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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观棋不语

    “一别十余载,你倒是将我忘得彻底。”

    茭白说完这句话,眼中突然闪现惊异之色,微微张了张口,可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口气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茭白会带你来见我,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许久。”

    茭白眨眨眼,复又恭敬地一附身道:“小姐,请——”

    他这回算是聪明了许多,为了防止我有机会再逃走,选择牢牢将我拴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等我回答,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后,院门外尘土飞扬伴随一声马儿的嘶鸣,一批通体纯黑的高头大马停在我面前,呼呼喷着热气。

    茭白率先翻身上马,随即递下一只手给我,我知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便伸手给他,一跃落坐在他身前。

    看他不大想搭理我的样子,我便悻悻道:“如此乖顺听话,怕不是忠心护主,而是迫于控神针的操控吧。”

    我明显感觉到背后的身子一怔,他却什么都没解释,一夹马腹,马儿便冲出门去。茭白一手拽着缰绳,另一之后突然振臂往后一甩,一股窜天的热浪从身后袭来,我惊讶回头,整个院落已经被赤红的火焰吞噬。

    手肘朝他击去,被他一手制住:“你做什么,销毁证据?燕双飞是否就在你手上,是死是活!”

    “见了相爷,小姐自然会有答案。”

    敦煌,玉门关。

    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个季节的玉门关见不到苦寒之象,倒是能见驼铃幽幽,商队络绎不绝的繁荣景象。偶尔有一阵风沙拂过,夹杂着塞外特有的草皮牛羊的气味,以及当地独有香料味。

    走过纵横沟壑、杂草丛生的戈壁,就到了敦煌城。日头正高,我戴着头纱手在眉骨处搭了凉棚往那城楼望去,鎏金色的“敦煌”二字尊贵又有气势,彰显着城主独一无二的地位。

    茭白带着我怕有意外,星夜兼程马不停蹄,我索性靠着他放心睡大觉,脑袋里盘算着事情的后续发展。进了回纥的地界,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改为他牵着马我坐着,一路上除了吃饭喝水上茅厕,我俩再没有更多的交流。

    回纥百姓同西夏人一样擅歌舞,一进敦煌城就能看见男男女女在街头又唱又跳,颇有节日气氛。茭白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开口道:“今日是敦煌王的寿辰,在回纥,除了可汗就是敦煌王的威信最高,对于此地来说是举城欢庆的大日子。”

    敦煌王过生日,且谢相是他的座上宾,说是庆生倒不如说结盟更确切。

    我想象过无数个与谢赟相见的场景,但是任何一个都不会是亲人相见热泪盈眶那种。水榭楼台,侍女衣鬓熏香袅袅娜娜告退,茭白引着着我前行,抬眼就见一白衣侧影正在亭中同自己下棋。

    茭白正要通传,亭中那人只是抬了抬手,那个熟悉的嗓音响起:“你过来。”

    我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见棋盘中黑白二子厮杀得难分伯仲。谢赟手中捏着黑子忽然抬头问我道:“如何该解这黑子之困?”他长发未绾,垂至胸口,衣领微敞,露出同色的里衣来,如此闲散姿态不似呼风唤雨的权臣,更像是个纵情山水的士族公子。

    让我吃惊的是,时间似乎异常偏爱他,他同十几年的样貌毫无变化,别说是白发,连一丝皱纹都找不倒,我本以为他大概会添了些许安庆侯那般的沧桑吧,殊不知这模样倒像是没比我大几岁。

    “这黑白二子都是掌握在丞相手中,在其位谋其事。不论是行军布阵还是朝堂上的谋划,都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再者——”我勉强牵出一个笑容,“观棋不语真君子,若是问茭白,恐怕也同我是一样的答案呢。”

    “君子,”谢赟兀自轻笑,唇边的笑意很是清浅,正如春日湖面荡起的一缕水波纹,“你是小女子,且说无妨。”他摆弄着手中的棋子,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上下穿梭,又状似无意道,“丞相?确切来说应该加个前字,”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悠远,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总比听到你喊父亲更容易让人接受。”

    袖中手掌暗暗成拳。

    既然如此厌弃我,连这个女儿都不想承认,又为何费尽心机寻我,果真是另有用处吗?

    心里一瞬间涌上一股恨意。他却又不按常理出牌,转而问道:“听说这些年你过得很苦?”

    我晃了晃神,想着他该是在探我的底,便摆出一副疏离的表情:“家破人亡,无依无靠,总得挣扎着活下去。”

    “我派的人没带回一点消息,”谢赟手中翻着那枚棋子,眼神从我的发顶到下颌游走了一遍,最终落在了唇间,“若是同你命途多舛的娘一样,就这么没了,我的确是有些伤神。”

    “毕竟是费尽心血,不过现在来看,你该是没让我失望。”

    我本因他上一句狂妄冷血的言辞怄得心里骂娘,而下一句又让我稀里糊涂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谢赟得目光仍旧在我脸上流连:“你长得很像我,眼睛,鼻子,内心再怎么厌恶表面上隐忍不发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我不知他究竟知道我多少事,眼下也不好轻举妄动。我端起桌上的茶壶,将他杯中的茶水填满,波澜不惊道:“贱妾所生的孩子,自是不配做谢家的子孙,倒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颇有自知之明。丞相若是不认我,我也是毫无怨言,若是要再续父女之缘,依我看也大可不必,我这般卑微的出身于丞相的鸿业远图并无助益。”

    那枚黑子在他掌中遽然化为粉末。

    空气有些凝重。沉默了片刻,他复又道:“那就说说,你会出现在西夏这件事吧。”谢赟说这话时并没有用询问的口吻,他窄了窄眼帘,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

    谢赟一手端着茶杯,眼中甚是毫不掩饰的狂放:“燕双飞和赫连雪是我安置多年的棋,她们两姐妹一直都没令我失望。今时今日,她们也算物尽其用。”

    我竭力压制心中怒火,隐忍道:“原来如此,丞相当真深谋远虑。”

    我话中的嘲讽他不是听不出来,反而月白风清坦然一笑,道:“她们二人中我还留着一命,当是,给你的奖励。我此番找你来并不是要将你箍在身边,仅仅是想要亲眼见见,你是否是已长成我所期待的模样。”

    我拍案而起,转身欲走,他竟也纹丝不动,在我身后又道:“毕竟,还不是时候。”

    他既然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拆穿或是阻止我。他若是知道我效命于歃血阁,他该明白我们根本就处在对立的两面,而如今看来,他竟然有放任纵容之意,他究竟在筹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