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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是吧?

    苒厺闲庭信步,背手走向声音的来源之地,似乎心情极好,嘴里还哼着歌。

    “爹娘升,郎君没,黑黑白白分不清;”

    “亲爹娘,倒灵堂,虚虚实实看不见;”

    “丑郎君,疯树旁,痴痴傻傻错不了。”

    ……

    摇曳摆动的柳树上铺满暖阳,金灿灿的璀璨光芒从交错飞扬的柳条枝叶中穿透挤进来射在苒厺平淡冷漠的脸上形成斑斑驳驳的光斑。

    苒厺眼神微闪看着独自坐在柳树底下玩土的中年男人,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呆呆傻傻的稚儿气息,抛开长相外表可谓是把一稚儿演得惟妙惟肖,但苒厺一眼就看出他是真的傻了,因为若他真有此番演技,也不至于被许多人看透真相,连个斯文败类中的斯文都装不出来,所以演技编的如此精湛绝对是真的。

    所有的丫鬟侍从早嚷嚷着跑个没边,也算是遵从本心本能吧,苒厺作为主人,对于这种不忠的奴才,应该是大发雷霆,大声训斥,但她没有,她反而觉得这种情况真是天助她也。

    苒厺蹲在男人面前歪着头看,像在看一种新奇的小玩意,男人被她盯久了,居然察觉到她的视线,还抬头与她双目对视,她也没有被惊到的挪开眼睛,依旧盯着对方看,只是这次对方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精力去内心发毛了。

    “你看,这个,好玩。”

    男人开始说话,嘴里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出组成一段还算能连接起来的话,苒厺真心实地,发自内心地微笑,也不说话就盯着对方看。

    “你也,玩。”

    男人见她没动作,或许是觉醒了内心深处属于孩提时代的记忆和性格,见对方不理她就直接抓起一把泥巴往她脸上盖,她没来得及躲就被盖了一脸,然后听到了对方震耳欲聋的呵呵笑。

    这男人不管精神年龄多大都是那么该死。

    原本就毫无神采的苒厺似乎被这一团泥巴激怒,立即伸出手去掐住对方的脖子,在对方呆愣,然后伸出手胡乱扒扯她的手的时候,她的手掌收紧,指甲深深的嵌入对方的皮肤中留下五个血印,苒厺眯着眼用力,似乎想将身上的力气全部凝结于手中,可在对方快要窒息脖子,快要断掉之时,门口传来一群脚步声和一个女孩大声喊叫的熟悉声音。

    她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手掌泄气,手臂滑落,她猛然转过头看门去,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见了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

    昭儿提着裙子跨过门槛狂奔,她忽略了满是血腥味和血泊的灵堂大院,她左顾右盼,在找她心爱之人的身影,仿佛除了姐姐,其他的亲人在她眼里无足轻重,如鹅毛轻盈。

    她边转边扯着嗓子大喊:“姐姐!姐姐你在哪?姐姐你没事吧!”

    苒厺在的位置是偏里的角落自然很难发现,苒厺已经将心中突然涌现的惶恐不安和惊悚压下去,整个人似乎变回原样平静温和,只是在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快速把男人往后一推,然后把衣服头发打散,她眼神狠辣看准了粗糙坚硬的石头就往上倒,顿时在右手臂磨出一大片擦伤,碎石被擦入伤口中与血肉模糊在一起,做完这一切,她还冷静的看了看全身,半露出来的锁骨至胸部,被撕出一条长痕的裙子侧面,她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不满意,还扯了扯裙子把整条小腿露出来。

    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要给人看的,而且明明被现场羞辱侵犯对方装疯卖傻,她还要假装忍耐说对方无辜,这样妹妹不是会更恨他一点吗,毕竟她是受害者,有谁会明目张胆的怪受害者呢,更何况还是在喜欢的粉红泡泡的加持下。

