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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两年

    清晨的露珠洒满了嫩绿的枝叶,也许只有涓涓细流才能得知它的落下。

    山岭里高耸的树木上,时不时的显出几只野猴身影,蹲在树梢旁的枝干上吃着手中的野果。

    而在高耸的树木下,有一位舞象之年的儿郎,手提一杆陨铁枪,杆长七八尺,重约二十多公斤。

    儿郎手中长枪耍的是那个虎虎生风,或刺、或戳、或点、或扫、或挑,枪身每到之处必有“嗡嗡”响声。

    笔直的身段,再配上那俊俏的脸盘,全身充满爆炸性的肌肉,将宽大的棕色衣袍都撑满了,“棱角分明”。

    儿郎的眼睛散发出无边的杀气,全身上下隐隐有王者之风!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两年前上山拜师学艺的李虎!

    李虎将陨铁枪插入泥土之中,立在当场,可见其力,不可小觑。

    而在李虎身旁有一段溪流,走过去后,将怀中麻布拿了出来,放在溪流中冲洗了一下。

    拧干后擦拭了额头的汗水,看着小溪中的倒影,不由得想到了这两年吃的苦。

    每个月也只能回去四天时间,用与看望李老汉,因为家中缺少了李虎的缘故,李楠也担起了家中烧饭放羊的任务。

    李老汉因为年龄渐大,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每当想起这里的时候,李虎都想放弃在山上学艺,回到家中侍奉左右,但是李老汉说了:“不学出个人样,就与李虎断绝往来。”

    李虎也只能作罢,趁着下山的时间,多做些能保存时间久的食物了,地里也不是天天都要下,不过收成的时候,外加种植的时候需要下山去帮忙。

    李虎以为自己能学习到真正的古武,飞檐走壁或以一挡百,事实确实没有那么多玄幻的情结,反而让李虎觉得十分“科学”。

    打磨自身,熬炼身体,通过一些“特殊”的用具,来锻炼肌肉,每日需要进食大量的肉类,而山中的野味与河中的鱼儿刚好可以满足。

    除去这些还有:骑马、射箭、枪法、认字、书写等等等。

    每日自己还需要留出一个时辰跟师尊(孙礼)学习兵法,其中包括了《孙子兵法》与《知败》。

    前篇是大名鼎鼎的孙武所著,乃是古今奇书,后者是师尊所写,其中的奥妙,李虎每日读起,都推翻了李虎对于古代战争的看法。

    “徒儿,今日功课是否已做完?”孙礼手中拄着拐杖,腰间别着一把戒尺,看这站在河旁发呆的李虎问道。

    李虎闻询便扭头望去,随后执弟子礼,鞠躬恭敬的说道:“劳师尊挂念,弟子已做完《枪法》功课。”

    孙礼不由得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有些刺眼,用手遮挡了片刻后,颤悠悠的说道:“时光荏苒,虎娃,下山罢。”

    李虎听完心头一喜心想道:这是让我回家了?

    刚刚抬头,便迎上了师尊那浑浊的双眸,脸上已有不少斑点,原本只是有些黑白交错的头发,现已变为了满头白发,而手中也多出了一根木拐。

    李虎想到此刻,双眼有些通红的看着师尊,深深的对着师尊跪拜下去,额头重重磕在了地面上,哽咽的说道:“诺。”

    李虎前年的时候就与师尊沟通过了,山上寒气重,不如下山居住,这样师尊还能与阿翁喝喝酒,唠唠嗑。

    但是师尊但是性格十分执拗,非说:“就算死在山上,我也不会再下去了。”

    李虎也曾问过师尊,当年的仇为何不报?师尊说:“这世间一切都尤情感而生,当得知害我一家人,是我庶弟,我又当如何?在杀他全家老小?”

    李虎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去报仇,可能这就是思想上的差异吧,说以后要是有机会,定要帮师尊报仇,师尊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在言语了。

    李虎红着眼眶抬起了头,刚想去扶师尊的手臂,却被师尊一戒尺打了下来,并且被恼怒的看了眼,意思大概是说:怎么?真当我老了?

