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贫民区
“吃完以后，你们先回家去，我得去一趟镇南。”韦恩大口往嘴里塞牛肉什锦馅饼，同时警戒地把目光投向人群熙攘的街道。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被窥视的感觉。
“不行！”伊夏第一个反对。“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你自己想想这多疯狂！”
“我不会有事情的。”韦恩伸出手，将倚在腿边的斧头提起来给两人看一眼。“我有这个！”
“不够。”爱莎干脆地说。伊夏点头附和，但爱莎随即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不过，你要是把我带上，那就够了。我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就是安全的。”
韦恩看了一眼爱莎，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行。假如那把夺命枪真的存在，那它现在的下落我们谁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会因此牵涉到什么样的人……”
“你要记住昨天父亲死掉的样子！”伊夏抬高声音，好像又急又气。“他被人打中了后脑勺！那完全是一次偷袭！假如你也遇上了这样的偷袭，那你的斧头即便有再高的伤害，又有什么用呢？”
“对啊，对啊。”比鲁斯终于跟上大家的思路了，认真看着韦恩连连点头。
“不过，要是我们一起去，那这个问题也解决了。”爱莎眯起眼，兴致勃勃的样子。“人多，就可以兼顾不同的方向，不容易遇到偷袭，对吧？”
“难道你们就不能先不去那个地方吗？”伊夏恼火地皱起眉头。
“不行。你知道我，我说要去，就总是会去的。”韦恩耸耸肩。“况且，父亲死在那儿，我们得面对这个事实。现在有了接近真相的机会，我们得利用好，对吗？”
伊夏沉默。倒是爱莎更加兴致勃勃：
“那你也该清楚，你的姐姐不会轻易让你一个人去冒这个险的。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直接一步到位，现在就一起去把事情弄明白好了，别在你担心我我担心你地争来争去了好不好？浪费时间！”
韦恩有些无奈地看了爱莎一眼。他不希望这件事情把她卷进来，这样自己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但伊夏却突然开口了：
“好。”
看见韦恩有些惊讶的样子，她补充：
“听起来这确实是最安全最稳妥的方式了。”
韦恩对上三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没法拒绝了。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
镇南贫民区。
建筑横七竖八，像一群瘫醉后躺在地上的人。
街头巷尾流淌的积水和不明液体，就像是醉鬼的呕吐物，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整片建筑区，都给人一种无比混乱无比肮脏的感觉。
韦恩悄悄瞥了爱莎好几眼。面对糟糕的环境，爱莎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露出恶心的表情，也没有畏手畏脚，而是兴致勃勃地踮起脚尖，在地面相对干净的石块上跳来跃去。
路边不时有憔悴脏兮兮的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用敌意的目光看这群外来者。
但当他们意识到其中一位是镇长的女儿时，立刻畏惧地低下脸去。
韦恩不知道他们除了恐惧情绪意外，还有没有别的不友好的情绪。但至少，目前看来，他们还是不敢把敌意对爱莎表现出来的。
想到这儿，韦恩悄悄回头望一眼。他看不出什么异常，因此没法确定那种被跟踪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只好握紧斧头，跟着带路的伊夏走去。
他们来到了昨天见到父亲尸体的那个巷口。
伊夏在巷口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调整好了情绪。她告诉韦恩，没错，就是这儿，这个巷子通往镇南的最边缘。她记得父亲曾提起过自己的那个朋友，叫做独眼劳森，就住在那附近。
韦恩走上前，扫了周围一圈，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低下眼去的一个妇女身上。
他靠近对方，声音提高：
“你好。”
妇女一惊，犹豫地看了一眼人群里的爱莎，把目光移回韦恩身上：
“怎，怎么了？”
“我想问问，独眼劳森住在什么地方？”
“独眼劳森？”妇女的目光在韦恩和爱莎的身上来回移，“你们找他干什么？”
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她只好把手往巷子深处一指：
“这儿走进去，最偏最外的那间矮屋子就是他的。”
“谢谢。”韦恩立刻动身往里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做出推测，父亲遭遇意外，大概率和这个老朋友有直接关系。
