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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直指的决定

    吴青告别了白榆,转身回返便听见身后院门关闭的响声。

    “为什么他下葬时不告诉我!”

    小摇愤怒的声音彷佛还在耳边,但这是直指赵谦的安排,他也只能听命。

    至于直指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难想到。

    留下一声叹息,吴青融入街道上的人群中,要去准备一杆长矛再送来,好在有着白榆作为那位的新师父,倒也不必再去请乐县绣衣奉养的名师。

    屋院之内,白榆刚刚将院门关上。

    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一直不言不语的赵摇忽然抬起脑袋,流着清泪,看向燕直,抬手握住腰间环首刀的刀柄,将其抽出。

    “他居然收你为徒?”赵摇边问边向着燕直逼近。

    即便知道赵北落死于李小馑之手,李小馑与燕直仅仅只是关系好,绣衣从不做连坐的事,但是,但是......

    赵摇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错的,但他控制不了,他就像缩在自己心里,控制不了自己。

    师父,已经安葬了吗?

    燕直神态低落地看向赵摇,打算等他再靠近两步,就将刀给夺下来。

    师父和赵摇都姓赵,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

    “赵!摇!”

    白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两人从未见过的恐怖。

    当她回头看见赵摇拔刀并对准燕直后,喝住赵摇,便踹向他的腿弯。

    用力之大,赵摇的膝盖就像是砸在了地上,剧痛让他甚至认为自己的腿已经断了。

    “你刚才想做什么?”白榆拾起掉落的环首刀,持在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摇。

    让人毫不怀疑当赵摇回答后,她会将手里的刀劈向自己的徒弟。

    赵摇倒在地上,昂着脑袋不敢相信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师父,就连腿上的痛他都感觉不到,呆呆地看着白榆。

    “你刚才想做什么?”白榆像是看不见他的表情,反而咄咄逼人地一遍又一遍问他。

    赵摇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回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回答。

    白榆抬起环首刀,将刀尖包在左手里:“再有此事,我就提前处决你。”

    好似已经从愤怒状态平静下来的师父,赵摇和燕直都听出了她话里的认真。

    吸了吸鼻子,赵摇低下头想要爬起来,但左腿一用力就钻心的痛,站不起来,他也不想再在这里。

    默不作声的。

    在白榆和燕直的眼下,赵摇低着头双手撑着地,一点一点地向自己的屋里爬,不断有泪珠掉落下来,又被他自己的衣服擦干净。

    阿母不要他了,堂兄也不要他了,现在,连师父也不要他了。

    他只有一个人了。

    走不出来的感情向着绝望跌落,赵摇将所有的哭声都憋回去,直到他爬着回去了自己的屋里,关上了门。

    “师父,手破了。”燕直看了眼白榆,提醒道。

    白榆闻声低头看了眼左手,握住刀尖的手掌确实被割破了一个口子,流了点血。

    将环首刀插在地上,白榆自衣服里取出一件小巧的木瓶,拔开塞子抿了一口里面的液体。

    原本还在涌出的血液顿时停止。

    燕直又见白榆取出另一个瓶子,将手掌上残留的自己的血倒进去。

    “赵北落是赵摇的堂兄,两人关系极好,他母亲五年前死于妖教之祸后,父亲常年视他如无物,只有这位堂兄一直关心着他。”

    白榆将两个瓶子都塞进衣服,毫不客气地说道:“赵北落意外死于佘山乡,是他一直以来软弱的性格招致的结果,太多人告诫过他,可是没什么用。”

    燕直默不作声,白榆说的不客气,但相似的话裴净之前也和他说过。

    而赵北落的软弱,让他在自己的命和一件与他无关的事相选择上,不要自己的小命,对他而言却是更轻松的一件事。

    这并不会让人瞧不起他,每个人在见过他最后一面后,都无法忽视那份安然。

    “赵摇没有分清谁是妖教徒,谁才是敌人,刚才我打了他,他现在可能觉得全天下只剩下他自己了。”白榆抹去手掌上干涸的血渣,里面是更显粉嫩还未长出皮肤的嫩肉。

    见燕直乖巧的模样,白榆笑了声:“其实打的轻了,绣衣中同样有禁令,一是不得背叛皇帝,二是不得与妖教同流合污,三不得背弃同伴,四是不得临阵脱逃,违背者,都会被处决!”

    “还有些禁令,等以后遇见了再告诉你。”

    燕直暗自记下这些禁令,里面也没有惹人抵触的内容。

    至于不得背叛皇帝,绝大多数绣衣使者一辈子也见不着皇帝,而妖教和绣衣更是水火不容。

    赵摇刚才应该就要在第三条禁令上犯禁了吧,连背弃同伴都要被处死,更何况把刀对准同伴。

    燕直只是想想,不会对师父的亲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没想到赵摇和师父还是堂兄弟,不知与自己算不算得上有亲,想起他刚才哭着爬回屋子里,要是自己有着裴净的本事就好了。

    “燕直!”

