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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秦地

    马文琪听曾侯说练兵之事以后再议,心下知道曾侯已经给小周忽悠到找不找北,老马不像小周那么会编故事,巴不得少说点话,他知道军队的战力,关键在于思想建设、武器装备、兵员素质,队列于是准备告退。

    小周讲了半天的故事,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看见老马无话,就说:“君侯,如无它事,小人父子先行告退?”

    “切记,此间言语,勿与他人说起。”

    “小人明白。”

    “去吧。”

    看着皮庸父子退下后,曾侯心里猫捉猴挠似的:老君的修身洗体之术自然要好好琢磨。

    立功立德立言三种途径,天上的规矩倒是定得明白清晰。有了这几条,做什么事就有准星。讨伐西秦自然还要继续,这事多少和伐无道沾点边。西秦还有亵渎神灵的罪名,说不定功成之日就有封神的可能。爱育黎首一条,曾侯自问在位以来,比起东土各国,自己宽宥臣民之心,应该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广开教化一条,也要仔细参详后作出对应,以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做起来估计不会太难。

    越想曾侯就越觉得靠谱,似乎一切的事情都是神灵冥冥之中的安排一样,件件都是在为自己铺设一条通天的道路。自己应天命而生的可能性,现在看来可能性极高。

    他这时似乎有点明悟:所谓神明,应当也是应运而生上天注定。否则不能解释王女、皮庸父子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

    想到这里,他唤来卫氐传旨说:“公士庸、公士献于国有大功,赏布百匹,铜百斤,车两驾,马四匹。”

    卫氐听了,也是咋舌不已:一个练兵之法,竟然能得如此丰厚的赏赐?

    随后领旨而去。

    王女姬蘅也住在伯府,没多久就听说了曾侯观看士庸士献的练奴练兵,还和士庸士献私下交谈了很长时间,交谈后曾侯给了士庸士献大批财货做为赏赐。

    显然,这个赏赐和这次交谈有关系,就不知道交谈的内容是什么,会不会和自己有关?一边气恼皮庸父子把自己的交代当做耳边风,一边又担心两人太多的和曾侯谈话,会不会泄露了自己身份秘密。

    姬蘅有心探听曾侯的态度,就往伯府的议事厅而来。

    听到王女求见,曾侯以为神女有什么指示,他今天听了皮庸那么多神话故事,什么事情都很容易就联想到那些神奇的存在,于是就召王女进来。

    王女也没有什么旁敲侧听的技巧,行礼之后单刀直入的问:“王父,女儿听宫吏说今日又赏赐士庸父子,是否有什么可喜之事?”

    “士庸父子进献练兵之法,朕甚为珍重。”

    “这练兵之法,有何出奇之处?”听到只是练兵之法,王女稍微放心。

    “王女想看的话,朕唤来军卒演示。”

    “想来士庸父子是说,这练兵之法为神仙之术了?”王女清楚皮庸父子哪有什么神仙之法,肯定是借着神灵的名堂来骗吃骗喝。

    “士庸说是上古夏国练兵之法。王女莫非也知?”

    上古夏国是什么鬼?姬蘅听都没听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话。她还没看过军卒演示,否则自然能一目了然。现在说上古夏国,只能联想到历前文明夏商周春秋与战国,小学历史课本有过简单介绍。

    以为皮庸说的是上古传说中的夏朝,夏朝能有什么故事?她最多知道大禹治水,其他的一概不知,就说:“刀兵之事,女儿不知。”

    士庸父子果然比自己的王女神异太多。

    曾侯听了王女的话,心里的认识也越来越深:这天命既然落在自己身上,王女只是启了开头,真正能辅助自己朝正确方向接近的,恐怕要落在皮庸父子身上。

    东岭关这边,曾侯走后,连续十多天阴雨连绵,鸡泽开始涨水,许多刚刚铺设好的道路又被淹没,曾鸢恼怒的见人就发作。曾弧也焦头烂额,他底下的前营军将对发兵武关信心满满,偏偏又被按下,只能每日泥里来泥里去的驱赶士兵奴役架桥铺路。

    大基建可不是那么好搞的,道路铺了又改,等于前期大量工作都是徒劳,日日来找曾弧大倒苦水。

    曾弧心里也是觉得大庶长太过多疑,哪来有那么凑巧的事,文亥宫奇这些人全家都在曾国的控制底下,他们费尽心机假装献关又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他决定偷偷派遣一支全部由精锐士卒组成的探军,深入到武关前线一探西秦虚实。这事文通最合适,他有和西秦交锋的经历,而且求战的心思最为迫切。

    和文通交代清楚后,趁着关城轮换戍卒,文通带着五百精锐,出了关城西门便直往西秦武关而去。

    出了东岭关,往西的道路依稀可见,反正沿着丹水北岸,顺着山势西行,军中也带有雎城的向导,不愁道路不熟。

    走了两日,终于出莽山和大岭之间的峡谷地带,山势逐渐平坦,南面是大岭巍峨,北面却是逐渐开阔,就在丹水沿岸,竟然散布着许多小村落。

    已经到了初夏时节,田地作物有了雨水的滋润,不再是之前庸城看到青黄斑驳,处处绿意盎然,阡陌交通,显然是太平时节的光景。

    那些村民最初发现有军队行动,都远远逃开。后来发现这些军队没有抢杀掳掠,就有里正耆老之类的人过来相询,还弄些果浆面饼之类的吃食劳军。

    文通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如果直接说自己是曾国将领大兵伐秦,直接杀散农夫显然有悖良心,也有负曾侯所说的仁义之师。

    他最觉得不可想象的是,曾国之人都说西秦随氏是苛酷暴君,饮血茹毛毫无礼仪。而且之前他在曾国西面的战场上,的确亲眼见过西秦的军卒如同野人。一贯的刻板印象,在现实面前破碎。眼下现实的情况是:这些秦人一副安居乐业模样,似乎是多年未见刀兵的太平景象。

    文通只好说自己是东岭关守将,奉命前去武关交接任务。

    从那些农夫乡人嘴里,文通也了解到,得益于武关军集的开设,莽山狄戎已经多年未曾南下掳掠。反而多了许多以商贸为生的商客,多有采购粮食陶具,铜鼎铁器,与莽山狄戎交换皮毛肉食。

    姬谷一带竟然开始普及羊毛做的衣服,狄戎的羊毛极为保暖,即使是冬日,有了毛衣毛袜毛毡,也不觉得太过寒冷。

    作为军将,文通也有他天然的敏感:这种状态下的西秦,恐怕不能轻易就能打下。

    但东岭关的情形却和这里如天上地下,这种反差也让他有些琢磨不定。

    “此处距武关还有多少路程?”文通问一名前来慰军的老人。

    “约莫有三百来里。”

    “道路是否易行?”

    “前些年其实都是荒野,但如今商贸交通颇为频繁,路却是好走许多。但姬原中间地方,因为没有水源,几乎都是戈壁,却不好迷失方向,变成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