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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人定出逃

    第二日一早,阎朝日便到点绛楼里找丹鸾雷神那小子去了。昨日那小子喝了酒,如今正趴在几案上呼呼大睡,身旁满是喝光了的酒瓶子,东倒西歪的,散了一地都是。

    “啧啧,看看这模样……昨日分别以后,他定是独个喝到了天明。”阎朝日看着眼前那个酣睡着的人,小声嘀咕道。她上前摇了摇那小子,但他只是咂巴着嘴,并无其他反应。

    “啧,你小子口口声声说,若是延宕了,我们可就成了腊月年猪,要跑也跑不了了……看看你这模样,睡得比栏里的猪还死,口涎还流一地……”阎朝日看过去,一串晶莹的涎液挂在了丹鸾那小子的嘴边,滴溜一下,那涎液滴到了地上。她皱了皱眉,加大力气去摇他,“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浑无知觉……”阎朝日嘀咕道。她摇了好半天,那头酣睡的死猪才昏昏苏醒过来,眼神里透着迷蒙。

    “谁啊……一大早敢扰了老子的好梦!”丹鸾那小子正做着春秋大梦,怎料被人给生生摇醒了过来,他便气愤愤地骂了起来:“哪个不识相的,一大早就来冲撞老子……啊,朝日妹妹啊,天还这般早,你来做什么?”他不情不愿地把两眼半睁着,从细缝中瞧着那个摇他的人,见来人是阎朝日,他便将语气放缓和了些,但仍旧不愿醒过来。

    “不早了,日轮都照面了,你该起了。”阎朝日戳了戳他道。

    “不,还不是时候……”那小子摇了摇头,又把两眼合上,嘴里含含糊糊地道:“我说朝日啊,此时不过日轮照面,你哥哥我啊,昨晚可是喝到了破晓时分……”话还未及说完,那小子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小鼓,醒醒!”阎朝日冲他摇了两下,那小子才又醒了过来。见他两眼又要合上了,她便道:“昨日你说的那个法子,我回去斟酌清楚了。”

    “什么法子……”那小子迷迷糊糊地只想睡过去。

    “就是逃刑的法子……去人间。”阎朝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哦,逃刑的法子……”那小子点了点头,似听非听,两眼不知不觉又粘在了一起。

    “欸,你有在心听我说吗?”阎朝日又戳了戳他。

    “嗯,听着,去人间嘛,老子两耳竖着呢……”说着说着,那小子的头又沉了下去,就在他即将续上好梦的关头,“人间”二字突然撞入了他的脑中。

    “人……人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猛然意识到其中的意味,“你……你是说你斟酌清楚了?”他一下从昏睡中醒转了过来。这下,丹鸾那小子终于明白过来,阎朝日为何一大早来惊扰他的好梦了。

    “对,我已是斟酌清楚了。”阎朝日道。

    “如……如何?”一道日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了阎朝日的身上,丹鸾那小子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他想,今番成了,若那丫头无心到人间,又怎会一大早就来寻他?

    果然,阎朝日朝前后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偷听后,才轻声在他耳边道:“我也想到人间去看看……”

    “如此便太好了!”听见她这样说来,丹鸾那小子高兴得就差原地蹦出个三尺高了,连连说道:“我说朝日妹妹啊,你这个木头脑袋,可算开窍来了……你小鼓哥哥我啊,就等你这句话了!哈哈哈!”

    “诶诶,小鼓你别太高兴了,要被人察觉了……”阎朝日连忙把手举到嘴上,示意那小子不要声张,丹鸾那小子便捂嘴偷笑。

    “小鼓,如今我们余下的时间不多了,这去人间不是小事,要是被人知觉了,那便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这一大早来找你,便是想和你细细商量一番。”

    “嗐,我还道什么事?我和你说,这事啊,爷自有安排处……”丹鸾那小子拍了拍胸脯,附在她耳边,细细将他的谋划说了出来,“你知道……”

    在云影深处,有一渊道,唤作花底渊,此乃人神通道。若凡人从渊底进,则可飞升为神君,位列仙班;相反,若神君从渊底出,则除去一身仙骨,沦为素人。

    丹鸾那小子早就想过了,若想化身为人,走出花底渊是唯一的法子——只要他们携上逆旅册,带上莲花灯,从花底渊穿出去,便可到人间逍遥快活了。

    “就看你敢不敢了……”说完,丹鸾那小子悠悠地看着她来。

    “有什么不敢,不过区区花底渊,我有什么可怕的?”花底渊虽是个黑风孽海的险恶地方,但总也好过剥骨台上的嗜血无情。何况,他们走出了花底渊,便能逃得一片生天,她阎朝日又怎会觉得可怕?

