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唐锐锋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每天早上都会给宋丽芬发个微信问候一下。宋丽芬每次送女儿上学回来后，也开始习惯地给唐锐锋发微信，问：“过来聊会儿？”
每当收到宋丽芬发来的邀请，唐锐锋心里便荡漾起一种幸福的感觉；他像是掉进了热恋甜蜜期中的人，十分享受和宋丽芬每天早晨一个多小时的闲聊时光。事实上，当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或者客厅的沙发上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宋丽芬在说话；她总是在回忆自己以前的生活，每当提起自己逝去的男人，眼睛里就会噙满泪水。她像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好的倾诉对象，每次都能把心中的哀伤和苦闷尽情表达出来；而唐锐锋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宋丽芬诉说，有时也会因为她流泪而流泪。
唐锐锋平时生活很规律，每天晚上十点半必定躺在床上，然后在十一点左右入睡。但这个周五的晚上，已经十一点半了，他却不知怎么了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于是拿出手机，无聊地滑动着屏幕，浏览那些永远没有尽头的新闻资讯。
他又想起了宋丽芬，突然很好奇地想知道她睡了没有，于是给她发了个微信：“在干嘛？”
过了一会儿，收到宋丽芬的回复：“哭！”
唐锐锋很震惊，他想都没想就给宋丽芬发去微信：“开门，我去和你聊会儿。”
“嗯。”宋丽芬回复道。
唐锐锋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宋丽芬的门前，敲了两下。门开了，宋丽芬早已哭肿了眼，满脸的泪痕。
唐锐锋随宋丽芬坐到客厅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问：“闺女睡了吧？”
“去她姨家了。”宋丽芬带着哭腔回答。
“怎么了？”唐锐锋关心地问。
“想我儿子了！”宋丽芬又放声痛哭起来。
唐锐锋有点不知所措，他是个情绪很容易受感染的人，看到宋丽芬痛哭的样子，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泛红了。
“想儿子了？”唐锐锋很疑惑，和宋丽芬认识这么久了，也聊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儿子，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还有个儿子。他此时还简单地以为宋丽芬的儿子可能在爷爷奶奶那里，因为他们失去了儿子，孙子也就成了家里唯一的根苗了。难道是宋丽芬的公婆不让她见自己的儿子？
他眨了眨眼，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轻轻地碰了碰宋丽芬的胳膊。他把纸巾塞到宋丽芬的手里，宋丽芬擦了擦眼睛，又擤了一下鼻子。突然发疯似的哭诉：“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我的儿啊，妈妈想你啊，妈妈想你啊！”
唐锐锋看着宋丽芬剧烈抖动的身体，他想伸手去轻轻地拍拍她，但没有勇气。他默默地坐在宋丽芬的身旁，一言不发。等宋丽芬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点，他赶紧又抽出纸巾，塞到宋丽芬的手里。
“你儿子到底怎么了？”唐锐锋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依然不能理解宋丽芬为什么会为儿子如此痛哭。
“死了……跟他爸一起出的事……”宋丽芬呜呜地哭着说，“他们不让我见儿子最后一面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儿子埋到哪了……我想我儿子啊……”
宋丽芬的话让唐锐锋更加震惊。
之前他只知道宋丽芬的男人是因为车祸丢了性命，现在才听到她讲自己还有个不满四岁的儿子也在这场车祸里丧生——那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周末，宋丽芬的男人带着儿子回老家看望父母。老两口的脾气都很倔，经常因为拌嘴而生闷气，互相不理对方。这次吵得好像更厉害了，老婆子干脆就给儿子打电话让他过来调解矛盾。宋丽芬的男人平时都是趁周末带女儿回老家的，这次儿子偏偏闹着要跟爸爸在一起。却没想到，在给父母调解完矛盾从农村老家返回上班的路上，他们乘坐的出租车因为逆向超车，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宋丽芬的生命中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
