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饭
场面大约静止了半分钟，Amy把眼前这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瞥了眼男人身后狼狈不堪的夏瑾，眼珠子一转，心下便有了几分计较。
“阿泽，你今天总算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吧？除了你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等着为她赴汤蹈火呢！你说她对你暗送秋波我完全相信，不过她绝对不止对你一个人暗送秋波！”
懂得辨别形势和见好就收，懂得欲盖弥彰和借题发挥，能理直气壮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能颠倒黑白翻手云雨地混淆是非，这样的人无疑难缠得很。
“……”沈榆看了眼Amy，没有理会她盛气凌人的挑拨和挑衅，转而把目光投向垂头丧气的黎泽。在记人方面他有些天赋，如果他没记错，黎氏财团的老爷子并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这么多记者朋友在场，两位设计师现在热度又很高，看来黎氏财团是想跟着火一把，是不是？”
“……走了走了，别把我扯进去！”黎泽听完，果然有所忌惮，拉着Amy避过镜头就急急往人群外走去。
“哼，我们还没完，走着瞧！”Amy得意洋洋地丢了句狠话后，带着满脸胜利的笑容，坐上黎泽的奔驰轿跑，扬长而去。
“散了，散了。”眼见“导演”走了，一众“群演们”也慢慢散开，沈榆回头去看夏瑾，两人站得很近，正是华灯初上时，盈盈昏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本是美好的景象，如今却是十分尴尬。
“咳，你怎么会来？”鼻间的气味实在不怎么好闻，狼狈的夏瑾朝后面退了退，垂着眼不愿意和男人对望，“我今天不想见人，有事的话回头给我电话……”
“……”沈榆没有说话，目送夏瑾匆匆转身走进工作室，那双深沉的黑眸里倒映着灯光，愈发深邃，之后他拿出手机打给石磊，第一时间处理这件事。
哗啦哗啦。
晶莹的热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半瓶洗发水和沐浴露用下来，香气总算渐渐代替了难闻的酸臭味，夏瑾犯了好几次恶心，但因为胃里是空的，所以没有吐出东西，不过单就干呕也把她折腾得够呛。
[夏瑾！你就死撑吧！哼，苦日子才刚刚开始，从云端堕入谷底，我就不信摔不死你！]
就着水擦了擦嘴，夏瑾目光低垂，看着脚边渐渐被冲去的泡沫，有些难过地咬了咬唇瓣。要说心里一点挫败感都没有肯定是骗人的，想想这几年在人前风光无限的样子，想想设计的婚纱得到认可和获得奖项的场景，想想那些吹捧她称赞她前后拥护她的人们……如今什么都没了，还被人当街泼脏水，过会儿网络上大概会疯传她狼狈丑陋的照片，会有很多难听的字眼放在她的名字前面，成为不给她辩驳机会的定语……
“呼……”挫败之后是无可避免的委屈，原来交友不慎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不过她也应该庆幸，庆幸这样的人并没有在她生命里待太久。
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擦干了身体，她的办公室很大，最初是薛梓婷帮她找人设计的，分为三间，最外面一间办公，中间用来制作婚纱，最里面一间做了个单室间，摆了一张床和一个双开门的衣柜，外加隔了一个带冲淋的卫生间。
因为她常常日夜不分地工作，直接把这边当家，所以这边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包括毛巾、换洗的衣服、吹风机和洗护品。夏瑾选了舒适的浅灰色长款针织外套和白色打底衫和打底裤，把头发吹了个半干，然后听到肚子里第四次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她真的饿了，总觉得再不吃东西有可能会直接饿晕过去。
顺手拿了摆在桌边先前沈榆送东西来的纸袋，夏瑾捂着口鼻把脏掉的衣服放进去，拎着出门打算扔去垃圾桶。她不是很确定男人有没有离开，事实上比起感激，她更希望男人今天没有出现。
再次走出工作室，外面的夜幕更深了，路灯全都亮起来，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依旧站在路灯下背对着工作室的大门。秋天的夜风微凉，他这样站在风中竟带了几分“兼渠孑然一身无所依倚”的萧瑟感，夏瑾皱了皱眉，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还是扯着僵硬的嘴角，上前打了招呼：
