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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无辜

    兜兜转转,谁能想到又回了白府。

    流水席上,还有几位稀松的食客,食客除了吃食以外,最关心的便还是谈资。

    比如谁家的娃儿还没娶亲,谁家的娃儿又惹了祸。而最令人操心的还是那几句枯尸。想来此事一日不平,便一直都是堰塘关内百姓口边之语。

    三人成行,影随其后。

    灯火辉煌之下,无需通传,又入了白府。

    白夫人早已睡下,可城主与诸葛先生却一直在堂屋中口舌,不时有些哀叹,不时有些笑语。

    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被李存礼影响。

    “这么快”?

    白清清回府的速度显然要比两人预想的要快上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快得离奇。

    小离有些局促,半拉着赵一尘的一只手臂,微微的靠在后面,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诸葛先生她是见过的,只是那城主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犀利,总感觉在默默观察自己,让她好不难受。

    除此之外,更令小离感到局促不安的还是这白府,这是白清清的府邸,更有可能也是自己的家。

    至于那位白老爷,她在堰塘关生活了三年,未曾见面,但也曾有耳闻,白老爷极为惧内,但因为惧内,很多事情便也能够说得通了。

    此时,她有些期盼,但又有些犹豫,很是复杂,不可名状。

    城主李胥已经站了起来,很是关心,“怎么样,查出点什么来没有”?

    诸葛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戒尺在掌心敲着,无声却十分有规律。

    “查出点什么,好像与白府一位叫圆圆的丫鬟有关系,我正要找她”。

    城主的眼睛亮了,诸葛先生也看向了白清清。

    赵一尘此刻懂了,原来是借刀杀人。想必无论是城主还是诸葛先生都已查到那癞子刘与万花楼之间的关系,又借着这层关系查到了圆圆身上,只是顾及白府在堰塘关中的地位,近几日又大摆流水席款待诸多百姓,名声尚好。加之圆圆乃白夫人贴身丫鬟,以那白夫人的秉性,定然不会轻易交出圆圆。

    因为此等若干原因,二人才如此弯弯绕绕找到了白清清,希望白清清大义灭亲。

    城主与诸葛先生是这样做的,白清清还当真就大义灭亲了一回,立刻往那丫鬟房间而去。

    深夜时分,四周寂然。

    圆圆作为白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睡在正房旁的侧室之中。

    门被推开时,房内一片漆黑。

    灯被点燃时,圆圆半条裸露着的臂膀正抱着一床被子,鲜红的肚兜着实引人注目。

    “谁”?

    圆圆很是惊恐,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清清。

    白清清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鲁莽,连忙将门掩回,“白清清,想问你些事情”。

    “好,等一下”。

    白府大小姐的事,就算是三更半夜的突然到访,做为丫鬟也只能如此。

    “慢着”。

    隔壁正室中传来深厚而又沉重的声音,赵一尘依稀可以辨明,这是白夫人的言语,“圆圆,扶我起来,我倒要看看城主大人,还有那位诸葛先生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姜还是老的辣,此话一点都没有说错。执掌白家这么多年的白夫人,也早已看出,在此件事后推波助澜的又是那两位老家伙。

    这件事引起的动静不小,就连李存礼也将手中画册往垫被下一藏,悄悄走出房去,见有好戏可看,自然是喜不自胜,到时无论是诸葛先生吃瘪,还是白府遭难,他心里头总是开心,若能趁此浑水摸鱼,得到白清清青睐或者是那位圆圆侍女的垂青,那更是极好。

    心中的算盘打得非常之响,穿衣系带的的动作更是快了不少。

    白夫人披着头发,穿了一件常服就从门口走出,而圆圆则跟在一旁,双手交叉紧握垂在胸腹之前。

    “不用怕,我白家行得端,走得正,不过就是一些腌臜小人,死了也便是死了,更何况是被妖吸走精血而亡,你又不是妖,你怕什么”。

    “是的,夫人”。

    白清清用灵识初看,这位名叫圆圆的丫鬟确实极为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恐怕连杀鸡的力气都没有,又谈何可以害人?

