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怪毛病 道法化解
夫子继续讲学。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夫子端立橘林前面，摇头晃脑，满脸陶醉。
楚云也停下了脚步，仔细聆听。
“夫子，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有人发问。
“这些话嘛，都是先贤的大道至理。”夫子捋着胡须一笑，“有些我也需要参悟，然后才来告知你等哟。”
“依我看夫子在诓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胡诌我也会，吃而不喝则渴，喝而不吃则饿！”
一胖一瘦两名少年交头接耳，结果哈哈笑出声来，引来另几人侧目，被夫子发现。
“平田栾，帮道芒，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夫子笑着上前，一脸和蔼。
“启禀夫子……”胖胖的平田栾站起身来，“我们是说，是说夫子说的话很有道理！”
“很有道理！”瘦瘦的帮道芒跟着点头。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是何道理？”夫子追问。
“学而时习之……”胖少年平田栾一愣，高声道：“学习浪费时间，所以习惯了就好，别跟其他人说！”
“你啊！”夫子无可奈何，转头看向帮道芒，“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做何解？”
“我知道，有朋友来了，我爹就要宰羊待客，跟着吃顿好的，可不就是乐乎了吗。”
夫子的嘴角有些抽搐，半晌之后道：“散学！”
平田栾和帮道芒十分得意，冲着投过来的几道鄙夷眼神做起鬼脸，而后凑到楚云身前。
“老楚你怎么这幅鬼样子，遇见狼了？”
“别瞎说，分明是遇见鬼了！”
楚云无奈揉了揉额头，深知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平田栾和帮道芒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光着屁股玩水，唱着歌谣放牛。
记得帮道芒十二岁那年，他娘说是为了冲喜给穿了件红色衣服，结果耕田神兽奔着他就来了。
这厮跑得贼快，自己和平田栾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激怒的老牛双双挑落水中……
“老楚你说你也真是的，让我两陪你去多好！”
“就是，夫子的课一点都没意思！”
平田栾和帮道芒扯了扯楚云被擦破的棉衣，有些埋怨。往年都是三人一起的，今年这家伙死活不愿意。
“我也要舞象了，总不能一辈子指望你两。”
楚云浅浅一笑，所谓舞象，就是过了十五周岁。夫子曾经说过，成童、舞象、学射御。
至于女孩子叫做及笄，可以张罗着嫁人。
不过村里并没有这个年岁的女孩子。
总之就是半个大人，可以上战场杀敌建功，至少要开始学着承担一定的责任。
经他这么一提，平田栾和帮道芒顿时来了兴致。
“老楚，老帮，你两有什么打算？我可不想跟我爹一样窝在村子里打铁，叮叮当当的，吵死了。”
“我也不想放一辈子羊！要不咱当兵吃饷去吧，到时候做上将军，说不定还能博个分茅裂土，光宗耀祖！”
“就你？瘦的跟猴子一样，提得起矛拿得起戈吗？”
“你这胖子很行？拿你爹打的犁头都喘气！”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楚云急忙拦在中间，“等过完年再说，回头我们去问问夫子。”
夫子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早年曾经在外求学，游历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
晚年回来之后，他将所闻所学全都记录下来，教授村人识字知礼，传智慧名言。
不过很多话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说外面有诸子百家，各种高论纷繁复杂。
平田栾从兜里掏出一颗橘子，剥开之后甩给楚云和帮道芒几瓣，“别说我小气啊，就这一个了。”
“好你个胖子，还藏着呢，我家的早吃完了！”
“谁让你贪嘴，还长得那么瘦，羞不羞人！”
“你才羞人呢，只会吃，会背吗？”
“有什么不会的，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到你了！”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有什么难的，老楚接上！”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太阳渐渐西沉，平田栾和帮道芒分别的时候又给了对方一个瞪眼，而后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村里的茅屋上冒起炊烟，静谧安详。