“找我有事？”
“……”沈榆听到动静转过身，稍许打量，而后淡淡说道：“没有，只是刚好路过。”
“路过？”夏瑾微愣，随即扯起嘴角冷嗤道：“呵，那可真巧。”
咕噜噜……
本是想撑起高冷稍许遮掩先前的狼狈，偏偏在节骨眼上，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再次抗议般发出了声响。夏瑾不由地脸颊发烫，只能硬扛着与沈榆对望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我也还没吃饭，一起吧。”听到声响的沈榆面色和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顺着肚子饿这件事，岔开了前面的话题。
“不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夏瑾毫不犹豫地拒绝，心里暗忖着要不要再跟男人强调一下当初的约定。
“苍蝇们还在，想要吃顿清静的饭，就跟我走。”沈榆看起来并不介意那些冷言冷语的拒绝，略微侧了侧身体，让夏瑾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几个人，其中一个遮遮掩掩的欧巴桑，正是刚才泼她脏水的人。
“他们要是敢再过来，我会报警！”夏瑾看清那些人后，再次皱起了眉，转头沉声对沈榆说道，语气里的烦躁无可避免地透露出来。
“比起到警局跟他们胡搅蛮缠，不如吃饱肚子调整一下心情。”沈榆侧回身体到原位，直视着夏瑾的烦躁，要她选择，“看到疯狗在叫，聪明的人都会避开。”
咕噜噜……
沈榆说完，转了身先一步离开，夏瑾站在原地，张了张口，却只听到自己肚子里迫不及待地附和。
疯狗吗？
又看了眼对街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稍微犹豫后，夏瑾终是选择了跟上沈榆的步伐，朝着路边的停车点走去。
“我们去威尔曼西餐厅。”
“我无所谓。”
不是问话，也不是回答，男人定了吃饭的地方，夏瑾偏头看向窗外，之后再没人说话，车里放着舒缓柔和的轻音乐，沈榆的余光轻轻扫过夏瑾的后脑勺，而后看向前方专心开车。
“欢迎光临，两位这边请。”
欧式的装修风格奢华精致，以白色钢琴漆和淡金描边为主色调的威尔曼西餐厅，坐落在市中心最高商务楼的顶楼，有着三百六十度整间旋转的设计，所有座位都靠窗边，可以让客人在品尝美食的同时，鸟瞰整个城市的风貌，情调十足。
夏瑾来这边不多，主要是觉得这里的氛围太过优雅有些拘束，但对这里的食物印象深刻，比如法式松露鹅肝酱佐青苹果乳酪及鱼子酱、北欧海鲜浓汤、地中海式甜虾色拉、普罗旺斯碳烤鳕鱼伴生煎鹅肝配黑醋栗……起初她还齿冷这些看起来太过花哨的菜名，但吃过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威尔曼让顾客惊艳的绝对不是菜品的名字。
“这是菜单，今天这款双人套餐有优惠。”
“不用，我们单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就坐，服务生很快给他们拿来冒着热气的淡柠檬水和精致厚重的菜单，沈榆简单地点了份牛排，夏瑾是真的饿了，看着点了好几样东西。服务生重复了菜品后礼貌地离开。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四五桌，两人相对无言，夏瑾喝了口面前的水，转头望向窗外，兀自陷入略微恍惚的神游中。
餐厅整体在旋转，但因为速度很慢，所以外面的景象并不会变化很多。他们现在离地面远了，离天空就近了，不过可惜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着，夜幕很黑看不到星星，这让夜色失了光彩，反倒是地面的灯光带显得尤为闪亮，如同黑色法兰绒上的一串串碎钻，星星点点的，美不胜收。
站得高望得远，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实在不错，让人丢开斤斤计较，丢开繁琐的鸡毛蒜皮，看到另一个境界和层次的东西。夏瑾不知道男人选择这里是随意或是有心，只知道这里确实很适合现在的她。
[小瑾，你爸爸站得太高，所以他的眼里看不到我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算了，妈妈总算是想明白了，那是我们高攀不起的人，能给我们这笔钱做赔偿也算是我们的造化了。]
