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夜
张甦睁开眼看到的是还在流着血的船板，河浪拍打着船舱一摇一晃的让他头晕脑胀。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三次昏倒，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的伤口变成了胸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刺痛。
他忍着痛立起身子抬眼看去，发现这是他原本船上的厢房。
不等他惊觉的抬手去抓怀里那柄早已不存在的匕首时，黑暗中就有人声传来:“人已经杀退了。”
“冯苏兰?”
“有人让我来守着。”那又戴上黑面罩的女刺客看了看窗前的月色道:“时辰一过，碰着没咽气的就送他一程。”
厢房里几乎布满了人影，想必都是那时许进所说的跟着上船的羽林军，但此时大都无声息了。
张甦沉默了一阵，道:“带我去见许进。”
“麻烦。”
“我可以直接杀了你。”声音略显幼稚，同时还伴有细碎的脚步声。
回想着那时她刺杀蔡平的果断，张甦虽摸不清她的性子，但不认为她在说笑。
“你能坐在那轿子里，想必跟许进关系匪浅。”张甦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摸索着袖中，道:应该知道我死后要怎么办。”
女子将剑锋抬起，道:“无所谓，不是我背你。”
“没人愿意带着一个死人上路。”张甦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道:“而且很有可能那时我会被丢在你坐的轿子里，毕竟这支队伍只有那里可以藏着人。”
冯苏兰停下手势，微微抬起头，似乎在想着还有什么地方能解决这个一路上都问东问西很麻烦的人。
张甦看着对方略显嫌弃的眼神，道:“或者你也可以留着我，我知道你们跟着许进过来这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不会再烦……”
“闭嘴。”
剑锋抬下，女子伸出手道:“先把匕首还给我。”
见对方卸下了杀心，随即道:“落在轿子里了，在下现在手脚不便，劳烦女侠一趟……”
而此时张甦袖子里的手中正握紧一把匕首。
冯苏兰没有再说话，直径提刀离开。
不知是月光太亮还是溠水面波光粼粼的缘故，张甦看到对方听到“女侠”这称呼时眼里闪了一下……
他摇摇头将其余思绪甩开，眼下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找到许进，告诉他自己没有死…冯苏兰那把匕首早就被他插在蔡平身上了，再呆在这，等她发现被骗再回来时就不好说了……
但正当张甦摇晃着起身，没走几步，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船头上，十几个锦帆贼正围坐一圈。
江龙一身带伤，正包裹着伤口，看着一旁沉默的两人道:“你们伤势如何?”
见他们不答，又道:“适才该合力将那蔡平杀了。”
罗安道:“江大哥有所不知，我等临下事变，一是为救江大哥，二是想迎甘大哥重回江夏。”
“如今江大哥是救下了，本是想杀了那高粱子弟，可蔡平似算准了小七会对他不利…身旁随时都有人护着。”
江龙冷哼一声，道:“官宦人家，怕死的紧呢。”
“如今兴霸如何了?怎么被调离江夏了?”
罗安道:“甘大哥之所以被调离乃是其跟黄祖有旧，而黄太守前月刚沙羡大败，江夏郡岌岌可危，荆州的屏障随时都有投靠孙氏的风险，蔡平接替甘大哥继续替成武侯巡视云梦一带就是在监视黄祖有没有通敌……”
“甘大哥在襄阳备受掣肘，我们此时再杀了蔡平，没有回上游章陵大寨，依蔡氏五日一回的巡查，荆州势必会收到消息，等那时就是陷甘大哥于水火之中了。”
“是我等拖累你们了。”
阮七笑道:“无妨，江大哥在我心里一直跟甘大哥一样，只要小七尚有气力，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江龙听罢，点头道:“你们如今何去?”
“回襄阳，蔡平回去后必会上报荆州，吾等这番起事害了甘大哥，且回去后，再作商议吧……”罗安道。
“也好，找到兴霸后…算了，以后再议吧。”
阮七握紧了刀，道:“江大哥，与我们一起去襄阳吧。”
“前面还有人在等我。”江龙摇了摇头:“耽误这么多年，总要回去看一看。”
“那孙猘儿如今已打下江东四郡，江大哥回去又能看到什么呢?”罗安道。
江龙还是摇头，道:“孤魂野鬼…还是想着落叶归根。”
……
黄兴明抓住了张甦的脚踝。
他此刻有些面目全非，脖间还在流淌着血流，整个人看着苍白无力，生命将尽，但手却如铁般牢牢抓住了厢房里唯一还活着的人。
“张…张甦。”
“嗯。”
张甦看了看，蹲下身来正将用匕首割开这只手。
“我…我哥哥…死了。”
“嗯，关我何事，我自身难保。”
嘭。
张甦一刀砍在了他的手腕上。
巨大的疼痛似乎使黄兴明回过了神，道:“别砍了…我快死了…你想不想翻身?”
