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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归途艰险

    众骑兵面面相觑,眼睁睁地看着云天将彭硕提到乘黄背上,一手抓住他左腕,别在身后,一手持刀,架着他脖子,大喝一声“全都让开!”随即扬蹄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混账!你们这些混账!给我拦着他!”彭硕怒火万丈,面目通红,一路嘶声怒吼。云天心里暗道,“这厮还真是悍不畏死。”一路风驰电掣,山脚转眼将至,对着拦在前方的士兵大声喝道:“谁若拦路,我就将他脑袋砍下来!”

    “是彭将军!”

    士兵们大吃一惊,举着长矛,架着弓箭,却无一人胆敢轻举妄动,如潮水一般退向两边。乘黄脚步飞快,穿过刀枪丛林,一路疾驰,纵然彭硕怒声急令,还是毫无阻隔地来到山脚,踏石疾纵,左右腾跃,直朝山顶而去。

    “速速禀报苍海真君!请他速来驰援!”山脚下,一个骑兵驾马向西疾驰,剩下的大队人马则拼命向山上追赶。

    乘黄的脚力岂是他们能够追上,纵然山上有大批人马拦截,可看清了被挟持之人以后,全都畏畏缩缩,无人敢轻率冒进。任彭硕吼哑了嗓门,乘黄依旧是顺畅地越过山顶,向着山下俯冲疾奔。

    刚刚交手之时,云天就已看出这个彭硕将军身份不俗。此人不仅修为精深,还有一柄罕见的灵器,寻常人哪能有如此宝物,因而断定其身份非凡,拦路的那些士兵定不会置其安危于不顾。

    他猜的确实不错,彭硕若只是个普通将军,既有舍身取义之心,那些士兵们说不定就动手了,可偏偏彭硕的父亲是镇守边境的大将军彭忠。

    这个彭忠乃是与龙甫贤齐名的北境第一猛将,世代效忠于公孙氏族,如今又是公孙黄帝临朝,自然使其尊荣日盛,因而哪个士兵敢拿彭硕的性命开玩笑。

    一路顺畅地下了北荡山,回望一眼,见后身的追兵被越甩越远,云天心神一松。凭乘黄的速度,那些寻常战马定是追赶不上,不由长呼一口气,嘿嘿笑道:“有劳将军相送,就此别过!”说完一把将彭硕甩下了马背。

    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坦途,青灰色的卫邙山脉遥遥在望,夕阳西落,霞光万里,乘黄的脚步愈发轻快。云天仰天长笑,难掩激动之情,欢声道:“马兄!穿过卫邙山就是我家啦!那里有最好的水草等着你!”

    乘黄欢快嘶鸣,身形如脱弦利箭,在枯黄的平原上留下一缕轻烟。

    突然,一阵破风之声在身后响起!云天一心归乡,全然未及反应,一道寒芒就已闪电般没入乘黄的后退根。乘黄一声惊嘶,脚下一个踉跄,扑腾着翻倒在地。

    云天猝不及防,被甩飞向前,情急之下一掌拍地,身子向前翻腾两圈,勉强站住。厉目望去,乘黄的后腿上竟插着一根颤巍巍的黑色羽箭,而后方的半空上,正急速飞来一道黄色的身影!

    “马兄!振作一点,我们快走!”云天疾奔上前,帮扶着乘黄狼狈起身。乘黄双翼大展,仰天长嘶,云天不敢迟疑,当即翻身上马,一路向前疾奔。

    回身仰望,后方追来的那人一身黄袍,背负箭袋,手持一把暗黄的长弓,此刻正将又一根羽箭搭上弓弦。“马兄!你只管走!后面这人交给我!”当即拔出弯刀,反身跨坐,凝眉怒视着上空那人。

    “能将彭硕擒了,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本事!”黄衣人笑意森森,拉开弓弦,箭尖直指乘黄背上的那道人影。

    “嗖”的一声,利箭破风,当空射来,云天弯刀疾舞,在身前形成一道莹光闪闪的屏障。“当”的一声,箭簇撞在刀身上,向左激射,擦着左臂堪堪划过,呲啦一声,将衣袖穿破,在胳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小小的箭簇似有千斤之中,震得他虎口发麻,心中凛然生寒,“这人好生厉害!”当即两手一撑,腾身站到了乘黄背上,横刀在前,凝神戒备。