“怎么一身泥呢，摔了？有事没？”楚老太满头银发，声音颇为硬朗，看着孙儿一边炒菜一边问道。
“没事，雪化了有些地方路滑。”楚云摇头，“奶，我去把衣服换了。”
“去吧去吧，这有热水，拿去洗干净了。”
收拾利落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
一盘清炒的葵，一小碗腊肉，算是改善伙食。
“药够了吧？”楚老太给楚云夹了块肉，“这老天爷也真是的，就不知道早晴几天。”
“够了，奶。”楚云点点头，“我找到个好地方，不仅今年的够了，明年的也够了！”
“好哇，好哇！”楚老太满脸欣慰，跟着又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个毛病啊，才多大点人……”
她又给楚云夹了块肉，道：“多吃点！”
她将楚云从山里捡回来不久，便发现了这个孩子身上的毛病。每年固定的一天，他的身上都会被两道古怪的光芒缭绕，看起来极为诡异。
楚云幼小的时候，只能躺在襁褓里，伸手蹬腿，哭上整整一天；等他大了些岁数，做出的事情……
十岁那年，他将村东头打谷场重达三百斤的磨盘搬了起来，丢到地上摔成两半。
十一岁那年，他突然发狂，一个人跑到屋外，边笑边将一块土砖拍在了脑门上。
十二岁那年，更是几个人都拉不住，一头冲进帮道芒家的牲圈，将一头羊羔一分为二，茹毛饮血……
所幸村人宽容，又见他身世可怜，并未多说什么。
饶是如此，私下里看他还是带着几分怪异的眼神。
包裹楚云的襁褓中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也是他每年发狂的那一天。
楚老太知道，楚云也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不要他的。厚厚的襁褓和留下的字条，是他们能给的最后一丝温柔。
楚云懂事过后，恨过，哭过，最后又笑了。
自己还有奶奶，天底下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奶奶呢？
还有平田栾、帮道芒，还有夫子和那些良善的村人！
他们的确会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可是他们接纳了自己！
这就够了！
楚云几口将饭扒完，“奶，我吃饱了，去洗土灵根。”
“去吧，离子时还早呢，不着急……”
“我知道了。”
楚云想起了那个道士，游方的时候途径无始村，给自己看了病，同时留下了土灵根的方子。
“浑浑噩噩而不自知，犹如混沌不开、天地不明，只怕最终伤人，伤己，亦伤命矣！”
“我的道行有所不及，土灵根可解一时，不可一世，你总不能泡在一屋子的药草里面。”
“仙长，我的良人没了，两个儿子也没了，就剩这么个孙子，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救他。”楚老太的眼眶有些晶莹，“只要他好了，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老夫人快快请起！”道士示意楚云将奶奶扶起，喟然道：“或许可以从道法中寻求化解。”
“何为道法？”楚云不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士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听得楚云一头雾水。想要求教，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只说是大道真言，修行不够。
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个白胡子亮额头的长者道法精深，这些话就是他留下来的。
传闻他骑着青牛一路向西，路过函谷关的时候突然顿悟，紫气东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说起这些的时候，道士仿佛跟着年轻了几十岁。
“他是什么人？”楚云有些好奇。
“听说他姓李，叫李耳还是李口李鼻来着。”道士有些不好意思，旋即挺拔了几分身姿道：“不过我们都称呼他为道祖，也叫老子。”
“老子？”楚云满脸疑惑，“你们都是他的儿子？”
“什么混账话！”道士气得甩起拂尘，“老子，不是老子，听得明白吗？”
楚云点点头，问道：“那函谷关又在什么地方？”
老道对这个问题很有自信，捋着胡子娓娓道来……
函谷关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因为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有此名。
它曾经属于强大的晋国，可是国内的六卿逐渐坐大，其中的韩、赵、魏三方将智、范以及中行氏消灭，架空王室，窃取了政权。
日益弱势的周天子碍于他们的威势，无可奈何下诏将他们封为诸侯，世人皆称三家分晋。
函谷关原本落到了魏国手里，可是这些年随着秦国的发展壮大早已易主，如今成了秦出东方的兵家要地。
“道长，是不是去了函谷关就能遇见老子？”