    既然与那癞子刘有关,总是要问上一些问题,诸如“那晚你去哪了?有没有认识一些怪人”之类的问题,再不济也要问问“生在哪里?何时入的白府”之类的事。

    可白清清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只听白夫人轻轻咳嗽两声说道:“清清,行走江湖要留个心眼,可不能做了别人的刀,还是请那城主与诸葛先生出来说事吧”。

    “不,娘亲,这是我自己想要问的”。

    白清清斩钉截铁极为认真的回答,可白夫人毫不在意,根本不予理会。

    “走,他们既然不来,我们就过去,到底看看两位想要在我白府之内弄出什么事来”。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白夫人说要见城主与诸葛先生,两人就出现在了这里。

    城主有些客气,“哎呦呦,怎么敢劳烦白夫人亲自跑一趟”。

    圆圆早已在房前的石凳上铺了一张软垫,又备好了热茶。

    软垫只有一张,热茶也只有一杯。

    这些自然是为白夫人准备的,所以白夫人可以心安理得的坐上去。

    “事到如今,看来你们是对我家清清还有圆圆都打定了主意,我告诉你们,她们都还是女娃,可我不一样,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不可能动他们”。

    就算是城主,面对白夫人的气势,也只能稍将退避,“白夫人说得是,但城中有妖,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必须要查清,所以想要问一问圆圆姑娘”。

    白夫人饮了一口热茶,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问吧。圆圆,只要能答的就说,就给他们这一次机会”。

    圆圆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城主便道:“请问圆圆姑娘,老家是哪里的?家中还有无亲人”。

    圆圆道:“不知父母,自幼被遗弃,是白老爷捡了我,白府将我养大”。

    城主皱了皱眉,“清清姑娘,你可知道”。

    白清清哪里知道,她从小就离开了这个家,若论对白家熟悉的程度,恐怕还不如眼前这位圆圆姑娘,自然是只能摇了摇头。

    白夫人却道:“不用问她,这件事我可以作证,白家的管家也可以作证”。

    城主挤了挤眉毛,心中略微有些不甘,“无处查证的婴儿,有没有可能就是妖”?

    “笑话,妖能变成婴儿,任人宰割”?

    白夫人的话言之在理,就连白清清也觉得此事太过荒唐了一些,她在师门这么些年,听过妖孽变成寡妇、壮汉、少年、美女,未曾听闻妖化成婴儿等待抚养成人的,这样做,时间太慢,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这个问题,城主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抛出下一个问题,“那日城主府大火,圆圆姑娘你在哪里”?

    圆圆道:“自然是在白家”。

    白夫人又道:“她每日都随我,自然是早早已经入睡,城主府大火那日也是早就睡觉了,我自然也可以作证”。

    “喔,是嘛”?

    城主拿出一张画像来,与圆圆相貌极为相似,画像之下还有一个签字画押的红色手印。

    “这些天,一直在查那日的纵火犯,直到清明节那天,抓到一个小偷阿三,据他供诉,城主府大火那天,他正在周围踩点,曾偶然见过一位姑娘从城主府中飞出,这画像就是根据阿三口供所画,下面还有签字画押。此人现被拘在府衙之内,若夫人愿意,可传来一认便知”。

    小离看了看少爷,少爷一脸无辜,小声说道:“真不是我”。

    小离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今日来,心情好像总是这般复杂。

    白夫人看向了圆圆,又看了看那副画作,二者之间的相似度接近八分。

    只听城主又道:“估计圆圆姑娘不知,上任城主与青云山龙虚真人乃是至交好友,龙虚真人曾在城主府中布下一道阵法,专门克制邪魔妖道,我翻修城主府时,更是请了高人加固阵法,凡是有妖入侵,定然叫他有去无回,而大火那日,阵法被毁,定然是妖孽作祟,虽然城主府被毁,但那妖孽肯定要受伤不轻,估计就是因为受伤不轻,所以才需要吸食人的精血进补,你说是也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圆圆身上,圆圆略微咬了咬下嘴唇,“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多,看错了也挺正常,那晚我伺候白夫人睡觉之后,便一直没有出过白府,我愿意与那位阿三对质”。

