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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苏锦遭窃案发,榴园小娘恼心

    幸、李两位小娘事先都没有听到风声,先是相互看看,又同时看向刘小娘,见刘姐姐并无疑惑好奇之态,她们都觉出些什么。

    幸小娘心眼实些,猜不大明白。

    李小娘则在心里暗暗咒骂榴园,一则是榴园昨日给自己送花的目的不纯,二则是看不惯刘小娘“手眼通天”,居然能打听到东篱园的事情。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手眼通天,刘小娘与焦婆子的女儿比较熟络罢了,她今日所穿的绿缎鞋,鞋帮上绣的连枝花卉便出自焦家女儿之手。

    堂上众人的心理活动进行了片刻,吴大便进来了,施礼问安。

    张大娘子故作不知,问道:“何事?”

    吴大道:“回大娘子,上次库房失窃的事情,查清楚了。”

    张大娘子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大颔首,当着众人之面,说出一段“家丑”。

    吴大所讲的库房失窃案发生在灿秀、安秀进府前的半个月。

    彼时,张大娘子购了一批新锦,都是上好苏锦。

    这批锦,原本是准备进贡到宫里的,但北边正乱,皇家贵戚们已然顾不上,有个投机商人就买通了管事的小官,把锦缎偷出来卖了。

    临近端午节,张大娘子原想着给姐儿们做几身新衣裳,赶到端午这日穿,喜庆富贵。

    这批苏锦数量多,看库房的婆子焦妈妈想着刚入库,数目还未查点过,便偷拿两匹,到外头卖给一个绸缎铺子。

    张大娘子持家多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疏漏?

    那苏锦在买的时候,吴大便已细细记录成册。

    只是,那几日内院忙,慎妈妈还没来得及核验罢了。

    家里人多事杂,持家不易,保不齐便有人生出异心,张大娘子暗中命慎妈妈、晋妈妈、吴大三人单独留账,这几人的账和账房先生做的算两路。

    这手段,是张大娘子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叫“阴阳账”。

    阴阳账簿之事,整个皇甫府,只有张大娘子、吴大、慎妈妈、晋妈妈主仆四人知晓。

    平日里,账簿子有些小问题,只要出入不大,张大娘子也不甚计较,总不能叫下人们一点儿油水都捞不着吧?

    然,行窃这等祸事,万万惯不得。

    这次偷布,下次便敢偷银子;这个人偷了没被发现,别人便要有样学样。

    长此以往,这个家还不败落了?

    为此,张大娘子叫吴大细细去查,务必把证据落到实处,既震慑府里上下一干人等,又叫他们挑不出刺,无话可说。

    张大娘子在杭州经营多年,对待家仆恩厚,早已声名在外,若不然,李二婶、善姐儿母女怎么会求着到府里为仆呢?

    张大娘子不想因这一点儿小事坏了自己的名号,故而格外谨慎。

    这是插话。

    是时,福颂堂上,吴大回完话,张大娘子吩咐吴大去叫合府众人到大正厅和兴堂前听训,让福颂堂坐着的一干人等都跟着过去。

    灿秀心里道:“果然是要杀鸡儆猴啊。”

    一路浩浩荡荡,众人随张大娘子到了和兴堂。

    张大娘子坐定后,杏园、梨园、榴园的那三个小娘才敢落座。

    三个小娘依旧坐在左边,身后站着各自贴身侍候的丫鬟莲叶、枫叶、藻叶。

    小娘对面是钟、灵、毓三秀,三大秀后面坐的是南、柯、梦三小秀,每个秀侧后都站着一个贴身女使,分别是碧荷、碧柳、碧杉、清梅、清兰、清竹。

    和兴堂上,圈椅多,六个姐儿都坐在雕花圈椅上。

    灿秀心里道:“这架势,赶上王侯高门了吧?”

    灿秀和母亲一起坐在条案两边,灿秀坐的,是上次父亲的位置。

    主君不在家,张大娘子特意叫灿哥儿坐在自己旁边。

    灿秀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且是嫡子,自然得有嫡子的气派,免得底下人“看人下菜”,慢待了新来的哥儿。

    东篱园其余众人,慎妈妈、晋妈妈在灿秀侧后。

    苏妈妈抱着小八安秀,与福妈妈站在张大娘子那一侧,位置同慎、晋两个婆子对称。

    遐心、采蘩、采薇、采苹、采蘋、鹤鸣、鹿鸣、关雎这八个东篱园的一等大丫鬟,四个在慎、晋两个婆子之后,四个在苏、福两个婆子身后。

    其余大小管事、丫鬟、婆子、厨娘、绣娘、小厮、阍人、马夫、船工、匠人等人都在堂外站着。

    好一个和兴堂,如此严整,怪不得都说古时候大户人家规矩多……灿秀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忍不住再次感叹。

    灿秀正想着,片刻,便看见吴大提着一个着灰蓝色窄袖褙子的婆子进来。

    吴大一手提人,一手拿着一个黑色木盒,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每个小厮各自押一个人。

    被押的男子着无脚幞头,和小厮们一样皂衫皂鞋;被押的女子圆髻竹钗,着褐色窄袖褙子,看样子不过二三十岁,都是府上做工的仆人装扮。

    灿秀心里道:“那婆子应该就是焦妈妈吧?一男一女估计是她的女婿、女儿。”

    到了堂上,焦妈妈三人赶紧跪地求饶,头磕得很响。

    慎妈妈喝止道:“焦妈妈,且闭上嘴,容大娘子查问清楚。”

    闻声,焦妈妈三人急忙闭嘴,跪着等待大娘子发落。

    张大娘子轻摇团扇,并不言语。

    这等小事,何须大娘子亲自过问?