“哦?你说说?”
话虽如此，张甦还是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知道，口头的利益都是虚的，话怎样说都可以，即使黄兴明现在说他是曹操的儿子他也不会惊讶，反正马上死了，但他如果不走，冯苏兰一回来，他们就要一起去下面“翻身”了。
黄兴明或许也意识到了这点，大声喘了几口气，道:“我是光禄勋直下侍郎彭均的人，此行的三许都是彭均的手下，除却他们招揽的江湖游侠，剩下的人都是羽林军…”
“…我和哥哥是领头人，目的是监视你和许进为何一定要走这条路…”
咚…又是一刀，已经砍到骨头里了。
“嗯，说些实际的。”
“…我袖子里有个暗格…里面是可以调令这行所有羽林军的令牌…”
张甦皱了皱眉，如许进说的，这一行人果真不是一个势力的…拔出匕首抬起黄兴明的另一只手，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块布缝的暗格。
从中拿出一块暗黄色的令牌，也没有仔细看，快速收入了怀里。
随即又举起了匕首。
黄兴明眼神有些涣散，不过手依然还在抓着他的脚:“拿到了吧?”
“…你去找江湖人里面一个叫高耀民的人…扮作游侠监视许进那个…是除我之外的什长…还有很多细节…可以问他……”
张甦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这人临死前在给他挖坑，不过既然拿到了哪点实际的，还是停下手中砍下的动作，道:“说吧。”
“我哥哥死了…杀了那些锦帆贼…所有…全部杀了……”
“好。”
“别骗我…我会一直看着你……”
“实在…不甘心……”
黄兴明放开了手，眼神直径盯着张甦，面目上那道疤痕混合着血迹尤显狰狞，脖间的血液渐渐停止了流淌……
张甦抬起脚，微微抖了几下，发现他其实早已将整只手砍了下来，可不知为何还是挣脱不开……
他将断手从脚踝上取下又将其拼了回去。
跨过众多羽林军的尸体，走到了门房前，子时月光洒落在溠水河畔，照着本该死去的人又回到了世间。
他回首望去，黄兴明和一众人都躺在船板上悄无声息，抬手摸了摸胸前刚刚结疤的伤口，想到了一旬前笑嘻嘻给自己递烤猪腿的那两个双生子…
“还以为你们都没心没肺的……”
随后下船而去。
……
许进将船停在了断蛇丘。
断蛇丘环绕水面，江水滔滔声不绝，远处林子里还有几声微弱的蝉鸣，众人围着火堆，默然不语，又或者在等其他人开口。
自听到阮七和罗安放走蔡平后，他没有选择继续行下去，清点人数后发现原本五十几人的队伍变成了二十人。
跟随他与江龙上船的羽林全军覆没，只剩挛鞮兄弟，还有待死的黄兴明和张甦。
杨骏挠挠头，突然有些想念几个时辰前还在耳边叨扰的老书生了，可一想到那老书生的惨样又将思绪转向了别处。
经历几个时辰的厮杀，也终于回过头来知道不能这样像无头蛇一样乱窜，随即抬头向许进问道:“头，我们下步怎么办？”
许进摇头道:“这里不能待太久，蔡平回上气后还会找回来。”
“还要顺着去安陆。”一旁温庭坚突然道:“此地不占人迹，独往一条死道，实则不能久留，陆路全是高山险岭，走一万年也到不了云梦。”
“可那些受伤的人如何处置?”
高耀民笑道:“你老儿不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吗?吃了不就没了?”
温庭坚脸色一红，微怒道:“那时什么地什么时候，如今有吃有喝谁还去吃那玩意儿?”
“那就放在这地等死咯。”杨骏道:“总不能背着几个将死的人上路吧?用头你的话来说就是晦气啊。”
“张甦要带上，死了也要用咸鱼腌着去吴郡。”
“怎么着?”温庭坚叫道:“难不成那些大官人真要吃人肉不成?这行是送亲的还是送肉的啊?！”
“上头的命令。”许进拨了拨柴火，道:“到那边跟大哥三弟汇合后自有办法，你们不跟着，回去一样逃不过死囚的待遇。”
“行啊！”温庭坚道:“不就是腌尸抬人嘛，道爷我年轻时抬的人比你俩见的还多。”
杨骏扭过头去，道:“那你自个抬吧。”
拨火的许进忽然出声道:“或许还有一次死而复生……”
“啥?”
