很是古怪;最后那个贵公子则感觉如翡玉般温和,给人一种想与之相交的感觉。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瞧见那青衣少年不经意间的撇了他一眼,他也没放在心上。

    那位贵公子到府上之时,中年管家就遣散了一众杂役,亲自领着他们前往后花园。

    亭中的老者正在那自顾自盯着石桌之上的棋局,他的对面空无一人,独自一人与自己下着棋。

    等中年管家到他身旁时,老者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中年大汉,青衣男子和贵公子向老者行了一礼。

    老者这时才抬头对那贵公子淡淡地说道:“向云,来了。”

    “嗯。”那贵公子回应后,又笑着说道:“白爷爷,许久未曾见过您和大哥一面,想你们了,这便来看看你们吗。”

    “向云,你这就话里有话了。迹虚,你这些年教的可不错呐。”老者打趣着这贵公子和那个叫林迹虚的青衣少年。

    “白老,您就莫要打趣我了。白家主让我和那傻大个一起来瞧瞧那几个少年是否是可塑之才。所以我们这不就快马加鞭地赶来了吗。”青衣少年笑着开口道。

    听罢,老者皱了下眉头,说道:“画蛇添足,下不为例。”

    老者话中有话,那青衣少年怎会不知其中意思。

    “画蛇添足”说的是那白家主,自认为锦上添花,可老者心中自有算计,现今教与他们的是他们拿不住的,时机未到,多此一举而已;“下不为例”说的是他自己,他自己心中有数,偏偏不与那白家主讲明,老者就许他任性这一回。

    语罢,老者又低头看着棋局,淡淡说道:“迹虚,此棋局有何解?”

    桌上棋局白子与黑子两者相持不下,棋盘之上还留有几处关键之点。若黑子先行则略胜白子一步,局势看似黑子占上风,仔细思索,关键不在关键处,有时棋出奇招,便有意想不到的玄妙,例如那些不起眼之处,却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白子未必会输;若白子先行则未必一子定胜负,那些看似关键之处可能有迷惑之用,下错一步则满盘皆输,有赌的成分,黑子则未必会输。

    那青衣少年大大方方坐在老者对面。他身边的两人则站他的两旁,看他如何解此棋局。

    沉思片刻后,少年认真地说道:“整个棋局虚虚实实,步步为营,看似无错却有错,棋局之内有解,棋局之外有解也无解,看下棋之人如何下。”

    对面老者不禁抚须笑道:“迹虚,年龄不大,本事不小,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少年一改常态,笑嘻嘻地说道:“是白老教的好,学生的本事就那些,只会顾弄玄虚,怎有白老心中的胸有成竹呢。”

    “善!”

    老者微微一笑,又说道:“谦虚之语无需多言,心中有数便可。”

    “迹虚,莫影,你们不是要瞧瞧那几个少年吗,去吧。向云你留下,我考校考校你这些年的读书成果如何。”老者说完,那两人作揖而退,留下老者与那贵公子白向云在亭中一对一答。

    路上,少年和大汉在中年管家的带领下去往竹林、书斋和厢房这三处逛了逛。

    少年一路与中年管家有说有笑,那大汉则更个闷油瓶似的一言不发。这两人的性格行为很是奇特,中年管家只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附和着那少年,时不是回应几句,很有分寸。少年还对那中年管家打趣道“若是白老允许,我都要带你回京城瞧瞧,你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呐。”,中年管家只是苦涩的回道:“公子说笑了。”,少年哈哈一笑,不再打趣此人。

    府也逛了,人也瞧了。少年对那九人中的几人很不满意,为人得过且过,偷奸耍滑,这就不太妙了。还指望着他们与白府那几个对头选中的人抗衡,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机缘给了也是白给。

    少年初看那几个人中的一些人还不错,还有些就很错了。机缘一事,不可强求,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不是你的强取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一场机缘。不然青衣少年的杀心早就已起,还会留着他们作甚,留着过年啊!

    秋风萧瑟,吹拂渭径河岸边的杨柳。柳叶随风飘落,落在渭径河的水面之上,随波逐流向远处飘去。

    岸边站着一青一红两道身影:青衣少年林迹虚,红衣少年白向云。

    白向云问道:“林先生,如何?”

