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抽签
第二天一大早，宋晴就去二八区的福利院了，杨丹英带着承天智来到店面，简短的交代两句之后就外出了，杨丹英很忙，常常一整天看不到人，宋晴或许猜到母亲是去做什么，但母女两都很避讳谈论这个问题。
店里大部分时间也没什么生意，啤酒的销售主要是针对狂夜街里面的夜场，偶尔也会有一些零散的客户来，但现在的承天智已经可以胜任收货这项工作，毕竟店里的啤酒就一种，整个内城也就只有这一种啤酒，加上结算都不是现金交易，所以不存在什么困难。
……
外城，早上七点，承启明和大女婿王强一同出门，沿着笔直的街道走了十五分钟抵达一处列车的临时停靠点，停靠点依旧是以哪种巨大的合金柱为依托，十分钟后，两人上了列车，随后朝三环驶去，科技城分为主要分为上中下三层，每层都是一个巨大的圆，承启明一家生活在下层，又分一二三环，一环是圆心，生活水平较高，直径有十公里，二环和三环是往外的圆环，宽都是十公里，其中二环主要是普通人的居住地，三环则是主要的生产工厂，也是二环居民主要的上班地。
三环的面积最大，头顶没有亮白的天幕，看上去很压抑沉重，承启明等人下车之后，又往最边缘的地方走了十分钟，穿过一家制衣厂后，延绵的群山出现在眼前，山体绿意盎然，山间雾气袅绕，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此时在两人四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男子，年纪从二十到五十岁，身上都穿着与承启明一样的蓝色短褂，绣着“KJ建工”，下身是宽松的蓝色长裤，脚下是贴脚的塑料鞋。
看着前方盎然景色，所有人眼中只有麻木，八点整，那副山水画卷某处忽然出现了一条黑线，这黑线出现的突兀，好似一下子破开了空间，斩灭了所有的生机，黑线渐渐扩大，这是一个门，在这门打开的瞬间，以其为中心，四周的山山水水宛如被一只巨手猛然拍扁，成了一副二维的山水画。
所有人都习惯性的排着队通过了那道门。
沿着白晃晃的通道，拥挤的人群就像一道蓝色河流缓缓流淌。
“爸，你说我会不会被抽去核电班。”行走中，王强有些担忧的问道。
承启明肩膀微微颤动，昨天核电班有一位年满六十退休的工人，加上前两个月里退休的两个，已经对核电班的正常运转造成了影响，所以昨天下班的时候“KJ建工”的所有工人都接到了通知，今天要从其余各班中抽调三名补充到核电班里。
“不会的，万一抽中，也有办法的，我已经在核电班里了，按照规定，一家人不能有两个同时在核电班工作。”
王强其实也知道，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父亲和岳父都在核电班工作过，王强深知其中的凶险，对那个地方有着本能一般的恐惧。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白色廊道的尽头，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高高的穹顶与四周的墙壁都发着同样的白光。而下方的软胶地板上，一条条黑线分割出了个圆形区域，区域中央分别印有“核电”、“机电”、“机械”、“避震”、“外建”、“内建”、“运输”、“物资”、“工业”等字样，每个区域有一条黑线分割的通道连接大厅四周的墙壁。
“各班人员按照位置站好。”大厅中央，早已站在这里的一个中年男子一直在朝新进来的工人重复这句话。
王强看了一眼承启明，后者点了点头，王强就朝着自己所在的机电班而去。
八点半的时候，进来的那条廊道直接关闭。大厅里几乎站满了人，所有的班中，核电班人数最少，只有十四人，人数最多的是“外建”、“内建”、“工业”三个班组，每个班都超过百人，九个班总共近千人在这里，“KJ建工”实行的是三班倒制度，也就是整个二八区的建工人数差不多三千人，而整个二环有八个区，算下来每天都有两万多人在日夜劳作，为科技城的运转提供保障。
“昨天已经通知过了，今天系统会对各班组人员进行随机抽取，被抽到的三个人将补充到核电班组。”
“现在开始吧。”中年男子胸口绣着“KJ-ZH建工”，一身笔挺的西装，这是二八区建工的负责人楚刚。面对这些工人，楚刚脸色冷峻，显然没有任何多说的意思。
楚刚话音刚落，穹顶上就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系统抽签开始。”随即所有人都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在头顶的一道光幕。
一个个名字缓缓闪过，每一个人看着自己名字逝去的瞬间，都如释重负。
三十秒后，光幕上有三个名字定格，下方的人群发出了喧闹，开始纷纷张望，想要找到这三个‘幸运’的人。
“抽签结束，抽签结果为：外建何建，内建赵斌，机电王强。”
“职业信息更新中……”
“职业信息更新完毕。”
直到此时，一向沉默寡言的承启明推开身前的工友，用尽力气喊道：“不对，王强是我女婿，我们是一家人，他不能与我一起在核电班工作。”
而王强在看到自己名字定格在光幕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几乎傻了，岳父的辩驳没有在他的内心激起一点波澜，因为他知道这是注定的了。