    慎妈妈环顾一周,替大娘子开口言道:“上个月,大娘子命人购进一批新锦,预备着要给姐儿们做衣裳,不想要用时,却发现少了两匹。今日,大娘子把你们叫来,便是为了这个事儿。”

    听了慎妈妈的话,堂外站着的,一个个都清楚了今日集合训话的缘由,不再忐忑疑惑。

    大姐儿钟秀瞥一眼慎妈妈,又看看嫡母大娘子,心下猜到,今日这阵势,八成是要杀鸡儆猴。

    钟秀心里道:“家里的事,我插不上话,静静看着便好。”

    其他几个秀亦如此思量。

    姐儿们对面坐着的三个小娘更不敢发一言。

    自打到了皇甫府上,别说问话这等事,便是杏园、梨园、榴园的院子,小娘们也出不去几次,大门更是一次不曾出过。

    一时间,和兴堂静悄悄的。

    慎妈妈接着叫吴大把查出的情况向众人说清楚。

    吴大道:“库房里短的两匹苏锦,是焦妈妈拿去了,叫她女儿肖二姐偷偷拿回家,托女婿李大郎找人,卖到城西吴举人家的布铺子里去。现有交易的凭证,和吴家仆人的证词,请大娘子过目。”

    说完,吴大往前走几步,到大娘子跟前,递上漆木盒子。

    张大娘子依旧轻摇团扇,没有要接的意思,于是慎妈妈走过去,接过了盒子。

    随即,吴大空手退了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片刻,慎妈妈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凭证递给大娘子。

    张大娘子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顺手递给灿秀。

    灿秀有些吃惊,不明所以,但只好先接下。

    灿秀不知该看不该看,但见慎妈妈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于是拿着浏览一二。

    堂上坐着的一干人见此情形,心思各异,神色各异,几个姐儿还稳重些,那三个小娘把吃惊和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灿哥儿刚来不过一两日,便要开始管家了?岂有此理!

    刘小娘尤其生气,和旁人不同的是,她的气还有另一个原因。

    今日这一出戏,原有刘小娘的“功劳”。

    前段时间,刘小娘的贴身丫鬟藻叶查到一个情况,管库房的慎妈妈清点新货物不够及时。

    得知后,刘小娘心生一计,要跟焦妈妈、肖二姐里应外合,把库房里的货品拿出去一些卖掉,赚取意外之财。

    刘小娘性子谨慎,不敢骤然行事,故而挑唆肖二姐试水。

    刘小娘、藻叶这一对主仆原本打算的是,若焦家母女不被发现,便再行后事。

    而今看来,这一个赚钱的路子根本走不通,刘小娘岂能不气?

    灿秀瞥一眼刘小娘,看出她神色有异,心里道:“莫不是榴园的这个小娘跟焦婆子有勾连?”

    刘小娘面相刻薄,灿秀不大喜欢她,但想到她是二姐姐的生母,就忍了。

    不过,若是这个刘小娘当真作恶,断断不能容她。

    灿秀不知道的是,他所猜中的“勾连”还没来得及成为现实,那只是刘小娘主仆私下的谋划,无人知晓,包括当事人肖二姐。

    事前,刘小娘并未直接言明,而是叫丫鬟藻叶假装说漏嘴,故意让肖二姐听见。

    肖二姐是个见地上掉个芝麻都得捡回家的吝啬鬼,刘小娘深谙其性。

    自然,灿秀也无法根据刘小娘的面相就猜透这里面的渊源,不然,他不成神仙了?

    就事论事,灿秀一边看口供,一边在心里边盘算着该如何处理这事。

    昨晚,与遐心、采蘩闲聊时,灿秀已经将府里下人们的月钱问过了,且和现代做了比较,知道个大概。

    东篱园,像遐心这样的一等大丫鬟月钱是两贯,饭食补贴800文,若是赶上三节喜事又或她们手里活做得好,另有赏赐。

    这是府里顶好的,放在外头,够普通的一家四口过上小康生活。

    其次,是二等丫鬟,月钱一贯,饭食补贴500文;三等丫鬟月钱600文,饭食补贴200文;三个小娘的月钱在二等丫鬟和一等大丫鬟之间,月钱一贯500文;钟秀等姐儿们月钱两贯;姐儿和小娘们没有饭食补贴,一应的吃穿使用都是官中钱,姐儿们的两贯是给她们的零花钱。

    再如慎妈妈、晋妈妈、苏妈妈、福妈妈、吴大这样从张家陪嫁过来的老人,特别得力的,按年算薪酬,加上各种补贴恩赏,每年大约50贯,是收入较高的家仆。

    回想起这些,灿秀微微舒口气,心里道:“还好,我提前做了功课,不然,今日可要出丑!”

    片刻,张大娘子余光瞥见灿秀神色变了,估摸着他有了主意,便问道:“灿哥儿,阅毕否?”

    灿秀颔首。

    张大娘子又问道:“今日这事,灿哥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