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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春意浩荡

    金乌西斜,长风万里,白景休从入定中回过神来,眼见冯南立在一旁,满脸关切,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春风吹拂麦浪长草,如海浪翻涌,冯南的秀发和头巾飘荡在风里。

    景休伸手道:“南妹,扶我一把。”

    冯南心里暖流激荡,莞尔一笑,过来扶住白景休,两人并肩矗立,良久无言。

    “适才苦寂法师点化与我,方才知道原来此心已经困于身体牢笼。如今看来,我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你我不自知,身怯而已。”白景休笑道。

    “哼,那个死和尚明明是嫌我太宠你,反倒是耽搁了你的恢复。”冯南悻悻的说道:“说不准,你也是这么想的。”

    白景休笑道:“愚兄生死一线,都是南妹舍命相救,我哪里是那不识好歹之人?”

    “谁信?”冯南翻了白眼,撇撇嘴骂道:“当日在阳明渡,也不知道是哪个打我重伤。”

    白景休想起当日一掌打在冯南的胸前,入手绵软,心里一热,有点惶惶,忙道:“当时愚兄不知,南妹莫怪,若是有什么怨气,你尽管对我撒,有什么事吩咐我作就好了。”

    冯南转过头来笑道:“真的,那好说,明天开始我就不管你了,你来伺候我,本郡主也是够乏的了。”

    白景休笑道:“郡主有命,岂敢不从?小的明天就开始挑水劈材,伺候郡主。。。”说罢,故意的咳嗽两声,说道:“我身子没事,郡主不用担心。”

    冯南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脸上微微泛了红霞。自两人认识以来,从没如此调笑过。冯南笑着笑着,眼角泛起了泪花。

    景休心潮澎湃,也只能去拍拍冯南的手,不敢多言。

    冯南看着景休,一颗晶莹的泪滴从脸颊滑落,顺着月牙般的下颌,扑到胸前的衣襟上。看着白景休,脸上喜笑颜开,眼中夹着泪珠,说道:“白哥哥,南妹很开心。”

    白景休看着冯南,忍不住就想把她抱在怀里,但是心里却是悲喜交加,心情沉重,自己知道并不能给冯南更多,不敢更进一步。

    冯南当然知道白景休的纠结,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红着眼圈笑道:“白兄,南妹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昏迷的时候,你小师妹来过。”

    白景休闻言一愣,不自觉的身体僵住了,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冯南扶着他的臂膀,焉能不知?凄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送到白景休手里,低着头说道:“当日你昏迷不醒,我又不认识你小师妹,她看我在你房中,可能心里有所误会。不过她走之前,把这个托了广慧大师转交予你。”

    白景休默然,接过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手抄的全本太清心法。霜儿娟秀的字迹,白景休是再熟悉不过,一时间眼前泛起小师妹洁白的面颊,如花的憨笑,心中五味杂陈。

    冯南侧过身,看着天边的红霞,只留给白景休一个背影。风停了,冯南的秀发垂在肩上,远远看着远处的小村落升起了炊烟,轻声哼唱道:

    “曾记得那年乔装改,同窗共砚三长载。

    情投意合相敬爱,你一片真心常挂怀。

    可记得你看我耳朵有环痕在,使英台面红耳赤口难开。

    可记得十八里相送长亭路,我一片真心吐出来。

    可记得木桥当做鹊桥会,玉扇坠做聘礼常贴在怀。。。”

    白景休听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是什么调调,但是也知道冯南心中苦闷,可是自己却无从劝解,每次开口,似乎嘴里都含了个小师妹,首鼠两端犹疑不定,也只能无言的沉默。憋了半天,看着冯南的背影,嘴里说道:“白景休无才无能无德,愧对郡主,也愧对我霜儿师妹。”

    冯南却不理,也不回头,看着夕阳西下,半晌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叹道:“呆头鹅。。。你没愧对任何人。。。”

    白景休看着冯南箫簌瘦弱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有愧于她,千言万语难以出口,心里一热,说道:“南妹,愚兄能为你作点什么?只要你开口,愚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冯南闻听深舒了一口气,转身,眼里虽然还夹着泪,脸上却俏皮的一笑,说道:“此话当真?”

    白景休看着她的眼眸,斩钉截铁的说道:“万死不辞。”

    冯南笑道:“你就不怕我让你作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我信的过南妹。”白景休回道。

    “好,”冯南又成了那个古灵精怪的样子,说道:“南妹也不贪心,只要白兄答应为我作三件事,这三件事白兄不可违抗,必须乖乖的听话。”

    白景休自幼见不得女孩子哭,当年在白阳观,李霜儿每次一掉眼泪,就把白景休拿捏的死死的。如今看冯南也是一样,哪里管什么深思熟虑,应道:“好,只要南妹吩咐,愚兄一定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那好,我们击掌为誓。”冯南伸出手来笑道。

    白景休伸出手,和冯南手掌相击,没料想冯南反手抓住白景休的手,笑道:“这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去辽国,此生再不踏足中原,不管中原之事。”

    白景休被冯南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闻听此言,脸色大变,盯着冯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冯南看着白景休的面皮,眼波渐渐的温柔,甩开白景休的手笑道:“呆头鹅,南妹怎么可能去逼你作不想做的事情?傻子。。。以后别轻易答应别人什么,若是南妹狠心,我看你如何自处?”

    白景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后背都是冷汗,看着冯南又转过身去看着夕阳,心悸不已,也不敢说话。只听冯南缓缓的说道:“南妹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炼你小师妹的全本太清心法。”

    白景休一惊,仿佛冯南能看穿自己一样。本来这太清心法乃是太清宫镇山之宝,虽然当日和小师妹有戏言,但真要去修炼小师妹私传的功法,白景休还是觉得不妥。更加之小师妹对自己和冯南可能已有误会,当真更加不敢不愿。

    白景休还在犹豫,冯南笑道:“白兄迂腐,南妹就知道你本就不想修炼这本心法,甚至还想有机会将此物送还太清宫,是也不是?”

    白景休知道自己在冯南面前毫无城府,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摇头苦笑。

    “南妹听你说起,当日李丹阳道长对你有所保留,只教授了清心决于你,对抗红拳心魔。只是如今白景休定州幽州两战,大义之名天下皆知,你觉得丹阳道长还会对你有所保留吗?”

    “可是。。。”白景休犹犹豫豫的说道,

    “可是什么?”冯南打断他:“你想啊,若不是丹阳道长默许,你觉得你小师妹有可能将此物带出太清宫吗?”

    白景休还在犹豫,冯南气道:“算了算了,看来你答应我的也是屁话,第一件就推三阻四,你别学了,以后也别理我。”说完甩手就走。

    “南妹,南妹。。。”白景休忙在身后叫道:“愚兄错了,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冯南停住,却不回头,嘴角上扬,偷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