虽然唐锐锋和宋丽芬这段时间经常在一起聊天，他也逐渐了解了一点宋丽芬过去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宋丽芬的男人出车祸的细节。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觉得那肯定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如果问得太多，就是让宋丽芬自揭伤疤，很痛。
看着宋丽芬伤心欲绝的样子，唐锐锋心里很想把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哭泣。他觉得宋丽芬此刻更需要一个温暖而坚实的依靠，如果他这样做了，也许，宋丽芬会很快依恋上自己。但是唐锐锋此时显得异常冷静，虽然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有一天能把宋丽芬抱在怀里。
他没有趁人之“危”。
唐锐锋总能在宋丽芬情绪稍微平静的时候，抽出纸巾，递到她的手中。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为宋丽芬竟然有过如此不堪忍受的打击和哀痛而叹息。他想安慰宋丽芬，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等她慢慢地恢复情绪。
宋丽芬流着眼泪，拿起手机，点开一段视频：一个小男孩正在口齿不清地背诵着童谣。唐锐锋看了轻声问：“这是你儿子？”
宋丽芬点了点头。
“哎，人有旦夕祸福啊，谁也不知道命运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唐锐锋直视着电视墙，自言自语地说。
宋丽芬还在流泪，虽然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哀痛依然。
“看过《失孤》这部电影没？”
宋丽芬摇了摇头。唐锐锋想起了电影里面的一段对话，他想讲给宋丽芬听。
“刘德华主演的，一个丢失了儿子的父亲，用十几年的时间去寻找被拐走的儿子，却没有找到。在电影的最后，他遇见一个僧人，就问是否还能找到儿子。僧人面无表情，很平静的说了一段话：‘他来了，缘聚，他走了，缘散；你找他，缘起，你不找他了，缘灭；找到是缘起，找不到是缘尽。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各有其因，各有其缘，多行善业，缘聚自会相见。’”
唐锐锋看了看宋丽芬，继续说道：“人生在世，其实就是一场因缘聚散，只不过出场和退幕的顺序不同，有前有后。有的人本该在你之后，却先于你离开这个世界；有的人本该在你之前，却后于你才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每一次生离死别，都会是一场痛。你或者成为他的哀痛，他或者成为你的哀痛。然而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离开了，说明今生的缘分就尽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它会让你慢慢淡忘，慢慢习惯没有那个人的日子。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选择坚强，去承受那份失去后的痛苦。你只有挺过来，生活才能往下继续，才能谱写未来，延续逝去的人的愿望。”
“难道这都是命中注定？”宋丽芬喃喃地说。
“谁也无法预知未来，已成事实的就是注定的了。对于活着的人，就要接受这个现实，无论是喜还是悲。你只有面对，也必须面对，这样才能够让逝去的人安息。”
“是不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了，让我这辈子来受这份苦？”宋丽芬红着眼圈问道。
“我只相信现世报。前世的债，前世就应该了结了，不然是不会让你来到今生的。‘若无相欠，怎会遇见’只不过是对今生无缘的一声叹息和自我安慰罢了。还是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缘，今生遇见了是今生的缘，今生失去了说明今生的缘尽了。人这辈子，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其实都是苦。每个生命都是在这种痛苦中修炼，只有大彻大悟了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这一切都是必经的过程。所以，你要么学会在这世俗中去享受去承受而不是忍受人生中的各种喜怒哀乐，要么就逃避世间遁入空门远离尘嚣撇净人间一切杂念。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都是在演绎生命的光华和伟大；至于你能发挥多少光华，就看你此生的理想信念和悟道程度了。”