楚刚看着从核电班挤出来的承启明，眉头微邹道：“你说什么？”
“楚局长，王强和我是一家人，按照规定，我们不应该一同在核电班工作。”
“系统抽检的时候已经自动屏蔽过，如果你们真是一家人，他就不会被抽到，系统是公平的，结果不会更改，如果你们对家人的定义有异议，可以去社会管理局申请更新关系信息，现在请回到你的工作岗位，其他人也赶紧去工作。”显然，在系统的设定中，他们并不算是一家人。
楚刚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多看承启明一眼。
墙壁四周忽然打开了十条通道，楚刚沿着众人来的那条通道离开，承启明看着楚刚坚定的步伐，眼中渐渐升起绝望，他本以为这个家庭的悲剧会在自己这里彻底结束，没想到，刚刚28岁的王强又踏入这个悲剧之中。
承启明想到几个月前工友对自己的话，心中不免对王强，对天慧又生出一丝愧疚。
“老承，我们班已经少了两个人，很快老钟也要退了，我看你还是去活动一下，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别让你家王强再来我们这里了。每天提心吊胆的，不是个活法。”
各个班的人很快顺着通道离开，只有刚刚被选中的三个人还站在原班所在地愣愣出神。
“通道将于三分钟后关闭，请尽快离开。”
“通道将于三分钟后关闭，请尽快离开。”
……
机械的催促声回响在空旷的大厅。
承启明佝偻着身子，上前拍了拍王强的肩膀，又对另外两个人招呼了一声，四人一同走进了核电班所属的那条通道。
将近二十米的通道尽头是一扇已经打开的厚重金属门，四人穿过这道金属面之后，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一米厚的金属门缓缓合拢。
金属门的后面是一段三米宽的空间，第一次走进来的三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视线所过之处，满是一根根三米长的减震液压杆，四周不时传来一声声轰鸣，三米长的液压杆以几乎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震动。在这些液压杆的缝隙中，一条条捆缚在一起的粗大电缆游历其中，随着液压杆的震动，电缆好像一条条蜿蜒虬结的巨龙在缝隙中挣扎。
前方还是一扇门，进入之后是一条六米长的通道，这通道的与外面的不同，是由一圈液压杆围成的，走过通道再进入一扇门之后，四人才来到一个完全由金属制成的房间中。
“好了，你们的人到齐了，赶紧去各工位换班吧，昨晚一切正常，相关数据已经上传。”房间的对面，两个中年说着话。
“老承，王强是你你女婿，那就你带着吧，李勇带何建，余鹏带赵斌，先让他们熟悉一下工作流程，十天后去教育局完成核电基础的意识学习，测试通过后正式上岗，之后在挑两个补充到其他班。”这是承启明这个班的班长江河，每个班又有三个小组，承启明和江河提到的另外两个人正是三个组的小组长。
“你小子倒是会抓劳力。”最开始说话的中年说道，这显然是另一个班的班长，见江河将新人都安排到了自己的班，于是调侃道。
“哼，我这是给你们免费训练，你要是不用，我这就让一个回去休息，跟着你的班上。”
“得得，还是交给你吧，我对新人没有耐心。”
……
从房间的另外一个门出去，三个小组很快分道扬镳，各自通过一个通道前往不同的区域去了。
让组内其他三个人去接了每个岗位的班后，承启明带着王强来到了一处房间，房间的对面墙壁全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墙的下方有一个平台，上面排列着一些机械按钮和操纵杆。入门左边摆放了一个长金属椅和一个柜子，左边空无一物。
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中央是一个露出一点弧面的金属球，从裸露的弧面来看，这个金属球的直径超过了二十米，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和闪烁着红绿光的监测仪器。
“老承，今天可是晚了几分钟。”两人刚一进来，躺在金属长椅上的一个中年男子就迅速直起身来。
“今天有新人来。”
“呵呵，知道，这就是新来的吗？小子运气不错。”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强，调笑道。
“这是我女婿。”
男子的脸色一滞，随后颇为震惊道：“还真被说中了，老承……”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承启明摆摆手道：“快走吧，待会关门了。”
男子止住话头，默默上前拍了拍承启明的肩膀，随后走出了房间。
承启明做到长椅上，久久不语，刚来的王强倒好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颇为好奇的走到玻璃墙前，仔细打量后面的一切，看着这个在他心中留下阴影，但又极为好奇的地方，王强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比起此前见过的许多古怪仪器和设备的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太普通了，普通到让王强觉得此前发生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事可做，反应堆的运转都有智能系统控制，只有发生一些机械性损坏的时候才需要我们。”承启明开口了。