    为方便妹妹定位,苒厺尖叫一声大喊救命。

    昭儿听到了提示音就立即跑来然后就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姐姐侧倒在地上,右手臂不断的往外渗血,接触地面的部分已经血肉模糊拧成一团,灰尘碎石泥土全混在血肉当中,显得格外痛苦凄惨,她左手扯过一块布竭力挡在胸前,满脸真实的恐慌惧怕,没有一丝演的痕迹,她的眼睛像开了水闸开关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流,一边流泪还一边咳嗽,简直泣不成声。

    昭·恋姐狂魔·儿将记忆中的姐姐与面前的这个反复重叠最后合二为一,一阵怒火和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她大步跨跑来,将姐姐反复检查一遍,当发现只是衣衫破碎右手臂擦伤之后就开始发泄怒火,她直接一脚狠狠踹在捂着脖子疯狂咳嗽,目光稚嫩懵懂的男人的胸口处,刚被锁喉,又被直接踢在胸口,男人倒在一旁咳出一口血来,直接晕倒。

    昭儿瞪了他一眼。

    呵,柔弱的人渣。

    昭儿视线立刻回到姐姐身上,看到姐姐的惨样她瞳孔巨震,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她双膝着地磨出血迹,以爬的姿势拱到姐姐面前,在她后边留下了两条弯曲,断断续续的红线。

    昭儿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将姐姐扶起来拥入怀中,一只手托着姐姐的背,另一只手不停擦着姐姐肩膀上的血肉模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姐姐好受些,可在伤口上不断摩挲,无异于雪上加霜,若不是苒厺对自己的妹妹极为了解,恐怕都会觉得这是对方在故意让自己痛。

    作为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选择不管自己的身体损伤来安慰妹妹心情,为了场景凄惨,她把鲜血淋漓的那只手臂抬起来,将颤抖的手贴在妹妹不停抖动的脸颊,大拇指轻轻左右摸了摸为的是让她安心。

    苒厺凝视着妹妹惊愕不安的脸,笑道:“妹妹,我没事…”

    昭儿听了这句话先是因为姐姐在乎自己情绪的狂喜,后世对姐姐的无限担忧,她的声音惊慌的放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姐姐用手挡住的胸部:“怎么会没事!你流了这么多血,还有,你的衣服…”

    她撞石头的时候精神错乱,除了手上发自内心的动作以外根本控制不住身体,所以撞伤自己单纯就是为了用血红增加视觉冲击力。

    昭儿愣了几秒,然后暴怒,大吼道:“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对不对?!这种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渣,怎么还有脸呆在这里!姐姐,你先等等,等我把这个人渣处理掉,我们再回去,我们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昭儿一句话,两种感情,两个调,先是声音尖刺骂人,后是夹杂了喜悦和激动恐慌的情绪,她的脸上十分混乱,也像被摄去了魂魄,疯疯癫癫。

    苒厺却紧紧拉住昭儿的手咳了几声,用虚弱无比的声音说道:“不要…郎,他是无辜的,是我,是我不好,是我突然摔倒导致树枝割破了衣服,还有还有那些歹徒…”

    她在为之后回去做铺垫,如若她现在不表示的很在意丈夫那在后边就露馅了,说歹徒是她临时发挥,要不没人可解释现在的场景。

    至于为什么只叫郎,是因为她好像彻底忘了那人叫什么名字了,恐怕对方也忘了她的,不过这不打紧,她清楚妹妹的注意力绝对不会放在这个小细节上,只会觉得自己不爱她只爱地上的男人,然后更加发癫。

    倏地,她话锋一转,打算把歹徒事情做的更真一点,疯狂摇头左顾右盼,语无伦次:“快走,你快走,有歹徒,虽然已经走了,但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再来!有歹徒会来抓了你的,你这么漂亮,歹徒一定会觉得能卖好几个钱,你快走!你快跑!不要回来…”

    昭儿原本气恼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人渣,可听到后边姐姐提醒自己有歹徒和夸自己漂亮的话,她立刻喜笑颜开,喜出望外,她满脸堆笑,嘴角都快扯到耳后了。

