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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收殓

    义庄外边的大火终究还是熄灭了。

    躺在床上的于风并没有打算出门。

    透过着窗,于风望向天边悬挂着的明月,就这样呆呆的望着。

    林中的鸟虫早因着大火不见了踪影,以往隔壁的咳嗽声在昨天就戛然而止了,安静且孤独的义庄里,只于风的轻轻的呼吸声可闻。

    当天亮起,于风早早起床去井边洗了把脸,在经过早已烧塌了的木架废墟前面时,静静的看了许久。

    昨晚那遮天大火已经不见,此刻的木架废墟,只剩着带着余温的黑炭,将着触碰到的晨雾化作青烟蒸腾而起。

    “总感觉要做点什么吧。”

    自个儿念叨的于风向着前方走去,临近之时,伸手触碰了下已然碳化了的木架,感受着手指传来的温度赶忙将手缩回,望着四下没人,尴尬一笑:“还是等冷下来些再说吧。”

    于风说完便转身便朝着里屋走去,背着的手,不自觉的摩梭着刚刚烫着的手指。

    里屋的第一间房,是原先黑衣老头的房间。

    于风朝里望了望,轻叹了口气后,便去厨房落了点米。

    小炉子的火不能烧的太旺,要用文火慢熬,若是一下太猛,轻则米粒夹生重则陶罐破裂,实在可惜。

    于风摇着扇子控着火,待到炉子里火势稳定,便离开了厨房。

    义庄里,于风将所有能找到的白布和麻衣都抱了出来,在外边打折的棚子下方,一件件或净或脏,都并排的平铺在了地上,之后又是压了点石块在四角,免得被风给吹乱了。

    于风起身舒展了下酸痛的腰背,将着脸上的汗给抹去之后,便回到了义庄。

    估摸着时间,粥应该熬好了。

    厨房里,于风将炉子关了火,盛了一碗,便端到义庄的门槛前坐着小心的喝着。

    刚离火的粥,自是烫得很。

    粥喝完时,也差不多了正午时分了,于风端着碗去到了井边,大致冲洗了下就拿回里屋的厨房去了。

    等到于风再出现在义庄门口,肩上却是搭着条锄头。

    义庄旁的木架废墟处,于风在里边挥着锄头刨开上边盖着的黑炭在下边找寻着,若非事先知道底下是何物,旁人或可能误会他在寻找什么值钱的东西。

    木架燃着的那大火,对骨头来说,大体是烧不化的。

    对于于风而言,在这个地界是没有牵挂的,真如他的名字一般。

    于风总想做点什么,似乎是为了他人,也是为了自己,让自己的存在变得有意义。

    相逢即是缘,自己又恰巧接了义庄,是故于风想将他们都埋起来。

    “埋骨头要挖的坑,总比埋一整个要的坑来的小。”这也算是不错的开始吧。

    于风自语着将掩埋着的白骨取出放到一旁的小板车上,待到板车装不下了便给运到不远处的棚子处,再摊平摆放在白布之上。

    时间慢慢的走着,白布之上空隙也越来越少,等到日落之前,于风大体上是掏找干净了。

    累了一天的于风,洗了个手,回了房间倒头便睡。

    是夜,或许是睡多了的缘故,于风醒了过来之后,反而睡不着觉了。

    借着月光,于风向着义庄外边走去。

    看着不远处的棚子底下,又多了几个白布盖着的新邻居,于风想来应该是自己睡觉的时候给送过来的。

    或许是因着自己没开门的缘故,来人便将着放在棚子下边了。

    被着突然吹拂的冷风一激,于风感觉有困意了,便转身回去睡觉了。

    翌日,先前离去的官差又来了。

    依旧带着那群身穿白衣蓬头垢面的人。

    于风事后想来,这些人应该是囚犯一类吧。

    来的官差在不远处,就见着了棚子里的地上的整齐摆放着的白骨。

    官差先一阵诧异,随后又瞥见麻衣青年拉来个板车,将这白骨一个个的给挪到了上边,便是了然这些是那个青年所做的。

    官差脑海里回想了一番,随后认出是那看义庄的年轻人。

    棚子底下的于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顺着目光望去,却见不远处官差正在看着自己,便停下手里的动作,远远的作揖。

    官差深深的看了眼那麻衣青年,转身便带着身后的囚犯去往了原先搭着木架的地方,清整开来后,便又是重新搭建着。

    见着官差离去而没有理会自己,于风便又低头忙着起来。

    “若是自己的行为惹恼的对方,给几鞭子下来自己的身板可吃不消。”

