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灿秀成了暖香阁的主人
（1）
看着满堂鲜衣亮服的大小丫鬟，一个个眉眼含笑，端庄娇美，灿秀再呼“蓬莱仙宫”，感觉周围的丫鬟姐姐们都是天上来的仙子。
慎妈妈把一应安排介绍了一遍，灿秀连忙施礼称谢。
听到丫鬟们的名字，灿秀心里感叹道：“若不是我以前念过几年《诗经》，来到这皇甫府，是不是就成了文盲？如此美貌的女儿，合该配如此典雅的名字！”
（2）
介绍完，慎妈妈看向灿秀，笑道：“灿哥儿，日后，福妈妈、遐心、采蘩便跟着服侍你，有什么不周到的，你尽管提出来，可别替她们遮掩。”
灿秀赶紧称谢，转念又生疑惑，心里道：“怎么都是女孩子？我可不做贾宝玉！难道不应该给我配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吗？”
见慎妈妈说得差不多了，张大娘子吩咐道：“遐心、采蘩，你们带灿哥儿去暖香阁沐浴更衣吧。”
两个俏丽的大丫鬟走出几步，施礼应答道：“是，大娘子。”
灿秀看向她们，心里道：“沐浴更衣？这是要她们帮我洗澡吗？”
想到这里，灿秀露出为难的神色。
（3）
见状，张大娘子解释道：“灿哥儿，院子里女使居多，适龄的小厮少，过些时候，我再替你寻摸一个书童，眼下，姑且叫遐心、采蘩替你收拾一番。你歇息片刻，今晚在福颂堂用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晚些时候，我着人去叫你。”
灿秀无奈，只得恭敬施礼，答道：“是，母亲。”
接着，张大娘子又吩咐丫鬟们几句“要好生服侍灿哥儿、八姐儿”。
众人施礼称“诺”。
不多时，苏妈妈、关雎、采蘋三人带着安秀到紧挨着主屋的一间闺房，给八姐儿安秀梳洗换装。
而福妈妈、遐心、采蘩则带着灿秀出门，离开福颂堂，去往暖香阁，位置离主屋远些。
（4）
初来乍到，灿秀不敢多言多语，只细细观察，观人察物，一一记下，一一思量……不多时，灿秀随福妈妈等人进入一间内室，灿秀猜测这里就是嫡母说的“暖香阁”。
这里取名叫暖香阁，是因为紧挨着一处花圃，春夏秋之季，打开窗户，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芳香，赛过各种精心调配的昂贵香料。
暖香阁里，摆设雅净，对比着，显得灿秀过于寒酸。
灿秀看看自己这一身灰头土脸的样子，与乞丐无异，衣服还是借善姐儿的，若是穿着先前那一套磨成浆布的百家衣，估计更寒碜。
遐心道：“灿哥儿你路途劳顿，风尘仆仆，想必累得很，先沐浴，梳洗打扮一下吧。”
灿秀点点头。
采蘩道：“福妈妈，这里有我跟遐心妹妹足矣，您去歇息吧，有事我们再唤您。”
福妈妈微微颔首，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5）
依着众人的言行举止，灿秀猜出慎妈妈、福妈妈、苏妈妈，以及那个站在大娘子另一旁的晋妈妈，都是府里体面得势的婆子，她们看上去与大娘子年岁相当，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大约都是当家主母的陪嫁吧？灿秀心里猜测着。
古时，女子嫁人后，惯常依仗的，都是从娘家带出来的人。
（6）
张大娘子给灿秀的暖香阁是一个大通间，东西方向，原是三间内室，合成了一间，很是宽敞。
进了暖香阁，便是小客厅，里面摆设物件的格局跟和兴堂、福颂堂差不多，只是不如那两处华丽。
正中央靠墙摆着黄花梨直束腰灵芝纹条案，案子上摆了一个青花玉壶赏瓶，里面插着几朵鲜荷；上方的墙上挂了两条幅美人游春图；小厅中间放着黄花梨打洼束腰兽纹八仙桌并四个束腰矮凳。
这几个杌凳很有意思，每个凳面上都刻了鱼、鸟图案，与福颂堂相比，显得花里胡哨。
灿秀心里觉出，这大约是嫡母张大娘子特意挑选的，想着是给小孩子使用，便刻意把屋子安排得明艳一些。
其实，灿秀更喜欢干净些，毕竟是大男孩。
与和兴堂、福颂堂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安置圈椅。
（7）
灿秀估算了一下，这小厅差不多占去四分之一的面积，他猜测这以后便是自己用饭待客的地方。
继续往里进，有一架三扇落地屏风。
