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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虚妄者,难驳其伪

    黑衣的话一下子让众人沉默了。

    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正邪鉴在钟柏落手中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动静。在众人的想象里,它本应像方才那样,释放出气体,然后掐住黑衣的脖子——但它没有。仿佛刚才出现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三人看到的一次假象。

    一时间,众人面色凝重。

    “……你这么说的理由是什么?”钟柏落深呼了一口气,道。

    “因为……因为这一切,的确是由赵公明大人指使我们做的啊?那天,他找到我们兄弟三人,说几日后回京的天轨将前往吴江,同时他、景阳门门主以及大理少卿钟柏落都会在轨上。赵大人要求我们在赴吴的行驶过程中炸毁京轨,阻挠其顺利抵达此地。而在让他成功展开阵法后,我们兄弟三人只需引爆炸药即可离开。可惜,我们没有成功逃走……”那黑衣说完,叹了口气,似是遗憾。

    “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钟柏落有些不解。赵公明身为刑部侍郎,如此一来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

    他正想着,却忽然见李文康神色严肃地吐出了几个字:

    “临安赵家。”

    听到这个词,不等钟柏落反应,梁玉琼倒是忽然像被人掐了一下,拍案而起道:“临安赵家?赵公明,是那临安赵家的人?!”激烈的反应让拿着东西赶来的陈棠知吓了一跳。

    “临安赵家……”钟柏落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语速略有些急促地说道:“就是那个掌管着玄离门、一年前因紊乱场家业没落的赵家?”

    “是。”李文康的语气有些沉重。

    一年前,不明原因的中型阿库瓦能紊乱场忽然出现在了临安城内。眨眼间,大火四起、魔物横行。而当一日后城内终于重新恢复稳定时,以家具制造和书籍印刷为主要经济来源的赵家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货物。两个月后,赵家的货船更是因意外在天明海上沉没了。曾经风光的赵家,就此一蹶不振,而玄离门更是险些被其他家族掌控。若非密令仍旧选中着赵家,否则八门玄离门之主,怕是早已易位了。

    “……所以,赵家这是打算放手一搏?”梁玉琼的脸上仍是一副极为惊讶的表情。“不过是一面之词,还没有任何证据能直接表面柳家案就是赵家所为,现在下结论未免太过武断。”李文康道。密令于八门而言固然重要,可仅仅只持有一两句是远远不够的,在未凑足连续四句以前,那些密令实际上没有任何能力,基本和废话差不多。“不过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倘若此事真为赵家所做,那么赵侍郎定然无法脱开干系。”

    “正邪鉴没有动静……”钟柏落喃喃自语着,语气中似乎有些失望。接着,他抬头望向那瘫在地上的黑衣,“你既云京轨一事乃是赵公明指使尔等所为,那么,你可有证据证明?”

    “有,有,当然有!”那黑衣连忙答道,“当时安置炸药时,我曾给吴司正看过赵侍郎独自持有的玉佩信物,她肯定还有印象的!以及……”他顿了顿,又道:“我肚子有他的亲笔信文……咳咳,咳!”几声咳嗽之后,一个带着透明分泌物的黑色小盒被他吐了出来,看大小,不禁让人有些好奇这黑衣究竟是如何将之吞下的,“赵公明在早上将那信笺送来后,本让我看完便将那封信文销毁,但鄙人多留了个心眼,就造了份备用的烧掉,而原件呢,自然是被保存在这盒子里了。”

    李文康挥了挥手,那盒子便自己飞至了其面前。从陈棠知手中结果递来的手帕,将其擦拭干净之后,绥海伯便打开了它。只见红色的丝绒布中,静静地躺着一份密封于玻璃管内的卷轴。

    “钟少卿,这种事情你应是更为熟悉些,解锁一事便由你来吧。”李文康将那盒子递了过来。“好。”钟柏落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一副黑色手套戴上,“唔……这居然还是六合锁……”仔细端详一番后,钟柏落开始解起了玻璃管上的量子锁。经过一番摆弄后,只听咔哒一声,管子便自动打开了。少卿轻轻地将那卷轴取出,徐徐展开,接着立刻用终端拍摄留作了备份,随后以法术将之悬于三人中央。

    只见那略有毛边的纸张上情绪地写着几个字:

