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种地位
随国国都曾城
地位藏在祭祀用的太牢里，躲在舞乐时的编钟旁，只会对真正拥有它的人漏出真容，随侯坚定的这样认为。今年50余岁的随侯鬓角已有几丝白发，他是真正的姬姓贵族，恪守周礼，对如今礼崩乐坏的世风憎恨不已。
楚国国君只是子爵，却靠战争占领了远超子爵的广阔领地，这让随侯很不满，更别提两国百年前几次大战了。
两百年前，楚国为了争夺铜矿资源，阻断从息国到西周王领的铜运输之路，楚国国君熊通以“我蛮夷也”的借口多次攻打随国等汉阳诸姬。
汉阳诸姬，是铜绿山到西北方向的周王领之间的一系列小国，因为都是姬姓国家而得名。
楚国的攻打让随国和汉阳诸姬迅速衰败下来，无法保证铜路畅通。少了重要的铜进项，迁都后的周王室实力大减，更加压服不了楚国。于是楚国趁机吞并息国，并把息人驱逐到桐柏山区以北的淮河附近。
得到铜绿山的大量铜资源，是楚国崛起的关键，也是南方诸国礼崩乐坏的开始。
在周王室衰败后，姬姓的随君只能向南方霸主楚国低头，一百多年里一直按上国侍奉楚国。随侯本以为要一辈子仰视楚国国君，没想到转变就意想不到的发生了。
三天前，楚王兄子期携楚王子熊章逃入随地，让随侯兴奋了好一阵儿。他要让楚国公族好好见识一下周礼，让这些南方的蛮子听听礼乐。虽然楚无礼于随，但随以德报怨，让楚人明白蛮夷就是蛮夷。
今日傍晚，随侯就要在他现在所在的殿中宴请楚王兄子期和王子章。三十二片编罄已经架好，分三层八组的六十五件编钟也早已悬挂在钟架上，将由他最喜爱的小儿子演奏编钟。为了这次宴会，随王花了不少心思，既要让南方的土包子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又要让他们感受宾至如归的礼遇，所以多年不用的各种乐器都摆了出来。
虽然编罄编钟都有些陈旧，可随侯认为这是古老尊贵的标志。
眼下小儿正和乐师在大殿试音，随侯心情很不错，直到一个步履匆匆的宦官快步走入殿内。
“慌什么，让客人们看到了成和体统？”随侯不愿让客人们看到随国的狼狈不堪，即使是宦官侍卫这两天都被要求气定神闲的慢步走路。
走近的宦官是侍候随侯很长时间的老人，被呵斥后也没有停慢脚步。应该是有要事发生，随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宦官走近，低声禀报：“楚子熊壬入随，马上就到曾城了。”随侯愕然，随即面露微笑。今晚如此隆重的宴会招待4岁的王子章有些过了，招待楚国国君确是正好，宦官对熊壬“楚子”的介绍也让随侯感到舒适。
“派人去迎了吗？”随侯发问。
“情况紧急，行人大夫南宫玽已率五乘军队并车栾相迎，派的通知宫里的人刚到。”
“熊壬身份尊贵，我是否需要出城迎接？”随侯还是有点不自信。
“自然不必，君乃侯爵，熊壬才是子爵，今晚的宴会已经超出规格，再出城迎接有失身份。”宦官的一番言语让随侯有点飘，“正是此理，楚子进城以后安排在驿馆，待晚上宴会开始我再见他。”
曾城外不远处
地位是身份的附赠品，有了身份，地位自然如影随形，望着远处急奔过来迎接的随国车栾军队，斗辛如此想到。
已经是饷午之后，从进入随地到到达曾城仍走了不短的路。到达随地后的遇到的第一个集镇为楚王一行人提供了午饭和两辆牛车，并派人跑步报告曾城，第二个集镇派了十几名手持镰刀木棍的民夫“保护”这些尊贵的客人。
第二个集镇与曾城之间，随国的迎接车栾和行人大夫与熊壬一行人相遇。
南宫玽是随国公族，与随侯亲缘颇近，多年负责与楚国交往。一看到这只奇怪的队伍，就立马下车，然后走路过来以示尊敬。
子西自然与随国大夫南宫玽相识，这时给熊壬低声介绍南宫玽，有意不让斗辛听到。
斗辛心中了然，不过猜也能猜到对面的是随国大夫，对子西的鄙视又多了一层，对地位的向往也多了一层。
熊壬自随人跟随以后就不再言语，只听只看，这是他多年接受的王者教育让他做出的举动。幸好身边跟着与熊壬足够亲近的子西，与随人接触对侍从下达命令都是子西所为，这让斗辛感到了疏远。