    “果然有两下子!”黄衣人冷冷一笑,张弓搭弦,又一箭精准无比地射向云天胸口。

    云天侧身疾闪,一脚踩在乘黄背上,一脚踩着它高高扬起的翅膀,出手如电,“噌”的一声,将这一箭拦腰斩成两截。箭尖与乘黄擦颈而过,半截箭身整个没入草地当中。

    黄衣人目光愈寒,又是一连三箭,全都被云天有惊无险地挡下,既保证自己安全,又保得乘黄毫发无损。就在第四箭即将射出之时,黄衣人似是愣了一下,犹豫片刻,竟是将弓箭收了起来。

    云天看得不解,蹙眉凝望,见这人面带冷笑,目泛凶光,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转身望去,卫邙山已近在眼前,乘黄忍痛疾奔,速度竟没有慢下多少,转息之间就已入了山中。

    甫一入山,那熟悉无比的阴寒之气立时将全身笼罩,云天丝毫不觉寒冷,心里反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回家的感觉。”

    身后的人影紧随不舍,他不敢大意,时而目视前方,时而回身警戒。夜色悄然降临,在幽暗的山林中仅剩一丝余晖之时,他突然察觉到前方密林之中闪现一抹寒光!

    “马兄!小心!”大惊之下,几乎是本能般得伏到乘黄脖颈上,双臂抱住它脖子奋力朝右边一侧。尖锐的破风之声呼啸而过,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而逝,“吭”的一声钉在了地上的青石里面。

    诧然望去,那竟是一根长逾两丈,几乎有婴儿手臂粗的银色长箭!

    “这若是被射中,别说是人,就是乘黄这小身板也得被一箭贯穿!”额头上冷汗涔涔,恍然想起先前彭硕问自己是去卫邙山还是澄脐山,照彭硕的说法,似乎带着什么腰牌去卫邙山就会被放行。

    “如此说来,卫邙山中定是有许多北境之人了!”一念及此,心头大骇,厉声叱道,“马兄!速速转道!不能走山里!”

    乘黄当即偏头向左,右翅猛得一扇,如浮水踏浪,向左漂移而去。“吭!吭!”两声,又是两根粗长的银箭,正射在乘黄后蹄的尺寸之外。一人一兽头也不回,没命似的一路逃窜,不远处的山林中陡然响起一声大喝,“放箭!”

    如牛毛细雨般的箭簇呼啸而来,云天心神剧颤,不及多想,立即矮身趴到乘黄背上,弯刀疾舞,一阵叮当乱响。所幸这次并非是那骇人的银色长箭,而是普通的羽箭。可即便如此,云天的肩上腿上还是各中了一箭,而乘黄的背上颈上也中了两箭。

    “马兄坚持住!快走!”弯刀一挥,将四根羽箭齐根砍断,借着夜色掩护,一路狂奔,幸得山中树密林深,再没有被流箭射中。

    也不知跑了多远,眼前渐渐明朗,乘黄呼哧急喘,总算是奔出了卫邙山,在荒凉的平原上一路向南疾驰。云天凛然回望,不远处的上空中,那个如鬼魅般的人影竟仍穷追不舍。

    心里不由暗骂,“这些北莽,去年吃了败仗,今年舍得派高手来了!”忍着剧痛,又从乘黄背上站起身来,凝神相对。

    黄衣人似是知道,仅凭弓箭伤不了下方那人,追了一时三刻,却是再未出手。朝前方眺望,终于渐渐停止了追击,“前面快到澄脐山地界了,算你小子命大。”望着那迅速远去的身影,冷冷一笑,转身折返而去。

    云天长舒一口气,坐下身来,朝乘黄望去,见它呼吸粗重,脚步渐缓,知它已到强弩之末,柔声说道:“马兄,没有追兵了,慢点吧,没事了。”

    谁知此言一出,乘黄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此刻它腿上颈上鲜血淋漓,显然受伤不轻,尤其一开始黄衣人射出的那一箭,伤处极深,此刻松下心神,后退立时变得一瘸一拐。

    云天感慨不已,轻抚着乘黄脖颈,心中暗道,“马兄与我生死不弃,今后我必真心相待。”

    从它背上下来,牵着它一起缓缓前行,苦中作乐道:“马兄,我家里有最好的苗医,只要到了那里,用不了几天你就又能上蹿下跳啦。”乘黄嘶嘶低鸣,歪着脑袋,尽显傲娇。

    如此走了许久,夜已过半,云天放眼张望,估摸着已经入了澄脐山地界,于是转向西南,入山而去。山中气候微寒,却是草木清新,虫鸣兽语,生机勃勃,显然已是澄脐山无疑。

    满心的喜悦潮涌而来,立时忘记了身上的箭伤,脸上笑意难掩,“马兄,我夫人是个凶神恶煞的小妖,晚些见了她,你可千万别腿软。”

