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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遇险

    狄仁杰勒住了马的缰绳侧耳细听,确实是女子的呼救之声,声音就从眼前的树林之中时断时续的传过来。

    狄公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管,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如今天已经黑了,他又是孤身一人,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的陷阱让自己上钩呢?

    可犹豫归犹豫,很快本身的良知和为官一任的责任就让狄仁杰不再纠结,路见不平不能不管。

    狄公把马拴好,手提宝剑,蹑足遣踪进入了树林之中。走了不是很远,呼救声就越来越近了,而且正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的。

    狄公四下看了看,纵身一跃跳上了一颗大树躲了起来。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跑了过来,后面追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仔细看了看这两个人,觉得挺有意思。前面跑的人正是今天在茗铺里碰到的那个扮作女人的采花大盗,大盗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救命,还一边回头观看。这救命声音现在听起来不像是求助而更像是勾引。

    后面追来的男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俊美,气质脱俗,他的长相任何人见了都会往美好的事物方向联想,绝对不会认为他会做什么龌龊之事。

    这个年轻男子脚步稳健,步伐不快不慢,明显是练过功夫的。现在是故意不追上前面的大盗,这两个人一个不快跑,一个不快追看起来倒像是情侣打闹一样。

    狄公没有出手捉贼,一是大盗只现身一人,这两名大盗诡计多端,本领高强,他得看看形势再决定是否出手;二是狄公也想看看事态发展,如果这个年轻人是个纨绔子弟,好色之徒让他受受教训也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距离狄仁杰藏身的大树可就不远了,前面扮作女人的大盗突然一下摔倒在地,后面的年轻人马上就追到了眼前,嘴里喊着小娘子飞身就扑了过来。

    大盗猛的一转身,胸脯前挺,眼看年轻男子马上就要面临和裴不二同样的命运了,可突然男子的动作猛然停住,身形急速后退出一丈开外,然后朝着大盗嘿嘿一笑

    “嘿嘿,本奉御阅女无数,今日可险些走了眼,如今可以确定你必不是女子。不过你模样不错,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换个口味!”

    大盗一跃而起

    “你知道的太晚了!”说着手腕翻转,一把短刀出现在他手里,晃身就到了年轻人面前是分心就刺。

    只是短刀刚刚刺出去一半就蓦然停住了,一个黑衣老者凭空出现,伸手抓住了大盗的手腕,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接着老者一抖手就把大盗给摔了出去,大盗一个翻身刚站稳身形,转眼间黑衣老者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再次抓住了大盗的手腕。

    这次是大头向下摔了出去,大盗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被老者摔的是七晕八素。

    要不是那个年轻男子喊了一声

    “别伤他的脸!”估计大盗已经被摔的惨不忍睹了。

    从黑衣老者出现到把大盗摔的如此狼狈,狄公都在树上看的清清楚楚。

    这名黑衣老者也就五尺多高,背上斜背着一个包裹,看上去能有六十几岁的年纪,长着比正常人都大的脑袋。

    但这老者身法奇快无比,狄公都没看明白他是怎么来到现场的,而且出手更快,让人看的有种恍惚的感觉。

    黑衣老者伸腿把大盗踩在了脚下,让他动弹不得。年轻人轻轻拍了拍手

    “四先生好本事,制住他,今晚我打算换换口味!”

    老者用脚在大盗身上连踢几下,大盗马上就一动不动了。

    老者扭头往狄公藏身的树上看了一眼

    “看够了就下来吧!”

    狄仁杰闻听心中不禁一惊,看来是藏不住了,那就出去吧,狄公一飘身就落到了树下。

    站稳之后狄仁杰朝着老者和年轻男子抱了抱拳

    “在下并州法曹狄仁杰,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年轻人举止文雅,彬彬有礼,他也朝着狄公抱拳还礼

    “原来是狄法曹啊,失敬失敬!不知狄法曹在此有何公干,为何要藏身于树上?”

    “狄某查办案件路经此地,小郎君和这位老丈擒住的人,是正在逃亡的朝廷要犯。不知可否交给狄某将其绳之以法?”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盗

    “既然是我大唐要犯,理当交给狄法曹,不知衙役差人都在何处?要不要在下帮助狄法曹押解贼人送到官府呢?”

    狄仁杰再次抱拳

    “不敢劳烦两位,狄某一人足矣。适才听闻小郎君自称奉御,应该也是朝廷命官。这份功劳狄某定当如实上报,绝不贪功!”

    年轻男子这时候脸上突然泛起笑意,他扭头看向黑衣老者

    “四先生,他是一个人来的。此事要是被毑母知道恐怕就不妥了,还是杀了吧!”