    唉,不服老啊。

    李虎只好收起陨铁枪,默默的跟着师尊的身后,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便来到了自己居住了两年的木屋旁。

    仿佛一切如同两年前一般,庭院还是那个庭院,院墙还是那个院墙,只不过木屋变成了两座,幼者已长,老者已衰。

    孙礼带着李虎走进院内后,眼神示意李虎在这稍等一下,进入主屋内翻找了一会儿,出来时手中拿着两卷竹简,递给李虎后说道:“日夜勤读,不可懒惰,马厩内的马,你也一并带去,该交的,吾都交给你了,去罢。”

    李虎看着手中的竹简,想着师尊的话语,心头一紧,一滴又一滴的泪水划过脸庞。

    因为这份恩情,李虎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报答,也不知日后有没有机会报答。

    李虎一把抹去了眼中的泪花,重重的跪了下去,一边嗑着头一边高声喊着:“师尊!”二字。

    孙礼浑浊的双眸中也有了些红润,但却口中厉声呵斥道:“还不快走?”

    孙礼袖袍一摆,也不问跪在地上的李虎,扭头转身便进入了屋内,将门紧闭,背着跪坐于软垫上。

    李虎见状也不喊了只是跪着,看着屋内,仿佛要把那道门看穿一般,静静地盯着,幻想着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师尊的身影能够出现。

    但是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要落下山去,就这样李虎在房门前跪了一个白天,终始李虎身材魁梧,但也难不住这样跪,毕竟是人身。

    李虎的双膝已经不能用疼痛来表达了,膝盖处传来的刺痛感变得有些麻木了。

    见房内并无动静,顿时心中一紧,但是没过一会儿一盏油灯亮起,心里也安稳不少。

    李虎跪了这么长的时间,心里也明白不少,自古“忠孝难两全”,如果李虎在这一直住着,照顾师尊,那家中老父又该如何?但,李虎要是回到家中,山岭里的师尊又当如何?

    李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而师尊今日的闭门不见,就是不想让李虎为难,想到这里,生怕屋内的师尊听不见,高声喊道:“师尊,虎无颜在侍奉师尊左右,人离两岸,孝意难全,我走了,您要照顾好自己!”

    李虎起身跺了跺已经麻木的双腿,将师尊给予的竹简装好,拿起陨铁枪,将自己屋内的衣物收拾好后,便牵着前年买的马匹走出了庭院。

    李虎拉着庭院的檐门,看着主屋内摇逸的火光,照射在房内的人影上,身影被拉的越来越长,李虎也慢慢的闭紧了大门。

    趁着太阳还未完全下山的光亮,李虎拽着马嚼子,让马儿跟紧李虎的脚步,避免马蹄踩滑。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李虎便下了山,迎面而见到的便是宽阔的拒马河,心中不由感叹道:当年就是阿翁带我从这里上的山,一转眼,已经过去两年了。

    “驾—”

    李虎骑在马背上,拍了拍马儿的臀部,马儿吃力,迈开蹄子,便向小王村的方向跑去。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大地上,一匹白色骏马驰骋在道路上,道路旁的河水中倒影出李虎的身影,仿佛二者正在来上一场“赛马”。

    天色逐渐暗淡,夕阳也消失不见,月儿含羞的慢慢攀升到天空,几只乌鸦盘踞在老树上,时不时的发出“呀呀—”声响。

    李老汉手中拿着铡刀,将羊儿吃的饲草铡成一节一节的,方便羊儿的进食,而李楠在灶房内正煮着今晚要吃的晚饭。

    李楠挑了挑灶中的木头,拖着细腻光滑的下巴,眼神里映出火光,心中暗想道:也不知道,大兄什么时候回来,都已经三个月未归家了,以前还七天回来一次。

    李虎站在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房门口,心中也是有种莫名伤感,平复了一下内心后,敲了敲房门喊道:“阿翁!阿妹!虎回来了。”

    李老汉听到了门外声响,手中的铡刀停顿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

    当那一声“阿翁”再响起时,李老汉像是喝了清醇的酒,嘴角也露出了笑回应道:“娃,回来了?乃翁就给你开门。”

    李楠在灶房内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灶房外有些声响,便有些差异的走了出来,正巧看见了被李老汉打开的房门外站着的李虎。

    虽然光线不是很足,但是能分辨出李虎的体格,在一个郡都没这样的大体格子,身高八尺左右,体形又像一块门板一样,高大挺拔。

    李楠顿时放下手中的火钩,急忙跑到李虎跟前,抱住了那像熊一样的躯体,感受那宽阔而有力的胸膛,糯糯的说了一声:“大兄。”

    李虎刚刚看见李老汉的面庞,刚想说一句“阿翁”,但却被一道靓丽的身影“袭击”了,闻着秀发中淡淡的清香打趣说道:“阿妹,多大的人了,也不知羞?”

