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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阿三

    阿三死了,死在来白府的路上。

    报信的人说,没有任何人接近,只有一道影子,那道影子掠过阿三,然后阿三就死了。浑身没有一点伤痕,甚至连脸色都是如初,并不红润,也并不惨白。

    庭院之中,又多了一具尸体,精血聚在,如同睡着了一般,可他的确是死了。

    赵一尘有些奇怪,毫无妖气残留,也无灵气残留,只有一股极为清淡的梅香,是连白清清都觉察不出的梅香。

    “有同伙”?

    这是城主的第一反应,也是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句话,所以他怒狠狠的看向了圆圆。

    圆圆有些害怕,甚至于流泪,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够了,什么同伙,明明是你们查错了人”。

    白夫人的拳头重重的砸在石桌之上,发出并不响亮的声音。

    人证已死,画像便为孤证。

    孤证不立,何况圆圆还是白夫人的贴身侍女,更何况城主还暂时寄住在白府之上。

    无论是出于情分还是真正的律法,就算是城主也暂时不能拿圆圆怎样。

    可他已断定,甚至在一旁的赵一尘也断定,圆圆姑娘定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躲在一旁的李存礼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想到那日情景,脑海之中又不由想到一人。

    那人姓甚名谁早已不知,只知道大家都喜欢称呼其为超哥。在李存礼约小离出来的那晚,也便是城主失火的那晚,超哥可是带人埋伏在堰塘书院那一片废墟之中。

    本是留作后手,但没曾想超哥办事太不靠谱,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李存礼被赵一尘打趴在地。

    事后虽然将李存礼背回了城主府,但自然是一枚铜板都没捞着,反而被臭骂了一顿。

    “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李存礼在心中如此盘算着,然后悄悄地溜了出去。

    世间相似的人确实很多,唯一人证却又恰好死在来的路上,有些诡异。所谓诡异,便是不合理。

    白清清默不作声,手中那把剑不动自鸣,声音有些清脆,如咬苹果时汁水溅射出来时的声响。

    天生的乌云越来越密,风也越来越急。

    气温如此之低,恐怕明日又是一场暴雪。

    “怎么,城主还不收手?还是不信任我白府吗”?

    没有人愿意说话,因为没有人想要说话。

    八岁的赵一尘此时打了个哈欠。

    此时的哈欠却如同传染病一般感染了许多人。

    在这一声哈欠过后,城主也打起了哈欠,诸葛先生也打起了哈欠,白清清有些疲倦,只是揉了揉有些微酸的双眼。

    小离眨了眨双眼,有些不合时宜却又恰和时宜的说道:“少爷,要不回家睡会”?

    赵一尘走了,城主与诸葛先生甩了甩衣袖也走了,走之前更不忘又看了圆圆一眼,有些无可奈何。

    白清清没有走,因为她不需要走,这是白府,是她的家。

    “我会盯紧你的”。

    言语之中没有半分警告,尽是威胁。

    “够了,你可是白家的人,圆圆也是白家的人,你姓白,但可不是叫白眼狼”。

    白夫人有些气不过,手臂一扫,刚才盛茶水的瓷杯落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圆圆立马蹲下身去,将碎瓷片一片一片叠好,落在泪道:“小姐,白夫人身体不好,就不要惹她生气了,要是信不过我,我愿意整日跟在小姐身后”。

    瓷片将圆圆细嫩的手割出了两道浅浅的血痕,泪水落在冒出的血水之上,冲淡了鲜红。雪白的瓷片沾染了鲜红,反而更显得好看。

    白清清自然不在意这些。因为这算不了什么,在白岭之上的修行,尤其是最开始的几年,所受的伤痛比这要强上百倍不止。

    可圆圆不是白清清,白夫人更不是,她有些急道:“来人啊,快去创伤药来,快取创伤药来”。

    白清清冷静的看着,然后在那侧房门前站至天明。

    说是天明,可依旧阴沉的紧。

    风比昨日要大了许多,但并未如许多人预料的那样,又是一场暴雪。

    四月,本就不应出现暴雪。清明那日落下的雪大都已经化了,只在城中一些阴冷角落还有些许残留。

    而超哥正缩在一处阴冷角落,踩着已经乌黑的积雪,在与手下的兄弟们商量着什么。

    李存礼此时却找上门来,依旧是金钱开路,各自赏了十两碎银。

    见钱当真会眼开。适才还眯着眼有些瞌睡的超哥见了十两银子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立刻赔礼道歉,说些“对不起”、“那日我睡着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的开脱之语。