“我要知道，那我就是老子了！”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夫子端立橘林前面，摇头晃脑，满脸陶醉。
楚云也停下了脚步，仔细聆听。
“夫子，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有人发问。
“这些话嘛，都是先贤的大道至理。”夫子捋着胡须一笑，“有些我也需要参悟，然后才来告知你等哟。”
“依我看夫子在诓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胡诌我也会，吃而不喝则渴，喝而不吃则饿！”
一胖一瘦两名少年交头接耳，结果哈哈笑出声来，引来另几人侧目，被夫子发现。
“平田栾，帮道芒，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夫子笑着上前，一脸和蔼。
“启禀夫子……”胖胖的平田栾站起身来，“我们是说，是说夫子说的话很有道理！”
“很有道理！”瘦瘦的帮道芒跟着点头。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是何道理？”夫子追问。
“学而时习之……”胖少年平田栾一愣，高声道：“学习浪费时间，所以习惯了就好，别跟其他人说！”
“你啊！”夫子无可奈何，转头看向帮道芒，“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做何解？”
“我知道，有朋友来了，我爹就要宰羊待客，跟着吃顿好的，可不就是乐乎了吗。”
夫子的嘴角有些抽搐，半晌之后道：“散学！”
平田栾和帮道芒十分得意，冲着投过来的几道鄙夷眼神做起鬼脸，而后凑到楚云身前。
“老楚你怎么这幅鬼样子，遇见狼了？”
“别瞎说，分明是遇见鬼了！”
楚云无奈揉了揉额头，深知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平田栾和帮道芒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光着屁股玩水，唱着歌谣放牛。
记得帮道芒十二岁那年，他娘说是为了冲喜给穿了件红色衣服，结果耕田神兽奔着他就来了。
这厮跑得贼快，自己和平田栾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激怒的老牛双双挑落水中……
“老楚你说你也真是的，让我两陪你去多好！”
“就是，夫子的课一点都没意思！”
平田栾和帮道芒扯了扯楚云被擦破的棉衣，有些埋怨。往年都是三人一起的，今年这家伙死活不愿意。
“我也要舞象了，总不能一辈子指望你两。”
楚云浅浅一笑，所谓舞象，就是过了十五周岁。夫子曾经说过，成童、舞象、学射御。
至于女孩子叫做及笄，可以张罗着嫁人。
不过村里并没有这个年岁的女孩子。
总之就是半个大人，可以上战场杀敌建功，至少要开始学着承担一定的责任。
经他这么一提，平田栾和帮道芒顿时来了兴致。
“老楚，老帮，你两有什么打算？我可不想跟我爹一样窝在村子里打铁，叮叮当当的，吵死了。”
“我也不想放一辈子羊！要不咱当兵吃饷去吧，到时候做上将军，说不定还能博个分茅裂土，光宗耀祖！”
“就你？瘦的跟猴子一样，提得起矛拿得起戈吗？”
“你这胖子很行？拿你爹打的犁头都喘气！”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楚云急忙拦在中间，“等过完年再说，回头我们去问问夫子。”
夫子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早年曾经在外求学，游历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
晚年回来之后，他将所闻所学全都记录下来，教授村人识字知礼，传智慧名言。
不过很多话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说外面有诸子百家，各种高论纷繁复杂。
平田栾从兜里掏出一颗橘子，剥开之后甩给楚云和帮道芒几瓣，“别说我小气啊，就这一个了。”
“好你个胖子，还藏着呢，我家的早吃完了！”
“谁让你贪嘴，还长得那么瘦，羞不羞人！”
“你才羞人呢，只会吃，会背吗？”
“有什么不会的，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到你了！”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有什么难的，老楚接上！”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太阳渐渐西沉，平田栾和帮道芒分别的时候又给了对方一个瞪眼，而后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村里的茅屋上冒起炊烟，静谧安详。
“怎么一身泥呢，摔了？有事没？”楚老太满头银发，声音颇为硬朗，看着孙儿一边炒菜一边问道。
“没事，雪化了有些地方路滑。”楚云摇头，“奶，我去把衣服换了。”
“去吧去吧，这有热水，拿去洗干净了。”