“这种时候多吗？”
“这里算是科技城的最外围了，虽然做了一些单独的避震处理，但遇到强震的时候，机械损坏的概率很大，不过核心处还有单独的避震处理，大部分的机械修复危险性不大。”
“为什么不把反应堆建在内城甚至核心城，听说那里的震感会很弱。”王强好奇问道。
“以前是，但后来他们不敢了。”
说罢两人都沉默了。
几分钟后，承启明低着头忽然开口道：“强，你心里怪不怪我？”
王强疑惑回头看着承启明，也走过来坐到长椅上后道：“爸，你这话从何说起。”
“系统的抽签或许并不公平，之前就有人提醒过我应该去活动活动，甚至很久以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但是我没有这样做，而且拿钱去给天智做了手术，没想到你真的就被抽到这里来了。”承启明本不想说这些的，但他觉得不说，这就会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让他不敢面对王强和天慧。
王强憨厚一笑道：“爸，我怎么会怪你，当初你把天慧嫁给我，又让我们住到家里，我感激还来不及，至于天智的事情，我是支持你的，如果他能恢复过来，对家里所有人都好，我只是担心我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天慧和两个孩子会被我拖累。”
承启明红着眼，不管王强的话出于真心还是其他，都让承启明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松了松，给天智花钱治病的事情虽然最后大家都没在谈起，但承启明知道两个孩子和女婿心里多少是有点想法的。
“是我对不起你们。”承启明说着竟然掉下泪来。
“爸，不要这样说，其实来这里也挺好的，至少工资每个月能多出五百，到了两千，而且最近几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我听杨柯说科学院那边已经研发了新的发电装置，核电很快就要被取代了。”王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承启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思绪却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
店里大部分时间也没什么生意，啤酒的销售主要是针对狂夜街里面的夜场，偶尔也会有一些零散的客户来，但现在的承天智已经可以胜任收货这项工作，毕竟店里的啤酒就一种，整个内城也就只有这一种啤酒，加上结算都不是现金交易，所以不存在什么困难。
……
外城，早上七点，承启明和大女婿王强一同出门，沿着笔直的街道走了十五分钟抵达一处列车的临时停靠点，停靠点依旧是以哪种巨大的合金柱为依托，十分钟后，两人上了列车，随后朝三环驶去，科技城分为主要分为上中下三层，每层都是一个巨大的圆，承启明一家生活在下层，又分一二三环，一环是圆心，生活水平较高，直径有十公里，二环和三环是往外的圆环，宽都是十公里，其中二环主要是普通人的居住地，三环则是主要的生产工厂，也是二环居民主要的上班地。
三环的面积最大，头顶没有亮白的天幕，看上去很压抑沉重，承启明等人下车之后，又往最边缘的地方走了十分钟，穿过一家制衣厂后，延绵的群山出现在眼前，山体绿意盎然，山间雾气袅绕，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此时在两人四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男子，年纪从二十到五十岁，身上都穿着与承启明一样的蓝色短褂，绣着“KJ建工”，下身是宽松的蓝色长裤，脚下是贴脚的塑料鞋。
看着前方盎然景色，所有人眼中只有麻木，八点整，那副山水画卷某处忽然出现了一条黑线，这黑线出现的突兀，好似一下子破开了空间，斩灭了所有的生机，黑线渐渐扩大，这是一个门，在这门打开的瞬间，以其为中心，四周的山山水水宛如被一只巨手猛然拍扁，成了一副二维的山水画。
所有人都习惯性的排着队通过了那道门。
沿着白晃晃的通道，拥挤的人群就像一道蓝色河流缓缓流淌。
“爸，你说我会不会被抽去核电班。”行走中，王强有些担忧的问道。
承启明肩膀微微颤动，昨天核电班有一位年满六十退休的工人，加上前两个月里退休的两个，已经对核电班的正常运转造成了影响，所以昨天下班的时候“KJ建工”的所有工人都接到了通知，今天要从其余各班中抽调三名补充到核电班里。
“不会的，万一抽中，也有办法的，我已经在核电班里了，按照规定，一家人不能有两个同时在核电班工作。”
