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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李存智

    李存礼闻言心下一松,但他很清楚自己今日能不能从不良人手下逃脱还尚未可知——先前出来时,可从未想过会拼着伤体去杀一个天暴星。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当机立断道:“公主请随臣来。”

    永明公主微微一笑,示意李存礼在前引路。李存礼纵身跃起,两人光天化日之下不好飞檐走壁惹人注意,只跃出那小巷便放缓了步伐,同匆匆赶来的不良人擦身而过。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天暴星的尸体。”李存礼低声道。“公主——”

    “李绛璎。”永明公主打断了他的话。“今日登基称帝的不是李姓子孙,我哪里还算得上公主?”

    她语气决然,李存礼也不同她纠缠此事,神色如常将话说完。

    “——就不怕与李星云之间再无转圜余地?”

    李绛璎步履未停,为免引人怀疑她走得并不快,那面纱垂落下去看不见她的神情,不过以李存礼想来其下是一点冷笑。

    “他儿戏国土在前轻掷皇位在后,我们之间还需什么转圜?”

    李存礼这么一问也不过是为了确定她心中作何想,并没有揭人疮疤的意思,李绛璎却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边轻轻一嗅,道:“你身受重伤却还活蹦乱跳,倒是有个不错的大夫。”

    听李绛璎这样评价,李存礼只觉自己内腑伤口又隐隐作痛,须知那一式惊鸿来得突然,他以内力护了脏腑但毕竟血肉之躯,将养半月哪里便能愈合?无非是知道今日新帝登基心有不甘,非要出来看上一眼罢了。

    没想到遇上了另一个不甘之人。

    他也很清楚李绛璎此话有些报复的意味,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笑道:“我心愿未了,便是做鬼也得爬回来。”

    “为你大哥报仇?”

    “也为燕云十六州。”李存礼并未否认前一句话。

    提起李嗣源来,李绛璎的神情便有些轻蔑。

    她消息还算灵通,自是知道李嗣源都做了些什么,尽管渐渐醒悟那出让燕云之举是被她皇兄奇着冲昏了头脑却依旧不敢苟同,那也不过是个真小人罢了。

    倒是这李存礼还有几分骨气,如今看来也算得上坦荡。

    而今不良人在暗张子凡在明,李绛璎情知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破坏这‘天下大同’,她如今想做什么都千难万难,拉拢一个李存礼不算是上上策也好过单打独斗。

    二人各怀心思,此刻面上却都是风平浪静,渐渐听得那条小巷之中有纷乱声音响起,显然是天暴星的尸体被他们发现了。

    不良人如今在洛阳城中不敢堂皇行走都做江湖人士打扮,毕竟城中军民都不知内情,只当他们的皇帝与不良人势同水火。先前擦身而过时李存礼能认出他们来,无非是之前清剿不良人时打了太多交道,那步伐特殊一看便知。

    所以等不良人一窝蜂从巷子中又转出来时,李存礼便极为自然地侧身挡住了李绛璎,一面笑道:“我总想着先前在摊子上看那扇子不错,咱们还是再折返回去。”

    李绛璎知道自己同李星云一母同胞有些相似之处,听李存礼这话便知他是想为自己再寻些遮掩之物,不过听他语气熟稔终究还有些不习惯未曾答话,仅是微微颔首。

    不良人再次同他们擦肩而过。

    为首的一个忽然停了脚步,皱眉道:“有血腥气,兄台是受了伤?”

    这不良人头目转过眼来,问得客气,眼中却有冷光。

    李存礼面色微变,手已经冲着腰间软剑伸去。他不知这一动手会是什么结果,便是杀了这些不良人,众目睽睽当街杀人,也够他被官兵追捕了。

    他如今可经不起这一遭。

    杀机还未显露,李存礼便觉得自己的手被按住了。是李绛璎若有所感按住了他,微微皱眉道:“扇子先不看了,我需先回去一趟。”

    她很快便收回手去,一手抚着腹部一手举袖掩面似是有些羞惭。李存礼的手不动声色从剑柄收回,顺势扶住了李绛璎。

    如此一来便解释了那血腥气不过是因着女子月事而起,饶不良人自诩不拘小节也觉得有些发窘,不再同他二人说话,一抱拳便匆匆而去。

    李存礼见那几人走远,也不急着将手收回。谁知这街上还有没有不良人的耳目?如今洛阳城对他而言危机四伏,对与李星云撕破了脸的李绛璎而言也是一样。

    “李姑娘有此急智,在下佩服。”

    李绛璎放下袖子道:“不,是我疏忽了,早知我与他如此相像,便该遮掩更严实些。”

    李存礼轻笑道:“这却不难,我认识一位精擅易容术的朋友,日后若公主觉得不方便,可以让他为公主稍稍修饰一二。”

    “哦?是哪位门主?”李绛璎淡淡道。“通文馆而今凋敝,只怕不剩下什么人手了罢?”

