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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梦和过去

    率先挤进后院的清浅抿着嘴不说话,抬手先把燕直的眼睛合上,这才用力地把他抱进自己怀里。

    燕父之前借着一顿酒肉和赵北落感情不错,询问他后知道这副模样只是暂时的,也就放下了心,在清浅松开儿子后立刻上前抠两下鳞片,捏着燕直的脸好奇地观察跟蛇似的眼睛。

    “还挺好看!”燕父掰着儿子的头,看着那双竖瞳莫名觉得还挺利害的。

    “放手啊!”

    挣脱出来的燕直恼怒地要和健壮的父亲角斗一场,常年压制在乡里最能打的孩子,燕父不客气地上前,然后惊觉年且十三的儿子居然在力气上超过了他。

    没有了优势,燕父自觉依靠技巧可掀翻不了这个臭小子,无奈地被压在地上。

    “长大咯,看来我老了!”燕父坐起来,满眼欣喜地看着挺拔的燕直。

    想到他快要离开自己,跟着他师父去乐县了,虽然有一些不舍,但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胜过了一向强壮高大的父亲,燕直也是更直观地体会到自身的变化,妖汤除了带给他攀附异力以外,这副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的身体,已经比成年的男子更加矫健。

    “好了,不哭不哭,阿直还是阿直,过来,伸手摸摸。”

    见到燕直模样的变化,反应最大的是一直以来喜欢跟在他身后的李小馑,俊俏的小脸上不断滚下泪珠,被清浅哄着牵到燕直身前,抓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脖颈处的一片蛇鳞上。

    少女的指尖凉丝丝的,来回摸着鳞片让燕直觉得有些发痒。

    看着小馑慢慢收起眼泪,燕直也就忍耐着让她多摸一会儿,也好久没看见哭泣的小馑了,之前见到的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挂着泪痕的小脸虽然没有再流下眼泪,但仍然是沉郁的模样,小院里的其他人认为这是被怪模怪样的燕直吓到了,不怪她。

    “哈——”

    整个白天跟着师父在佘山上乱窜,吞服妖汤后又被攀附的兽性折磨的不轻,身心俱疲下,燕直一个接一个地不断打着哈气。

    眼帘不住的下坠,恨不得就地躺倒睡觉。

    “先去换身衣服歇息吧!”赵北落看着自己徒弟说道:“我在乡里的事还没解决,可能要耽误个几日,等事了我们就要去乐县了。”

    “嗯,好!”燕直强打着精神笑着应道,能再在家里待几天自然是件好事。

    燕父和清浅知道了孩子不会立刻走,也安心了许多,不然今晚他们怕是要守着熟睡的燕直看一整个晚上。

    燕直收拾着回屋子里睡觉去了,赵北落也拉着燕父再讨要些酒水,两人相视一笑改口称着是刷锅水,便一起钻进厨房里去了。

    清浅为小馑准备好她和自己阿母的晚饭,少女拎起后离开客舍向着自己家走去。

    李小馑的家在乡里距离燕家客舍并不远,位于一处较高的坡上,是一间显得并不那样方正的顶瓦土屋,这两天水汽没有那么足,让它看上去偏灰。

    “阿母!”

    推开门钻进土屋里,外面的太阳还没落山,屋子里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转身将门重新关好,李小馑熟悉地走在黑暗里,摸到自己阿母张采的身旁,张采明明与清浅年纪相差不多,却一个依旧妍丽,一个显得垂垂老矣。

    满头花白的张采住在常年昏暗的土屋里,凑近了却能看见她依旧温柔的笑脸,道了声辛苦搂住女儿偏过来的身体。

    母女两人连油灯都没点,一起吃着卷起了杂菜的蒸饼,旁边还放了些紫红色的小果,是燕直从佘山上顺手摘下来的。

    小果清甜,可要比蒸饼味美。

    将将填饱了肚子,母女两人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小馑舀水给阿母和自己两人清洗了下,便一块躺在榻上准备入睡。

    依偎在阿母身边,李小馑闭上眼睛就又看见了怪模怪样的燕直。

    两人的不同让她有些不安,一直想着燕直的模样,睡熟后的梦里也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

    五年前作乱的妖人也有出现在她原本生活的村子里面,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被阿母张采抱在怀里逃出了村子,一路向南来到佘山村投奔老亲,小馑的父亲是从佘山乡出来的,乡里的猎户李大山与他关系最近。

    其实佘山乡里大多都姓李,往上数个几代也都或多或少地沾着些关系。

    听闻了母女俩的遭遇,李大山在乡里找了个没人的茅草屋子给她们住下,张采逃难的过程中腿脚受了伤,只能先养伤。

    便接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换些口粮养活自己和小馑。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李小馑来到佘山乡后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模样,张采裁了件衣裳改给小馑,褐色的,整整齐齐的像是新衣一样。

    穿了新衣的李小馑重新有了些活力,然而在出门帮家里用桶准备拎些河水的路上,侧身让过三个男孩之后,她就被一股大力推在背后,整个人从小路上摔了下去。

    还记得,清晰地记得!

