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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与那月轮共舞 渴求的答案

    乌鸦漆黑的羽毛融入深沉的夜里,让人看不清身形,只有发光的幽绿色眼眸和纷乱嘈杂的振翅声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魔女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痛,冰晶所做的法杖立即在她手中浮现,她挥动魔杖,制造出一圈由寒冰构成的墙壁,挡在她与西泽瑞身边。

    “砰!”一只乌鸦径直撞在冰墙上,留下一条血痕,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不断有乌鸦向两人发动悍不畏死的撞击,乌鸦的血液将冰晶墙壁染得鲜红,不停地自杀式袭击使冰墙很快生出裂纹。

    伊系·梅卓莉安高举起法杖,几道青蓝色的符文凭空浮现,汇聚到她手中权杖的顶端,随后她开始吟唱。

    鸦群的攻势愈加猛烈,冰晶墙壁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不堪重负,碎成漫天冰屑。

    此时魔女还未完成她的咒语,西泽瑞横起尘埃之刃挡在梅卓莉安身前,他左手持刀,右手轻轻拂过刀身,刀刃上随之燃起烈火。

    燃烧的尘埃之刃挥舞间夹杂着炽灼的热浪,瓦尔卡姆钢刀轻易地划开了乌鸦的血肉。

    燃烧的烈焰甚至还未接触就已经将乌鸦的羽毛烤成焦炭,但这些黑色的鸟儿仍旧悍不畏死地袭来,它们甚至舍弃了动物最基础的求生本能。

    在它们汹涌的攻势下,西泽瑞渐渐招架不住,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这时魔女终于完成了她的咒语,冰晶构成的权杖顶端陡然发出了一阵银白色的亮光,光芒开始只集中到一点,然后迅速向四周扩散。

    银光所经之处,霜雪纷飞,冰棱横生,冷冽的魔法能量在顷刻间就将鸦群冻结。

    羽色幽黑的乌鸦保持着扇动翅膀的姿态在半空中凝固,然后随着漫天的霜雪坠落,摔成一地碎片。

    空地上毫无征兆的刮起一阵飓风,剧烈的风浪将四散飘零的黑色羽毛与乌鸦残破的血肉碎片高高卷起,顷刻间形成一道小型龙卷。

    那些血肉和羽毛在愈演愈烈的风势中聚集融合,破碎的血肉逐渐拼接成一张苍老的面孔,乌黑的羽毛交织成肮脏的长袍,待到飓风平歇,他们眼前只余下一位佝偻的老人。

    老人阴沉的眸子发出幽幽的绿光,那些死去的乌鸦也有同样的眼睛。

    伊系·梅卓莉安没有多言,她的咒术早已经蓄势待发,在契布曼·格莱斯顿现身的一刹那,死亡的寒霜便已将其裹挟。

    强大的地狱之火并非能够随心所欲释放的魔法,积攒的灵魂很易燃尽,是难得的柴薪。

    巫师积攒的柴薪似乎已经耗尽,他没有释放“乌厄多克”。

    没有地狱之火的庇护,巫师难以抵御寒霜的侵蚀,他的双臂首先被冻结,然后冰霜沿着他的肩膀向身躯蔓延,很快他的双腿也开始结冰。

    眼看契布曼·格莱斯顿即将成为一座冰雕,在霜雪将其身躯完全覆盖的前一刻,他的双臂陡然炸裂。

    格莱斯顿没有施展任何法术,他只是单纯地用魔法在自己双臂的血管中制造了一场爆炸,并以爆炸的冲击力击碎了寒冰,他得以脱困,但付出了双臂残废的代价。

    梅卓莉安没有指望仅凭普通的冻结咒就能解决眼前这个危险的敌人,但她没有预料到巫师会毫无犹豫做出如此疯狂的行径,看来他的确是个疯子。

    魔女没有多余的魔力再释放更为强大的法术,于是她将进攻的权力交给了那个诺伦提亚人。

    在契布曼·格莱斯顿被短暂冻结期间,西泽瑞已经绕到他身后,他高举起尘埃之刃,正对格莱斯顿的头颅劈下。

    巫师偏身躲闪使刀刃的落点转移到他的右肩,瓦尔卡姆钢刀轻易地划开了他干枯的肌肤,随后平滑地切断了他的肩胛骨。

    契布曼·格莱斯顿的右肩,连同整条右臂被齐整切断,伤口表面层次分明,表皮与肌肉清晰可辨,鲜血如泉水般涌出,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巫师对此毫不动容,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深陷眼眶的眸子也没有丝毫波动,就像被切断的不是他的手臂一样。

    从巫师右臂的断口延伸出数条血作的触肢,触肢像虫子一般扭动,缠住了西泽瑞的手臂,他翻转手腕,趁那些触肢困死他的双手之前将其斩断,随后他闪躲至一旁。

    那些触肢没再延伸长度追赶西泽瑞,它们转而探向地上的断臂,像蚕食腐肉的蠕虫钻入断臂的切口,随后迅速收缩,被切断的右臂就这样重新长了回去。

    “该死,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西泽瑞皱紧眉头,眼前的敌人显然已经不能当做活人对待。