    她语带讥诮,李存礼却显着十分从容。“人手还是有的,也定不会为当今天子所用。”

    “当今天子。”李绛璎重复了一遍,神情似有不豫。

    她当是对这称呼十分不满,不过李存礼也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须得叫她记得,她失去了什么,又要得到什么。

    李存礼并未带着李绛璎出城去,甚至他藏身的地方也不算僻静,只是一处寻常院落。甫一开门便听见里面有个声音带着点怒气响起来,那声音是越来越近,人显然是在疾步往外走着。

    李绛璎吃了一惊,李存礼却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我的好哥哥,你可让我省心些罢,差点叫人串成糖葫芦还整日这样不消停,你是对我把你捡回来不大满意想跟着大哥去?”

    说话间门内转出一个青年男子,男子一抬头见门口立着两个人,笑意凝滞了一瞬,也跟着不动声色地去摸自己腰间扇子。

    李绛璎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们担着一个文字,怎地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李存礼到了此处才算放松几分,言简意赅道:“智字门门主,七弟,这是我的朋友,进去说话。”

    李存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许人,生了一双狐狸眼,熟人看来是机敏落在李绛璎眼里便多了几分狡诈意味。

    两人不过对视一眼各自心中便都生出些盘算,李存智后退半步将人都让进门来,正上门闩时忽听李存礼道:“我刚杀了不良人天暴星。”

    李存智的手僵了一瞬,旋即他转过身来,神情如常道:“我说那不良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像疯了似的,这半天过去许多。”

    他自也认得出不良人。

    李存礼闻言不过冷笑一声,道:“这些不良人还真是杀之不尽。”

    “为何杀他?可有留下什么行迹?”李存智皱眉问道。“我怕此地也不安全,但你的身子现下还不适宜长途奔袭。”

    李存礼仿佛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带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

    “杀,实属无奈之举。”

    这话他曾经金殿之上便与杨涉说过,只是时过境迁,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能再说一遍的时候。他没有点明李绛璎的身份,是觉着她对李存智当还有戒备,却不想李绛璎语气平静道:“不良人在寻我。”

    李存智看了李存礼一眼,似笑非笑道:“六哥,你什么时候还有英雄救美的爱好了?”

    “我是昭宗之女。”李绛璎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李存智脸上的笑凝固了。

    他显然也听过那个传说,只还未仔细打量李绛璎面目,没意识到她与李星云的相似之处。

    “公主?”

    “改朝换代,公主二字不必再提。”李绛璎还是一样的说辞。

    “这么说,你知道登基之人是谁。”李存智眯着眼睛,态度依旧十分审慎。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知道的不比你们少。”李绛璎望着李存智,意有所指道:“你知道的比我想象得却多些。”

    “何意?”

    “世人不知李星云就是不良帅。”

    李存礼一怔,旋即也将目光投向李存智。

    他当日伤重,只在李存智背上看见张子凡手提头颅立在群臣面前,并未见不良帅踪影。后来虽猜到不良人同天师府是演戏,也不曾想到那便是李星云。

    毕竟李星云是他亲手所杀。

    直到李存智看他伤情稳定将此事告知于他,蛛丝马迹才渐渐浮出水面。

    那日西宫之前,骆小北叫他一激虽是趁势设局那愤怒也不是假的,倒是姬如雪听他说自己送了天子最后一程却依旧古井无波,他本以为是姬如雪冷静,现在想来,怕是她早有猜测。

    李存智又与他讲降臣也在那日现身,只是不曾全力出手,但以降臣的本事当能为李星云换心。

    他当时只感慨残尸败蜕的名字原来由此而来,现下却忽然意识到,李存智本也不该知道那张面具后头究竟是什么人。

    “那日我在西宫。”李存智终于敛了笑意,心道这位公主殿下果真厉害,知道怎么一句话便能叫二人起了隔阂,偏偏还是阳谋。她说的都是真话,只逼着自己说出真话来,六哥却对大哥一向忠心不二,必难以接受他袖手旁观之事。

    李存礼果然眉目一凛,可还未等他说话,院门外忽然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