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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灾人祸

    戟炀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知道自己交不了差,试图找郭途贝说些好话。

    然而郭途贝在户部也是焦头烂额。宁国上下,几乎所有的田地,秋播都颗粒无收。户部不得不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户部的屯粮很快消耗殆尽。宁国不得不高价从周边的璞爰甚至是景国的农户手中收购粮食。

    赈灾的钱粮,层层克扣,发到百姓手中,也所剩无几。御史台上奏,要灏临严查,还报上了贪污官员的名单。朝中的大臣,皆见识过戟炀入主东宫时的凌厉手段,一时人心惶惶。

    为了稳定朝中局势,灏临把御史的上奏,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却嘉奖了御史。随后,他下旨,清泉宫取消春节的一切年节庆祝,宫里缩减开支,又从内库中拨款填补国库里入不敷出的窟窿。

    戟炀上书请罪,不仅自罚俸禄,还把沃国公府值钱的东西典卖,上交国库。只是杜老将军生前两袖清风,府中值钱的东西并不多。

    朝中的大臣们,纷纷慷慨解囊,支援国库。然而,国库的亏空太大,宫中和朝中的接济,都是杯水车薪。

    宁国的冬天短,春日雨水多,作物生长快,举国上下都把希望寄托于春播。

    过完了正月,宁国的天气见暖。戟炀领着新兵们和宁国的农户们一样,迫不及待地进行春播。

    春播进展得很顺利,戟炀的新兵们经过认真的训练,操练也大有长进。戟炀和郭途贝商量,等春耕收获,补足了国库的亏空,便继续征兵。

    然而,尚未入夏,春汛的到来,再一次将宁国农户们的心血化为乌有。

    宁国原本就雨水多,今年的春汛却比往年来得要早,汛期也更长。连宁国周边的璞爰和景国一些地方都受到了影响。

    粮价像洛水河的水位一样,日渐上涨,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再拿不出余钱买粮赈济灾民。

    灏临下旨让宁国的豪贾们捐银两,商户们象征性的响应,真正捐上来的钱粮根本不够。

    饥饿的灾民离开家乡,前往他们以为会有口粮的地方。他们拖儿带女,前胸贴后背地走着,直到倒下为止。

    很快,宁国各地饿殍遍野。然而祸不单行。天气转热,再加上洪涝,西南边的涂州爆发了瘟疫。

    因为灾民的流动,瘟疫迅速传播开来。

    洛州城开始戒严,防止灾民涌入传播瘟疫。戟炀带着他的士兵们把守着洛州城的四个城门。户部再拿不出军饷,戟炀每日自掏腰包负责士兵们的吃喝,沃国公府也快被掏空了。

    灏临面色阴沉地坐在王座上。工部尚书上奏,请求拨款修建防洪的堤坝等工事。户部却说,国库再也拿不出银两。

    朝中有人进言到:“宁国与景国是姻亲,皇上何不向景国求助?长公主在景国受宠,想必景帝会向我们伸出援手。”

    “不可!”戟炀立即反对。发现自己失言,他找补道:”皇上,臣的意思是,景国才吃下滺浒梁三州,若向他们求助无异于暴露宁国的软肋,难保景国不会趁火打劫。”

    郭途贝站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杜大人之言有理。”

    戟炀朝郭途贝投去感激的眼神,他却不看他,继续说道:

    “只是如今,宁国已民不聊生。若不能得到救援,只怕会出乱子。求助景国的确是与虎谋皮,但眼下,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皇上—”戟炀气急,没想到灏临却打断他:

    “杜爱卿可有更好的办法筹集赈灾粮?”

    戟炀语塞,他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灏临便拍板,修书送往景国灵寿。

    景国皇帝收到灏临的求助,先是打发使臣回驿馆歇息。一歇就是五日。使臣再次求见,却遭到拒绝。

    又过了五日,景帝终于召见使臣,答应援助宁国,但条件是宁国将梁州以西的源州赠给景国,另外由景国监管滺鸣河的漕运。

    使臣按照灏临的意思,爽快地同意了割让源州。然而滺鸣河一直以来是宁国的重要航道,倘若漕运交由景国管辖,不仅损失赋税,沿岸的运输还会受到景国的掣肘。

    使臣不敢自作主张,立刻急报回洛州,求灏临定夺。

    五月初五,使臣接送端阳节礼的名义,获准觐见雩昭容。

    听完使臣说明来意,如瑰心中一惊。宁国如今竟如此破败不堪了么?如瑰知道,皇兄当上太子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父皇忌惮,国库因内耗而损失良多。

    按灏临的计划,他登基后,会休生养息。可计划改不上变化。灏临登基不到两年,接二连三的战乱和天灾疾病,让宁国风雨飘摇。

    可如瑰又能怎么办呢?