中间一扇较大，绣着红梅，两边对称的两扇屏心绣着兰花和青竹，淡雅美丽。
这倒符合灿秀的审美，他很喜欢。
遐心、采蘩领着灿秀走过屏风，到了里间，这里分作两部分。
（8）
靠着北边的墙边摆着一个三围大卧榻，旁边放了一把藤交椅；榻上放了一个榻几、一个榻屏，屏心是一幅山水画，另有四个竹夫人，两大两小。
灿秀本不认识竹夫人，因在《红楼梦》里看过，约莫记得薛宝钗的灯谜是“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这副谜面，其谜底便是竹夫人。
当时，读此谜语，灿秀一直在想，“竹夫人”为何可以暗示薛宝钗悲惨的命运呢？
后来，灿秀自己仿制了一个，才懂了。
那是穿越之前的经历。
（9）
有一年，灿秀参加云贵夏令营，居住的民宿外有一片大竹林，民宿老板的奶奶是个老手艺人，常常独自坐在院子里编织竹篮、竹席、小凳子、帽子等物。
灿秀忽然想起自己那书里的疑惑，于是过去问道：“阿婆，您会编竹夫人吗？”
“会的，会的，哎呀，现在知道竹夫人的小孩子不多了。”阿婆感叹道。
“那您能教我吗？”灿秀又问道。
阿婆高兴地点点头，很热心，手把手带着灿秀做手工。
“在古代，这竹夫人也叫夹膝、竹姬、青奴，等等，有好几种称呼呢。咱们今天做的，是用竹篾编成的长笼，也可选一整段竹子，中间掏空，四周开洞……”阿婆一边教一边说道。
“这个有什么用呢？”灿秀问道。
“你可不知道，它的用处可大了。古时候没有电，当然也没有风扇啊，空调啊，到了夏天，热了怎么取凉呢？把这编织好的竹夫人放在床席之间，坐卧时，把手、脚搭在上面，自然通风，很实用的。”阿婆说道。
“原来这是古人的消暑神器啊。”灿秀笑道。
（10）
既然是消暑用的，到了秋冬之际，天气转凉，竹夫人自然就用不到了。
彼时，灿秀豁然开朗，明白了曹雪芹先生安排竹夫人这个谜语的意义。
那一个下午，灿秀一直在编竹夫人。
后来，几个同学觉得好玩，也加入进来。
一整个下午，大家编了好几个，有的送给老师，有的自己带回家送给朋友或亲人，学一学那苏东坡《送竹几与谢秀才》里“留我同行木上坐，赠君无语竹夫人”的古典雅韵。
那个下午，阿婆格外高兴，焕发着一种属于年轻人的灿烂、活泼。
在阿婆看来，那不是简单的手工，更是传统文化的传承。
（11）
时空运转到二十一世纪，这个世界，添了许多新物，也失去了许多旧物，总有感伤的人还记挂着秦砖汉瓦、宣纸徽墨……思及至此，灿秀忽而觉得幸运。
自己能够回到典籍里的世界，接触不一样的物，结交不一样的人，体验不一样的文化，刷新不一样的三观，就像电脑格式化以后，重启，未尝不是一种更好的新的活法。
由此，被半年多的逃难生活浇灭了的热情，再次被点燃，灿秀对那个“神秘人”来锡的怨念也减轻许多。
灿秀决定在未来的临安府好好做一番大事业。
我的临安显贵！
我的南宋首富！
这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依托皇甫府这等富贵之所，灿秀坚定地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实现。
于是，灿秀又一次激情澎湃，心里道：“且不管什么穿越，什么四域七界，什么重生，什么淇岸……我先实现自己的梦想再说。”
如此思量着，灿秀盯着那竹夫人，一动不动。
见状，大丫鬟采蘩言道：“灿哥儿，沐浴桶在这边，热水已经准备好。”
这一句话，把沉思中的灿秀拉了出来。
（12）
沐浴？天哪，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我可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跟她们两个“赤裸相见”呢？以后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哪？
灿秀思量着，想对策。
叫遐心、采蘩两个丫鬟姐姐伺候自己，灿秀本就十分不好意思，他回过神，就赶紧先为自己的失礼道歉，说道：“对不起，我……我刚刚走神了。”
闻言，遐心、采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哪有主人给丫鬟道歉的？她们猜测灿秀是刚到府里，尚且胆怯。
