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明既鸣
半个时辰后，许小竹睁开了双眼。
真元悸乱已经被平复下来，但消耗过多，让她的脸色看上去依旧苍白。
毕竟是洞明境巅峰，不是那么好杀的。
不过今夜让她受伤的主要原因，其实不是境界实力上的差距，那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了柳生身上。
若是只有自己的话，她完全没必要靠秘法提升实力来取胜，即便来了两人，她也有信心在数十个回合内击杀一人，重伤另外一人，甚至可以做到全数反杀，自己则全身而退。
但有柳生在就不行了……
虽然他很特别，那份血脉足够强大，但毕竟还不会利用，就像是间空有宝藏的洞府，却没有进入的钥匙，因此必定不是对手。
三息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击杀速度，想要保全他，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来解决战斗才行，因此她让柳生帮她拖延三息时间，为的就是这期间不受干扰，全力施展！
本来，以许小竹的判断，柳生即便不是对手，但拖延上一会儿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从战斗一开始便尝试着杀死对方，甚至有点想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小时候，柳生与那帮人厮打的时候，她见过他那不顾一切疯子般的模样，数年后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心有余悸，甚至常常想自己那天若是去的晚些，会不会真的闹出人命来……
看来，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同样有很多东西难以改变。
比如性格！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她认真的劝他，以后不要这样的原因。
只是柳生似乎没有明白。
或者明白，只是装作不明白？
一念至此，许小竹忽然有些惊慌起来，某些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冒出，让她瞬间觉得浑身冰冷。
她甩了甩头，急忙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不敢细想，因为那实在太绝望，也实在是太孤独了些。
为了稳定心神转移注意，她无聊的扫视四周，想要从寒风湿雪中找寻平静。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颗杵在自己身边的蛋……
好吧，毕竟他就在这里，所以即便知道那是让你烦闷担忧的源头，又如何呢？
总不能一走了之，毕竟还有事情没办完，不然她回来做什么？
“真是不让人省心。”
望着那半人多高的赤红色巨蛋，许小竹轻轻叹息一声，更加觉得无聊了。
知春亭早已是个废弃之地，没有人气的地方本就会让人觉得冷清寂寞，更何况这的废墟里到处都是死人，不是坟地也胜似坟地。
常人在此定然早就被内心里无穷无尽的鬼怪吓的屁滚尿流了，估计连感受冷清寂寞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狼狈而逃。
许小竹也没有感受到冷清寂寞，七岁独身一人的山路与中土之行逼的她早已习惯这些，害怕这种情绪更不可能有，因此只是无聊。
人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无聊了自然就想着有聊的办法，这是很自然的事儿。
书架上披着绒衣的少女自然也是如此，此刻四下寂静，没有什么可以排解无聊的玩物，当年山路远行时用的办法因为身边有人又不太合适，那么做些什么呢？
修炼肯定是不行，秘法的反噬刚刚被压制下来，隐伤还未恢复，这时候修炼只会是适得其反。
那么，练剑？
开玩笑，修炼都不行这自然也是不行的。
想了半晌，依旧找不到什么可玩的，索性便把剑拿了过来，轻轻抚摸。
长夜漫漫，无心成眠，既然修炼练剑皆不可，那索性便看剑吧。
乌木造的柄，乌木造的鞘，随着铬楞一声轻响，藏于黑色中的剑刃出窍，反射着淡淡的银光，照出天上影子般的云。
很简单的一把剑，简单的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配剑。
这把剑自小时修炼起便一直伴她左右，随她度过无数开心时光与难熬的黑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乌黑的剑柄早已在无数次的抓握中变的光滑细腻，就算是看上一年那上面也不会生出花来。
熟如臂膀，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将剑重新入鞘担在腿间，许小竹单臂拄膝，以手托腮，微微斜侧着身子，觉得这夜似乎愈发漫长起来。
时间在想着与无聊着之间溜走，明月的银光渐渐变的淡薄，天边那一抹白如期而至，许小竹站起身，在绒衣上拍掉手里的雪，看了一眼天边，然后又看了看那依旧纹丝不动的蛋，不由无言良久。
“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她心想。
若不是无数次用神识确认那里面还有呼吸，她只怕早已经认为柳生见了阎王。
毕竟，许多鸟类妖兽死的时候都是这样用翅膀包裹住自己。
柳生虽然不能算是妖，但毕竟是个混血，不探查一番，谁知道有没有遗传那份祖先的习惯？
兴许是感受到了少女的那份疑惑，天亮时分，当第一抹阳光洒落在书架上时，那赤红色的蛋终于颤抖了一下，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柳生终于醒了过来。