    狄公大惊,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男子如此阴险毒辣,刚才不表明身份只是在套自己的话,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跟随自己一起来的人,确定是孤身一人以后竟然马上翻脸无情要杀人灭口。

    老者点了点头,踢了一脚大盗然后嘿嘿一笑

    “嘿嘿,如此甚好,郎君今晚快活以后,此人也可交给老朽享受一番!”

    狄仁杰现在是追悔莫及,他以为对方自称奉御,也算是朝廷高官,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贼人和他这个地方法曹翻脸动手呢?

    这么年轻的奉御应该不难查出来是谁,可如今却来不及考虑这些了,因为那名黑衣老者已经准备动手了。这名老者的本领太过恐怖,行动还快,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如今就是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狄仁杰脑子飞快运转,琢磨脱身的办法。可黑衣老者只往前迈出了一步,就停下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树林里的黑暗处

    “老朽竟然也走眼了,还有位朋友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一棵树后走出来一个人。此人身材高大,连鬓络腮的胡子,正是裴无二。

    年轻人微微皱眉

    “四先生,好麻烦呐,能一起杀了吗?”

    黑衣老者盯着裴无二看了看

    “应该可以,此人刚刚中过毒还没完全恢复,否则还真不好说。”

    说着从身后包裹里抽出两杆三尺多长的黑色铁枪,往起一拧就变成一根双头铁枪。

    老者举枪指了指裴无二又指了指狄仁杰

    “老朽已经很多年没用过兵刃了,今日尔等能死在老朽的枪下也算荣幸,一起来吧!”

    年轻男子身形往后退出去一丈多远

    “四先生,快些动手吧,恐迟则生变。”

    裴无二出现以后始终没有说话,这时候一伸手抽出了腰间软剑。狄仁杰也握剑当胸,准备拼死一战。

    突然裴无二朝着狄仁杰大喊了一声“跑”!然后发出了一声长啸,啸声悠长而苍凉在夜色之中传出去很远,同时手中软剑急抖,剑气纵横攻向了黑衣老者。

    年轻人尖声大喊

    “快些杀了他!”

    黑衣老者的枪刺了出去,他的人和枪仿佛融为一体,枪身急抖在空中幻化出几十个枪头,不止挡住了剑气还把裴无二逼得连连后退。

    狄仁杰这时候是毫不犹豫转身就跑。老者一枪就逼退了裴无二,再一枪就刺向了狄仁杰。

    狄公已经转身在跑了,他觉得和这个老者距离很远,可突然就感觉这一枪到了身后,自己竟然无法躲避只能回身用剑硬挡。

    可老者刺过来的这一枪仿佛是无数只枪一齐刺过来,狄公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全都挡住。

    这时候剑光连闪,裴无二的软剑一点也不软,他替狄公挡住了老者的全部攻势,再次冲朝着狄公大喊

    “快跑!”

    接着又是一声长啸,剑光霍霍,竟然把软剑当成大刀使用,朝着老者如疾风骤雨般连劈数下,让老者无法分身去击杀狄仁杰。

    狄公转身再跑,可没跑出多远老者的枪又再次刺来,狄公回身再挡,宝剑都快握不住了。裴无二也再次赶到救下了狄仁杰,不过这次裴无二的肩头被老者刺伤,鲜血淋漓。

    狄仁杰一咬牙转身再跑,身后传来裴无二的大喊

    “告诉裴晋,给我报仇!”

    狄仁杰头都不敢回继续猛跑,后边兵器碰撞之声不断传来。

    狄公跑出去很远,已经听不到打斗的声音了。可突然间眼前黑影一闪,那个黑衣老者出现在了面前。老者的枪头鲜血滴答,裴无二的尸体被挑在枪上,双眼怒目圆睁望着天空。

    狄公心底一寒,这个黑衣老者挑着个人也能追上自己,今天看来是跑不掉了。

    老者阴森森的一笑

    “呵呵,别跑了,今日就把你二人串在一起!”