一直被关在犄角旮旯里落灰的记忆零零散散地隐隐浮现，然后慢慢消散。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计较父母当年那些不负责任的举动，没有他们的日子，她和外婆、弟弟在一起，过得很好很幸福，至多就是残留了些许唏嘘和悲哀在心底，久久盘踞。可是今天，堆积在一起的伤感引发了回忆里的共鸣，谁喜欢孤伶伶的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些曾经得到过的东西，失去起来并不让人愉快，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打扰二位，这是法式餐包和地中海式甜虾色拉。”
时间慢慢流淌，沉默中两人各想各的，并没有很久，服务生过来上菜。夏瑾敛了敛神色，扫清脑子里那些莫名的伤感，拿起刀叉，迎接美食的到来。
“那我先吃了。”谈不上太多礼仪礼貌，不愿过多牵扯，夏瑾先吃了几口餐包，接着吃沙拉，香甜的满足感在味蕾上翻滚，整个肠胃总算迎来了食物的填充，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沈榆听到她说话，礼貌地抬起眼看她，这会儿细细地看，越发觉得她很耐看。
不同于酒会上那些妆容精致服饰华丽的贵妇名媛，也不同于沈静那群家伙整天烟熏火燎皮装柳钉的嘻哈朋克，她用很自然的方式展现着清淡的美丽，看起来很简单，却偏偏带着复杂的韵味。
“我说你这样……”就算神经再大条，吃饭的时候被人盯着看还是会有些不自在。夏瑾停了停手里的动作，略显不快地抬眼，正对上了男人的视线，这一看让她不禁轻轻蹙起了眉。
灯光反射在男人脸上，显露出些许黯淡的苍白，明明餐厅里的空调温度刚好，男人的额际却浮着一层细碎的薄汗，怎么看都像是……病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
忍不住开口，因为有个身体不好又从来不叫难受的弟弟，夏瑾在某些方面的神经特别敏锐，反射弧也特别短。于是关心的话就这样顺溜地问出了口，而伴随着这句话的尾音，餐厅里响起钢琴和提琴的演奏，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两人对望着，画面仿若定格。
“阿泽，你今天总算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吧？除了你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等着为她赴汤蹈火呢！你说她对你暗送秋波我完全相信，不过她绝对不止对你一个人暗送秋波！”
懂得辨别形势和见好就收，懂得欲盖弥彰和借题发挥，能理直气壮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能颠倒黑白翻手云雨地混淆是非，这样的人无疑难缠得很。
“……”沈榆看了眼Amy，没有理会她盛气凌人的挑拨和挑衅，转而把目光投向垂头丧气的黎泽。在记人方面他有些天赋，如果他没记错，黎氏财团的老爷子并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这么多记者朋友在场，两位设计师现在热度又很高，看来黎氏财团是想跟着火一把，是不是？”
“……走了走了，别把我扯进去！”黎泽听完，果然有所忌惮，拉着Amy避过镜头就急急往人群外走去。
“哼，我们还没完，走着瞧！”Amy得意洋洋地丢了句狠话后，带着满脸胜利的笑容，坐上黎泽的奔驰轿跑，扬长而去。
“散了，散了。”眼见“导演”走了，一众“群演们”也慢慢散开，沈榆回头去看夏瑾，两人站得很近，正是华灯初上时，盈盈昏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本是美好的景象，如今却是十分尴尬。
“咳，你怎么会来？”鼻间的气味实在不怎么好闻，狼狈的夏瑾朝后面退了退，垂着眼不愿意和男人对望，“我今天不想见人，有事的话回头给我电话……”
“……”沈榆没有说话，目送夏瑾匆匆转身走进工作室，那双深沉的黑眸里倒映着灯光，愈发深邃，之后他拿出手机打给石磊，第一时间处理这件事。
哗啦哗啦。
晶莹的热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半瓶洗发水和沐浴露用下来，香气总算渐渐代替了难闻的酸臭味，夏瑾犯了好几次恶心，但因为胃里是空的，所以没有吐出东西，不过单就干呕也把她折腾得够呛。
[夏瑾！你就死撑吧！哼，苦日子才刚刚开始，从云端堕入谷底，我就不信摔不死你！]