    听到个“妖”字,乘黄立时生出几分惧意,口中呜呜叫唤,两步一停,走得不情不愿,惹得云天哈哈直笑:“放心啦,她不会吃了你的。”

    在山里走了不久,前方火光隐隐,还有阵阵粗嘶低喘之声,听着像是岐兽所发。云天激动不已,赶忙快步前行,谁知走到近前,却是腿脚一哆嗦,差点吓得瘫倒在地。乘黄更是四蹄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刚要张口叫唤,就被云天死死捂住嘴巴。

    就在前方三十丈外,有一头壮硕如山的庞大岐兽正静卧在地,牛头鹿角,青面獠牙,灯笼般的巨眼眯开一条缝,里面泛着凛凛凶光。

    “穷奇!这……这怪物不是在卫邙山的天子峰么,怎么跑到澄脐山来了?”往事历历在目,当初在天子峰下第一次遇见这怪物,差点就命丧它腹中。当时的凶险之状,现在想起来还直冒冷汗。

    纵然他修为不低,刀技卓绝,但在这三界巨兽面前,却不敢有丝毫轻狂之念。当即拽着乘黄,矮着身子,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准备从旁绕道。

    穷奇似睡非睡,巨大的鼻孔中隆隆喘息,立时引得不远处人声鼎沸,脚步声密集如雨。“什么人?”呼喝声中,只见火光闪动,数十道人影朝这边疾奔而来。

    云天看得暗暗着急,心想,“这些人怎如此莽撞,这么大个怪物在这难道看不见么?就你们这些人,怕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那些人从穷奇跟前大摇大摆地经过,穷奇却未有丝毫反应,依旧是静卧在地,似睡非睡。云天自不会怕山里的夷人,见他们迎面奔来,虽然满心诧异,却还是神情激动地迎了上去。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竟敢擅闯澄脐山?”当头一人身形高大,面目粗犷,一手举着火把,一把提着长刀,横眉怒目,眼神极为不善。

    面对那几十道凶恶的目光,云天微感意外,“这些人应该是九寨之人,竟没一人认得我么?”转念一想,自己容貌已毁,这一年来,寨中定也来了许多新人,认不出自己也属正常,于是笑着抱拳道:“在下本也是九寨之人,就住在莫离峰。”

    “放你娘的狗臭屁!”当头那大汉怒声叱道,“莫离峰乃是两位圣女的居所,别说是男人,就是只公蛤蟆也不得踏入半步。如此满口胡言,定是北莽的细作无疑!”

    身后一人哈哈笑道:“这厮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怎不说你是住在九重天上的?”

    又一人笑道:“三哥,跟他啰嗦什么,直接绑了,明天跟其他几个北莽一块砍了。”

    云天听得哑然失笑,暗想,“莫离峰何时有两位圣女了?”不过随即明了,“瑶儿去了西域,定是芯儿又被奉为圣女了。”见这几人七嘴八舌骂着娘,也不气恼,心里暗笑,“看来这些人当真是新来的,不知两位圣女有个夫君。”

    心知说了他们定也不信,只得笑着道:“刚刚是在下口误,我是住在莫离峰下的苗寨里。”

    领头的浦老三笑着骂道:“说你这人没脑子,如今的澄脐山哪还有什么苗寨。下辈子再从娘胎出来,记得屁股朝下,别再一脑袋呼在地上。抓起来!”

    身后的数十人立时围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拿绳子将云天五花大绑,笑闹着将他和乘黄朝山里赶去。

    过去一年,澄脐山日新月异,兰芯宣告九寨一体,同为九黎族之后,鼓励各寨互相迁居,并严令各寨不许再提旧族族名。因而早在一年前,苗寨就已更名为九黎大寨,其余依次为二寨三寨,以此类推。

    大寨中虽然大多还是过去的苗人,却从不会有人再提苗寨之名。云天一开口就犯了忌讳,浦老三等人不信他也是理所当然。

    “哐当”一声,看着被紧紧锁上的桐木牢门,云天张大了嘴巴,彻底傻了眼。

    此刻他所处之地,乃是四寨的地牢,距离莫离峰不过三里之遥,想到近在咫尺的小妖精,着实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想着回来之时,不说举寨之人夹道欢迎,怎么也得前呼后拥,争相欢庆才对,现在这是逗我的吧?”