    “嗯?”

    见他回过神来,白榆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道:“直指很重视你啊!”

    绣衣直指,赵谦吗?

    燕直不解地看向白榆。

    白榆走近了一步,端详着他的眼睛道:“一刻便能踏过妖汤的兽性侵蚀,这份天赋很了不起,可能你连踏上六变也不会有问题,乐县经历了妖教之祸后元气大伤,直指这些年一直在寻求恢复它,我也是后来自治所长县分过来的。”

    “这一次,他瞒着赵摇将赵北落先行安葬,再让人告知他前因后果,知道是为什么吗?”

    “师父在看我的眼睛,是为了消减我身上残留的兽性?”燕直面无表情地回答,抬手轻轻触碰着眼球。

    除去瞳孔还是类似蛇一样的竖瞳外,那份质感在这倏忽之间已经恢复得与常人相同。

    残留的兽性,又被削减了不少。

    他之前就有想过,妖行者的人性和妖汤的兽性相互间有着对立的关系,此消彼长。

    但他经历过佘山乡的事,不想再借助悲痛的情绪助长人性涌动,人性里明明还有着更积极与正向的情绪!

    “看来你知道!”白榆收回自己的目光提示,继续道:“处理这些残留的兽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人性去驱散它,为了加快你的成长,我们的直指不惜把你送到自己的儿子身边,就为了这么来一次。”

    燕直皱着眉,心里不可避免地升起对乐县绣衣直指赵谦的反感,即便是他受益。

    难怪之前路过自己的家,赵摇看都不往那边看一眼。

    “我也不喜欢他,更何况蛇性本就阴暗冷血,反向刺激着兽性再占据上风就成了笑话。”白榆微微眯起眼睛,将心里的烦躁掩盖下来。

    “本来还想着让赵摇看顾着你些,没想到这蠢材差点坏了事,多体谅下他,毕竟不太聪慧。”

    燕直想了想,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他的气。

    白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徒弟,笑道:“那你就自己多注意些吧,不要坠入兽性,如果哪天我看见你身上新长出了蛇鳞,就做好受罚的准备吧。”

    见燕直不以为意,白榆轻笑一声:“我倒是想知道无端被打的狠了,会不会也能激荡人性?”

    “我会好好注意的!”

    燕直见她跃跃欲试,立刻向师父保证道。

    “我去准备吃的,你回屋把赵摇叫出来!”白榆转身走向厨房。

    虽然没见过其他人一日吃三顿,但整个上午都在熬炼体魄,自然容易饿着,再吃点东西方便午后磨砺技艺。

    燕直踱步缓缓靠近了侧屋,听着里面没有声音,才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

    浑身泥土的赵摇躺在榻上,扯过自己的被子盖住了脑袋和大半的身体,屋里不能说一片狼藉,但自己的绣衣却被扔在了地上。

    燕直有些生气地捡起绣衣,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绣衣与师父的相同,都是云气纹上绣着矫健的豹子,不知是不是让赵摇睹物思人了。

    抖掉了在地上沾染的灰尘,绣衣仍是明艳的样子。

    先是将绣衣放回榻上,燕直看了眼不出声也没动静的赵摇,想了想取来文职吴青一并送来的伤药,挤到赵摇的旁边坐下。

    刚一落座,他就见赵摇抖了一下,但仍旧没动。

    没抬脚踹他,看来是不再把他当仇人来看了。

    燕直伸手解了他袴褶膝盖处的系带,小心从脚腕处把裤管拉上去,只见白润匀称的左腿膝盖上一片乌黑,是被白榆师父踹了一脚,磕在地上所致。

    不过力道竟有这么大?

    别看赵摇细皮嫩肉的模样,但身为妖行者,都能称得上极为皮实,挨了常人的一棍子可能也就泛红。

    燕直一边想着,一边取了伤药就给他抹上。

    用力稍大,只见赵摇抱着被子发出模糊的痛呼,但这样才好活血散瘀。

    给他上好了伤药,又叫他几声前去吃饭,也不见赵摇起身。

    无可奈何的燕直决定不管他,去一旁将自己的旧衣解了,终于换上了一身绣衣,穿起来正好合身。

    而因为两人的耽误,白榆热好了肉与小米迟迟不见两人到场,便亲自来了侧屋,将赵摇拽了出去。

    坐在自己的案后,燕直小心地吃着自己的饭,一边偷偷看向赵摇。

    他自然是难以接受这种阿母般的和解,吃着伴肉酱的小米还混着眼泪鼻涕直哼哼,接着被白榆故作阴沉地扫了一眼,立刻吓得将眼泪全都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