不等众人细问，近处树上的挛鞮约古抱起了熟睡的弟弟，道:“扭…人…来了。”
……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三次昏倒，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的伤口变成了胸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刺痛。
他忍着痛立起身子抬眼看去，发现这是他原本船上的厢房。
不等他惊觉的抬手去抓怀里那柄早已不存在的匕首时，黑暗中就有人声传来:“人已经杀退了。”
“冯苏兰?”
“有人让我来守着。”那又戴上黑面罩的女刺客看了看窗前的月色道:“时辰一过，碰着没咽气的就送他一程。”
厢房里几乎布满了人影，想必都是那时许进所说的跟着上船的羽林军，但此时大都无声息了。
张甦沉默了一阵，道:“带我去见许进。”
“麻烦。”
“我可以直接杀了你。”声音略显幼稚，同时还伴有细碎的脚步声。
回想着那时她刺杀蔡平的果断，张甦虽摸不清她的性子，但不认为她在说笑。
“你能坐在那轿子里，想必跟许进关系匪浅。”张甦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摸索着袖中，道:应该知道我死后要怎么办。”
女子将剑锋抬起，道:“无所谓，不是我背你。”
“没人愿意带着一个死人上路。”张甦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道:“而且很有可能那时我会被丢在你坐的轿子里，毕竟这支队伍只有那里可以藏着人。”
冯苏兰停下手势，微微抬起头，似乎在想着还有什么地方能解决这个一路上都问东问西很麻烦的人。
张甦看着对方略显嫌弃的眼神，道:“或者你也可以留着我，我知道你们跟着许进过来这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不会再烦……”
“闭嘴。”
剑锋抬下，女子伸出手道:“先把匕首还给我。”
见对方卸下了杀心，随即道:“落在轿子里了，在下现在手脚不便，劳烦女侠一趟……”
而此时张甦袖子里的手中正握紧一把匕首。
冯苏兰没有再说话，直径提刀离开。
不知是月光太亮还是溠水面波光粼粼的缘故，张甦看到对方听到“女侠”这称呼时眼里闪了一下……
他摇摇头将其余思绪甩开，眼下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找到许进，告诉他自己没有死…冯苏兰那把匕首早就被他插在蔡平身上了，再呆在这，等她发现被骗再回来时就不好说了……
但正当张甦摇晃着起身，没走几步，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船头上，十几个锦帆贼正围坐一圈。
江龙一身带伤，正包裹着伤口，看着一旁沉默的两人道:“你们伤势如何?”
见他们不答，又道:“适才该合力将那蔡平杀了。”
罗安道:“江大哥有所不知，我等临下事变，一是为救江大哥，二是想迎甘大哥重回江夏。”
“如今江大哥是救下了，本是想杀了那高粱子弟，可蔡平似算准了小七会对他不利…身旁随时都有人护着。”
江龙冷哼一声，道:“官宦人家，怕死的紧呢。”
“如今兴霸如何了?怎么被调离江夏了?”
罗安道:“甘大哥之所以被调离乃是其跟黄祖有旧，而黄太守前月刚沙羡大败，江夏郡岌岌可危，荆州的屏障随时都有投靠孙氏的风险，蔡平接替甘大哥继续替成武侯巡视云梦一带就是在监视黄祖有没有通敌……”
“甘大哥在襄阳备受掣肘，我们此时再杀了蔡平，没有回上游章陵大寨，依蔡氏五日一回的巡查，荆州势必会收到消息，等那时就是陷甘大哥于水火之中了。”
“是我等拖累你们了。”
阮七笑道:“无妨，江大哥在我心里一直跟甘大哥一样，只要小七尚有气力，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江龙听罢，点头道:“你们如今何去?”
“回襄阳，蔡平回去后必会上报荆州，吾等这番起事害了甘大哥，且回去后，再作商议吧……”罗安道。
“也好，找到兴霸后…算了，以后再议吧。”
阮七握紧了刀，道:“江大哥，与我们一起去襄阳吧。”
“前面还有人在等我。”江龙摇了摇头:“耽误这么多年，总要回去看一看。”
“那孙猘儿如今已打下江东四郡，江大哥回去又能看到什么呢?”罗安道。
江龙还是摇头，道:“孤魂野鬼…还是想着落叶归根。”
……
黄兴明抓住了张甦的脚踝。
他此刻有些面目全非，脖间还在流淌着血流，整个人看着苍白无力，生命将尽，但手却如铁般牢牢抓住了厢房里唯一还活着的人。
“张…张甦。”
“嗯。”
张甦看了看，蹲下身来正将用匕首割开这只手。
“我…我哥哥…死了。”
“嗯，关我何事，我自身难保。”
嘭。
张甦一刀砍在了他的手腕上。
巨大的疼痛似乎使黄兴明回过了神，道:“别砍了…我快死了…你想不想翻身?”