遐心道：“灿哥儿你不必拘束，日后，这便是你的家。我们是看顾你的使女，自然以你为先。灿哥儿你若是觉得不大舒服，可在那榻上歇息片刻。”
采蘩也从旁言道：“是啊，沐浴不急的。”
她二人的言外之意：你是主子，我们是下人，无需道歉。
（13）
灿秀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到了尊卑分明的古代，他不想难为这两个丫鬟姐姐，说道：“不歇了，去沐浴吧。”
遐心、采蘩虽然不如三个姐姐长得好看，但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眼含笑意，眉梢藏情，实在可爱。
灿秀一边想着，一边顺着竹夫人继续往前看，一眼便瞥见了自己的雕床：棕色漆木雕花，两层帷幔，里面是藕荷纱，外面是梅染帐，床上铺着淡罗兰紫锦被。
雕床摆放的位置正对着隔间用的大三扇屏，
（14）
放置竹夫人的卧榻对面，靠南边的窗户方向，有一个座屏，和福颂堂的那一架样式差不多，但矮小许多。
小座屏的屏心绣着“双鸭戏水图”，配以大朵粉荷，并墨染的荷叶，是一幅绣墨结合的作品，十分生动。
（15）
这中间空出的区域，有一张摆放着妆奁、铜镜架等物的楠木桌、大小两个衣架、几个箱柜，陈设简单。
灿秀猜测暖香阁是今天刚刚整理出来的屋子。
尽管如此，置身其中，灿秀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古风古韵。
（16）
遐心、采蘩带着灿秀走到小屏风后面，灿秀看到一个沐浴桶，里面已经装满了热水。
原来，这里隔出了一个小小的沐浴室。
遐心道：“大娘子说，叫灿哥儿姑且委屈一段时间，过些日子，不大忙了，便叫人动工，给灿哥儿单辟个小院子。”
说着，遐心、采蘩过来帮灿秀脱外衣。
灿秀下意识躲避几步，见遐心、采蘩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说道：“那个……那个我自己脱就行，你们去屏风外等我一会儿吧。”
遐心、采蘩懂了：灿哥儿是害羞了。
两个丫鬟会意一笑。
看着满堂鲜衣亮服的大小丫鬟，一个个眉眼含笑，端庄娇美，灿秀再呼“蓬莱仙宫”，感觉周围的丫鬟姐姐们都是天上来的仙子。
慎妈妈把一应安排介绍了一遍，灿秀连忙施礼称谢。
听到丫鬟们的名字，灿秀心里感叹道：“若不是我以前念过几年《诗经》，来到这皇甫府，是不是就成了文盲？如此美貌的女儿，合该配如此典雅的名字！”
（2）
介绍完，慎妈妈看向灿秀，笑道：“灿哥儿，日后，福妈妈、遐心、采蘩便跟着服侍你，有什么不周到的，你尽管提出来，可别替她们遮掩。”
灿秀赶紧称谢，转念又生疑惑，心里道：“怎么都是女孩子？我可不做贾宝玉！难道不应该给我配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吗？”
见慎妈妈说得差不多了，张大娘子吩咐道：“遐心、采蘩，你们带灿哥儿去暖香阁沐浴更衣吧。”
两个俏丽的大丫鬟走出几步，施礼应答道：“是，大娘子。”
灿秀看向她们，心里道：“沐浴更衣？这是要她们帮我洗澡吗？”
想到这里，灿秀露出为难的神色。
（3）
见状，张大娘子解释道：“灿哥儿，院子里女使居多，适龄的小厮少，过些时候，我再替你寻摸一个书童，眼下，姑且叫遐心、采蘩替你收拾一番。你歇息片刻，今晚在福颂堂用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晚些时候，我着人去叫你。”
灿秀无奈，只得恭敬施礼，答道：“是，母亲。”
接着，张大娘子又吩咐丫鬟们几句“要好生服侍灿哥儿、八姐儿”。
众人施礼称“诺”。
不多时，苏妈妈、关雎、采蘋三人带着安秀到紧挨着主屋的一间闺房，给八姐儿安秀梳洗换装。
而福妈妈、遐心、采蘩则带着灿秀出门，离开福颂堂，去往暖香阁，位置离主屋远些。
（4）
初来乍到，灿秀不敢多言多语，只细细观察，观人察物，一一记下，一一思量……不多时，灿秀随福妈妈等人进入一间内室，灿秀猜测这里就是嫡母说的“暖香阁”。
这里取名叫暖香阁，是因为紧挨着一处花圃，春夏秋之季，打开窗户，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芳香，赛过各种精心调配的昂贵香料。