“我有时也想过干脆出家算了，把这一切统统忘记。”宋丽芬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首先，无论你去哪里，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你都不可能忘记过往，尤其是那些让你曾经刻骨铭心的往事，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只有淡忘。把一切交给时间，放在某个角落里，偶尔会想起他，有过美好，有过伤痛，但再也不会为此痛苦。而出家，那只是对现实的逃避。我现在问你，为什么只是想了想出家，没有真正行动？”
“这不还有闺女吗？她总是怕我也丢下她不管了。”
“对，正因为你有牵挂，所以才放不下。如果放下了而去出家，说明你不够坚强，不能承受这份痛苦，其实是选择了逃避责任。人，这一生不单纯是为自己一个而活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爱的人，也有爱你的人，你的每一个想法和语言，每一个决定和行动，都会对和你有牵连的人造成或好或坏的影响。你若离开了，你的父母女儿以及关心你的人，都会因你而悲伤；你必须对他们负责。人活着应该为自己的亲人带来欢乐与幸福，而不能是烦恼和悲伤。所以，你必须努力承受这份痛苦，并化悲痛为力量，让活着的人更好更快乐的活着，让逝去的人安息。这就是你这辈子的使命！”
“那依你这么说，世上那么多的和尚，都是逃避责任了？”宋丽芬开始笑了，也许是唐锐锋的话让她有些宽慰。
“每个人都有他的归宿，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一条路而已，没有对与错。至于是否逃避责任，在于各人的理解了。儒家的思想是积极入世，佛家的思想是遁世绝俗，道家的思想是无为而治。都是一种处世哲学，说白了就是各有各的活法。我觉得，如果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牵挂的人和事了，出家也是无可厚非的。”
“什么才算真正的没有牵挂的人和事了？”
“估计只有光棍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和事了。”唐锐锋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现在就是个光棍！
果然这句话被宋丽芬抓住了，她笑了，说：“那你怎么还不出家？”
唐锐锋也笑了，他解释说：“我不想出家啊！我还有爹娘，他们是我的牵挂。再说了，我还想找个媳妇儿呢！人间的乐趣我还没有享受呢！”
宋丽芬终于又打开话匣，慢慢回忆起往事，有笑脸也有眼泪。唐锐锋陪着她，一直听到自己忍不住连连打着哈欠，两人才互相告别，各自回各自的卧室里了。
每当收到宋丽芬发来的邀请，唐锐锋心里便荡漾起一种幸福的感觉；他像是掉进了热恋甜蜜期中的人，十分享受和宋丽芬每天早晨一个多小时的闲聊时光。事实上，当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或者客厅的沙发上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宋丽芬在说话；她总是在回忆自己以前的生活，每当提起自己逝去的男人，眼睛里就会噙满泪水。她像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好的倾诉对象，每次都能把心中的哀伤和苦闷尽情表达出来；而唐锐锋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宋丽芬诉说，有时也会因为她流泪而流泪。
唐锐锋平时生活很规律，每天晚上十点半必定躺在床上，然后在十一点左右入睡。但这个周五的晚上，已经十一点半了，他却不知怎么了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于是拿出手机，无聊地滑动着屏幕，浏览那些永远没有尽头的新闻资讯。
他又想起了宋丽芬，突然很好奇地想知道她睡了没有，于是给她发了个微信：“在干嘛？”
过了一会儿，收到宋丽芬的回复：“哭！”
唐锐锋很震惊，他想都没想就给宋丽芬发去微信：“开门，我去和你聊会儿。”
“嗯。”宋丽芬回复道。
唐锐锋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宋丽芬的门前，敲了两下。门开了，宋丽芬早已哭肿了眼，满脸的泪痕。
唐锐锋随宋丽芬坐到客厅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问：“闺女睡了吧？”
“去她姨家了。”宋丽芬带着哭腔回答。
“怎么了？”唐锐锋关心地问。
“想我儿子了！”宋丽芬又放声痛哭起来。
唐锐锋有点不知所措，他是个情绪很容易受感染的人，看到宋丽芬痛哭的样子，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泛红了。