收拾利落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
一盘清炒的葵，一小碗腊肉，算是改善伙食。
“药够了吧？”楚老太给楚云夹了块肉，“这老天爷也真是的，就不知道早晴几天。”
“够了，奶。”楚云点点头，“我找到个好地方，不仅今年的够了，明年的也够了！”
“好哇，好哇！”楚老太满脸欣慰，跟着又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个毛病啊，才多大点人……”
她又给楚云夹了块肉，道：“多吃点！”
她将楚云从山里捡回来不久，便发现了这个孩子身上的毛病。每年固定的一天，他的身上都会被两道古怪的光芒缭绕，看起来极为诡异。
楚云幼小的时候，只能躺在襁褓里，伸手蹬腿，哭上整整一天；等他大了些岁数，做出的事情……
十岁那年，他将村东头打谷场重达三百斤的磨盘搬了起来，丢到地上摔成两半。
十一岁那年，他突然发狂，一个人跑到屋外，边笑边将一块土砖拍在了脑门上。
十二岁那年，更是几个人都拉不住，一头冲进帮道芒家的牲圈，将一头羊羔一分为二，茹毛饮血……
所幸村人宽容，又见他身世可怜，并未多说什么。
饶是如此，私下里看他还是带着几分怪异的眼神。
包裹楚云的襁褓中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他的生辰八字，也是他每年发狂的那一天。
楚老太知道，楚云也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不要他的。厚厚的襁褓和留下的字条，是他们能给的最后一丝温柔。
楚云懂事过后，恨过，哭过，最后又笑了。
自己还有奶奶，天底下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奶奶呢？
还有平田栾、帮道芒，还有夫子和那些良善的村人！
他们的确会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可是他们接纳了自己！
这就够了！
楚云几口将饭扒完，“奶，我吃饱了，去洗土灵根。”
“去吧，离子时还早呢，不着急……”
“我知道了。”
楚云想起了那个道士，游方的时候途径无始村，给自己看了病，同时留下了土灵根的方子。
“浑浑噩噩而不自知，犹如混沌不开、天地不明，只怕最终伤人，伤己，亦伤命矣！”
“我的道行有所不及，土灵根可解一时，不可一世，你总不能泡在一屋子的药草里面。”
“仙长，我的良人没了，两个儿子也没了，就剩这么个孙子，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救他。”楚老太的眼眶有些晶莹，“只要他好了，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老夫人快快请起！”道士示意楚云将奶奶扶起，喟然道：“或许可以从道法中寻求化解。”
“何为道法？”楚云不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士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听得楚云一头雾水。想要求教，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只说是大道真言，修行不够。
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个白胡子亮额头的长者道法精深，这些话就是他留下来的。
传闻他骑着青牛一路向西，路过函谷关的时候突然顿悟，紫气东来，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说起这些的时候，道士仿佛跟着年轻了几十岁。
“他是什么人？”楚云有些好奇。
“听说他姓李，叫李耳还是李口李鼻来着。”道士有些不好意思，旋即挺拔了几分身姿道：“不过我们都称呼他为道祖，也叫老子。”
“老子？”楚云满脸疑惑，“你们都是他的儿子？”
“什么混账话！”道士气得甩起拂尘，“老子，不是老子，听得明白吗？”
楚云点点头，问道：“那函谷关又在什么地方？”
老道对这个问题很有自信，捋着胡子娓娓道来……
函谷关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因为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有此名。
它曾经属于强大的晋国，可是国内的六卿逐渐坐大，其中的韩、赵、魏三方将智、范以及中行氏消灭，架空王室，窃取了政权。
日益弱势的周天子碍于他们的威势，无可奈何下诏将他们封为诸侯，世人皆称三家分晋。
函谷关原本落到了魏国手里，可是这些年随着秦国的发展壮大早已易主，如今成了秦出东方的兵家要地。
“道长，是不是去了函谷关就能遇见老子？”
“我要知道，那我就是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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