而为什么父亲要来找这个老朋友，韦恩只能猜想。他认为很可能是因为那支枪就藏在独眼劳森的家中。
至于后面发生的意外，韦恩决定先不去乱想，以免影响等会的观察和判断。
巷子几乎全由坍塌或半坍塌的混浆建筑构成，但这些烂兮兮的建筑里，竟然许多都住着人。韦恩心想假如来上一场大火，那这儿的人口至少要减少一半了。
在零零碎碎目光的窥视下，一行人来到了尽头。
一座粗制滥造的歪斜矮屋立在视野中央，和它左右搭边的屋子，都已经倒塌了，看得见它的背后就是森林和原野。
四周都没有像样的房子，说明这孤零零的住处就是独眼劳森的家了。
韦恩走上去，发现屋子虽然破，但大门却闭得死死的。
他敲敲门，没有回应。
边上，一个老头探头探脑似乎在好奇他们干什么。韦恩大步走向他。老头转身要走，但爱莎抢在韦恩之前大声喝住了他：
“站住！”
老头颤了一下，僵住了。他转过来，看了爱莎好一会儿。
“你是老拜伦的女儿？”他说起话来咬字不清。
“没错。”爱莎看了韦恩一眼，示意他可以发问了。但韦恩却盯着老人的眼睛看。
就在干脆，在他询问爱莎，并且得到回答的瞬间，韦恩确定，老人往他们一众人来的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虽然他很快收回了目光，但韦恩还是意识到，他看向的方向，正是那束隐约目光来自的方向。
“那儿有人吗？”韦恩冲那边点了下头，问老人。
“没，没有。怎么了？”
“哼。”韦恩想了想，决定先处理正事：
“这儿是独眼劳森的家吗？”
“没错。”
“那他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从昨天开始，就没见过他。”老人眼睛往四下看，就是不再和韦恩对视。
韦恩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他提着斧头，走向了那扇歪歪扭扭合着的木门。
比鲁斯走上去。他看出韦恩的意思了，韦恩是想破门而入。他打算帮韦恩一把。
可韦恩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费力抡动斧头去狠狠地劈，而是轻轻抬手，把斧子的刃，对着门扇上面，随意一甩。
轰然巨响。
整扇门沿着当初砍伐、加工时的纹路和裂缝，一下子碎成了三四块。
烟尘飞舞，涌入门后面的黑暗中。
韦恩在门口稍站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见了屋里狭小空间内极其简单的陈设，有一张铺着发黑褥子的床，但被子不见了，还有一个木凳，一个石头垒起来的简单壁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抬眼，一扇窄小的三角形窗户，是这个屋子除了门以外唯一的光源。
“独眼劳森失踪了。”韦恩仿佛自言自语。随着这个事实确定，更多的猜想涌入脑中。
“既然找不到独眼劳森的人，那说明，从背后杀死父亲的人，有可能就是他。也许他已经逃跑了，带着那把枪。”
“这算什么？”爱莎凑上来，和韦恩一起打量屋里的场景。“跑了？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去追踪他吗？”
“追踪恐怕很困难。离开熟悉的小镇，不管是哪方面的能力，都很少有人能和一个曾经浪迹天涯，并且带着夺命枪的家伙比。”韦恩最后看了屋里一圈，确定找不到线索以后，转身，认真看着他的朋友们：
“既然如此，我们的调查就先告一段落。毕竟去往萨拉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们需要好好准备，不要在这件完全超出我们控制的事情上操太多心。”
身边，伊夏惊讶地看着弟弟。
她本以为依照韦恩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所谓的调查的。可谁知道，韦恩居然分得清主次了。
虽然也想弄清楚父亲死亡的真相，但伊夏心中的想法，正好也符合韦恩说出来的思路。确实，先把能控制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唉，没意思，这么快就结束冒险了。”爱莎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假如能留在萨拉，假如阿卡德米，这样的冒险多着呢。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操心，知道吗？”韦恩也跟在人群后面离开。
“嗯？你怎么也开始说教人了？你不是一直都是被说教的那个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爱莎并没有多想。
离开贫民区以后，韦恩准备直接回家，在那之前，他特地嘱咐比鲁斯走大路将爱莎送到家门口，然后才跟着伊夏，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老实说，你看起来有点奇怪。”伊夏看着听话的弟弟，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没错，姐姐。我决定结束这次调查，是想快点把他们两个送走。”
韦恩压着声音，只有伊夏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我们自己恐怕得做点准备了。从离开学院开始，就一直有人跟着我们。我不清楚他们的目标，但我猜，他们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动手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被窥视的感觉。