暖香阁里，摆设雅净，对比着，显得灿秀过于寒酸。
灿秀看看自己这一身灰头土脸的样子，与乞丐无异，衣服还是借善姐儿的，若是穿着先前那一套磨成浆布的百家衣，估计更寒碜。
遐心道：“灿哥儿你路途劳顿，风尘仆仆，想必累得很，先沐浴，梳洗打扮一下吧。”
灿秀点点头。
采蘩道：“福妈妈，这里有我跟遐心妹妹足矣，您去歇息吧，有事我们再唤您。”
福妈妈微微颔首，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5）
依着众人的言行举止，灿秀猜出慎妈妈、福妈妈、苏妈妈，以及那个站在大娘子另一旁的晋妈妈，都是府里体面得势的婆子，她们看上去与大娘子年岁相当，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大约都是当家主母的陪嫁吧？灿秀心里猜测着。
古时，女子嫁人后，惯常依仗的，都是从娘家带出来的人。
（6）
张大娘子给灿秀的暖香阁是一个大通间，东西方向，原是三间内室，合成了一间，很是宽敞。
进了暖香阁，便是小客厅，里面摆设物件的格局跟和兴堂、福颂堂差不多，只是不如那两处华丽。
正中央靠墙摆着黄花梨直束腰灵芝纹条案，案子上摆了一个青花玉壶赏瓶，里面插着几朵鲜荷；上方的墙上挂了两条幅美人游春图；小厅中间放着黄花梨打洼束腰兽纹八仙桌并四个束腰矮凳。
这几个杌凳很有意思，每个凳面上都刻了鱼、鸟图案，与福颂堂相比，显得花里胡哨。
灿秀心里觉出，这大约是嫡母张大娘子特意挑选的，想着是给小孩子使用，便刻意把屋子安排得明艳一些。
其实，灿秀更喜欢干净些，毕竟是大男孩。
与和兴堂、福颂堂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安置圈椅。
（7）
灿秀估算了一下，这小厅差不多占去四分之一的面积，他猜测这以后便是自己用饭待客的地方。
继续往里进，有一架三扇落地屏风。
中间一扇较大，绣着红梅，两边对称的两扇屏心绣着兰花和青竹，淡雅美丽。
这倒符合灿秀的审美，他很喜欢。
遐心、采蘩领着灿秀走过屏风，到了里间，这里分作两部分。
（8）
靠着北边的墙边摆着一个三围大卧榻，旁边放了一把藤交椅；榻上放了一个榻几、一个榻屏，屏心是一幅山水画，另有四个竹夫人，两大两小。
灿秀本不认识竹夫人，因在《红楼梦》里看过，约莫记得薛宝钗的灯谜是“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这副谜面，其谜底便是竹夫人。
当时，读此谜语，灿秀一直在想，“竹夫人”为何可以暗示薛宝钗悲惨的命运呢？
后来，灿秀自己仿制了一个，才懂了。
那是穿越之前的经历。
（9）
有一年，灿秀参加云贵夏令营，居住的民宿外有一片大竹林，民宿老板的奶奶是个老手艺人，常常独自坐在院子里编织竹篮、竹席、小凳子、帽子等物。
灿秀忽然想起自己那书里的疑惑，于是过去问道：“阿婆，您会编竹夫人吗？”
“会的，会的，哎呀，现在知道竹夫人的小孩子不多了。”阿婆感叹道。
“那您能教我吗？”灿秀又问道。
阿婆高兴地点点头，很热心，手把手带着灿秀做手工。
“在古代，这竹夫人也叫夹膝、竹姬、青奴，等等，有好几种称呼呢。咱们今天做的，是用竹篾编成的长笼，也可选一整段竹子，中间掏空，四周开洞……”阿婆一边教一边说道。
“这个有什么用呢？”灿秀问道。
“你可不知道，它的用处可大了。古时候没有电，当然也没有风扇啊，空调啊，到了夏天，热了怎么取凉呢？把这编织好的竹夫人放在床席之间，坐卧时，把手、脚搭在上面，自然通风，很实用的。”阿婆说道。
“原来这是古人的消暑神器啊。”灿秀笑道。
（10）
既然是消暑用的，到了秋冬之际，天气转凉，竹夫人自然就用不到了。
彼时，灿秀豁然开朗，明白了曹雪芹先生安排竹夫人这个谜语的意义。
那一个下午，灿秀一直在编竹夫人。
后来，几个同学觉得好玩，也加入进来。
一整个下午，大家编了好几个，有的送给老师，有的自己带回家送给朋友或亲人，学一学那苏东坡《送竹几与谢秀才》里“留我同行木上坐，赠君无语竹夫人”的古典雅韵。
那个下午，阿婆格外高兴，焕发着一种属于年轻人的灿烂、活泼。
在阿婆看来，那不是简单的手工，更是传统文化的传承。
（11）
时空运转到二十一世纪，这个世界，添了许多新物，也失去了许多旧物，总有感伤的人还记挂着秦砖汉瓦、宣纸徽墨……思及至此，灿秀忽而觉得幸运。