    李小馑记得就是这么摔进了泥坑,手掌上沾满了烂泥,抬起来后甩都甩不掉,头上、脸上还有身上全都是泥。

    前两天刚下过大雨,一路上满脚沾着泥土,为了怕甩在新衣服上面,李小馑只敢在脚上重的快要抬不起来时才蹭掉些。

    现在的衣服上全是泥了。

    啪!

    背后将她推倒的矮胖小子,嘻笑着弯腰挖了块泥巴,还将它砸在李小馑背上。

    被砸的回过了神,李小馑双眼通红的从地上爬起来,两步就重新踩上小路,气愤地紧盯着那个眼嘴歪斜跟同伴炫耀的男孩,冲过去一把将他整个人推翻,头朝下栽进了路边的泥里。

    “你干什么!”

    “你推人!”

    旁边的两个男孩不满地高声嚷嚷着,一边说一边动手拽住李小馑的衣服,就要把她重新推下去。

    身上的衣服被揪的乱七八糟,李小馑抓着一个人衣服硬是不让自己再被推下去,就算满脸倔强还是忍不住偷偷流了眼泪。

    “你敢推我!”

    摔进泥坑的矮胖男孩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恶狠狠地抹掉脸上的泥巴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另外两个男孩推搡的力气轻了一些,李小馑看了那胖子一眼。

    她知道这是谁,是猎户李大山的小儿子李熊。

    “你和你母都吃着我家的粮,你居然敢推我!”李熊见她不说话,更加愤怒地大声咆哮着。

    李小馑手上的力气也少了几分,死死盯着满身是泥的李熊。

    “她和她母都是逃难来的,来我家讨饭吃,她居然敢推我,把我身上弄成这个样子!”李熊从泥坑里爬回小路上,絮絮叨叨跟自己同伴不断重复着这些话。

    自己家是看她们可怜才给她们吃的,如果没有他家,李小馑和她阿母早就被饿死了!

    夸大着母女两人怎么为他家做活,又是怎么受了他的恩惠。

    李小馑站在小路上一言不发地听着李熊不断说出的或真或假的话,哪怕是已经沉默着,李熊见到自己一身泥水的衣服也不打算‘放过’她。

    这人说着些假话,大吹着法螺,就连自己都相信了。

    李熊自矜地没再推李小馑,也没挖着泥巴往人的身上砸,而是宣称着要让她和她阿母饿肚子,让自己阿父和阿母不给她家饭吃!

    李小馑听的也顾不得新衣脏了,不住地想着阿母饿肚子的模样,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哼哼!”李熊吹的自己三人面对李小馑,都彷佛高人一等起来,便冷笑着转身要离开。

    谁知道,三个人刚刚转身就看见背后早就站着个脸色发黑的小孩,年岁体格都比他们小不少,却让看清的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燕......”

    李熊惊叫着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脚,被再次踹下泥坑。

    这次可没有‘受你家恩惠才能活’的人了,男孩子打架的方式总是要比女孩子豪放一些,根本不给李熊从泥里爬起来的机会,一道黑影就跳下来踹在他身上。

    痛呼一声的李熊仰起头,就见燕直举起那没点大的小拳头,凶狠地锤在他脸上。

    拳头和脸皮相碰发出的响声像是擂鼓一样,站在小路上的两个男孩吓得齐齐一抖,害怕地跟着跳下来想要拉住发疯的燕直。

    拎着李熊的燕直已经对着他打了三拳,全承受了的左半边脸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鼓了起来,变得又黑又紫。

    另外两个刚跳下来,燕直就直起身给了他们一人一拳,全打在鼻子上,给打闷了过去。

    不理会三个此起彼伏的嚎哭声,燕直爬上小路,观察着脸色惨白的李小馑。

    还好,没受什么伤,就是身上脏了些。

    乡里也没其他孩子打架像燕直这般的,动手了必有人挂彩。

    “你等着,等我去你家!”燕直扭头朝着坐在泥水里嚎哭的李熊吼了一声,吓得他立刻收声。

    暂时放过这三个家伙,燕直拉着开始淌眼泪的李小馑往自己家里跑。

    刚打完架,两人偷偷地从小院后门溜了进去。

    将李小馑带到厨房里,燕直先是扒了自己满是泥点的衣服,转头看了看,又动手把李小馑身上沾着一大块一大块泥浆的新衣服扒了下来。

    这下李小馑是没法继续哭了,下意识地遮掩着身体偷偷看向急急忙忙又冲出去的男孩。

    在小院里打了井水,燕直飞快将两人脏了的衣服搓干净,又拿回厨房铺在灶上,等着它们炕干。

    再次返回院子里打了些井水,燕直把自己和李小馑脸上、头上的泥浆给洗掉,这才累了似的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