“不行！”伊夏第一个反对。“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你自己想想这多疯狂！”
“我不会有事情的。”韦恩伸出手，将倚在腿边的斧头提起来给两人看一眼。“我有这个！”
“不够。”爱莎干脆地说。伊夏点头附和，但爱莎随即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不过，你要是把我带上，那就够了。我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就是安全的。”
韦恩看了一眼爱莎，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行。假如那把夺命枪真的存在，那它现在的下落我们谁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会因此牵涉到什么样的人……”
“你要记住昨天父亲死掉的样子！”伊夏抬高声音，好像又急又气。“他被人打中了后脑勺！那完全是一次偷袭！假如你也遇上了这样的偷袭，那你的斧头即便有再高的伤害，又有什么用呢？”
“对啊，对啊。”比鲁斯终于跟上大家的思路了，认真看着韦恩连连点头。
“不过，要是我们一起去，那这个问题也解决了。”爱莎眯起眼，兴致勃勃的样子。“人多，就可以兼顾不同的方向，不容易遇到偷袭，对吧？”
“难道你们就不能先不去那个地方吗？”伊夏恼火地皱起眉头。
“不行。你知道我，我说要去，就总是会去的。”韦恩耸耸肩。“况且，父亲死在那儿，我们得面对这个事实。现在有了接近真相的机会，我们得利用好，对吗？”
伊夏沉默。倒是爱莎更加兴致勃勃：
“那你也该清楚，你的姐姐不会轻易让你一个人去冒这个险的。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直接一步到位，现在就一起去把事情弄明白好了，别在你担心我我担心你地争来争去了好不好？浪费时间！”
韦恩有些无奈地看了爱莎一眼。他不希望这件事情把她卷进来，这样自己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但伊夏却突然开口了：
“好。”
看见韦恩有些惊讶的样子，她补充：
“听起来这确实是最安全最稳妥的方式了。”
韦恩对上三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没法拒绝了。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
镇南贫民区。
建筑横七竖八，像一群瘫醉后躺在地上的人。
街头巷尾流淌的积水和不明液体，就像是醉鬼的呕吐物，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整片建筑区，都给人一种无比混乱无比肮脏的感觉。
韦恩悄悄瞥了爱莎好几眼。面对糟糕的环境，爱莎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露出恶心的表情，也没有畏手畏脚，而是兴致勃勃地踮起脚尖，在地面相对干净的石块上跳来跃去。
路边不时有憔悴脏兮兮的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用敌意的目光看这群外来者。
但当他们意识到其中一位是镇长的女儿时，立刻畏惧地低下脸去。
韦恩不知道他们除了恐惧情绪意外，还有没有别的不友好的情绪。但至少，目前看来，他们还是不敢把敌意对爱莎表现出来的。
想到这儿，韦恩悄悄回头望一眼。他看不出什么异常，因此没法确定那种被跟踪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只好握紧斧头，跟着带路的伊夏走去。
他们来到了昨天见到父亲尸体的那个巷口。
伊夏在巷口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调整好了情绪。她告诉韦恩，没错，就是这儿，这个巷子通往镇南的最边缘。她记得父亲曾提起过自己的那个朋友，叫做独眼劳森，就住在那附近。
韦恩走上前，扫了周围一圈，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低下眼去的一个妇女身上。
他靠近对方，声音提高：
“你好。”
妇女一惊，犹豫地看了一眼人群里的爱莎，把目光移回韦恩身上：
“怎，怎么了？”
“我想问问，独眼劳森住在什么地方？”
“独眼劳森？”妇女的目光在韦恩和爱莎的身上来回移，“你们找他干什么？”
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她只好把手往巷子深处一指：
“这儿走进去，最偏最外的那间矮屋子就是他的。”
“谢谢。”韦恩立刻动身往里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做出推测，父亲遭遇意外，大概率和这个老朋友有直接关系。
而为什么父亲要来找这个老朋友，韦恩只能猜想。他认为很可能是因为那支枪就藏在独眼劳森的家中。
至于后面发生的意外，韦恩决定先不去乱想，以免影响等会的观察和判断。