自己能够回到典籍里的世界，接触不一样的物，结交不一样的人，体验不一样的文化，刷新不一样的三观，就像电脑格式化以后，重启，未尝不是一种更好的新的活法。
由此，被半年多的逃难生活浇灭了的热情，再次被点燃，灿秀对那个“神秘人”来锡的怨念也减轻许多。
灿秀决定在未来的临安府好好做一番大事业。
我的临安显贵！
我的南宋首富！
这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依托皇甫府这等富贵之所，灿秀坚定地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实现。
于是，灿秀又一次激情澎湃，心里道：“且不管什么穿越，什么四域七界，什么重生，什么淇岸……我先实现自己的梦想再说。”
如此思量着，灿秀盯着那竹夫人，一动不动。
见状，大丫鬟采蘩言道：“灿哥儿，沐浴桶在这边，热水已经准备好。”
这一句话，把沉思中的灿秀拉了出来。
（12）
沐浴？天哪，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我可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跟她们两个“赤裸相见”呢？以后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哪？
灿秀思量着，想对策。
叫遐心、采蘩两个丫鬟姐姐伺候自己，灿秀本就十分不好意思，他回过神，就赶紧先为自己的失礼道歉，说道：“对不起，我……我刚刚走神了。”
闻言，遐心、采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哪有主人给丫鬟道歉的？她们猜测灿秀是刚到府里，尚且胆怯。
遐心道：“灿哥儿你不必拘束，日后，这便是你的家。我们是看顾你的使女，自然以你为先。灿哥儿你若是觉得不大舒服，可在那榻上歇息片刻。”
采蘩也从旁言道：“是啊，沐浴不急的。”
她二人的言外之意：你是主子，我们是下人，无需道歉。
（13）
灿秀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到了尊卑分明的古代，他不想难为这两个丫鬟姐姐，说道：“不歇了，去沐浴吧。”
遐心、采蘩虽然不如三个姐姐长得好看，但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眼含笑意，眉梢藏情，实在可爱。
灿秀一边想着，一边顺着竹夫人继续往前看，一眼便瞥见了自己的雕床：棕色漆木雕花，两层帷幔，里面是藕荷纱，外面是梅染帐，床上铺着淡罗兰紫锦被。
雕床摆放的位置正对着隔间用的大三扇屏，
（14）
放置竹夫人的卧榻对面，靠南边的窗户方向，有一个座屏，和福颂堂的那一架样式差不多，但矮小许多。
小座屏的屏心绣着“双鸭戏水图”，配以大朵粉荷，并墨染的荷叶，是一幅绣墨结合的作品，十分生动。
（15）
这中间空出的区域，有一张摆放着妆奁、铜镜架等物的楠木桌、大小两个衣架、几个箱柜，陈设简单。
灿秀猜测暖香阁是今天刚刚整理出来的屋子。
尽管如此，置身其中，灿秀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古风古韵。
（16）
遐心、采蘩带着灿秀走到小屏风后面，灿秀看到一个沐浴桶，里面已经装满了热水。
原来，这里隔出了一个小小的沐浴室。
遐心道：“大娘子说，叫灿哥儿姑且委屈一段时间，过些日子，不大忙了，便叫人动工，给灿哥儿单辟个小院子。”
说着，遐心、采蘩过来帮灿秀脱外衣。
灿秀下意识躲避几步，见遐心、采蘩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说道：“那个……那个我自己脱就行，你们去屏风外等我一会儿吧。”
遐心、采蘩懂了：灿哥儿是害羞了。
两个丫鬟会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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