    于风虽是调侃的语气,其实心里不免也有点庆幸,捡起着一旁不知名的头颅手里无意识的摩梭着:“过了火的骨头倒比尸体干净多了。”

    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板车还是原先的板车,板车的后边依旧盖着个白布,只是板车的后边也没有人在帮忙推着了。

    于风一个人拉着不知走了多久,等到了那尽头的岔口处一拐,便到了那山脚下空旷的荒野。

    于风在着那并排着的土包后边寻着了个空位,便开始挖坑,将板车上白布之下的白骨尽数给挪了进去。

    等到填好土,看着天色应该是下午了。

    气喘吁吁的于风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是有点后悔了。

    许久之后于风拉着板车离去了,无人的山脚下重归寂静,只有林间窜过的风,带着摇曳树枝的声音。

    只是于风离去的背影后边的地上,又多了一个新翻的土包,和其他并排着的土包一样,上边插着根孩童小臂粗的树干。

    义庄外边的小土坡下,木架烧了复搭,搭了又烧。

    而于风除却捡拾废墟之中的白骨之外,终日是在义庄与那满是土包的荒野两地来回着,原本还有着的接收邻居这种活计,在如今的情形下,也已变得和先前大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棺木,就连寻常裹席盖着白布的也没人再送过来了,讲究着入土为安的风俗下,没人愿意让生前的亲友在离世之后再行火焚之刑。

    现在木架上焚烧着的,都是官差令着囚犯用板车从村镇的方向强行拉来的。

    至于先前义庄里外摆着的棺木,这些天在那人情打点之下,也都陆陆续续被他们的亲朋们给抬了回去,其间于风也被动添了点好处不提。

    空荡荡的义庄,于风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义庄里屋的厨房内,早起来的于风在着小炉子前边,起着火熬粥。

    倒米加水添柴,于风坐着张小凳慢悠悠摇扇控着炉里的火候,待到火苗稳定,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待到粥熬好,又是过了些时间。

    睁开眼睛的于风,望着陶罐里咕嘟冒泡的白粥,幽幽的盛了碗就地喝了起来,等到碗里的粥全部落肚,便轻轻叹了口气,向着门外走去。

    里屋的第一间房,是原先黑衣老头的房间。

    于风轻轻的推开着门走了进去。

    相比于隔壁,老头的房间里除了多几副柜子以外,其他的摆设也差不离多少,原本四下随意摆放的杂物,于风也给好好的收拾过了。

    里边靠墙的床上,铺着一张白布,白布之下隐隐看着到一个矮瘦的轮廓。

    “算上那晚,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你个老头果真没有亲人啊,再等不来,过几天我就帮你埋了罢了。”

    站在床前的于风,正对着床自顾自的念叨着,许久之后,便关门离去了。

    义庄外小土坡下的废墟之上,于风乘着还未来人搭建木架之际,扒开着焦炭找着底下的白骨,却见远处有着人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正欲离开的于风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褐色僧袍的老和尚。

    “施主大善。”

    来人朝着于风揖了个佛礼。

    于风见着来人并非官差,便又低头忙着起来,嘴边却是调侃道:“善在何处。”

    “不藏私心,收殓其骨,谓之大善。”

    突然,于风双眼瞪大,浑身颤抖起来,手里边收着的骨头都差点掉落在地。

    只见于风抬首望向那不远处的老和尚,压抑着内心得激动,颤颤巍巍的问到:“你听得懂我说话?”

    “贫僧听不懂。”

    “那是为何?”

    于风一脸疑惑的望着老和尚的脸反问着,对方分明能和自己对话,但是又说听不懂,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忽地于风望向老和尚的嘴巴,似乎从来伊始,老和尚的嘴巴就没打开过。

    “言语之法,在于沟通,贫僧与施主既已可以沟通,又何须言语。”

    老和尚的声音似从着于风的心底冒出,于风见着对方的嘴巴果真没有动静,便知这其貌不扬的和尚是位高人了。

    于风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慢慢的看着,似是看到很远很远。

    “这方地界应是比自己想象的有趣多了。”

    于风幽幽的念叨着。

    突然回神过来的于风赶忙闭口,然后警惕望向眼前的双眼微阖站定着的老和尚,却是害怕刚刚的话被这老和尚听到。

    对于于风而言,心底最大的秘密,便是自己对此地而言是一个外来人。

    “而眼前的老和尚似乎能听到人的心声,若是被知晓。”

    于风刚想到此处,又是不知所措起来,懊悔自己怎么能当着老和尚的面想这些,这不等于底裤都露出来给人看吗。

    来回踱步了几下的于风,立马就要朝着井边走去,想借着井水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