巷子几乎全由坍塌或半坍塌的混浆建筑构成，但这些烂兮兮的建筑里，竟然许多都住着人。韦恩心想假如来上一场大火，那这儿的人口至少要减少一半了。
在零零碎碎目光的窥视下，一行人来到了尽头。
一座粗制滥造的歪斜矮屋立在视野中央，和它左右搭边的屋子，都已经倒塌了，看得见它的背后就是森林和原野。
四周都没有像样的房子，说明这孤零零的住处就是独眼劳森的家了。
韦恩走上去，发现屋子虽然破，但大门却闭得死死的。
他敲敲门，没有回应。
边上，一个老头探头探脑似乎在好奇他们干什么。韦恩大步走向他。老头转身要走，但爱莎抢在韦恩之前大声喝住了他：
“站住！”
老头颤了一下，僵住了。他转过来，看了爱莎好一会儿。
“你是老拜伦的女儿？”他说起话来咬字不清。
“没错。”爱莎看了韦恩一眼，示意他可以发问了。但韦恩却盯着老人的眼睛看。
就在干脆，在他询问爱莎，并且得到回答的瞬间，韦恩确定，老人往他们一众人来的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虽然他很快收回了目光，但韦恩还是意识到，他看向的方向，正是那束隐约目光来自的方向。
“那儿有人吗？”韦恩冲那边点了下头，问老人。
“没，没有。怎么了？”
“哼。”韦恩想了想，决定先处理正事：
“这儿是独眼劳森的家吗？”
“没错。”
“那他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从昨天开始，就没见过他。”老人眼睛往四下看，就是不再和韦恩对视。
韦恩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他提着斧头，走向了那扇歪歪扭扭合着的木门。
比鲁斯走上去。他看出韦恩的意思了，韦恩是想破门而入。他打算帮韦恩一把。
可韦恩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费力抡动斧头去狠狠地劈，而是轻轻抬手，把斧子的刃，对着门扇上面，随意一甩。
轰然巨响。
整扇门沿着当初砍伐、加工时的纹路和裂缝，一下子碎成了三四块。
烟尘飞舞，涌入门后面的黑暗中。
韦恩在门口稍站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见了屋里狭小空间内极其简单的陈设，有一张铺着发黑褥子的床，但被子不见了，还有一个木凳，一个石头垒起来的简单壁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抬眼，一扇窄小的三角形窗户，是这个屋子除了门以外唯一的光源。
“独眼劳森失踪了。”韦恩仿佛自言自语。随着这个事实确定，更多的猜想涌入脑中。
“既然找不到独眼劳森的人，那说明，从背后杀死父亲的人，有可能就是他。也许他已经逃跑了，带着那把枪。”
“这算什么？”爱莎凑上来，和韦恩一起打量屋里的场景。“跑了？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去追踪他吗？”
“追踪恐怕很困难。离开熟悉的小镇，不管是哪方面的能力，都很少有人能和一个曾经浪迹天涯，并且带着夺命枪的家伙比。”韦恩最后看了屋里一圈，确定找不到线索以后，转身，认真看着他的朋友们：
“既然如此，我们的调查就先告一段落。毕竟去往萨拉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们需要好好准备，不要在这件完全超出我们控制的事情上操太多心。”
身边，伊夏惊讶地看着弟弟。
她本以为依照韦恩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所谓的调查的。可谁知道，韦恩居然分得清主次了。
虽然也想弄清楚父亲死亡的真相，但伊夏心中的想法，正好也符合韦恩说出来的思路。确实，先把能控制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唉，没意思，这么快就结束冒险了。”爱莎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假如能留在萨拉，假如阿卡德米，这样的冒险多着呢。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操心，知道吗？”韦恩也跟在人群后面离开。
“嗯？你怎么也开始说教人了？你不是一直都是被说教的那个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爱莎并没有多想。
离开贫民区以后，韦恩准备直接回家，在那之前，他特地嘱咐比鲁斯走大路将爱莎送到家门口，然后才跟着伊夏，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老实说，你看起来有点奇怪。”伊夏看着听话的弟弟，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没错，姐姐。我决定结束这次调查，是想快点把他们两个送走。”
韦恩压着声音，只有伊夏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我们自己恐怕得做点准备了。从离开学院开始，就一直有人跟着我们。我不清楚他们的目标，但我猜，他们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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