王强其实也知道，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父亲和岳父都在核电班工作过，王强深知其中的凶险，对那个地方有着本能一般的恐惧。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白色廊道的尽头，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高高的穹顶与四周的墙壁都发着同样的白光。而下方的软胶地板上，一条条黑线分割出了个圆形区域，区域中央分别印有“核电”、“机电”、“机械”、“避震”、“外建”、“内建”、“运输”、“物资”、“工业”等字样，每个区域有一条黑线分割的通道连接大厅四周的墙壁。
“各班人员按照位置站好。”大厅中央，早已站在这里的一个中年男子一直在朝新进来的工人重复这句话。
王强看了一眼承启明，后者点了点头，王强就朝着自己所在的机电班而去。
八点半的时候，进来的那条廊道直接关闭。大厅里几乎站满了人，所有的班中，核电班人数最少，只有十四人，人数最多的是“外建”、“内建”、“工业”三个班组，每个班都超过百人，九个班总共近千人在这里，“KJ建工”实行的是三班倒制度，也就是整个二八区的建工人数差不多三千人，而整个二环有八个区，算下来每天都有两万多人在日夜劳作，为科技城的运转提供保障。
“昨天已经通知过了，今天系统会对各班组人员进行随机抽取，被抽到的三个人将补充到核电班组。”
“现在开始吧。”中年男子胸口绣着“KJ-ZH建工”，一身笔挺的西装，这是二八区建工的负责人楚刚。面对这些工人，楚刚脸色冷峻，显然没有任何多说的意思。
楚刚话音刚落，穹顶上就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系统抽签开始。”随即所有人都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在头顶的一道光幕。
一个个名字缓缓闪过，每一个人看着自己名字逝去的瞬间，都如释重负。
三十秒后，光幕上有三个名字定格，下方的人群发出了喧闹，开始纷纷张望，想要找到这三个‘幸运’的人。
“抽签结束，抽签结果为：外建何建，内建赵斌，机电王强。”
“职业信息更新中……”
“职业信息更新完毕。”
直到此时，一向沉默寡言的承启明推开身前的工友，用尽力气喊道：“不对，王强是我女婿，我们是一家人，他不能与我一起在核电班工作。”
而王强在看到自己名字定格在光幕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几乎傻了，岳父的辩驳没有在他的内心激起一点波澜，因为他知道这是注定的了。
楚刚看着从核电班挤出来的承启明，眉头微邹道：“你说什么？”
“楚局长，王强和我是一家人，按照规定，我们不应该一同在核电班工作。”
“系统抽检的时候已经自动屏蔽过，如果你们真是一家人，他就不会被抽到，系统是公平的，结果不会更改，如果你们对家人的定义有异议，可以去社会管理局申请更新关系信息，现在请回到你的工作岗位，其他人也赶紧去工作。”显然，在系统的设定中，他们并不算是一家人。
楚刚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多看承启明一眼。
墙壁四周忽然打开了十条通道，楚刚沿着众人来的那条通道离开，承启明看着楚刚坚定的步伐，眼中渐渐升起绝望，他本以为这个家庭的悲剧会在自己这里彻底结束，没想到，刚刚28岁的王强又踏入这个悲剧之中。
承启明想到几个月前工友对自己的话，心中不免对王强，对天慧又生出一丝愧疚。
“老承，我们班已经少了两个人，很快老钟也要退了，我看你还是去活动一下，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别让你家王强再来我们这里了。每天提心吊胆的，不是个活法。”
各个班的人很快顺着通道离开，只有刚刚被选中的三个人还站在原班所在地愣愣出神。
“通道将于三分钟后关闭，请尽快离开。”
“通道将于三分钟后关闭，请尽快离开。”
……
机械的催促声回响在空旷的大厅。
承启明佝偻着身子，上前拍了拍王强的肩膀，又对另外两个人招呼了一声，四人一同走进了核电班所属的那条通道。
将近二十米的通道尽头是一扇已经打开的厚重金属门，四人穿过这道金属面之后，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一米厚的金属门缓缓合拢。
金属门的后面是一段三米宽的空间，第一次走进来的三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视线所过之处，满是一根根三米长的减震液压杆，四周不时传来一声声轰鸣，三米长的液压杆以几乎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震动。在这些液压杆的缝隙中，一条条捆缚在一起的粗大电缆游历其中，随着液压杆的震动，电缆好像一条条蜿蜒虬结的巨龙在缝隙中挣扎。
前方还是一扇门，进入之后是一条六米长的通道，这通道的与外面的不同，是由一圈液压杆围成的，走过通道再进入一扇门之后，四人才来到一个完全由金属制成的房间中。
“好了，你们的人到齐了，赶紧去各工位换班吧，昨晚一切正常，相关数据已经上传。”房间的对面，两个中年说着话。
“老承，王强是你你女婿，那就你带着吧，李勇带何建，余鹏带赵斌，先让他们熟悉一下工作流程，十天后去教育局完成核电基础的意识学习，测试通过后正式上岗，之后在挑两个补充到其他班。”这是承启明这个班的班长江河，每个班又有三个小组，承启明和江河提到的另外两个人正是三个组的小组长。