南宫玽走近以后大声问好，并请年轻的楚王登三马车栾。车栾看起来符合楚王的地位，随国官员可不像随侯那样自矜侯国身份。
楚王迟疑了一下，然后邀请斗辛一同登车，这让斗辛刚才的疏远感一下子消散。子西自然也坐上了比牛车奢华不少的车栾。
南宫玽自然也认识子西，但不认识斗辛，楚王的举措让南宫玽猜测起斗辛的身份来。
待楚王三人上车以后，南宫回到了自己的一马马车，并示意队伍和随军出发。至于那十几名民夫和驾牛车的车夫则吊在队伍后面，他们会在曾城得到不少让他们满意的赏赐，虽然可能只是几斗米。
路上自然无事。
等到了曾城，南宫玽请楚王一行人入宫，没想到被告知随侯会在晚上见楚王，现在只能让熊壬一行人进入驿站。
这正让熊壬等人避免了尴尬，让他们能够洗漱一番再在随国君臣前亮相。
驿站也住着先三天到达随国的王子章和子期等人，得知熊壬到来，子期连慢拉着王子章的小手来见熊壬。
熊壬年轻，初为人父，几天不见儿子，顾不得南宫玽斗辛等外人在场，急忙抱起宝贝儿子亲热。
南宫玽见状，连忙告退，然后去见随侯。
子西子期兄弟俩则低声交谈，斗辛猜测是关于出逃以后各自遇到的事，不过斗辛身份不够，参与不了楚王二兄的交谈。
熊壬放下儿子，询问哥哥们今晚的宴会应该注意的地方，在来的路上，南宫玽已经告知楚王今晚会有宴会。
子期对情况有所了解，对弟弟说：“国君不相见，况楚国有难，这次宴会已经有些不妥，我王不要发言，一切应对由我和哥哥来。”这应该是子西子期兄弟俩商量后的说法。
熊壬却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当然现在不会表现出来，点点头道：“先生斗辛见识远在你我兄弟之上，这次宴会他也以楚臣身份参加。章儿要我抱着吗？”这是熊壬问哥哥们王子章在宴会上谁看管。
“沈诸梁是王子章老师，这次也随我出逃，一路上尽心服侍世子，是左司马沈尹戍之子，由他看管，最为合适。”子期显然也是楚国公族拥趸，如果斗辛不参加宴会，那么楚国方面参加宴会的都是熊壬亲戚。
宴会细节再无疑问，驿馆的媵人伺候熊壬子西斗辛几人洗漱后，只等宴会开始。
地位藏在祭祀用的太牢里，躲在舞乐时的编钟旁，只会对真正拥有它的人漏出真容，随侯坚定的这样认为。今年50余岁的随侯鬓角已有几丝白发，他是真正的姬姓贵族，恪守周礼，对如今礼崩乐坏的世风憎恨不已。
楚国国君只是子爵，却靠战争占领了远超子爵的广阔领地，这让随侯很不满，更别提两国百年前几次大战了。
两百年前，楚国为了争夺铜矿资源，阻断从息国到西周王领的铜运输之路，楚国国君熊通以“我蛮夷也”的借口多次攻打随国等汉阳诸姬。
汉阳诸姬，是铜绿山到西北方向的周王领之间的一系列小国，因为都是姬姓国家而得名。
楚国的攻打让随国和汉阳诸姬迅速衰败下来，无法保证铜路畅通。少了重要的铜进项，迁都后的周王室实力大减，更加压服不了楚国。于是楚国趁机吞并息国，并把息人驱逐到桐柏山区以北的淮河附近。
得到铜绿山的大量铜资源，是楚国崛起的关键，也是南方诸国礼崩乐坏的开始。
在周王室衰败后，姬姓的随君只能向南方霸主楚国低头，一百多年里一直按上国侍奉楚国。随侯本以为要一辈子仰视楚国国君，没想到转变就意想不到的发生了。
三天前，楚王兄子期携楚王子熊章逃入随地，让随侯兴奋了好一阵儿。他要让楚国公族好好见识一下周礼，让这些南方的蛮子听听礼乐。虽然楚无礼于随，但随以德报怨，让楚人明白蛮夷就是蛮夷。
今日傍晚，随侯就要在他现在所在的殿中宴请楚王兄子期和王子章。三十二片编罄已经架好，分三层八组的六十五件编钟也早已悬挂在钟架上，将由他最喜爱的小儿子演奏编钟。为了这次宴会，随王花了不少心思，既要让南方的土包子开开眼界见见世面，又要让他们感受宾至如归的礼遇，所以多年不用的各种乐器都摆了出来。
虽然编罄编钟都有些陈旧，可随侯认为这是古老尊贵的标志。
眼下小儿正和乐师在大殿试音，随侯心情很不错，直到一个步履匆匆的宦官快步走入殿内。
“慌什么，让客人们看到了成和体统？”随侯不愿让客人们看到随国的狼狈不堪，即使是宦官侍卫这两天都被要求气定神闲的慢步走路。
