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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绝林远

    稷诹所提正要清理山林,将林木尽数伐倒,好制造出一道隔火地带,阻碍进一步扩大的火灾。他向黄蛇言明:“若是……若是不加阻止,火势迟早会烧到竹楼来。”

    “巴大王?巴大王?”见黄蛇默默不答,对他所说内容无有回应,稷诹接连问,“难道我说的行不通吗?”

    “若是连巴大王你都做不到,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稷诹丧气说,“天不下雨,火又那么旺,取水扑火更是独木难支。”

    “如果烧毁了房屋,那要到哪里去呢?”稷诹计较说,“只有下山一途了。”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黄蛇道:“我没有巴大王那般强壮,总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居所。”

    “可惜屋子里的食物和做饭的工具了。”他叹了一口气,“衣床也很重要啊。”

    黄蛇好似才回神道:“不必走。”

    “且在此地等我。”

    稷诹忙问说:“巴大王,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或许你能求雨来?可有降雨之术?”

    “不。”黄蛇摇首,“我无施云布雨之能。”

    “我可取济水以灭此火。”黄蛇安慰道,“稍待片刻,我即往济水。”

    而稷诹说:“可巴大王一去不知多久,那儿离这应该有一段路程。在此之前,不知大火又会烧往何处……我所说虽然无法熄灭火焰,却也能阻碍火势蔓延。”

    “巴大王,我说的对也不对?”

    “是极。”黄蛇允声道,“我便先伐其林。”

    “等等。”稷诹见黄蛇要盲目清理这里的林子,连忙阻止它,并说:“这可行不通。”

    “巴大王应往后再移。”

    “为何?”黄蛇问。

    “要在火焰尚未能达的远处清出空地来,最好多处实行,分割火焰连绵之势。”

    黄蛇望了稷诹几眼,见他信誓旦旦、思虑甚多,便也照着做了。

    稷诹仰头盯视悬空大蛇,照于火光下的黄蛇和烟雾混在一块,好似高空烟雾同样烧灼,使火柱冲天。他觉黄蛇并非无所不能,反而少了无知忌惮,无论仙神妖怪,有大能,有不能。他不能一言以蔽,渐通渐晓却大有可能。

    黄蛇威风凛凛立于林山,巨大的身形好似蛟龙,它无爪无角,吞吐间蛇信显露它的凶厉。它身形矫健,只消摇摆重尾,便扫去大片林木。稷诹听得地声震震,山摇地动,大半树林倾倒在视线当中。山间树杂林广,虽然黄蛇毁去树木不在少数,地上仍是崇邃森竦。

    黄蛇之任已既,它依林木生长地形清出几处彻底隔绝火线的旷地,对稷诹说道:“好生等着我。”

    稷诹站在林木间,听黄蛇说:“莫忧莫惧,我自会叫猿猴不伤你。”

    说罢,黄蛇则腾空而起,稷诹在原处细想黄蛇之意,觉得黄蛇有些奇怪,哪还有猿猴尚在这里,他离猿猴怪林不知远上几公里。

    他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慌乱的野兽践踏扑杀,一思及此,他费力爬上树,坐在树杈上等待黄蛇归来,躲在树上是他最好的保护手段了。

    忽听林间震动,稷诹抓住树枝,有些惊疑不定。阵阵动静好似有大群走兽途经此处,极大的震动使他险些掉下树来。稷诹抱树而坐,震源越近,震声越大,他越是在意树下异常。

    撇去诸多叶片纷扰,稷诹自树冠中窥见一头巨兽行于林木间,它立于黄蛇清理出的空地上长嚎,其声戚戚,其吼振振,使他不由自主捂上耳朵,隔开刺破鼓膜般的嚎叫。

    而巨兽长嚎之后仍不满足,它四肢踏地,挥舞前臂狠狠捶打地面,将之砸出深坑。它四处徘徊,不断跳动身体,闹出各种动静。

    稷诹不堪侵扰,这般山摇地动让他无法安稳藏于树上,山间林木伫立,他却摇摇欲坠,多次差点一头栽下树来。他望着眼前那只闹腾的巨兽,观察其灵活的身姿,只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疑惑。

    到底巨兽在做什么?

    不等稷诹猜出答案,他屏住呼吸,满脸惊惧,巨兽之容已经印在他的脑海中。

    一张穷凶极恶的兽脸近在眼前。

    稷诹恐惧不已,只觉得胸前滚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就要跳出来。他不知所措地直视面前鬼形怪状的面孔。它张口露出满嘴尖利的獠牙,朝稷诹嘶叫一声。

    听得野兽嘶吼,稷诹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好感受不到被吃掉的痛苦,他战战兢兢地凝视眼前妖兽。

    人面人身,青面獠牙。

    它未将稷诹从树上摘出,而稷诹又闻一震,巨兽雄壮魁梧的身躯矮了下来,竟一把坐在了地上。

    稷诹好半天才想到,那巨兽是一只猿猴。

    猿猴,猿猴……稷诹心中念念有词,难不成黄蛇所指,便是它叫来了这只猿猴!

    稷诹竟瞧出猿猴有几番灰头土面,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地坐下,失了前头的兴致。

    他滑下树来,靠着树干,重新将置于树下的金器拾起。他静静地观望猿猴,不见它有何作为。

    稷诹沉下心,猿猴浑身黑毛蜷曲,腹上白净,四足却呈赤色。他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却不知道它究竟属不属于同种猴群。

    稷诹眼睛一转,从腹中掏出唯一剩下的果子,是他特意留给自己的。他狠心抛掉手中的果子,把它甩给面前的猿猴。

    猿猴怒目而视,眼睛圆睁,稷诹指了指抛在地上的果子。待猿猴认清稷诹所指,它立即捡起果子,一口吃了个精光。它咂咂嘴,有些怀念嘴里果实的余韵。

    它望向稷诹,拍拍胸脯,用一只大手指了指自己张大的巨口。见稷诹没有反应,它跺跺脚,双手拍打自己的脸颊,把嘴巴一张一合,嗷嗷讨要下一份果子。

    稷诹看它这般贪吃,更觉熟悉,他见过这猿猴一面,不正是之前所见的白猿吗?只是白猿恐怕刚从火场逃出,一身白毛变得焦黑,让人不能认出。

    即使白猿人性化地讨求,稷诹也没法变出下一颗果子。

    “没了。”稷诹摊摊手,示意身上再没有其他果实,“没有了。”

    白猿却指了指他手中的金器,稷诹诧异白猿的意图,他正好有些好奇,便努力打开金器的盖子。稷诹指沾容器中的液体,嗅见了微微酒气。

    稷诹微微一笑,将少许清酒倒于盖上,献予白猿道:“只给一点点哦。”

    他眼看白猿将盖上液体尽数吞入腹中,舔净了酒盖。白猿将盖子还回,旧态萌发,复再讨要。

    稷诹以袖擦净酒盖,合上盖子拒绝道:“不能再给你。”

    任白猿如何撒泼打滚,稷诹始终冷静以对。

    酒,似乎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