“哦?你说说?”
话虽如此，张甦还是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知道，口头的利益都是虚的，话怎样说都可以，即使黄兴明现在说他是曹操的儿子他也不会惊讶，反正马上死了，但他如果不走，冯苏兰一回来，他们就要一起去下面“翻身”了。
黄兴明或许也意识到了这点，大声喘了几口气，道:“我是光禄勋直下侍郎彭均的人，此行的三许都是彭均的手下，除却他们招揽的江湖游侠，剩下的人都是羽林军…”
“…我和哥哥是领头人，目的是监视你和许进为何一定要走这条路…”
咚…又是一刀，已经砍到骨头里了。
“嗯，说些实际的。”
“…我袖子里有个暗格…里面是可以调令这行所有羽林军的令牌…”
张甦皱了皱眉，如许进说的，这一行人果真不是一个势力的…拔出匕首抬起黄兴明的另一只手，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块布缝的暗格。
从中拿出一块暗黄色的令牌，也没有仔细看，快速收入了怀里。
随即又举起了匕首。
黄兴明眼神有些涣散，不过手依然还在抓着他的脚:“拿到了吧?”
“…你去找江湖人里面一个叫高耀民的人…扮作游侠监视许进那个…是除我之外的什长…还有很多细节…可以问他……”
张甦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这人临死前在给他挖坑，不过既然拿到了哪点实际的，还是停下手中砍下的动作，道:“说吧。”
“我哥哥死了…杀了那些锦帆贼…所有…全部杀了……”
“好。”
“别骗我…我会一直看着你……”
“实在…不甘心……”
黄兴明放开了手，眼神直径盯着张甦，面目上那道疤痕混合着血迹尤显狰狞，脖间的血液渐渐停止了流淌……
张甦抬起脚，微微抖了几下，发现他其实早已将整只手砍了下来，可不知为何还是挣脱不开……
他将断手从脚踝上取下又将其拼了回去。
跨过众多羽林军的尸体，走到了门房前，子时月光洒落在溠水河畔，照着本该死去的人又回到了世间。
他回首望去，黄兴明和一众人都躺在船板上悄无声息，抬手摸了摸胸前刚刚结疤的伤口，想到了一旬前笑嘻嘻给自己递烤猪腿的那两个双生子…
“还以为你们都没心没肺的……”
随后下船而去。
……
许进将船停在了断蛇丘。
断蛇丘环绕水面，江水滔滔声不绝，远处林子里还有几声微弱的蝉鸣，众人围着火堆，默然不语，又或者在等其他人开口。
自听到阮七和罗安放走蔡平后，他没有选择继续行下去，清点人数后发现原本五十几人的队伍变成了二十人。
跟随他与江龙上船的羽林全军覆没，只剩挛鞮兄弟，还有待死的黄兴明和张甦。
杨骏挠挠头，突然有些想念几个时辰前还在耳边叨扰的老书生了，可一想到那老书生的惨样又将思绪转向了别处。
经历几个时辰的厮杀，也终于回过头来知道不能这样像无头蛇一样乱窜，随即抬头向许进问道:“头，我们下步怎么办？”
许进摇头道:“这里不能待太久，蔡平回上气后还会找回来。”
“还要顺着去安陆。”一旁温庭坚突然道:“此地不占人迹，独往一条死道，实则不能久留，陆路全是高山险岭，走一万年也到不了云梦。”
“可那些受伤的人如何处置?”
高耀民笑道:“你老儿不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吗?吃了不就没了?”
温庭坚脸色一红，微怒道:“那时什么地什么时候，如今有吃有喝谁还去吃那玩意儿?”
“那就放在这地等死咯。”杨骏道:“总不能背着几个将死的人上路吧?用头你的话来说就是晦气啊。”
“张甦要带上，死了也要用咸鱼腌着去吴郡。”
“怎么着?”温庭坚叫道:“难不成那些大官人真要吃人肉不成?这行是送亲的还是送肉的啊?！”
“上头的命令。”许进拨了拨柴火，道:“到那边跟大哥三弟汇合后自有办法，你们不跟着，回去一样逃不过死囚的待遇。”
“行啊！”温庭坚道:“不就是腌尸抬人嘛，道爷我年轻时抬的人比你俩见的还多。”
杨骏扭过头去，道:“那你自个抬吧。”
拨火的许进忽然出声道:“或许还有一次死而复生……”
“啥?”
不等众人细问，近处树上的挛鞮约古抱起了熟睡的弟弟，道:“扭…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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