    “一般一般,没几个瞧上眼的”,林迹虚耍弄着手中的羽扇,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话风又转道:“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们的悟性不错,也挺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到京城也不至于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然而,这还远远不够,京城不是这鱼塘,小打小闹出不了事,一个大风大浪就足以将他们淹没。”

    白向云不禁插嘴道:“林先生,水浅真能出蛟龙?”

    “嘿嘿,蛟不蛟龙的我不知道,反正小蛇还是能出几条的,看他们是否真有鱼跃龙门的本事。”

    白向云沉默片刻后,说道:“林先生,那时的棋局我苦思冥想许久也未有破解之法,是与那京城有关?请林先生赐教。”

    林迹虚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随意地扇了扇手中的羽扇,一阵秋风好似附和着他吹起,将柳叶又吹落几片。

    “你能懂的不用我教,你不懂的我教了也没用。棋盘之上就那么大,一眼能看到底,棋盘之外那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清。我能教的都教了,就看你自己的悟性。”

    白向云一脸苦涩道:“懂了,林先生。”

    渭径河西侧,王平福正手提一个打满补丁的布袋向这边走来。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十月十。

    取十全十美之意,十乃有圆满之意。而“十全”取意一家人团团圆圆,“十美”取意一家人和和美美。

    这一日,白府特许杂役可休息一日,不过这天的工钱也就不算在账上。府上杂役多是孤儿,很少有人告假休息,当然王平福、赵玉树等一些人自有打算,向白府告假一日。

    此时的王平福还在心中默算着这两个月的工钱,一月十五文,两月三十文,还有管事多给的十文,共计四十文,对他而言是一笔“大钱”,足够好些天的开销。

    来到河对岸之时,他才注意到了那两人,他放下布袋对二人行礼道:“林先生,二公子。”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略微清楚这二人的身份,红衣少年是白府的二公子,听说刚从京城回来,青衣少年则是这红衣少年的先生。

    “嘿,王平福,这是要去细流巷的铺子买东西吗?”林迹虚笑嘻嘻地问道。

    “回林先生,正是。”

    “行,我也是闲来无事,陪你走走?”

    王平福一脸苦涩地说道:“这……这,怎敢劳驾先生您。”

    “嘿嘿,不劳烦不劳烦。好了,莫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向云,你回府吧,一个人在外吹风也没啥意思。”

    “是,先生。”

    白向云走后,林迹虚拍了拍王平福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走。

    拿起布袋,王平福和他一起走,不过王平福总是落后他几步,好似上下分明:一个俊美少年,一个落魄少年,一眼便知。

    林迹虚怎会不知他内心所想,他故意说道:“王平福,我与你只是单纯说个话,又不是问你话,干啥那么紧张呢。”

    听到林迹虚这么说,王平福又不是傻子,在府上待久了,耳濡目染,怎会不知这一问一说二字的意思,只是平等相处的对待又不是居高临下的问话,无需紧张。

    王平福不着痕迹的与林迹虚并肩同行,林迹虚看到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意察觉的微笑,知畏而不畏威,很好!

    走着走着林迹虚突然问道:“王平福,读过几年书啊。”

    “回先生,未曾正经地在私塾求过学,到是父亲早年在世时教过我如何写字读书。”

    “哦,那你这些年都是自学的吧。”

    “不瞒先生,确实如此。学的只是常见的“四书五经”,可我学识浅薄,未曾真正弄懂书中的道理,只是个门外汉。”

    “嗯……,那我问你两个简单的问题,你只需回复对或不对便可。”

    “先生请说。”

    “一人死而千万人活,那他便一人去赴死,对也不对;千万人该死而一人不该死,那杀千万人而一人活,对也不对。”

    王平福听到这两个问题,满脸愁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两个“简单”的问题,他硬着头皮说道:“先生,这个问题不简单,能否容我多想一段时间在给先生答案。”

    “哈哈,可以,怎么不可以。王平福,只要你有答案随时都可以告诉我,不要急,慢慢想。”

    这两个问题就像是两块巨石,压在王平福的心头,想得通就是垫脚石,想不通便是拦路石。当然,他也可以随便应付一下,这两块巨石便可有可无而已。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平福他自己的选择,没人会去干扰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