    其实无论超哥说不说,李存礼现在已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那晚李存礼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

    超哥上了李存礼的马车,马车刻意往人多的地方去,超哥的小弟们乐呵呵的随在周围,心头挂念的自然是口袋里的那十两银子,想着今晚总应该享受享受。

    十两银子不算太多,可花个五两银子请一位普通的美娘子服侍服侍总是可行。

    对他们而言,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复愁。

    帏盖有些厚了,车辇之内显得有些闷。

    唯一能解闷的,自然是李存礼手中那几十两黄金。这是他偷偷从娘亲房里偷出来的,无人知晓,就算不幸被娘亲知晓,撒撒娇这件事也便过去了,所以他并不害怕。

    “超哥,城主府失火那晚,送我回家时可曾见到过什么”?

    超哥看着那几十两黄金,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李公子是想要问些什么”?

    李存礼拿出一半的黄金递了过去,“只是想要知道那晚究竟看见了什么”。

    城中的风言风语,常在市井中来往的超哥怎么会不清楚。

    癞子刘被妖吸食精血而亡,而当他与癞子刘起了冲突的就只有白府家的贴身丫鬟。市井百姓自然而然的将这两件事串联起来,白府丫鬟自然不会是什么妖怪,但丫鬟的男人可不一定,所以当他就有传言,是一位爱慕贴身丫鬟的妖幻化成了丫鬟的模样,将癞子刘等人害死。

    超哥想起市井传言,说话声音自然小了几分,“是不是想要打听那位丫鬟的事”?

    李存礼点了点头。

    超哥略微犹豫,但那金锭的光芒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超哥将心一横,心中暗道“老子豁出去了”。

    李存礼道:“只要你说,这些金字就全是你的”。

    “那日送公子回府时,城主府开始有些火光,但我确实在见过一位丫鬟捂着胸口从城主府内急匆匆的翻了出来,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不仅是我,我有好几位兄弟都瞧见了,只是当时只是看了一眼,模样没有瞧清,但身材确实很好,该翘的翘,该挺的挺”。

    超哥依靠着记忆回想当晚的情形,与那副画像上的人影极为相似,李存礼有些欣喜若狂,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他将剩下的金锭全都给了超哥。

    对于喜欢的人,高兴的事,李存礼倒是大方的很。尽管一开始他还想问“为什么城主有没有人找过你”?“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诸如此类的问题。

    可眼下,这些问题早就被抛掷脑后。只要有人继续做实那圆圆姑娘那晚出了门,那么一切谎言就自然不攻自破,何况现在不止一人看见。

    想到此处,李存礼眼前不禁浮现出白清清那感谢的言语,钦佩的眼神。

    这大抵也能勉强算上一次雪中送炭。

    马车在闹市中停了下来,超哥捧在一个木箱,木箱中是几十两金子。他有着急,当即找了一家银铺,兑换成了碎金,每位兄弟都散了一些,而后嘱咐道:“别贪心,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一直跟在超哥身后的小兄弟极为高兴,但仍旧是不解,“为什么呀,超哥”。

    “要不要命了?要命就别问,跑得越远越好,这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挣来的钱,今后各自逃命,今后富贵各自凭由天定”。

    闹市中,十余人便由此分道扬镳。

    新的堰塘书院,诸葛先生早早来到此处,尽管一夜未睡,可依旧精神,一点也不像一位老者。

    反观赵一尘,累得不行,若不是小离一直在床头唠叨,娘亲在窗沿嘶吼,他定然是无法起来。

    贪玩嗜睡是孩子天性,可赵一尘并不是贪玩嗜睡,而是真正的累,是发自五脏六腑、四肢丹田的累。

    好不容易反常几次按时到书院,今日却极为正常的迟到。

    幸好,诸葛先生并没有让赵一尘罚站,算是对其的勉励。

    赵一尘欣然接受了这种勉励,所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所谓呼呼大睡,自然是睡得极死,但好在没有打呼,否则在一旁的小离岂不是尴尬得要用脚趾扣出一套七进七出的大院来。

