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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羊兴祖悬鱼谢客,刘益州执穗馈民

    子峻入庐江城,问其民曰:“羊太守何在?”

    百姓指一老宅曰:“羊太守一家则居此。”

    子峻叹曰:“舅父据一方而贫若此,天下仕宦皆能如此则百姓安不乐居耶?”

    子峻至门,与门吏通姓名,少时,羊续携家人迎门而出。子峻视之,乃一少年郎与一妙龄女子。

    羊续曰:“子峻,但与吾等居,以是为家可也,此吾少子耽,字子迟;此为小女若,字逾静,复有二子仕于朝,因复所言。”刘子峻一一行礼。

    续顾曰:“此为父之亲甥也,汝二人当以骨肉手足而事之。”

    语间,有二白衣客从门外入,为首者手执铁扇,后其人身颀,腰别判官笔。

    前彼见礼于羊氏,因谓子峻曰:“君即羊太守之甥邪?”

    羊续攘须曰:“然,子峻,此二人乃杜氏兄弟,本为庐江侠客,今是太守府客卿,其怀任侠之道,且武艺高强,汝可多与之结交。”

    为首之彦雅男子礼云:“在下杜衡,此我弟杜仲,我等慕羊太守德操,故投之,后望小郎君多多见教。”

    羊续携众还府,置酒一席,指管家曰:“此林伯也,后何求但觅耳。”

    林伯揖曰:“公子后虽言,小老儿必行之。”

    却说羊氏一家,羊耽最幼,方十五岁,然少聪捷,熟读诗书,故羊续爱之,其姊羊若今年已二十二矣,出落的亭亭玉立,且为人知书达理,待物有方,素多助羊续整理府中事务,于庐江一代甚有美名,常有大族公子携礼请婚,然每为若拒。

    子峻乃在府居,昼事唯武教,或与杜氏兄弟出猎,夜即与羊氏姊弟抚琴和诗或为对弈。

    是夜,子峻,羊若与杜氏兄弟太守府院中饮酒,若鼓琴,衡歌之,始抗阳出,复婉深情,羊若暗瞟杜衡,衡亦抬首,二人对视,竟双双偏过头去,不敢复视。而杜仲大醉,揽子峻肩曰:“贤弟即为大丈夫,心中有慕女儿郎乎?”

    子峻敛容红之,支吾而不知所云,羊若衔口而笑,无言,衡熟视其窥,面色微动,亦无言,然后低首舒琴。子峻饮一杯酒,曰:“虽一面之缘,然余横生不忘也,但不知何时得复相见。”言讫,执一坛酒灌于口中。

    羊续妻王夫人至后院,见杜仲又将子峻灌醉,因责之曰:“无复对吾甥弄为副,下复领狂妄,不听汝入府耶。”

    杜仲嘻曰:“教训的是,小侄不敢复为也。”

    王夫人谓子峻曰:“甥也,苟欲求之淑女,不应如此思之而因酒消愁邪,汝宜自相系,如寄书为之立明志之属,汝可知彼女今何方邪?”

    子峻曰:“其父似在幽州牧前为客卿。”

    王夫人曰:“汝明日作书,我当以汝舅并牒送幽州也。”

    明日,子峻撰书,略问辛宪英近来可好,伯父毗事可否,幽州气候、饭食如何大类之言。逾静见子峻字迹潦草,即亲为抄誊,且以精札贮之,潜封入往幽州文书中。

    时荆州江夏赵慈作乱,斩南阳太守秦颉,攻陷六县,朝廷令续讨平赵慈。续自将精兵击之,事平,乃以续为南阳太守。

    南阳,富实之处也,时权贵之家多侈。羊续曳家在南阳府住,府丞送三尺金锦鲤一条,羊续无言,唯笑令林伯收锦鲤。

    是夜,羊续召子峻,使以锦鲤悬于堂上,子峻不解曰:“舅父,若悬鱼于此,欲为鱼干乎?此等名珍未免暴殄天物,鱼若死而肉不鲜矣,烹汤亦不美,待甥迎盆水,活此鱼,如何?”

    羊续又气又笑:“子峻,不谓舅父取此鱼者欲食之耶?为官经年,民之物不相得,豪桀赠之,亦一无所收,累年至悉至,汝以为吾诚欲取此鱼乎?令汝悬此鱼,欲警南阳吏民,羊兴祖毫厘无取,令其知难而退耳。

    子犹少,多物不解,今舅氏教子,仕者盖有二类,首则以物享而为官,利则与豪强同穴,以百姓为聚敛之具,而已则隐耀权纲。二则以忠君报国,天子授之以柄,信之也,既为君子,不可以负其信,故其廉也,虽资财不若一,而能无愧,视百姓在己方大治,其亦含章也。”

    子峻复问曰:“然无论何朝何代,前者皆远甚于后者,岂天子不欲多任之清行、能强者助其治乎?”