    下一秒,她又变得恐慌,既然有歹徒,她不能丢下姐姐不管,于是她抱着姐姐站起身子就要出去,却听见怀里染血的人在她耳畔轻说:“不要丢下他,他是我的丈夫。”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部分属于自己原本的理智,所以她现在说每一句话都想吐,但她得回去,回到那个院子里去,里边还有她救的人和她的丫鬟,她不能撂下她们跟自己的妹妹离开,更何况妹妹也是有夫之妇了,按封建常理来说她属于外家,更没有理由养在夫家。

    至于两个人都呆在娘家更不可能,收拾血迹和尸体还有惊慌失措精神错乱的下人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呆在这又是一回事,她清楚妹妹有多讨厌这个地方,虽然在她面前都会表现的很喜欢就是了,但寻常眼中的厌恶是难以掩盖的。

    她冷眼看向地上晕倒的男人,这个男人生死不要紧,主要是他能成为自己回去的一环,一个代价,这样自己的妹妹会放她回去,也不会把所有的气都扔在她身上了。

    昭儿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就看到那个人渣,她立即急躁起来,抱着姐姐的手掌愈发紧,嘴上更是急道:“姐姐,我刚才看他的样子,就是个疯子啊,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回去呢,你就这么爱他吗?!”

    不爱,但她不能说,她了解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妹妹虽然似乎很喜欢自己,但喜欢代表尊重,她的妹妹从不会强制性的对她做些什么,所以只要她说爱妹妹就会放她回去。

    而且她也很清楚若自己说出不爱,妹妹会把只要跟那个男人有关联的地方,比如那个院子,规划为让她伤心的地方,让她一辈子都回不去,于是她坚定却面露无法遮掩住的嫌弃说:

    “爱,我爱他。”

    昭儿:“……”

    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恨他呢?

    今天乌云密布,颇有黑云压城之势,令人沉闷,昭儿如鲠在喉,最后憋出一句干涩沙哑的:“好,那等你伤养好了,我就送你回去,跟这个…”她突然顿住,然后咬牙切齿:“男…人一起。”

    在昭儿的印象里自己的姐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滓,内心一直觉得说他是男人都侮辱男人,之所以说是男人因为姐姐既然爱对方,那么起码在姐姐面前,她得放尊重一点。

    苒厺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她自然听出了磨牙声,但那又怎样呢?她给出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

    后来有一天姐妹两个吵架了,内容很幼稚,像个三岁孩童,可却叫这二人一辈子都没和好。

    即便心中恼火气愤昭儿也无法放下受伤的姐姐不管不理,她依旧跟姐姐形影不离,近距离照看着,虽然二人之间的空气如同被凝聚一般冷淡窒息,但不时也会说几句话,哪怕是互怼互骂,也算是交流了,只是二人没想到这是他们姐妹俩生前最后一次说话,下一次见面就是女鬼跟看不见的亡魂的争吵。

    不得不说这两位真是从生吵到死啊,从死吵到灭啊,一直争吵不休,像是把小时候没吵过的架都凑到一块来了。

    ……

    在苒厺回到院子的前一周:

    鎏夏的情况很不好,她已经一周没进食了,每次都说不饿,倚柳也是正常人类听这话自然不信,也有几次直接喂到她嘴边,她也被劝的吃下去过,但一吃就吐,吐完又咳,咳得严重了还会吐出几口黑血,从那以后,纵使是倚柳多怕她饿着,也不再敢给她硬塞到嘴边了。

    她最近精神恍惚混乱,走路总是左右摇晃,突然间就眼前骤然一黑向前倒去,这个样子,即便是没有太多医学知识的倚柳也感到了不对劲,看她迷迷糊糊,整天就知道坐在井边往井里看的样子,恐怕已经时日不多了。

    天璘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阳气越来越少,阴气越来越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必然香消玉殒,灰飞烟灭。

    至于那个被风水大师造福过的井,里边的井水似乎与众不同,格外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