    睡梦中

    李存礼没有来,白清清也没有来,小离在心中默默记着,“这应该是一件大事”。

    所以,在赵一尘醒过来的时候,小离便第一时间将此消息告诉了他。

    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眸很是平静,略微有些泛白的嘴唇“喔”了一声。

    好像并不在意,又好像很是在意。

    小离有些不解,但不会去深究,此时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少爷的身子,自那狐狸精来自己家后,少爷的身子好像越来越虚了,甚至于走路都有些微晃。

    “那狐狸精”。

    小离终于将心中的担忧再一次说了出来,赵一尘却道:“她叫清明雪,放心,没事的,她不会害了我”。

    幸好,此时的堰塘书院只有赵一尘与小离二人,若诸葛先生还在此处,定然又免不了一番询问,甚至有可能直接抓妖。

    所以,赵一尘再次叮嘱,“小离,下次还是说晴明雪,狐狸精三个字容易引起误会”。

    少爷的命令,小离从来都是遵循,唯独最近几次心中总是有些不顺,包括今日这次。

    城主府的复建如火如荼,外面的锤子声、工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诸葛先生讲学时还有所顾忌,一旦诸葛先生离开此处,那自然就是肆无忌惮。

    赵一尘喜欢清净,并不喜欢嘈杂喧闹。小离很懂他,所以连忙催促着快些回家。

    可睡醒后的赵一尘,总算有了些力气,有了力气,自然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比如带小离去一次白府。

    上次拜访白府,有白清清开路,自然一路畅通,无人敢挡。

    可今日,两位孩童,没有大人指引,自然是被看门的管家拦在门外。

    赵一尘并不着急,只是嘱咐那看门的下人进去向白老爷通传一声,就说前城主之子赵一尘及侍女小离登门拜访,请求一见。

    说完这些,便在院前那流水席中寻了一处坐下,慢慢地吃,静静地等。

    白府,纵然白夫人可以总揽全局,可白老爷白如灼始终还是白府的老爷。

    这些年来,极少有人拜见白老爷,前城主赵鸣算一个,前城主之子赵一尘又算一个。

    通传的下人偷瞄了赵一尘几眼,才极为冷漠的说道:“确定是见我家老爷”?

    在下人眼中,求见白夫人或者是白小姐都还能算得通,见一位不管事的老爷算哪门子事?

    可无论下人心中是如何想的,白府的规矩还是要遵照,所以很是冷漠的道:“等着吧”。

    流水席的规矩,有人落座,自然要上菜。

    圆桌之上,很快就摆上了一叠花生米、一叠卤鸡脚。

    凉菜开胃,硬菜足胃。

    坐在赵一尘身旁的小离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身前的碗筷未沾染一点油污。她没有想到,少爷口中所说很想做的事情,竟然是直接带她来了白府。

    自见过白清清的银镯金耳之后,小离心中已几乎认定自己就是白老爷的私生女。就在昨晚,她很是期盼白老爷能够出现,可以见上一面,哪怕是远远的见上一面那未曾蒙面的父亲。可非常遗憾,白老爷好像并不喜欢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如同一直想要睡懒觉的少爷一般,从始至终并没有出现。

    小离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时而放在桌上,时而放在桌下,但放在哪里好像都不自在。她有时偷偷的朝白府门前看上一眼,又很快将视线收回,有时又不知为何盯着桌上那通红的花生米与鸡爪一动不动。

    可自坐到桌前,她并没有瞧过赵一尘一眼。

    赵一尘也不理她,也没有安慰。因为他心中也清楚,无论是什么样的安慰,都不起作用。

    此刻,他们二人所需要的,就是坐在这里等,一直等那位下人的通传。

    至于通传结果如何?赵一尘心中也是没底。若是可行,那自然是极好;若是拒绝,那就只能寻求那位白小姐的帮助,这是兜底之计。

    风动,帆动,人心也随之飘动。

    桌上的花生米共有二百二十二颗,鸡爪共有十八只,其中有三支鸡爪有些老态,皮质太过紧绷,至少喂了两年半有余。而小离的双手抬上来又放下去的动作共重复了三百二十一次。

    终于,那位通传的下人终于出来,高声朗道:“赵公子,白老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