就着水擦了擦嘴，夏瑾目光低垂，看着脚边渐渐被冲去的泡沫，有些难过地咬了咬唇瓣。要说心里一点挫败感都没有肯定是骗人的，想想这几年在人前风光无限的样子，想想设计的婚纱得到认可和获得奖项的场景，想想那些吹捧她称赞她前后拥护她的人们……如今什么都没了，还被人当街泼脏水，过会儿网络上大概会疯传她狼狈丑陋的照片，会有很多难听的字眼放在她的名字前面，成为不给她辩驳机会的定语……
“呼……”挫败之后是无可避免的委屈，原来交友不慎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不过她也应该庆幸，庆幸这样的人并没有在她生命里待太久。
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擦干了身体，她的办公室很大，最初是薛梓婷帮她找人设计的，分为三间，最外面一间办公，中间用来制作婚纱，最里面一间做了个单室间，摆了一张床和一个双开门的衣柜，外加隔了一个带冲淋的卫生间。
因为她常常日夜不分地工作，直接把这边当家，所以这边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包括毛巾、换洗的衣服、吹风机和洗护品。夏瑾选了舒适的浅灰色长款针织外套和白色打底衫和打底裤，把头发吹了个半干，然后听到肚子里第四次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她真的饿了，总觉得再不吃东西有可能会直接饿晕过去。
顺手拿了摆在桌边先前沈榆送东西来的纸袋，夏瑾捂着口鼻把脏掉的衣服放进去，拎着出门打算扔去垃圾桶。她不是很确定男人有没有离开，事实上比起感激，她更希望男人今天没有出现。
再次走出工作室，外面的夜幕更深了，路灯全都亮起来，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依旧站在路灯下背对着工作室的大门。秋天的夜风微凉，他这样站在风中竟带了几分“兼渠孑然一身无所依倚”的萧瑟感，夏瑾皱了皱眉，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还是扯着僵硬的嘴角，上前打了招呼：
“找我有事？”
“……”沈榆听到动静转过身，稍许打量，而后淡淡说道：“没有，只是刚好路过。”
“路过？”夏瑾微愣，随即扯起嘴角冷嗤道：“呵，那可真巧。”
咕噜噜……
本是想撑起高冷稍许遮掩先前的狼狈，偏偏在节骨眼上，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再次抗议般发出了声响。夏瑾不由地脸颊发烫，只能硬扛着与沈榆对望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我也还没吃饭，一起吧。”听到声响的沈榆面色和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顺着肚子饿这件事，岔开了前面的话题。
“不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夏瑾毫不犹豫地拒绝，心里暗忖着要不要再跟男人强调一下当初的约定。
“苍蝇们还在，想要吃顿清静的饭，就跟我走。”沈榆看起来并不介意那些冷言冷语的拒绝，略微侧了侧身体，让夏瑾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几个人，其中一个遮遮掩掩的欧巴桑，正是刚才泼她脏水的人。
“他们要是敢再过来，我会报警！”夏瑾看清那些人后，再次皱起了眉，转头沉声对沈榆说道，语气里的烦躁无可避免地透露出来。
“比起到警局跟他们胡搅蛮缠，不如吃饱肚子调整一下心情。”沈榆侧回身体到原位，直视着夏瑾的烦躁，要她选择，“看到疯狗在叫，聪明的人都会避开。”
咕噜噜……
沈榆说完，转了身先一步离开，夏瑾站在原地，张了张口，却只听到自己肚子里迫不及待地附和。
疯狗吗？
又看了眼对街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稍微犹豫后，夏瑾终是选择了跟上沈榆的步伐，朝着路边的停车点走去。
“我们去威尔曼西餐厅。”
“我无所谓。”
不是问话，也不是回答，男人定了吃饭的地方，夏瑾偏头看向窗外，之后再没人说话，车里放着舒缓柔和的轻音乐，沈榆的余光轻轻扫过夏瑾的后脑勺，而后看向前方专心开车。
“欢迎光临，两位这边请。”
欧式的装修风格奢华精致，以白色钢琴漆和淡金描边为主色调的威尔曼西餐厅，坐落在市中心最高商务楼的顶楼，有着三百六十度整间旋转的设计，所有座位都靠窗边，可以让客人在品尝美食的同时，鸟瞰整个城市的风貌，情调十足。