    地牢中还关着几人,有的求爷爷告奶奶,有的骂爹骂娘骂祖宗,听声响应该的确是北境细作。几个守卫手持木棍,呼喝怒骂,颐指气使,好不威风,尤以那浦老三最是得意。

    云天看得一阵哀叹,心想,晚点有你认怂的时候。上前道:“这位三哥,你可知道兰芯是谁?劳你去告诉她一声,就说云天回来了。”

    浦老三拿着木棍,嘭的一声敲在牢门上,怒道:“老子才不认识什么兰芯香草,你算什么东西,竟还想让老子传话?劝你还是省省力气,一会吃了断头饭,明早好上路。”

    “那你可认识枭驹?犬叔炯……”一连说了七八个名字,浦老三却是骂得越来越凶,叫云天满心无奈。

    他自是不知,他说的那些人,现在都是九黎族中位高权重之人,似浦老三这等小喽喽哪能接触得到。就是浦老三的顶头上司,也未必会知道那几人的名字。尤其是兰芯,除了各寨首领,或者私交甚好的少数苗人,哪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平日都是圣女圣女地叫惯了。

    深深叹了口气,定睛望去,见自己的弯刀被随意丢在地牢的一角,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三哥,我那弯刀可是个宝贝,你若能将它献给你们的圣女,圣女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你。”

    “哦?此言当真?”浦老三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走过去将弯刀捡起,抽出一看,寒光凛冽,莹莹流转,果然非同凡响。哈哈笑道,“这还真是个宝贝!算你小子没瞎说,晚些行刑的时候,我叫刽子手下手快点,让你死得痛快点。”说完便拿着弯刀嘿笑着出门去了。

    云天无奈苦笑,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咬着牙,将胳膊腿上的箭簇拔出,神情泰然,一声未吭,倒是将旁边的几人看得一惊,暗想,“没看出来,这小子竟还是个硬骨头。”

    将伤口包好之后,云天便挨着墙壁靠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养精蓄锐。不知不觉,天已蒙蒙亮,刚睡着一会,又再次被噩梦惊醒,坐在那里冷汗直流,嗤嗤喘着粗气。

    浦老三已献宝归来,走上前来,笑着道:“若此次三爷果真能得圣女赏赐,就叫人给你收个尸,不叫你被野兽吃了就是。”

    云天翻翻白眼道:“如此,就先谢过三爷了。”

    “好说,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说着就有人将牢门打开,挨个将云天等人押了出来。

    那几个北境的细作似已认命,也不再挣扎,七八个人被押着朝寨口行去。和煦的晨光照在脸上,云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放眼四顾,不少人朝这边聚了过来,似是来看热闹的。

    可被人盯着看了半天,竟无一人能认出自己,叫他不禁满心苦闷,“两个圣女倒是威名赫赫,我这个圣女夫君却是默默无闻,怎么就混成这样?”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想起一声熟悉的嘶鸣,转头望去,在寨口不远处有个圈场,里面圈养了数十头兽骑,其中有几头还是二界岐兽。

    在圈场的角落里,乘黄正趴伏在地,呜呜低鸣,身上血迹斑斑,模样凄惨无比。一头二界弥虎兽和几个一界岐兽正围在它身旁,对它肆意抓咬欺凌。

    “马兄!!”云天看得头皮一炸,真气急转,劲力薄发,砰的一声轻松将捆在身上的绳子挣断。旁边的守卫正自惊诧,就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手中的长刀就已被夺了过去。

    “抓住他!快抓住他!”众人呼喝着朝他奔来,却哪有他脚步迅捷,三两纵身就已跃至圈场上方,朝着弥虎兽挥刀猛砍而下。

    “吭”的一声,血光四溅,一刀砍在弥虎兽脸上,将它逼退之后,再次左右疾闪,将两头一界岐兽也迅速逼退。

    乘黄呜呜哀鸣,眼中泪光闪闪。弥虎兽脸上被砍出一道三尺长的豁口,引颈怒吼,跟两头一界岐兽一起朝云天猛扑而来。

    “找死!”云天眼中杀意凛然,身形疾如魅影,左突右进,轻而易举将两头一界岐兽一刀斩杀。

    定睛一看,弥虎兽当空飞扑,獠牙利爪近在眼前。他仰面弯腰,身躯形如雕弓,举刀呲啦一划,横在半空的弥虎兽瞬间被开膛破肚,落地之后,肝胆肚肠泄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