    她在珏铭宫中本就如履薄冰。援助宁国,是前朝的事。哪怕是皇后也不能僭越置喙。更何况如瑰还有宁国公主的身份。若被皇后和贤妃抓住把柄,安上不忠的罪名,她死无葬身之地。

    贤妃临盆之日渐近,如瑰心中嫉恨,若此时,她也能有孕,向皇帝进言也容易一些。她盯着自己毫无动静的肚子,皇帝平日召幸她的日子不算少,许是小产后,伤了身吧。

    如瑰无奈地叹了口气,母国有难,她不能不救。

    如瑰向周采女借来了筝,算准皇帝来景贤斋的时间,如瑰轻轻地弹奏着。乐声悠扬,时急时徐,皇帝听得入了神。

    一曲毕了,如瑰假意慌忙地向皇帝请罪:

    “臣妾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你弹得好听,孤不忍打断,就未让人通报。”

    “陛下过奖。臣妾许久不弹,生疏了。”

    “是从未听你弹过。”

    “臣妾少时,得过一把好筝,甚是珍爱,可惜后来无缘,失落了。今日见了宁国来使,让臣妾有些想家,便起了兴致。”

    也许是被乐声打动,也许是因为如瑰坦诚相告,皇帝面色柔和了许多。他扫了一眼案上的筝:

    “这是?”

    “周采女的筝,臣妾借来的。”

    皇帝一时没想起来如瑰说的是谁,也不甚在意,接着问如瑰道: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孤从未听过。”

    “《晨烟暮云》,是位湟山上的隐士所作,不曾广泛流传。臣妾也是机缘巧合才得此曲谱。”

    “湟山?可是在滺鸣河畔的湟州?”

    “是。只不过如今湟山尚在,湟州却已没入河底。臣妾的筝,便是在那时遗失的。”

    皇帝面色一冷:“看来你是要替宁国做说客了。”

    如瑰唯唯诺诺地跪了下去:“陛下洞若观火,臣妾不敢隐瞒。宁国是臣妾的母国,听闻陛下答应给宁国粮食万石,黄金千两,臣妾心中感激。”

    “那为何还要劝孤放弃滺鸣河的漕运?”

    “因为湟州城毁,修建该城的土石皆落入滺鸣河。陛下知道,滺鸣河是洛水河的支流,河道原本就狭窄,如今土石堆积,更易出现洪涝。恕臣妾直言,宁国治水多年,却对河中的土石束手无策,景国缺乏经验,想要治理滺鸣河,比登天还难。”

    “你一个深宫长大的女子,竟然懂得治理河道么?”

    “臣妾并不懂,只见过两眼,蒙陛下恩宠,才敢妄言几句。”

    皇帝把如瑰扶起来,饶有趣味地问她:

    “说吧,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如瑰抬起她那双异瞳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大量着皇帝。她的判断没错,皇帝在有关前朝的大事上,更愿意听诤言。

    “滺鸣河与洛水河相连,河上来往船只众多,漕运的行情才好。倘若分水而至,滺鸣河与洛水河之间平白增加了关卡手续,会导致漕运减少。洛水河支流众多倒也没什么,可是滺鸣河若没了漕运,景国自然也无税可收。再加上滺鸣河中湟州城废墟的土石阻塞,反而还要投入金钱和人力管理维护河道,得不偿失。”

    “那你说该怎么办?”

    “滺州既是景国的城池,自然,从滺州出发和到达滺州的漕运的税赋,应份属景国。”

    “你是说宁国治理滺鸣河,滺州漕运的赋税却分给景国,你倒是舍得,你的皇兄能答应吗?”

    如瑰忍着伤感,轻轻地说:

    “宁国是臣妾的母国,景国是臣妾此生的依靠,臣妾自然愿意两国互惠互利,永世安好。至于皇兄,他让臣妾和亲,也是这个意思。”

    皇帝满意地笑了,他拉起如瑰的手:

    “孤的后宫中,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不少,像你这般聪明的却不多。你这双手,值得一把更好的筝。但是你需要替孤办一件事,孤才能赏给你。”

    如瑰咬着牙,跪在皇帝面前:

    “臣妾自入宫以来,蒙皇后照拂,自会对中宫感恩戴德,绝不会让陛下为难。”

    “太子年幼,孤会亲自教导。”

    “陛下舐犊情深,臣妾明白。只是殿下和娘娘母子情深--”

    “这个孤自有主张。”

    想起太子偶尔的善意,如瑰有些不忍,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皇帝很是满意:

    “孤钟爱聪明的女子。”

    如瑰面上感激欣喜,心中却冷笑,皇后难道不聪明么?他钟爱的分明是自己在景国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他。

    翌日,如瑰再次召见宁国的使臣,告知自己与景帝商量的结果,并修书一封,让使臣送回洛州。使臣素知如瑰的地位,对她的方案不敢有异议。

    景帝没有食言,他下旨命拨援粮给宁国,同时命兵部调派人手进驻源州。

    戟炀率军陪郭途贝和户部的人前往源州接受援粮。他们到达时,源州府已被景军接管了。郭途贝带人盘点援粮,却发现景国答应的万石援粮,不足三千石。

    郭途贝和戟炀找运粮官询问缘由,得到的答复却是该批援粮从灵寿调来的,路途遥远,途中损耗了。此番说辞,把郭途贝气得七窍生烟。路途再遥远,援粮也不可能损耗七成之多。

    戟炀推测,今年受洪涝灾害影响,各地粮食短缺,粮价飞涨,定是这运粮官,亦或是景国经受援粮的官府层层克扣私卖牟利了。

    然而宁国的缺粮的问题迫在眉睫,郭途贝和戟炀只能哑巴吃黄连,不再追究。他们带着援粮离开源州时,戟炀看着城中染疫的百姓,心生一计。

    戟炀命手下带上两个发病的百姓,偷偷前往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