    羊续叹曰:“问善,吾少时亦惑于此久矣,一者,当今之世,仕多取豪门子弟,而非优劣所及,自使诸吏泥沙俱下,而世之行廉君子,世尚仅乎一芥,复其自幼受谕,凡事行乎家族之利,而背百姓之思,是以今时朝廷,诸世家跋扈,而民不聊生。

    其二,贪墨者非始即为贪也,始皆思皇恩,欲为百姓称之,然豪富人或累赂诱之,其不能守本而堕渊,吾常思之,人多以货贿者为嫌,受纳者为宗,因受贿者往往握权,果如此乎?其实不然,官受赇赂之愈多,行赂者遂多有其迹,是以贿官不得退,随其豪强为奸,越陷尤深。”

    子峻曰:“尚有一因,贪官辄爱团攻清廉不与同污者,盖以其每见其人,良心不得自安也?”

    羊续笑曰:“汝既思之,此善也。然汝所言不尽对矣,更重廉吏之行已侵至其利,为利方欲除之。吾不观财、权在浅者,独曰皇帝近习,其左右之人谁不万贯缠身,宝马香车相随,更不缺权柄,然其间则利亦不相胜,韩非称近习之利,欲使其无德能而居大位。清士之贤者,固已侵其利,故百计而除之;更进之,则何以皆谓此佞小人左右为患,人主之利乃多擢清贤而位,是不与贪墨之利亦相左乎?”

    子峻慨然而悟。

    南阳豪强闻新太守得鱼,乃各货奇珍鱼类诣续,羊续哭笑不得,因指堂上所悬死鱼曰:“府丞前几日送吾锦鲤,羊兴祖今日挂此鱼于此,以此告汝等,后不复以赠我,吾亦不取也,欲使南阳百姓安居,汝等皆是世家,愿尔曹能共执南阳,汝等以为何如?”豪家乃惶恐谢而退。

    经此,世称羊续“悬鱼太守”。明于谦有诗云:“剩喜门前无贺客,绝胜厨内有悬鱼。清风一枕南窗下,闲阅床头几卷书。”

    是夕,有一白袍少年入府,子峻欲问之,逾静拦之,曰:此人名徐弭,字修远,号子母阴阳剑,是府君之常客。遂相引荐也。子峻熟视,其人人长八尺,皮肤白皙,相阴柔如女,目狭长,其下有一泪痣,面拂笑如沐风。

    其人笑曰:“小郎君想必是羊太守之甥也,予自庐江府带归书,谓是予汝,幽州辛宪英者,是予子耶?”子峻忙受信,走回序去,逾静掩面而笑曰:“此是吾表弟心上人与之信,故为此不为得体。”

    徐修远曰:“无伤也,此人之常情,何足道哉?羊伯父何在?”

    逾静则引之见羊续,徐弭行囊出一砚云:“羊伯父,小侄偶于道旁低价买之宝砚,小贩不识此宝,然为我识之,小侄家无好文章者,伯父家乃书门也,唯与伯父乃无以此宝空掩之。”

    羊续善书,颇知砚,熟视之,烛光射于其上,其莹彻,然曰:“徐贤侄之美意,予心领矣,而此宝重矣,某不能收,即收亦须遗汝钱也。”

    徐修远曰:“不然,伯父平常教我以义方,此砚固是我稍钱买得,今日不论卖于伯父或他人,皆为不德也。伯父欲陷我于不义邪?且某素以亲父事之,伯父今日之言,一家人而为两家之帐,岂不欲小侄以难堪乎?”

    羊续攘须曰:“汝言是,几陷汝于不义也。”于是留之,共与进餐。

    却说益州初定,民新复业,犹多饥陷,刘焉欲为开仓济民。梓潼郡一书生曰王累,家产乱败,积粮荡尽,老母望将馁死,乃遗书与焉,谕以家中诸事。数日,刘焉遂自携至其家,焉给累家多积谷,后手执穗,集乡人谓曰:“蜀中战乱,民无粮食,皆吾刘焉无德以致之,吾当谢众,必当共与益州百姓进退,济之由。”

    王累见之,以为君子,遂自以文章示焉。焉以为有才,遂辟以为官属。累初莅任,乃制系之政,欲焉与民休息,行黄老之术,焉从之,于是蜀人得休息,民稍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