“想儿子了？”唐锐锋很疑惑，和宋丽芬认识这么久了，也聊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儿子，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还有个儿子。他此时还简单地以为宋丽芬的儿子可能在爷爷奶奶那里，因为他们失去了儿子，孙子也就成了家里唯一的根苗了。难道是宋丽芬的公婆不让她见自己的儿子？
他眨了眨眼，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轻轻地碰了碰宋丽芬的胳膊。他把纸巾塞到宋丽芬的手里，宋丽芬擦了擦眼睛，又擤了一下鼻子。突然发疯似的哭诉：“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我的儿啊，妈妈想你啊，妈妈想你啊！”
唐锐锋看着宋丽芬剧烈抖动的身体，他想伸手去轻轻地拍拍她，但没有勇气。他默默地坐在宋丽芬的身旁，一言不发。等宋丽芬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点，他赶紧又抽出纸巾，塞到宋丽芬的手里。
“你儿子到底怎么了？”唐锐锋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依然不能理解宋丽芬为什么会为儿子如此痛哭。
“死了……跟他爸一起出的事……”宋丽芬呜呜地哭着说，“他们不让我见儿子最后一面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儿子埋到哪了……我想我儿子啊……”
宋丽芬的话让唐锐锋更加震惊。
之前他只知道宋丽芬的男人是因为车祸丢了性命，现在才听到她讲自己还有个不满四岁的儿子也在这场车祸里丧生——那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周末，宋丽芬的男人带着儿子回老家看望父母。老两口的脾气都很倔，经常因为拌嘴而生闷气，互相不理对方。这次吵得好像更厉害了，老婆子干脆就给儿子打电话让他过来调解矛盾。宋丽芬的男人平时都是趁周末带女儿回老家的，这次儿子偏偏闹着要跟爸爸在一起。却没想到，在给父母调解完矛盾从农村老家返回上班的路上，他们乘坐的出租车因为逆向超车，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宋丽芬的生命中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
虽然唐锐锋和宋丽芬这段时间经常在一起聊天，他也逐渐了解了一点宋丽芬过去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宋丽芬的男人出车祸的细节。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觉得那肯定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如果问得太多，就是让宋丽芬自揭伤疤，很痛。
看着宋丽芬伤心欲绝的样子，唐锐锋心里很想把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哭泣。他觉得宋丽芬此刻更需要一个温暖而坚实的依靠，如果他这样做了，也许，宋丽芬会很快依恋上自己。但是唐锐锋此时显得异常冷静，虽然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有一天能把宋丽芬抱在怀里。
他没有趁人之“危”。
唐锐锋总能在宋丽芬情绪稍微平静的时候，抽出纸巾，递到她的手中。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为宋丽芬竟然有过如此不堪忍受的打击和哀痛而叹息。他想安慰宋丽芬，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等她慢慢地恢复情绪。
宋丽芬流着眼泪，拿起手机，点开一段视频：一个小男孩正在口齿不清地背诵着童谣。唐锐锋看了轻声问：“这是你儿子？”
宋丽芬点了点头。
“哎，人有旦夕祸福啊，谁也不知道命运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唐锐锋直视着电视墙，自言自语地说。
宋丽芬还在流泪，虽然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哀痛依然。
“看过《失孤》这部电影没？”
宋丽芬摇了摇头。唐锐锋想起了电影里面的一段对话，他想讲给宋丽芬听。
“刘德华主演的，一个丢失了儿子的父亲，用十几年的时间去寻找被拐走的儿子，却没有找到。在电影的最后，他遇见一个僧人，就问是否还能找到儿子。僧人面无表情，很平静的说了一段话：‘他来了，缘聚，他走了，缘散；你找他，缘起，你不找他了，缘灭；找到是缘起，找不到是缘尽。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各有其因，各有其缘，多行善业，缘聚自会相见。’”