    魔女趁机绕过与西泽瑞战斗的巫师,她来到空地的另一边,卡洛儿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她望向树林,树木间隐隐约约有一条黯淡的金色光线。

    魔女回头看了一眼陷入鏖战的西泽瑞,表情有些犹豫,但她很快做出决定,抬脚追寻卡洛儿的踪迹而去。

    契布曼·格莱斯顿朝西泽瑞缓步走来,男孩举起短刀应对,可眨眼间,巫师已经走到他身旁。

    巫师的动作明明十分缓慢,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他的抬手慢过西泽瑞此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甚至慢过那些活死人,可当西泽瑞横起刀刃试图格挡攻击时,巫师干瘪的手指已经落到他的肩膀上。

    一股无力感顿时将西泽瑞包裹,他的双腿好像再也无法承受他自身的重量似的,他瘫倒在巫师面前,想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巫师似乎对西泽瑞的命不感兴趣,他抬脚准备离开,却挪不动脚腕。

    巫师低下头盯着仍拼命阻拦他的西泽瑞,眼神毫无波动。

    数根带刺的藤蔓从泥土中钻出,将西泽瑞浑身缠绕并不断缩紧,尖刺突破血肉,扎的越来越深。

    因剧痛而分泌的肾上腺素勉强维持着西泽瑞的清醒,不断流失的血液却令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

    巫师轻易挣脱了桎梏,随后离开了。

    西泽瑞的手无力地垂下,身躯被藤蔓拖进泥土里。

    瓦伦图茵躲在云层后始终不忍露面,寂夜里只有徐徐而过的风声,夜风哼吟着悲伤的曲调,惋惜弥留之人。

    浸润在潮湿的土壤里,那股淡淡的香气来自什么?腐烂的花瓣和植株的根茎吗?那股浓郁的腥臭又来自什么?蠕虫的黏液与死尸吗?

    这些问题不会有答案,他也不该寻求答案,他早该得到永恒的安宁,现在他将得到了,他理应安之若素,而非满怀渴求。

    血液沿着银白的剑锋滴落,融入土壤里,便是腥臭的由来。

    “Elandili。”那声低语所代表的含义,便是他渴求的答案。

    “或许你本身知道。”斑驳的琉璃花窗前,女孩背对着他,淡蓝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那股淡淡的香气,便来自她。

    “我本身知道的。答案就藏在我的脑中,藏在记忆深处。”

    “Elandili。”

    那不是奥苏语,也不是尼普厄思语,他本身知道的,那是精灵的语言。

    Elandili,意为:同胞。

    瓦伦图茵的光华穿透云层间的空隙,一缕缕降落,其中一束投射到他濒死的灵魂上,如久逢甘露的植株,从枯萎中逐渐复苏。

    他逐步恢复了感知,他感到寒冷,疼痛与不适,他嗅到了泥土与腐叶的味道,他听到了稀疏的风声,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被刨出了泥土。

    伊系·梅卓莉安站在他身旁,如瀑般的淡蓝色长发随风飞舞。

    风带来除了土壤和血液以外的味道,是魔女身上散发出的木槿和风信子的清香。

    伊系纤白的手指凭空虚拨,像在挑拨看不见的琴弦,她在释放某种法术。

    她还没注意到西泽瑞已经苏醒,直到后者从血泊中爬起。

    她惊讶地看着西泽瑞:“你怎么……”

    “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卡洛儿呢?”西泽瑞打断了伊系的询问并且反问道。

    “只有杀死巫师,她才能真正安全。”

    “看来你终于想通了。”西泽瑞望向一边,他看见契布曼·格莱斯顿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空地中央,“他怎么了?”

    “我困住了他,但我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伊系施展了“凛冬之息”,使巫师体表沾染的血液迅速凝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同时冰霜在伊系的操控下通过暴露的血管正向巫师体内蔓延,现在已经进入其躯干,巫师别无他选,只能驱动自身的魔力对侵入体内的寒霜进行驱赶。

    “他动不了了?”西泽瑞观察着巫师的状态。

    “至少暂时是这样。”

    “必须趁现在杀了他!”西泽瑞翻开土壤里找到了他的短刀,他用衣袖擦拭着沾满污泥与鲜血的刀刃,抬步走向契布曼·格莱斯顿。

    “不要逞强,诺伦提亚人。”伊系试图拦住西泽瑞,她刚刚赶到时,一度认为西泽瑞已经死了,即便他现在顽强地站起来了,魔女也认为他不具备继续战斗的能力,“你的伤势很严重。”

    “可我感觉还不错。”他没有听从魔女的劝阻。

    夜风吹开了云层,瓦伦图茵毫无保留地倾洒着光辉,沐浴在满月的光华中,西泽瑞浑身上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他能感受到混沌的力量在体内游走,爆裂的魔力在血管中翻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这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他挥动尘埃之刃,炙热的火焰从刀柄一路蔓延至刀刃,最后将整个刀身包裹。

    伊系·梅卓莉安注意到了西泽瑞的变化,除了体内的状态,他的外表也有一定程度的改变。

    原本淡金色的头发一缕缕转变成近似月光的银色,眼瞳也从原本的灰蓝变成完全的银灰,似有月光在其中流转。

    “西泽瑞,你到底是什么?”魔女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