他没有经历无聊，羽翼很好的隔绝了夜里的寒冷，疲惫是睡眠的最佳伴侣，所以他睡的很香。于是醒来时，他并没有睁开眼，而是很自然的伸展双臂，迎着天边的阳光狠狠伸了个懒腰。
“嗯……”
少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背后的翅膀也随着伸展的胳膊伸展开来，涂满阳光，赤红色仿佛在此刻燃烧了起来，舒服传递至炸开的羽尖，连带着那处都轻轻颤抖起来。
柳生觉得很爽，虽然闭着眼，但眼前依旧充满光明，青天上落下的阳光是如此温暖宜人，冷意尽除，胸间一片畅快，于是一声清冽的鸣叫便从他的唇间响起，扰了晨风中的薄雾，回荡在枝丫新绿的山间。
片刻之后，无数鸟鸣自林间响起，或高或低，有长有短，同样畅快，就像是被这一声鸣叫感染到了一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让这寂静的山间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许小竹也感受到了这份热闹，背负双手，望着山下微微笑了起来。
“天亮了？”
柳生用力搓了把脸，嘟囔着问道，眼睛还未完全睁开。
他还没有完全睡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山林间起起伏伏的各色鸟鸣，顿觉吵闹，哼哼道，
“吵死了！”
“嗯，亮了。”
许小竹没有转身，依旧注视着山下。
亮，既明，明亮，是形容月亮或者灯火的词语，但她觉得此刻用在柳生的身上不错，刚刚好。
不是说他人变成了发光体，而是些别的东西。
柳生没发现自己哪里明亮，只是听着林间的鸣叫觉得格外吵，掏了掏耳朵，心里疑惑的想着今天这些鸟是不是吃错药了。
是，今天的确是暖和了不少，有几分春天的样子，可何至于这般兴奋，往年怎么没见着你们这么激动？
“伤没事了？”
许小竹转回身，上下打量着他。
“哪有那么快？”
柳生嗤了声，只觉她是出于关切。
虽然他恢复能力强，但也总不至于变态到睡一觉就全好的程度，更何况那伤牵扯到了筋骨……
“嗯？”
柳生一愣，忽然想起刚刚自己伸懒腰的时候，貌似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只是觉得有些麻痒。
想到这，他急忙掀开裹伤的布条，待看清其下那处淡淡的红痕之后，终于彻底沉默起来。
微风习习，少年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了拨着布条的手，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果然越来越像个怪物了。
他不想做个怪物……
如果没有那些这些的事儿，他其实只想做个普通人。
……
……
真元悸乱已经被平复下来，但消耗过多，让她的脸色看上去依旧苍白。
毕竟是洞明境巅峰，不是那么好杀的。
不过今夜让她受伤的主要原因，其实不是境界实力上的差距，那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了柳生身上。
若是只有自己的话，她完全没必要靠秘法提升实力来取胜，即便来了两人，她也有信心在数十个回合内击杀一人，重伤另外一人，甚至可以做到全数反杀，自己则全身而退。
但有柳生在就不行了……
虽然他很特别，那份血脉足够强大，但毕竟还不会利用，就像是间空有宝藏的洞府，却没有进入的钥匙，因此必定不是对手。
三息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击杀速度，想要保全他，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来解决战斗才行，因此她让柳生帮她拖延三息时间，为的就是这期间不受干扰，全力施展！
本来，以许小竹的判断，柳生即便不是对手，但拖延上一会儿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从战斗一开始便尝试着杀死对方，甚至有点想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小时候，柳生与那帮人厮打的时候，她见过他那不顾一切疯子般的模样，数年后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心有余悸，甚至常常想自己那天若是去的晚些，会不会真的闹出人命来……
看来，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同样有很多东西难以改变。
比如性格！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她认真的劝他，以后不要这样的原因。
只是柳生似乎没有明白。
或者明白，只是装作不明白？
一念至此，许小竹忽然有些惊慌起来，某些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冒出，让她瞬间觉得浑身冰冷。
她甩了甩头，急忙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不敢细想，因为那实在太绝望，也实在是太孤独了些。
为了稳定心神转移注意，她无聊的扫视四周，想要从寒风湿雪中找寻平静。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颗杵在自己身边的蛋……
好吧，毕竟他就在这里，所以即便知道那是让你烦闷担忧的源头，又如何呢？
总不能一走了之，毕竟还有事情没办完，不然她回来做什么？
“真是不让人省心。”
望着那半人多高的赤红色巨蛋，许小竹轻轻叹息一声，更加觉得无聊了。
