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追寻

    在接下来的几个周，小马几乎把韩寒出版过的所有作品都提供给了程向东，程向东相信是他的那一句“你很有品位”激发了小马买书的干劲。班里也刮起了一股小范围的“寒流”，而程向东身边认为自己叛逆的人似乎在这一段时间也增加了不少，只是这些人的叛逆跟韩寒的作品并不是前因后果的关系，他们因为看到韩寒不走寻常路、违背“自然法则”却取得了超过大部分人的成就的经历，便觉得自己似乎也可以走韩寒的“路”，因为自己跟韩寒是那么的相像，大家都是那么叛逆那么酷，那么愤世嫉俗又那么与众不同。因为缺点都是容易模仿和学习的，他们便学起了逃课、对老师的话不屑一顾、甚至顶撞老师。他们并不知道，韩寒的成功不是靠他们所谓的叛逆，而是除了天分之外，后天的努力。在程向东心中，只有他才是真正能理解韩寒观念，体会韩寒内心最深处想法的人，其他人不过是只看到了韩寒的“皮毛”。

    程向东也想走韩寒的“路”，他知道这会很难，因为有很多人尝试过或是正在尝试，但好像还未出现第二个韩寒。这对其他人来说似乎会很打击信心，但对程向东来说，这反而是种鼓励。因为如果谁这么做都会成功的话，那这条路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他更加认定其他人不过是在瞎凑热闹。程向东成为了一个有信念，有追求，但不一定有前途的人，跟同学聊天时，他会说“韩寒就是一个流氓”，仿佛在与其划清界限，撇清干系，但心底里却认定韩寒是不可替代的人生导师。因为韩寒在高一时退学，程向东开始疑惑自己待在学校里的意义，心想：在这学不到任何东西，还不如去那些技术学校学点“有用的”技能，现在学的东西有的一辈子也不会用到，只是为了高考后的荒废。难道就为了一个高考，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就要全浪费在这里吗？只是他最后想不出自己离开学校能去做什么，如果去找工作，他只能在自己简历上写：初中毕业，曾因抄作业研究翻译过“聂至越文字”，也曾译过“安宁文”，别无长处。幸好每天总会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使程向东那颗充满反抗与迷茫的心分散注意力，使它无法集中成一股成形的有杀伤力的想法。

    程向东不觉想起了陈伦，他是班里的体育特长生，也是体育委员，只是他跟程向东初中时的体育委员杜超不一样，他属于智力不足，体力有余的类型，也是体育老师特别喜欢的类型。陈伦训练的项目在其他同学看来并没有什么前途，虽然不是足球，但却也是亚洲人并不擅长的短跑。程向东对陈伦的印象很好，因为他很安静，甚至都没有“私生活”——不像别的体育生都有一个小女朋友。陈伦其实什么也不沉沦，他不玩游戏也不看小说，上课时就坐在座位上发呆，到时间了就去训练，极有规律的生活。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人，也有激动的时候。二十五中因为扩招，教室里还能多挤几张桌子，而食堂本来就很挤了，所以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分到一个位置。一天，有几个别的班学生坐到了程向东班的就餐区域，班长见状就过去让他们离开，但那几个人动也没动，还让他别多管闲事。班长回班后说起这件事，陈伦无意中听到，一拍桌子，道：“明天我去吃饭，他们如果还在，我就告诉他们：‘你们要不现在就滚，要不出来一个人跟我单挑，输了就滚。’”

    老刀听了给他分析说：“我估计，在正常情况下，你让一个人滚，这个人就滚的概率为零，他们听了你的话，群殴你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跟你单挑。”

    陈伦听了想了想：“那还是不要挑事了，万一再被学校开除就不好了。”

    这件事后来因班长反应到老司那里得到了解决。只是后来陈伦还是离开了学校，不过不是被开除，而是训练时受伤了。陈伦走的时候说是回家养伤，但几天后他的父母就到班里把他的东西全带走了。

    程向东当时觉得陈伦的一生差不多都完了，心想：他成绩那么差，人也不是很机灵，不训练能去做什么？

    过了几周后，陈伦带着零食回校看望了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过的很开心。陈伦跟程向东说，他有一次出校训练时，碰到一个收废品的，那个人骑着摩托车跟着他们，问他们是哪儿的，陈伦就告诉他是二十五中的，然后那个人说：“难怪看领头骑电动车那个老师眼熟，当年我也是二十五中练体育的。”程向东听了问：“然后你就顿悟了，决定开始闯社会？”陈伦：“不是，当时一分心，一脚踩他摩托车轮上了，然后就摔马路牙子上了。”……

    再然后陈伦就到一个亲戚开的工厂上班了。程向东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初地想法是那么的愚蠢可笑，没有谁的人生道路是确定的，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现在走的路到底是不是最适合自己的，也许比尔•盖茨去开赛车会有超越舒马赫的辉煌，也许乔布斯去踢足球会成为绿茵场上的一代传奇，也许刘翔去经商会成为世界首富……但这些又有谁能知道呢？漫漫人生路，区别只是有的人走的开心，有的人走的不开心而已。

    程向东的“反抗精神”似乎出现的特别不是时候，本来他的学习只是“脱节”，现在彻底变成了“出轨”，并且他已经没有了重回正轨的打算。同时程向东也发现，他的身边有许多跟他相似的人，这些人大部分时间死气沉沉，偶尔的快乐也是无聊的快乐。于是他对自己未来的幻想便又增添了新的内容，他想自己小说赚了几百万后，就和班里那群有梦想的同学集体休学，一起去创业，获得成功后，帮助每个人实现理想，然后回学校看望还在这里上课的老师和闷头做题的好学生们……程向东用笔在他桌子上的“父母”下面写了个“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