    “对了,那花底渊是禁地,日夜都有人巡逻,我们怎生逃的进去?”阎朝日问道。

    “这一层,你倒无需担心,”丹鸾那小子笑了笑,接着道:“每日亥时,便是他们交班的时候,有一刻钟的时间,那里是无人守着的。”

    也就是说,最晚明日亥时,他们便要离开云影深处了。

    “啧啧,朝日丫头,你怎生突然改换主意来了——”阎朝日此前还在犹豫不决,丹鸾那小子猜想此事十有八九会扑空,今日见她答应得这般爽快,他却是不曾料到。

    阎朝日见他疑惑,便将玄冥雨神醉后说要替他们受刑的话,一一和那小子说了。

    “难得四位神君有这片心,但若要四位神君替我们受那苦罪,我却是于心不忍。”良久,丹鸾那小子长叹了一口气,心里甚是自责:“呜呼,我这般不长性,三天两头惹出事来,四位神君还能不计前嫌,替我谋划,这诺大的恩情,我如何报还得了?又怎好让他们替受罪!”

    “我也是这般想来……”

    想起四位神君的好,两人不觉红了眼眶。

    “既是如此,我们绝不可让四位神君替我们受罪——”

    想到这里,两人都觉得事不宜迟,须快快动身。他们想,只要他们二人早日到了人间去,四位神君便不会执意替他们上剥骨台。于是,两人便动身为下凡之事准备去了。第一步,他们便是要拿到逆旅册。两人说做便做,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到了司灵神君的凡尘阁。

    也是天助这两人,凡尘阁门户大开,司灵神君亦不在。

    看着满屋子的逆旅册,两人不免有些愕然——与昨日相比,凡尘阁又多出了许多逆旅册,可见司灵神君昨日又忙了个昏天白日。阎朝日正在感叹之时,丹鸾那小子却无这份闲心,他正把那逆旅册一本本的看将过去,试图找出一本让他称心满意的。

    “这本好啊,出身卑劣,不屈不挠,终成就一番事业……可惜了,功名愈盛,色心愈烈,以至抛妻弃子,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这本也不错,生于荣华,一生富贵……可惜了,富贵不由人,一生多是身不由己。”

    “这本看着也好,出身平庸,为人厚道……可惜了,一生助人,到头来却为奸人所害。”

    ……

    “奇了怪了,那些凡人当初抓阄的时候,可是怎生看出来自己手持的是幸册还是悲册,这看了许多本,我也辨不出是好是坏……还是司灵神君她老人家最近犯懒,把这逆旅册胡乱应付了事?”丹鸾那小子翻阅了许多本册子,却没一本让他中意的。

    “司灵神君说过,是幸是悲,则由心起……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阎朝日往常偷听过司灵神君和虚空玉帝的谈话,知道其中的奥妙,便不急着把逆旅册挑选。这时,她脑中突然生了个主意,便转过头来,对丹鸾那小子提议道:“既然我们都要到人间去了,那便要遵循人间的规矩,你也知道,凡人投生前都要抓阄,不若,我们也抓一个如何?”

    “不可。我到人间是要快活去的,若是胡乱抓了个悲惨的命格,我还怎生快活?朝日你也别闲着了,快些过来翻看吧……找到了好的逆旅册,才可到人间快活去!”丹鸾那小子说着,将阎朝日拉到摆放逆旅册的墙面,让她赶紧挑选起来,但阎朝日却迟迟未肯动手。

    “这人世间变幻莫测,好与不好也不过暂时,就算找到了好的逆旅册又如何?难道一生都要被区区逆旅册所左右?”她想,逆旅册上的好与坏,难道就会妨碍他们在人间欣赏清风明月,畅游天地吗?就算逆旅册上所载为悲,若他们有决心,如何不能在人间逆转乾坤,化悲为喜,又何须担忧册上所写……

