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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夜幕歌声

    土筐看着不大,装满淤泥后重量却不轻,马文琪这小身板,差点就扛不起来,好在生物爹扶了一把,踉踉跄跄跟上奴役的脚步回到军营,排着队到刚才领土筐的军帐前交差。

    奴役逐个上前,放下土筐,吏目站在帐前,手里拎着一支短棍,在土筐里搅搅,搅得动的,便说:“稀”,说完递给奴役一个短短的草签子。搅不动的,便说:“可”,然后递给奴役一个稍长一点的草签子。

    轮到马文琪等人,吏目一看土筐,搅也不搅说:“落”,然后挥挥手示意奴役走开,也没给草签子,矮汉子见了,从吏目手里要来一个长的草签,扔给刚刚出了力气的文四狗,然后和检点的吏目小声说些话语,四狗见了,赶紧宝物般捡起来,他不知道是草签子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连连作揖后在手里翻来看去。

    其他八个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心知肯定错漏了什么。

    马文琪用手指捅了捅周同礼,然后指着别人手上的草签子:“问问是啥意思?”

    周同礼切换皮羊系统,低声问一个拿着草签子的人:“这是啥玩意。”

    这个奴役知道几个人是新来的,午时还绑在车辕上,想必是大头兵新抓来的流民不知道规矩,就说:“草签是每日领口食的凭据,短的半个,长的足个。”

    皮羊又问:“怎么就长,怎么就短,怎么就无?”

    那人便说:“稀了就短,刚好搅不动就长,若是太硬就无,净净只能是细泥,不能有其他杂物”。

    “要死,也不先说好规矩,白白出了力气,连累口食都无有。”皮羊系统听完,懊恼不已,忍不住小声吐槽。他们几个刚才都胡乱是泥是水,一股脑扒进去,别说草根草叶,要泥里有只泥鳅,也会扒拉进去。

    “也不是日日取泥,若是当日无事,签子也是不会发的。”那个奴役又补了一刀。

    这一刀补得精准,皮羊心想:“坏事坏事,也不知要连饿几日。”转过头切换系统和马文琪解说,马文琪听了,也沮丧到极点,但也无法。

    其他几人也眼巴巴在听那个奴役分说,这会儿全都垂头丧气。唯独四狗听了,满狗脑子高兴,小心把草签子收起,堆满笑脸,嘴巴呱唧呱唧说着感激的话,又朝矮汉子和检点吏目作了几揖。

    “问问这些泥巴是做什么用的?”失落片刻的马文琪又怂恿周同礼。周同礼也很好奇,就转头问那伙计。

    “贵人记事用的。”

    “记事?”周同礼听完一脸不信,网文都不敢这么写,一筐一筐的烂泥巴,用来记事?

    “把湿泥薄薄铺在木块上,贵人便可记事,待泥水干了,卸下木块便可,这两日,我等便要去做此事。”

    “你怎么就知这两日要做此事?”周同礼还是想象不出这烂泥巴怎么就能记事。

    “湿泥不能久存,自然是这两日的事。”

    周同礼还是一头雾水,但不妨碍他不懂装懂说:“却是如此。”——与人相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

    于是回头和马文琪说:“泥巴是用来记事的。”小马哥听完,也满脑子问号:烂泥怎么就能记事了呢?

    ——想不明白的事情不用想,不会做的题目不用做,客户款没到不能发货,这是小马哥一贯信条,转眼间他思维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果然不出多久,便有吏目过来驱人搬土,点了四人扛土而去。

    矮汉子自个走入一顶帐篷中,其他人眼下无事,纷纷各寻帐篷背阴处坐下,文四狗顿时从午前的无人搭理,变成好几个围簇着奉迎,一脸的得意。

    一会,有一个扛土的人回来,呱唧说了几句,带着七八个人扛着泥土离开。

    马文琪问周同礼:“这些人说的什么?”

    “他说长签子的先去。”小周说道。

    “长签子先去,短签子后去,没签子的不用去,没饭吃的省力气。”马文琪说脱口秀一样打了个岔,衰丧的呵呵干笑几声。

    后面扛土的人回来后,并没有指使哪个人过去。宅男小周在社交牛逼症发作的老马鼓动下,认识了许多陌生面孔的名字,顺带老马也学了好些简单的本地言语,能简单的介绍自己,他们两人对四狗有怨气,本来也不是一路人,都没有凑过去拱四狗冷屁股。

    四狗升级为四狗哥,四狗哥一脸得意,口沫乱飞说哥们几个曾经摸了伯爷府哪个丫头的屁股,偷吃哪家媳妇家养的鸡,讲解自己过去的英雄事迹,另外六个庸城献奴外带几个其他奴役围着他臭屁。

    许多人就这么百无聊耐的侃到天黑。营地里到处点有篝火,奴役们分开挤进几顶营帐,许多人都直接躺倒,很快呼噜声四起。

    马文琪看着地上的人像运猪车一样,臭哄哄又乱又挤,一时没有睡意,坐在帐门边默默无语。

    周同礼坐在帐篷内侧,忽然咕哝了几句,可能是皮羊接管了脑系统,马文琪隐约听懂几个词:儿子、老娘、糜子、田地。突然意识到现实中,两人是父子关系,看着皮羊挨着帐篷,也呼呼睡着,便宜老爹身体干瘦黝黑,头发灰白脸上沟壑纵横,不禁各种情绪交集,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敬,恍惚间忘了穿越的身份,觉得有些亲近。

    正迷茫时,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近,用长矛的棍头戳他身体,呼喝他进帐睡觉,马文琪陡然惊醒,暗道:怎么就糊涂了呢。然后乖乖躲进帐篷里。

    将睡未睡昏昏沉沉中,隐约听见有歌声传来,像是在唱戏剧,辨认一下唱词,似乎是在唱:“起床半只鸡,半碗是蒜泥。”

    马哥一个激灵,推着皮羊的身体:“小周小周,醒醒,醒醒。”

    皮羊被他一推,可能是睡得浅,马文琪说的又是普通话,自动就切到小周系统,说:“马哥,怎么了?”

    “小周,你仔细听听。”

    “听什么?”

    “是不是有人在唱歌?”

    小周定下神仔细一听,一脸激动:“马哥马哥,有人在唱声声慢。”

    “什么声声慢?”

    “青钻伴我去,白麻它新拟,上画娇艳目视中染红锦。”小周尖着嗓子学了几句,虽然五音不全声音难听,但老马关注点不在这里:“对,对,就是这个!”

    两人脑子里顿时一万匹马奔腾而过:不是吧,还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