走近的宦官是侍候随侯很长时间的老人，被呵斥后也没有停慢脚步。应该是有要事发生，随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宦官走近，低声禀报：“楚子熊壬入随，马上就到曾城了。”随侯愕然，随即面露微笑。今晚如此隆重的宴会招待4岁的王子章有些过了，招待楚国国君确是正好，宦官对熊壬“楚子”的介绍也让随侯感到舒适。
“派人去迎了吗？”随侯发问。
“情况紧急，行人大夫南宫玽已率五乘军队并车栾相迎，派的通知宫里的人刚到。”
“熊壬身份尊贵，我是否需要出城迎接？”随侯还是有点不自信。
“自然不必，君乃侯爵，熊壬才是子爵，今晚的宴会已经超出规格，再出城迎接有失身份。”宦官的一番言语让随侯有点飘，“正是此理，楚子进城以后安排在驿馆，待晚上宴会开始我再见他。”
曾城外不远处
地位是身份的附赠品，有了身份，地位自然如影随形，望着远处急奔过来迎接的随国车栾军队，斗辛如此想到。
已经是饷午之后，从进入随地到到达曾城仍走了不短的路。到达随地后的遇到的第一个集镇为楚王一行人提供了午饭和两辆牛车，并派人跑步报告曾城，第二个集镇派了十几名手持镰刀木棍的民夫“保护”这些尊贵的客人。
第二个集镇与曾城之间，随国的迎接车栾和行人大夫与熊壬一行人相遇。
南宫玽是随国公族，与随侯亲缘颇近，多年负责与楚国交往。一看到这只奇怪的队伍，就立马下车，然后走路过来以示尊敬。
子西自然与随国大夫南宫玽相识，这时给熊壬低声介绍南宫玽，有意不让斗辛听到。
斗辛心中了然，不过猜也能猜到对面的是随国大夫，对子西的鄙视又多了一层，对地位的向往也多了一层。
熊壬自随人跟随以后就不再言语，只听只看，这是他多年接受的王者教育让他做出的举动。幸好身边跟着与熊壬足够亲近的子西，与随人接触对侍从下达命令都是子西所为，这让斗辛感到了疏远。
南宫玽走近以后大声问好，并请年轻的楚王登三马车栾。车栾看起来符合楚王的地位，随国官员可不像随侯那样自矜侯国身份。
楚王迟疑了一下，然后邀请斗辛一同登车，这让斗辛刚才的疏远感一下子消散。子西自然也坐上了比牛车奢华不少的车栾。
南宫玽自然也认识子西，但不认识斗辛，楚王的举措让南宫玽猜测起斗辛的身份来。
待楚王三人上车以后，南宫回到了自己的一马马车，并示意队伍和随军出发。至于那十几名民夫和驾牛车的车夫则吊在队伍后面，他们会在曾城得到不少让他们满意的赏赐，虽然可能只是几斗米。
路上自然无事。
等到了曾城，南宫玽请楚王一行人入宫，没想到被告知随侯会在晚上见楚王，现在只能让熊壬一行人进入驿站。
这正让熊壬等人避免了尴尬，让他们能够洗漱一番再在随国君臣前亮相。
驿站也住着先三天到达随国的王子章和子期等人，得知熊壬到来，子期连慢拉着王子章的小手来见熊壬。
熊壬年轻，初为人父，几天不见儿子，顾不得南宫玽斗辛等外人在场，急忙抱起宝贝儿子亲热。
南宫玽见状，连忙告退，然后去见随侯。
子西子期兄弟俩则低声交谈，斗辛猜测是关于出逃以后各自遇到的事，不过斗辛身份不够，参与不了楚王二兄的交谈。
熊壬放下儿子，询问哥哥们今晚的宴会应该注意的地方，在来的路上，南宫玽已经告知楚王今晚会有宴会。
子期对情况有所了解，对弟弟说：“国君不相见，况楚国有难，这次宴会已经有些不妥，我王不要发言，一切应对由我和哥哥来。”这应该是子西子期兄弟俩商量后的说法。
熊壬却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当然现在不会表现出来，点点头道：“先生斗辛见识远在你我兄弟之上，这次宴会他也以楚臣身份参加。章儿要我抱着吗？”这是熊壬问哥哥们王子章在宴会上谁看管。
“沈诸梁是王子章老师，这次也随我出逃，一路上尽心服侍世子，是左司马沈尹戍之子，由他看管，最为合适。”子期显然也是楚国公族拥趸，如果斗辛不参加宴会，那么楚国方面参加宴会的都是熊壬亲戚。
宴会细节再无疑问，驿馆的媵人伺候熊壬子西斗辛几人洗漱后，只等宴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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