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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与虎谋皮

    李霜儿和白景休又回到李厌的墓前拜祭。

    霜儿轻声说道:“爹爹,女儿跟随李掌门去往太清宫暂时栖身。李掌门武功盖世,女儿受他庇护,定当无忧,爹爹安心。只求爹爹保佑大师兄早日康复,保佑小师哥早日克制心魔,来太清宫。。。与我团聚。”说到后来,声音减低,几不可闻。

    白景休看着李霜儿跪在坟前,听着她的祈语,心里一热,只说了一句:“小师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霜儿也不理他,给李厌磕了三个头,起身慢慢的向回走。

    白景休垂着头跟在身后。

    李霜儿突然回身,盯着白景休,气咻咻的说道:“你就没啥话要说?”

    白景休沉默了半晌,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不要去做道姑。。。”

    李霜儿气道:“你才要去做道姑呢。”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没头没脑的对着白景休就是一顿粉拳:“叫你不要学,你非要去学。。。你咋就不听话。”

    白景休任由李霜儿打了自己半晌,才双手握住霜儿的粉拳,呆呆的看着她。

    白白的月儿升在半空,在云里穿行,整个天空笼着清光,照着霜儿白皙的面庞。霜儿低着头脸上像是烧了火,任由白景休握着自己的双拳,轻声说道:“小师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李掌门去太清宫?”

    白景休握着霜儿的手,心里翻江倒海,轻轻的说道:“太清宫可以保你平安,我也放心。”

    霜儿摇摇头:“太清宫不收你,那我去太清宫,学了全部的太清心法,我就去找你。。。我教你。。。”

    白景休忙道:“这如何使得?李掌门不会同意的。”

    霜儿嘴一撇,笑道:“我不管,反正他不收你,我收。”

    白景休笑道:“那我将来不敢叫你小师妹,我要叫你师傅了。”

    霜儿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将来你叫我小师傅。”

    白景休笑着点点头,霜儿笑的直不起腰。看着白景休楞了半晌,突然轻声说道:“傻瓜。。。我永远是你的小师妹。。。”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妥当,朱和尚一把火烧了白阳观。

    矗立在观前,白景休,霜儿和七水泪流满面。白景休跪下来拜了三拜,说道:“师傅,弟子不孝,不能救您,也无能保师弟师妹安全。待得弟子将来有朝一日可以安身立命,再回来重修白阳观,陪伴您老左右。”

    朱敢喝到:“霜儿身份泄露,此间必是鸡犬不宁,烧了好。就别婆婆妈妈了。”

    一时间,白景休和霜儿七水洒泪分别,看着李掌门带着二人远赴终南山。自己和朱敢先去阳明渡拜别了杨普,南下直奔洛阳而去。

    赵仁马不停蹄,风餐露宿,终于进了太原城。

    太原城乱世中位置得天独厚,经史家两世经营,繁华可比开封。此地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已隐隐成王气之都。

    河西节度使马光河的大帅府,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兴安坊,乃是前大凤朝誉王的府邸改建。赵仁一路打听,直奔马府。但见当街水磨青石板铺地,远远的一座石坊牌楼,上面是史瘸子亲笔御书:“文治武功”。过了牌坊,路边立了一块石碑,写着:“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却依然是大凤朝的旧物。府门前左右各十柱拴马石,十之八九都系着马匹,更有十几顶轿子在路边,轿夫们正在凉棚内喝茶闲聊。府门口两只丈高的石狮,三洞六扇的铜钉红漆大门,只开了右侧门。一个胖子坐在门洞里的杌凳上,几个小厮围着,大蒲扇给胖子扇风。

    赵仁下了马,将马匹缰绳系在拴马石上,先拿了常修源的名帖,另加了一锭银子给到门房胖子:“草民赵仁,奉常将军之命求见马大人,有要事启奏,请大人行个方便。”

    门房上下打量一眼赵仁,掂了一下银两,说道:“先在这候着。”转头吩咐一个小厮:“大帅也该醒了,你去通报一声。”看着小厮跑远了,转头对着赵仁说道:“棍子留下,身上还有什么兵器统统拿出来。”

    赵仁跟着小厮进到府内,连廊回阁的走了许久,赵仁眼见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假石水景,心里暗自感慨:什么江湖地位,豪气干云,至此深府大院,直叫人气短志销。

    一会来在书房门口,小厮通报:“铁峰营行军司马常修源常将军信使求见。”过了许久,书房内有人说道:“传。”小厮一努嘴,轻声说道:“进去吧---不可无礼造次。”

    赵仁走进房中,只见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坐在书桌前,花白的头发,稍显瘦弱,穿着宽松的便服,正在书桌前看折子。房内摆着两盆冰块,桌上玉盘盛着冰湃的葡萄,身后立着两个侍女伺候。

    赵仁自白阳山一路走来,风餐露宿,也见多了倒毙在路边的饿殍,空无一人的村落,荒芜成草的良田。进到这里只觉得恍如隔世,仿佛这里和外面的世界冰火两重天,不由得心里默念前朝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马光河没有抬头,只是向上一翻三角眼,看着赵仁:“常修源胡闹,有什么事不传驿使,找个江湖人传信,到底何事,速速报来。”

    赵仁一愣,拿出李厌的书信道:“草民受人之托,送一封书信给大帅。机缘巧合遇见常将军赐我名帖,其实常将军并不知道草民送书的内容。”

    侍女接过书信递给马光河,马光河幽幽的说道:“如此说来,常修源倒是很信任你喽,搞得神神秘秘的,我看。。。”话音未落,一眼看到信上的落款,忽地坐直了身子,闭口不言。

    赵仁偷眼看马光河,只见他攥着带血的书信,半眯着三角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马光河将书信反扣在书桌上,先给侍女们说道:“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书房。”看着侍女们悄无声息的关了书房的门出去,这才站起身来盯着赵仁:“你可知道写信人是谁?”

    赵仁一拱手,当作默认了。

    马光河死死的盯着赵仁:“他人在何处?有何图谋?”

    赵仁道:“启禀将军,写信之人已经身死,这是他的绝笔。”

    马光河闻听松弛了下来,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赵仁:“此封书信,还有何人知晓?”

    赵仁答道:“草民知道干系重大,一路上小心谨慎,此事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心里一动,紧接着说道:“常将军也没有看到此封书信。”

    马光河点点头,又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知道这封书信的内容吧。”

    赵仁猛地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背升了上来,冷汗冒起,低了头呆了一霎,忙说道:“草民只是受人之托,并不知道此信内容,也不敢私自拆看。”

    马光河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颗葡萄把玩着,沉默半晌,起身笑道:“感谢壮士千里送书,赵壮士义薄云天,马某佩服。。。老夫的旧友绝笔赐书,当是念在当年之情,权做告别。”对着窗外喊道:“来人,安排赵壮士去客房住下,今晚设宴为赵壮士洗尘。”

    赵仁心里暗暗叫苦,嘴里说道:“书信已经送至大帅,草民不敢惊扰大帅虎威,这就告退了。”

    马光河笑眯眯的看着赵仁,就当没听见,看着几个亲兵带着赵仁下去了,转身吩咐道:“去请诸葛先生,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