    “朝日丫头啊,我知你有雄心壮志,有逆转乾坤的决心,自然是不会被区区的逆旅册所左右,但人间不比何处,处处都是算计,只有站的愈高,才能望的愈远,你想想,若你一开始便在山脚,何时才能一睹山上风景?”丹鸾那小子边说边将逆旅册一排一排地看过去。

    “山脚自有山脚的风景,半山腰亦有半山腰的景致,我又何须定要爬至山顶呢?”阎朝日说着,自从墙上取下一本逆旅册,道:“反正这命格也非定数,就算挑出了好的逆旅册也难保日后会生变,依我看哪,还是抓阄为好,无须费心费力。眼下我也不想再做拣选,手上的这本便是我的逆旅册了……”她正要翻开册子,丹鸾那小子手快,把册子抢了去。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册子上写的什么……”说着,那小子把她的逆旅册翻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行小字:此人生于古南,家境单薄,自幼懂事;少年刻苦,惜一时自满,前功半弃;往后碌碌无为,虽有小志,终是纸上谈兵,不得实现;中年不自由,嫁一男子,每日怨叹……

    看到这里,丹鸾那小子摇了摇头,把册子塞回到阎朝日的手里,道:

    “朝日妹妹啊,你且睁大双眼,看看你选的是何样的册子?什么碌碌无为?什么每日怨叹?我也不求咱们能挣个好前程,至少也不该满腹怨叹……难道我们舍了这一身骨头,就是到人间怨叹去的?”

    阎朝日听他这样说来,便拿起册子细看,看完也觉那册子写的甚是悲凉,一生庸碌不说,还整日怨天尤人,无半点作为。只是,她刚才已放出话来,手上的这本册子便是她到人间的逆旅册,若是她再要拣选另一本册子,丹鸾那小子定会笑话她。

    阎朝日此时不知哪里生来的傲气,突然大声地道:“呵,册上所写也并非定数,碌碌无为又如何?每日怨叹又如何?只要我在人间扭转乾坤,将碌碌无为化作有所作为,将怨叹化作称赏,也未有不可!何况,我们是神君,从无定数一说,区区逆旅册,怎奈的我何?”

    “好!”听她这样说来,丹鸾那小子连连拍手,“好啊!说的极好呵!”他言不由衷地赞道:“我说呵,朝日妹妹,就依着你这番豪言壮语,你到人间定会有所作为,但不怪小鼓哥哥提醒你一句:话说的再好,也要做的出来才好。这人世间的凶险,你日后便知了,那里呵,可不是……”

    “若我做的出来,你当如何?”不等他说完,阎朝日便这样问来。她觉得,不过是逆转乾坤罢了,她绝不信自己做不来!

    丹鸾那小子见她不信邪,便道:“好好好,若你做的出来,日后我就喊你做‘阿姊’,如何?”

    “那自然是好!”阎朝日笑着应承道。她想,若她做的出来,那便成了逆转命格之人,还让丹鸾那小子甘愿叫她“阿姊”,这样的买卖如何不赚?于是,她便催促那小子道:“小弟呵,时候不早了,你且快些挑来,晚了阿姊我可就不等你了!”

    丹鸾那小子见她恁般嚣张,便从墙上随意拿了本逆旅册下来,往她的脑门轻轻敲了敲,责道:“你这丫头,事还没做到,口气倒忒大,一口一个阿姊,小心……咦,这逆旅册上所写,倒甚合我心意……”

    阎朝日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册上写着:此人生于古北,自小顽劣,但天资过人;家境一般,白手起家,创一番事业;年轻有为,受尽追捧,日渐虚荣,以至中道衰落;尔后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你这一生,倒是精彩,人之跌宕起伏也都有了……慢着,你在古北,我在古南,咱们离得这般近,不知日后可会遇见?”阎朝日笑道。

    丹鸾那小子挑了许久,总算遇着个合他心水的册子,他心里高兴,便道:“遇见自然会遇见的,你小鼓哥哥我记性恁般好,怎会将你忘却……你看,它这里说我会创一番事业,日后啊,若朝日妹妹你遇上了难处,就来找小鼓哥哥,千万别怨天尤人,知道吗?”