    李楠闻言脸上挂不住的透着殷红,芊芊玉手在李虎的腰间狠狠的拧了一下,一张紧致宛如殷桃的小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恼羞的喊道:“大兄!”

    李老汉看见兄妹感情还是如此之好,笑着摸了摸胡须,随后疑惑向李虎问道:“娃,三个月都未归家,今个咋回来了?”

    李虎将马儿牵进了院内,拉入羊圈旁的马厩内捆好后,抓了把饲料放入其中。

    只是在放饲料的时候,发现家中羊圈的羊,好像少了许多,并未多想,同时对李老汉告知了事情的原委。

    李老汉在得知事情缘由后,愣神了片刻,本想摸摸李虎的脑袋,发现孩子已经长那么高了,只能拍了拍那如圆石般的肩膀感叹道:“孙公仁义。”

    李虎闻了闻空气中有股焦味,不解的向李楠问道:“家中走水了?”

    李楠疑惑的看着大兄,仿佛在说:走什么水?随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大惊失色尖叫道:“坏了!”

    李虎一脸懵的看着妹妹忙慌的跑向灶房,顿时也就明了了,这是忘记锅里的吃食了。

    李老汉见李虎想去帮忙,刚要走边拉住了李虎粗壮的小臂,边走边说道:“无碍,让楠去忙吧,乃翁有些事情要与虎说。”

    李虎点了点头,默默的跟着阿翁便入了房屋内,从房内抽出两个跪垫,摆放后,将自己身上的陨铁枪揭开放了下来,随后倒了两杯茶水。

    父子二人就这样跪坐在了屋内,不动,不语,犹如两尊石像,加上面前的杯中茶水,也是一片寂静,显得孤零零又空空荡荡。

    李虎最终还是先开了口对着面前的李老汉问道:“阿翁,何事?”

    李老汉摸了摸胡须,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的不舍,随后看着面前的李虎说道:“娃,汝今有这般体格,吾也不解,何不参军报效国家?”

    李虎听完阿翁的话,其实自己这次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如果自己不争,跑到那个山里与家里人躲一辈子,那自己为什么要被那束寒光带来这个世上呢?

    三个月前从师尊口中得知,今朝天子乃是刘宏,在位期间就算不是专门学历史的,也知道几个大“优点”,搜刮钱财、卖官鬻爵、施行党锢及宦官政治,认宦官为假父?

    对于这位皇帝来说,李虎只能说还是你会玩,六,今年已然是光和六年(183年),隐约记得光和七年是黄巾起义的开始也是天下大乱的开端。

    李虎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画面,看着面前苍老的阿翁,不忍的说道:“阿妹尚且年幼,阿翁已到天命之年,虎如何能远行?”

    李老汉闻言后,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抬起了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手指,指向李虎恼怒说道:“家翁与祖翁俱为农,娃难道也要像我们一样,永远的“烂”在这里吗?”

    李虎听完后低头不语,看着面前的茶杯,也不再敢吱声,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童。

    为何师尊如此?阿翁也是如此?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就要用那执拗的思想去遵循一件“错”的事情?

    “阿翁,大兄,吃饭了。”李楠从灶房内端出了吃食,当将吃食放在面前时,却发现这父子二人这是咋了,怎么“死气沉沉”的?

    李虎看见妹妹端上来的米粥与腌菜,连忙起身伸手接了过来,看这碗中米粥有些不解的向李楠问道:“阿妹,家中是没米了吗?怎如此只少?”

    李楠跪坐下来后,并未急着回答,先是看了看阿翁,见阿翁没有说什么,皱着眉头便说道:“前年其余州闹疫,刚下没多久,幽州刺史郭勋,便张贴告示,税收增加,而今年的六亩产粮,一大半也被征收,大兄因在外游学,并未得知其中“厉害”。”

    李虎拿着碗筷的手停顿了片刻,顿时便明白了阿翁的想法,自己既然有如此身躯,何不去立不世之功?

    李虎点了点头,见李老汉没有动筷,还是一副被气到的样子,急忙说道:“阿翁,虎明日便往参军,翁别作怒,身子要紧。”

    李老汉见状眼神中顿时充满了喜悦,摸了摸胡须,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碍于面子的点了点头,随后就拿起了碗筷。

    李楠则是有些不悦的看着李虎,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了阿翁的眼神,只能“唉”的一声叹了口气,便不在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