唐锐锋看了看宋丽芬，继续说道：“人生在世，其实就是一场因缘聚散，只不过出场和退幕的顺序不同，有前有后。有的人本该在你之后，却先于你离开这个世界；有的人本该在你之前，却后于你才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每一次生离死别，都会是一场痛。你或者成为他的哀痛，他或者成为你的哀痛。然而人迟早都是要离开的，离开了，说明今生的缘分就尽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它会让你慢慢淡忘，慢慢习惯没有那个人的日子。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选择坚强，去承受那份失去后的痛苦。你只有挺过来，生活才能往下继续，才能谱写未来，延续逝去的人的愿望。”
“难道这都是命中注定？”宋丽芬喃喃地说。
“谁也无法预知未来，已成事实的就是注定的了。对于活着的人，就要接受这个现实，无论是喜还是悲。你只有面对，也必须面对，这样才能够让逝去的人安息。”
“是不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了，让我这辈子来受这份苦？”宋丽芬红着眼圈问道。
“我只相信现世报。前世的债，前世就应该了结了，不然是不会让你来到今生的。‘若无相欠，怎会遇见’只不过是对今生无缘的一声叹息和自我安慰罢了。还是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缘，今生遇见了是今生的缘，今生失去了说明今生的缘尽了。人这辈子，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其实都是苦。每个生命都是在这种痛苦中修炼，只有大彻大悟了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这一切都是必经的过程。所以，你要么学会在这世俗中去享受去承受而不是忍受人生中的各种喜怒哀乐，要么就逃避世间遁入空门远离尘嚣撇净人间一切杂念。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都是在演绎生命的光华和伟大；至于你能发挥多少光华，就看你此生的理想信念和悟道程度了。”
“我有时也想过干脆出家算了，把这一切统统忘记。”宋丽芬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首先，无论你去哪里，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你都不可能忘记过往，尤其是那些让你曾经刻骨铭心的往事，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只有淡忘。把一切交给时间，放在某个角落里，偶尔会想起他，有过美好，有过伤痛，但再也不会为此痛苦。而出家，那只是对现实的逃避。我现在问你，为什么只是想了想出家，没有真正行动？”
“这不还有闺女吗？她总是怕我也丢下她不管了。”
“对，正因为你有牵挂，所以才放不下。如果放下了而去出家，说明你不够坚强，不能承受这份痛苦，其实是选择了逃避责任。人，这一生不单纯是为自己一个而活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爱的人，也有爱你的人，你的每一个想法和语言，每一个决定和行动，都会对和你有牵连的人造成或好或坏的影响。你若离开了，你的父母女儿以及关心你的人，都会因你而悲伤；你必须对他们负责。人活着应该为自己的亲人带来欢乐与幸福，而不能是烦恼和悲伤。所以，你必须努力承受这份痛苦，并化悲痛为力量，让活着的人更好更快乐的活着，让逝去的人安息。这就是你这辈子的使命！”
“那依你这么说，世上那么多的和尚，都是逃避责任了？”宋丽芬开始笑了，也许是唐锐锋的话让她有些宽慰。
“每个人都有他的归宿，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一条路而已，没有对与错。至于是否逃避责任，在于各人的理解了。儒家的思想是积极入世，佛家的思想是遁世绝俗，道家的思想是无为而治。都是一种处世哲学，说白了就是各有各的活法。我觉得，如果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牵挂的人和事了，出家也是无可厚非的。”
“什么才算真正的没有牵挂的人和事了？”
“估计只有光棍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和事了。”唐锐锋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现在就是个光棍！
果然这句话被宋丽芬抓住了，她笑了，说：“那你怎么还不出家？”
唐锐锋也笑了，他解释说：“我不想出家啊！我还有爹娘，他们是我的牵挂。再说了，我还想找个媳妇儿呢！人间的乐趣我还没有享受呢！”
宋丽芬终于又打开话匣，慢慢回忆起往事，有笑脸也有眼泪。唐锐锋陪着她，一直听到自己忍不住连连打着哈欠，两人才互相告别，各自回各自的卧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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