    呵,你这小子倒会顺着竹竿往上爬……

    阎朝日见他这般没脸没皮的,便道:“既然小鼓哥哥这般慷慨,朝日也不多做推脱,日后若有难处,还望小鼓哥哥多加照应!”说着,便给他行了个礼,假意奉承一番。

    “行!一定多加照应!”丹鸾那小子也不辨她真心还是假意,只把逆旅册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现下,他终于体会到凡人见到幸册便喜笑颜开,见到悲册便痛哭流涕的心情了。

    此时,两人都已拿到了各自的逆旅册,丹鸾那小子便道:“如今,第一步也算是完成了,还差一步——”

    于是,两人事不宜迟,又跑到了紫芝洞中,在万千莲花灯中偷偷摘下了两盏——那花底渊黑黢黢的一片,需有莲花灯点亮方可前行。两人偷好了莲花灯,为避免节外生枝,他们觉得越早出发越为稳妥,便约定今晚亥时在花底渊中相见。

    现下,他们且回到各自的居所,将余下事务料理妥当——

    阎朝日回去以后,将昨夜写的几副对联给四位神君一一送去了,四位神君看了也都相当中意。她正想着把余下的两副对联给白泽和青霄丫头送去,却见白泽来了。

    “白泽,我正要去寻你,我写了副对联,正要送你……”她拿起写好的对联,给白泽看。

    “你今早去哪里了?怎生我来了两遭,都不见你在?”白泽疑惑地问道。

    “啊……”阎朝日看他眉头紧锁,怕他有所觉察,便道:“我昨夜临书了好几帖,刚给四位神君送去了……怎生?你找我有事来?”

    “哦,原来如此……”白泽听她这般说来,语气不觉缓和了些。想起昨日之事,他便道:“昨夜,三斗星君说的醉话……我们不是说好今日找四位神君问个清楚吗?”

    “问,问个清楚?”阎朝日心内一惊,这才想起了昨日之事,“我觉得,似……似乎没这个必要了……”她嗫嚅地说道,心想,现下该如何应付白泽呢?

    “怎么了?难道是你已问了四位神君?”白泽问道。他自是不明白,不过一夜时间,她何以态度急转如此。

    “额,就是……就是刚才我见到四位神君,他们四人正谈笑风生,说是过两日要到后山去赏花,你想呵,若是他们四人要替我受刑,还怎生去赏花,那定是一时醉话罢了……”为了不让白泽生疑,情急之下,阎朝日只好扯出了个谎。她深知自己扯谎的功力不足,便在在心里默默地叫嚷道:“白泽,求求了,你且当那是醉话便罢,不要再问了……”不自觉的,她的后脊密密敷上了一层冷汗。

    “你当真觉得,那只是醉话罢了?”白泽似看出了她的异样,一双黑眸直直地看向了她。他的眸子里,有个人影的眼睑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那是自然,你想呵,酒醉之人向来醉话连篇,其中真假,实难辨也。何况,替罪不是小事,若是他们这般做来,那便是与云影律法对抗,四位神君如此德高望重,又怎会糊涂至此……我想呵,那定是四位神君昨夜喝得酒昏昏的,神思混乱,一时乱说罢了……”阎朝日红着脸说道,她怕白泽不相信,便又补上了一句:

    “再者,我人还在此处,又怎会让四位神君替我受罪呢?”

    听了这话,白泽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句“此话在理”,便不再言语了。阎朝日见他不再刨根问底,不觉松出一口气来。

    “呼,险些被他看出了端倪……”她暗暗地想道。“白泽,真真对不住了,待下凡以后,我定会给你多上两盘鲜果,你千万不要怪我不辞而别……”阎朝日看着眼前的人,默默地这般想来。

    她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早落入了白泽的眼中。不过现下,他不想戳穿她,便拿起她写的那副对联,问道:“这是你何时写成的?”

    “昨日一时兴起写的,写的如何?”阎朝日笑着问道。

    “甚好。”白泽笑着点了点头,道:“‘夕露山房花千树,四时香风来又复’,说的甚好,回去我便要张贴于墙上,日日观赏一番。”

    听白泽这般说来,阎朝日笑得更开心了,道:“我看,张贴于墙上就不必了,别人见了恐要见笑……我的字还未练成火候,实在不宜贴出来!”

    “反正我那夕露山房也鲜少人到访,张贴也无碍。”白泽倒觉无甚所谓,何况,阎朝日的字虽及不上那些名家书帖,但也算工整有力,一横一竖都有棱有角,“反正我那东园也少了副对联,正好贴在那里……”

    “只怕东园的花儿要见笑了……”阎朝日笑道。

    “怎么会?”白泽见她自谦,便也笑了起来,道:“对了,东园的红山茶开了,你往日不是一直嚷着说要看看那红山茶吗?今日可有空顺道去瞧瞧?”