知春亭早已是个废弃之地，没有人气的地方本就会让人觉得冷清寂寞，更何况这的废墟里到处都是死人，不是坟地也胜似坟地。
常人在此定然早就被内心里无穷无尽的鬼怪吓的屁滚尿流了，估计连感受冷清寂寞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狼狈而逃。
许小竹也没有感受到冷清寂寞，七岁独身一人的山路与中土之行逼的她早已习惯这些，害怕这种情绪更不可能有，因此只是无聊。
人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无聊了自然就想着有聊的办法，这是很自然的事儿。
书架上披着绒衣的少女自然也是如此，此刻四下寂静，没有什么可以排解无聊的玩物，当年山路远行时用的办法因为身边有人又不太合适，那么做些什么呢？
修炼肯定是不行，秘法的反噬刚刚被压制下来，隐伤还未恢复，这时候修炼只会是适得其反。
那么，练剑？
开玩笑，修炼都不行这自然也是不行的。
想了半晌，依旧找不到什么可玩的，索性便把剑拿了过来，轻轻抚摸。
长夜漫漫，无心成眠，既然修炼练剑皆不可，那索性便看剑吧。
乌木造的柄，乌木造的鞘，随着铬楞一声轻响，藏于黑色中的剑刃出窍，反射着淡淡的银光，照出天上影子般的云。
很简单的一把剑，简单的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配剑。
这把剑自小时修炼起便一直伴她左右，随她度过无数开心时光与难熬的黑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乌黑的剑柄早已在无数次的抓握中变的光滑细腻，就算是看上一年那上面也不会生出花来。
熟如臂膀，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将剑重新入鞘担在腿间，许小竹单臂拄膝，以手托腮，微微斜侧着身子，觉得这夜似乎愈发漫长起来。
时间在想着与无聊着之间溜走，明月的银光渐渐变的淡薄，天边那一抹白如期而至，许小竹站起身，在绒衣上拍掉手里的雪，看了一眼天边，然后又看了看那依旧纹丝不动的蛋，不由无言良久。
“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她心想。
若不是无数次用神识确认那里面还有呼吸，她只怕早已经认为柳生见了阎王。
毕竟，许多鸟类妖兽死的时候都是这样用翅膀包裹住自己。
柳生虽然不能算是妖，但毕竟是个混血，不探查一番，谁知道有没有遗传那份祖先的习惯？
兴许是感受到了少女的那份疑惑，天亮时分，当第一抹阳光洒落在书架上时，那赤红色的蛋终于颤抖了一下，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柳生终于醒了过来。
他没有经历无聊，羽翼很好的隔绝了夜里的寒冷，疲惫是睡眠的最佳伴侣，所以他睡的很香。于是醒来时，他并没有睁开眼，而是很自然的伸展双臂，迎着天边的阳光狠狠伸了个懒腰。
“嗯……”
少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背后的翅膀也随着伸展的胳膊伸展开来，涂满阳光，赤红色仿佛在此刻燃烧了起来，舒服传递至炸开的羽尖，连带着那处都轻轻颤抖起来。
柳生觉得很爽，虽然闭着眼，但眼前依旧充满光明，青天上落下的阳光是如此温暖宜人，冷意尽除，胸间一片畅快，于是一声清冽的鸣叫便从他的唇间响起，扰了晨风中的薄雾，回荡在枝丫新绿的山间。
片刻之后，无数鸟鸣自林间响起，或高或低，有长有短，同样畅快，就像是被这一声鸣叫感染到了一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让这寂静的山间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许小竹也感受到了这份热闹，背负双手，望着山下微微笑了起来。
“天亮了？”
柳生用力搓了把脸，嘟囔着问道，眼睛还未完全睁开。
他还没有完全睡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山林间起起伏伏的各色鸟鸣，顿觉吵闹，哼哼道，
“吵死了！”
“嗯，亮了。”
许小竹没有转身，依旧注视着山下。
亮，既明，明亮，是形容月亮或者灯火的词语，但她觉得此刻用在柳生的身上不错，刚刚好。
不是说他人变成了发光体，而是些别的东西。
柳生没发现自己哪里明亮，只是听着林间的鸣叫觉得格外吵，掏了掏耳朵，心里疑惑的想着今天这些鸟是不是吃错药了。
是，今天的确是暖和了不少，有几分春天的样子，可何至于这般兴奋，往年怎么没见着你们这么激动？
“伤没事了？”
许小竹转回身，上下打量着他。
“哪有那么快？”
柳生嗤了声，只觉她是出于关切。
虽然他恢复能力强，但也总不至于变态到睡一觉就全好的程度，更何况那伤牵扯到了筋骨……
“嗯？”
柳生一愣，忽然想起刚刚自己伸懒腰的时候，貌似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只是觉得有些麻痒。
想到这，他急忙掀开裹伤的布条，待看清其下那处淡淡的红痕之后，终于彻底沉默起来。
微风习习，少年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了拨着布条的手，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果然越来越像个怪物了。
他不想做个怪物……
如果没有那些这些的事儿，他其实只想做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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