夏瑾来这边不多，主要是觉得这里的氛围太过优雅有些拘束，但对这里的食物印象深刻，比如法式松露鹅肝酱佐青苹果乳酪及鱼子酱、北欧海鲜浓汤、地中海式甜虾色拉、普罗旺斯碳烤鳕鱼伴生煎鹅肝配黑醋栗……起初她还齿冷这些看起来太过花哨的菜名，但吃过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威尔曼让顾客惊艳的绝对不是菜品的名字。
“这是菜单，今天这款双人套餐有优惠。”
“不用，我们单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就坐，服务生很快给他们拿来冒着热气的淡柠檬水和精致厚重的菜单，沈榆简单地点了份牛排，夏瑾是真的饿了，看着点了好几样东西。服务生重复了菜品后礼貌地离开。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四五桌，两人相对无言，夏瑾喝了口面前的水，转头望向窗外，兀自陷入略微恍惚的神游中。
餐厅整体在旋转，但因为速度很慢，所以外面的景象并不会变化很多。他们现在离地面远了，离天空就近了，不过可惜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着，夜幕很黑看不到星星，这让夜色失了光彩，反倒是地面的灯光带显得尤为闪亮，如同黑色法兰绒上的一串串碎钻，星星点点的，美不胜收。
站得高望得远，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实在不错，让人丢开斤斤计较，丢开繁琐的鸡毛蒜皮，看到另一个境界和层次的东西。夏瑾不知道男人选择这里是随意或是有心，只知道这里确实很适合现在的她。
[小瑾，你爸爸站得太高，所以他的眼里看不到我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算了，妈妈总算是想明白了，那是我们高攀不起的人，能给我们这笔钱做赔偿也算是我们的造化了。]
一直被关在犄角旮旯里落灰的记忆零零散散地隐隐浮现，然后慢慢消散。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计较父母当年那些不负责任的举动，没有他们的日子，她和外婆、弟弟在一起，过得很好很幸福，至多就是残留了些许唏嘘和悲哀在心底，久久盘踞。可是今天，堆积在一起的伤感引发了回忆里的共鸣，谁喜欢孤伶伶的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些曾经得到过的东西，失去起来并不让人愉快，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打扰二位，这是法式餐包和地中海式甜虾色拉。”
时间慢慢流淌，沉默中两人各想各的，并没有很久，服务生过来上菜。夏瑾敛了敛神色，扫清脑子里那些莫名的伤感，拿起刀叉，迎接美食的到来。
“那我先吃了。”谈不上太多礼仪礼貌，不愿过多牵扯，夏瑾先吃了几口餐包，接着吃沙拉，香甜的满足感在味蕾上翻滚，整个肠胃总算迎来了食物的填充，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沈榆听到她说话，礼貌地抬起眼看她，这会儿细细地看，越发觉得她很耐看。
不同于酒会上那些妆容精致服饰华丽的贵妇名媛，也不同于沈静那群家伙整天烟熏火燎皮装柳钉的嘻哈朋克，她用很自然的方式展现着清淡的美丽，看起来很简单，却偏偏带着复杂的韵味。
“我说你这样……”就算神经再大条，吃饭的时候被人盯着看还是会有些不自在。夏瑾停了停手里的动作，略显不快地抬眼，正对上了男人的视线，这一看让她不禁轻轻蹙起了眉。
灯光反射在男人脸上，显露出些许黯淡的苍白，明明餐厅里的空调温度刚好，男人的额际却浮着一层细碎的薄汗，怎么看都像是……病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
忍不住开口，因为有个身体不好又从来不叫难受的弟弟，夏瑾在某些方面的神经特别敏锐，反射弧也特别短。于是关心的话就这样顺溜地问出了口，而伴随着这句话的尾音，餐厅里响起钢琴和提琴的演奏，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两人对望着，画面仿若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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