    白夫人对圆圆的回答很满意,“既然城主要查,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让那位叫阿三的过来,看到底是不是我家圆圆”。

    赵一尘看得出,圆圆刚才有过些许犹豫,心中似乎在下一处决断,而白清清更是敏锐的觉察到,就在圆圆下决定的前一刻,此处的灵气有了些许波动。这种波动很小,宛如在闹市的街口踩了一脚不深不浅的水坑,若不留心,根本觉察不出。

    可偏偏白清清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她觉察到了,所以下意识的拔剑。

    可拔剑之后,却是四顾茫然,那转瞬即逝的灵气波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圆圆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拔剑动作吓得哭了起来,白夫人更是呵斥,“清清,白岭上那位真人可没教过你屈打成招吧,更何况圆圆还是我们白家人,做事也要有个分寸”。

    那把剑自然没有因为呵斥就回了剑鞘之中,反而荡出道道剑气,剑气自然是由灵气所化,白清清此举自然是为了寻刚才引起灵气波动的那人,可依然毫无结果。

    白清清默不作声,城主早已吩咐下去,将那阿三悄悄的带来白府,不要惊动任何人。

    将事情吩咐之后,城主又道:“那阿三本就是破房那片的人,跟着的老大就是癞子刘,想来癞子刘也是从阿三口中听见此事之后,才以此来威胁你,也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你动手,是也不是?是不是癞子刘约你相见,然后你再将他害死,然后逃之夭夭?”。

    “不是”。

    对于城主接二连三的发问,圆圆自然是否认再否认,丝毫不承认自己与那癞子刘的关系。

    若只是平常人家,到了此种时候,定然是酷刑相加。可有了白家的庇护,尤其是白夫人的庇护,城主哪里还敢用刑,只能看向了诸葛先生。

    自一开始,诸葛先生的戒尺就一直在手中有规律的拍打着,到了此时,戒尺已通体灼热,有如那已烧得呼呼叫的开水。

    “圆圆姑娘,三尺戒本去灵脉之上的一处青石磨成,有驱邪破妖之效,你若是人,敢否握上片刻”?

    小离看着那黑得都有些泛红并且冒着白气的戒尺就有些害怕,又谈何去握住片刻。可圆圆不同,此刻的她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诸葛先生手中接过那三尺戒,握在手中,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戒尺的红光逐渐消退,露出原本乌黑色的本体来。

    “怎么样,还要握嘛”?

    白夫人抢过戒尺,扔了出去,“你们的把戏耍够了吗?究竟还要圆圆怎么样你们才肯相信她的清白?还是说要我白家退出堰塘关你们李家才高兴”?

    城主有些错愕,连忙赔礼道:“白夫人说得太过严重了些”。

    赵一尘看着那躺在地上的戒尺,并没有捡,反而小离很是礼貌的捡了起来,又在袖子上擦了擦表面的灰尘,“诸葛先生,给”。

    “哎,真是个乖孩子,就是灵根天生不全,否则也不至于听学几年,对灵气运转依旧一窍不通”。

    灵根天生不全的事,小离心中早已了然,因此并不感到惊讶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在交还戒尺之后又乖乖的站到了赵一尘身后。

    赵一尘摸了摸小离的头顶,将扎的整整齐齐的青丝弄的有些缭乱,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年龙虚真人的身影。

    “少爷,别在摸了,再摸就长不高了”。

    赵一尘停了下来,将双手搭在身后,看了看小离,又看了看白清清,心中想到,“像,却是有些像,但也不至于太像”。

    白清清此刻对赵一尘的凝视全然不在意,心中只是在盘算着一件事,圆圆究竟是妖还是人?若是妖为何灵识识别不出,诸葛先生的戒尺也没有办法?可若真是人,那么刚才那一刹那的灵气波动又作何解释,难道真是偶然。

    适才倒的那杯热茶已经饮尽,白夫人轻轻拨了拨衣领,搂得更严实了一些,“城主大人还想问些什么啊?那位阿三又什么时候能来啊”?

    “报”。

    一位仆人在城主身边耳语几句,城主脸色瞬间苍白,茫茫然道:“死了?怎么会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