    若换作往常,阎朝日定会到东园赏一遍红山茶,但如今她却怕耽误了时候。她嗫嚅着说道:“恐……恐怕不能了。眼下,我还要到鹤仙居一趟,我给青霄那丫头也写了副对联,正想着给她送去……那红山茶怕是要改日才能去赏了。”她一双眼飘忽不定,不敢看向白泽。

    听她这般说来,白泽便道:“既如此,你且先到鹤仙居,反正那红山茶花期甚长,你过几日来赏也未有不可。”

    “那自然是好!”阎朝日笑着应道,“到时,你可要备好酒菜了!”

    “那是当然!”白泽笑着道。

    阎朝日嘴上虽是这般应承了,但她心里也明白,待过了亥时,她和丹鸾便要离开云影深处了,那东园的红山茶怕是再也见不到了……“白泽,对不住了,愿红山茶愈开愈艳,愿东园往后花开千树,枝吐万蕊……”她歉疚地这样想来。

    自和白泽分别以后,阎朝日便匆匆往鹤仙居里赶。想到阎朝日即将要去受刑,青霄那丫头一见她来,便哭个不住,阎朝日好说歹说,劝了那丫头许多时候,她才止了哭。此后,两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等到阎朝日从鹤仙居里出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她便匆匆往花底渊里赶去。

    “小鼓那家伙去哪儿了……怎生不见人来?”到了花底渊之后,她在约定的地方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丹鸾那小子。“莫非我来晚了,那小子先走了?”正这样想着,却见丹鸾那小子背着个行囊,悄悄地来了。

    “小鼓,你怎生这般晚?”阎朝日小声地问道。

    “嘘——”丹鸾那小子指了指站在花底渊前巡逻的护卫,示意她先不要作声。过了一会儿,那些护卫去交班了,他才道:“我很早便到了,刚才忘了些东西回去拿罢了……对了,你可都告诉他们了?”

    阎朝日点点头,道:“全都安排妥当了。”

    为了让四位神君和两位老友不替他们两个担忧,阎朝日给他们一一送去了对联里都藏了玄机,等到两人到了人间,那些对联便会将实情告知他们。

    “我那雪花膏也安排妥当了……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起步吧!”

    “好!”

    两人说着便快步走到花底渊前,只见入口漩涡翻滚,黑流涌动,着实可怖。临走之时,两人朝云影深处望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跳入了那个黑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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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话十八:【云影轶事录】

    虚空癸酉年,元月望二日卯时,凡尘阁

    平旦时分,金鸡报时,司灵神君走至书案前,将昨夜写就的逆旅册收拾齐整。随后,她取出两本,一本置于南墙二排第四个格子,另一本置于北墙三排第六个格子。

    司灵神君(看向南北二墙,吩咐洒扫小童):此二册已有主,勿动。

    洒扫小童(不解):逆旅册向来抓阄认主,今日未有凡人抓阄,二册何以有主?

    司灵神君(走至窗边,看天边渐次破晓):今日歇息一日,凡尘阁不作抓阄。

    洒扫小童(惊问):为何连日歇息?星君可是抱恙?

    司灵神君(笑):非抱恙,不过犯懒罢了。(按揉太阳穴)连日起早贪黑,写下许多逆旅册,如今见之则头昏脑涨,亟需歇息一回。(言罢,偷眼看向洒扫小童,小童信以为真)

    洒扫小童(惊):星君既头昏,何不早说来?小童虽手艺生疏,尚可为星君揉按缓解。(为司灵神君整理蒲垫)请星君入座。

    司灵神君(笑):无妨,星君之头昏脑涨,需对弈方可缓解。

    洒扫小童(脸红):小童棋艺不精,不可为星君分忧,还请星君责罚。

    司灵神君(笑):责罚倒不必,只不许再到无尽苑耍狰闹鱼便好。

    洒扫小童(听见“无尽苑”三字,喜笑):莫非今日司灵神君又与玉帝大人相约弈棋?

    司灵神君(笑,揪了揪小童头上小辫):你这小童,今番脑瓜总算有灵光。

    忽忽至隅中,日光和暖,司灵神君携洒扫小童同到无为殿,凡尘阁门户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