    说着手一抖,那杆双头枪竟然挑着裴无二就直接刺向了狄仁杰。狄公挥剑去挡,可宝剑一下就被双头枪挑飞,再一枪直刺狄公的前心。狄仁杰眼睛一闭,心说完了,今生到此为止了。

    可突然就听见弓弦响动,“当”的一声,一支穿甲三棱箭正好射在铁枪头上,黑衣老者的铁枪差点脱手。

    紧接着李铁骨的声音传来

    “狄公,不要惊慌,这个大脑袋我砸扁了他呀!”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还挺远,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李铁骨已经到了狄仁杰的身边,裴晋则紧跟在李铁骨的身后。

    裴晋赶过来的过程之中已经又射出一箭,可黑衣老者抡起铁枪用裴无二的尸体去挡。裴晋不想自己的箭射到自家长辈裴无二,尽管只是具尸体他也狠不下心,只好又射出一箭把第一只箭射落。这么缓的一缓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狄公的身旁。

    在竹马坊裴晋和狄仁杰告辞以后就到了十方果尼寺,刚到寺门口李铁骨就出来了。因为裴晋的海东青在天上飞过,小独眼就看到了。对于这只有灵性的黑鸟李铁骨有相当高的热情和关注度,她一直想让裴晋给她也弄一只,可裴晋总没个态度,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小独眼的耐心超乎常人,对裴晋模棱两可的态度也无所谓,只要有机会就会提起这件事,她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搞定。

    如今几个月没见黑鸟又出现了,李铁骨喜出望外,见到裴晋依然还是这个想法。

    先问了问裴晋的伤是不是全好了?接着继续问那些问题

    “你那只黑鸟多大了呀?公的母的?在哪弄的?能不能给我也弄一只呀?”

    裴晋这次再听到李铁骨这么问犹豫了片刻

    “此事以后你定会知晓。”

    然后神色郑重的说他奉法曹狄仁杰的差遣,催促李铁骨早点上岗开始工作和他一起破案抓贼。并且自我介绍说是狄公劝说他来帮助破案的,他已经答应下来,如今他和李铁骨是同事关系了。

    李铁骨眨巴眨巴独眼想了想,说自己明天就可以上任。今天慧化师傅赠给她一件兵刃,正在传授她使用方法,如今她还没有学完。

    慧化老尼姑赠给李铁骨的兵刃是一根混金青铜梃,梃是当时对棍,棒的一种称呼。这根梃长四尺九寸,重七七四十九斤,是老尼姑年轻时候使用的兵器,被她找出来赠给了李铁骨,说这件兵器叫作慈悲梃。

    李铁骨用手掂量掂量,觉得用起来有点轻。慧化老尼告诉李铁骨使用兵刃一定要达到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程度才算是应用自如,兵器本身的重量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使用方法。今天她就会传授给小独眼一套慈悲梃法,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李铁骨皱了皱眉

    “师傅,慈悲梃法是不是砸不死人呐?”

    慧化老尼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这套梃法是为师年轻时所创。当年为师一心认为除尽恶人才是给天下人的慈悲。直到遇见了袁天罡和李淳风,他二人说这恶人是杀不尽的。天地之初由阴阳二气所成,善恶从那时起就有了,善念恶念没有定论,穷他二人之力也算不出这天下何时才能没有了恶人。为师就此大彻大悟,从此遁入空门开始引渡世人。”

    裴晋到了果尼寺的时候李铁骨刚刚把这套梃法学完,可慧化老尼觉得小独眼运用的还不够精准,要指导她多练习几遍。虽然不可能马上应用自如,可也要差不太多。

    裴晋让李铁骨专心练习,他在寺外等着她。

    这时候海东青在天上盘旋飞行提示裴无二在找裴晋。裴无二论起辈份来是裴晋的堂叔,曾经还教过裴晋拳脚功夫,也是这次河东裴家派出来寻找盗墓贼的高手之一。

    裴晋刚准备动身去见面,在海东青的引导下裴无二已经到了天龙山。见到裴晋,裴无二讲了茗铺之中抓捕大盗的经过,说他中了毒如今还没完全康复,功力现在发挥不到六成,否则就会杀了狄仁杰和窥基和尚。

    接着又把装有冀州小铜鼎的木匣交给裴晋保管,这小铜鼎不仅仅是会让人误会裴家有不臣之心那么简单,还掩藏着更大的秘密。

    裴无二让裴晋务必保管好小鼎送回给裴家,他继续去捉拿那两个盗墓贼人。

    裴晋讲了狄仁杰曾经帮助裴家破解凌烟阁一案的事情,告诉裴无二,狄公对裴家有恩不能杀。而且狄公的为人他也了解,不会泄露小铜鼎的事情。

    裴无二考虑再三,说裴家虽然不能忘恩负义可必须早点还了狄仁杰这个人情,否则做起事来就会畏手畏脚。

    两个人分开不算太久裴晋就听到了啸声,这是裴家高手之间的联络暗号,知道裴无二出事了。

    李铁骨也听到了啸声出来查看,裴晋说海东青示意狄公和裴无二在一起,李铁骨闻听当即就提着慈悲梃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