    “今日辰时,待阵法运起,引燃炸药。”

    而署名,正是刑部侍郎赵公明。墨迹还算得上新,能看得出是不久前写的。

    “这字迹……错不了,是赵侍郎的。'今'字中间的那一点被忽略不写,就我所知只有他才有这个习惯。看来……”李文康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这样么……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按你的说法,你不应该帮赵大人隐瞒才是?”钟柏落的脸上仍是有些不甘,他不愿相信一个前途大好的人会做这种几乎没有好处的事情。

    “哎呀……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可是……可是我也不想为了那个赵公明把命也赔进去啊。”黑衣道。他大抵是被刚刚正邪鉴的那一下吓得不轻。

    “那……大人,还需要解令吗?”终于找到插话机会的陈棠知拿着几张报告问道,“另外,有些事您需要知道。”

    李文康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让囚江牢的审者们对另外两人进行欲鞫吧,我们这边……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了。对了,你说,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知道?”

    陈棠知将报告递了过去,随后压低了声音道:“户部大数据网对照结果出来了……这三人的血液样本……与全血库内的任何一个都对应不上。”

    “任何……一个?”李文康有些惊异。

    “是。”

    “……我知道了。”太守点了点头,把报告递了回来。然后,他抬抬手,无形的气流开始运转,那黑衣便又毫无征兆地被锁链拉回了秘卷内。紧接着,它就迅速合上了,“送回囚江牢吧。”

    “诺。”陈棠知接过秘卷,将报告放在桌上,快步离开了。而那甲士虚影则悄悄地回到了李文康的外袍上,又变作了原先的龙纹。

    ……

    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相对无言。

    李文康忽然感觉有些头痛,方才得到的信息量太大,自己有些难以消化。但出于责任,他还是开口道:“梁中丞,可否托你去按那黑衣的说法询问吴司正一番?稍后,我会做好报告将此事上报中央。”

    “卑职明白。”梁玉琼点点头,他的影像作着揖,逐渐消失在了屋内。“李太守这是已经确定了那竖子之言句句属实吗?”钟柏落看了看那报告,随后又放下了。“人证物证皆存,纵使所言俱虚,目前也只能如实禀报。何况,就算我不信,这报告也必须要写。京轨在前往吴江的路上出事,我身为太守,必须要给中央一个合理的解释,假如可以,我也不愿怀疑此事是赵大人所为。何况,眼下我们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证明赵侍郎是无罪的。正邪鉴、书信、玉佩信物……每一个都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李文康摇着头道。

    “兹事体大,或有大辟立决可能。”

    “……”李文康望着他,又望了望周围,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腰间的炎刀上。刀柄上刻着几个清秀、端正的小字——

    公廉徇法,天地可鉴。

    李文康叹了口气。

    “赵大人如今尚在昏迷,暂不可能递交中央受审。而那竖子既言柳家案乃赵家所为,倘若有证据推翻这一说法,那黑衣竖子的阴谋自然不攻自破。”说着,他抬头看向了大门处,大繎之色的门板上镌刻着两只相对的獬豸,“钟少卿既本就是来调查柳家案的,那不妨现在便随同伴动身。”语毕,他递了一枚铜制令牌过来,上面刻着一个端正的“李”字。

    钟柏落先是愣了愣,随后接过令牌,拱揖道:“鹭秋谢过李大人,这便动身。”语毕,他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门外。

    “情况怎么样,钟大人?”在府外焦急等待的李永仁终于见到了快步走出的钟柏落,他赶忙走上前开口询问。“玉山居的那几位呢?”

    “方才陈主簿出来让他们跟着走了。”

    “是么……”钟柏落若有所思。

    “诶?那我等接下来是去……?”

    “往柳府去吧,李少主,绥海伯答应了让你一同前往。”

    “真,真的?”

    “千真万确,他可是亲口说了,让鹭秋'随同伴动身'。”

    李永仁似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开口道:“晚辈得令!”

    正午的太阳慷慨地将自己的光芒播撒,城内仿佛无处不是光明一片。而远方传来了阵阵闷雷之声,似是有大雨将至。

    “獬豸……獬豸啊。有时间,确实要去九子柱那边检查检查了。”李文康想着,坐在了案前,用笔书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