“你小子倒是会抓劳力。”最开始说话的中年说道，这显然是另一个班的班长，见江河将新人都安排到了自己的班，于是调侃道。
“哼，我这是给你们免费训练，你要是不用，我这就让一个回去休息，跟着你的班上。”
“得得，还是交给你吧，我对新人没有耐心。”
……
从房间的另外一个门出去，三个小组很快分道扬镳，各自通过一个通道前往不同的区域去了。
让组内其他三个人去接了每个岗位的班后，承启明带着王强来到了一处房间，房间的对面墙壁全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墙的下方有一个平台，上面排列着一些机械按钮和操纵杆。入门左边摆放了一个长金属椅和一个柜子，左边空无一物。
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中央是一个露出一点弧面的金属球，从裸露的弧面来看，这个金属球的直径超过了二十米，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和闪烁着红绿光的监测仪器。
“老承，今天可是晚了几分钟。”两人刚一进来，躺在金属长椅上的一个中年男子就迅速直起身来。
“今天有新人来。”
“呵呵，知道，这就是新来的吗？小子运气不错。”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强，调笑道。
“这是我女婿。”
男子的脸色一滞，随后颇为震惊道：“还真被说中了，老承……”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承启明摆摆手道：“快走吧，待会关门了。”
男子止住话头，默默上前拍了拍承启明的肩膀，随后走出了房间。
承启明做到长椅上，久久不语，刚来的王强倒好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颇为好奇的走到玻璃墙前，仔细打量后面的一切，看着这个在他心中留下阴影，但又极为好奇的地方，王强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比起此前见过的许多古怪仪器和设备的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太普通了，普通到让王强觉得此前发生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事可做，反应堆的运转都有智能系统控制，只有发生一些机械性损坏的时候才需要我们。”承启明开口了。
“这种时候多吗？”
“这里算是科技城的最外围了，虽然做了一些单独的避震处理，但遇到强震的时候，机械损坏的概率很大，不过核心处还有单独的避震处理，大部分的机械修复危险性不大。”
“为什么不把反应堆建在内城甚至核心城，听说那里的震感会很弱。”王强好奇问道。
“以前是，但后来他们不敢了。”
说罢两人都沉默了。
几分钟后，承启明低着头忽然开口道：“强，你心里怪不怪我？”
王强疑惑回头看着承启明，也走过来坐到长椅上后道：“爸，你这话从何说起。”
“系统的抽签或许并不公平，之前就有人提醒过我应该去活动活动，甚至很久以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但是我没有这样做，而且拿钱去给天智做了手术，没想到你真的就被抽到这里来了。”承启明本不想说这些的，但他觉得不说，这就会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让他不敢面对王强和天慧。
王强憨厚一笑道：“爸，我怎么会怪你，当初你把天慧嫁给我，又让我们住到家里，我感激还来不及，至于天智的事情，我是支持你的，如果他能恢复过来，对家里所有人都好，我只是担心我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天慧和两个孩子会被我拖累。”
承启明红着眼，不管王强的话出于真心还是其他，都让承启明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松了松，给天智花钱治病的事情虽然最后大家都没在谈起，但承启明知道两个孩子和女婿心里多少是有点想法的。
“是我对不起你们。”承启明说着竟然掉下泪来。
“爸，不要这样说，其实来这里也挺好的，至少工资每个月能多出五百，到了两千，而且最近几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我听杨柯说科学院那边已经研发了新的发电装置，核电很快就要被取代了。”王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承启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思绪却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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