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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灿秀追讨缠臂

    听了小五南秀的话,钟秀格外气愤,言道:“他们哪里是病?分明又要设法盘剥我们!可恶,哪里有这般不知进退的舅母?

    贴身伺候小五的大丫鬟清梅从旁言道:“大姐儿,方才备了晚饭,五姐儿连她最爱的酿肥鸭都吃不下,只喝了半碗汤片子。”

    钟秀安慰小五几句,随后带着小五去找小娘,询问此事。

    是时,幸小娘与心腹大丫鬟莲叶正在熏衣,满屋子的香气,不似往常家里的水沉。

    钟秀进去后,闻了片刻,当即猜出那是外头卖的假龙涎香。

    龙涎香珍贵无比,上等真品皆是按两来卖。

    往年,后宫那些不大受宠的妃嫔想买,尚且没有门路。

    张大娘子认识的商人多,故而不缺这些稀缺玩意儿。

    不过,这龙涎香实在太贵,东篱园也很少使用,从番外商人那里购来原品后,张大娘子多半整块储存着,偶有需要才拿出来。

    因为贵,这龙涎香格外受人追捧。

    有些无良商人打着“正宗龙涎香”的名义卖假货,香粉铺子里卖的所谓“龙涎香饼”,大多是合成品,名字对上了,其实里面半点龙涎香都没有。

    织女台的蓉师父曾讲过相关知识,钟秀自己在福颂堂也曾见过龙涎香真品,故而略微一闻,便能辨得出真伪。

    然,钟秀并没有当即戳破小娘,单等着小娘高兴地夸赞其嫂嫂郝氏。

    幸小娘道:“钟儿,你舅母时时刻刻挂念着我们,得了好香,自己舍不得,赶紧拿来给咱们,日后,你可不要再说你舅母的坏话,要待她亲和些。”

    幸小娘一脸得意。

    这得意,分明是在告诉大女儿:瞧,你舅母不像你们说的那般不堪,哪里光顾着盘剥咱们杏园?这不,连龙涎香都舍得赠!

    钟秀微微一笑,徐徐开言道:“阿娘可见过龙涎香?知道那香来自哪里、有多贵重?”

    幸小娘不知女儿何意,一时愣住了。

    紧接着,钟秀给小娘泼了一盆冷水,直言这熏炉里的东西是假货,是舅母拿来哄骗小娘的。

    幸小娘进府十来年了,虽说不大聪明,但衣食无忧,趁着东篱园,也算富贵,因此心气儿颇高。

    今日下午,幸小娘得知郝氏送来龙涎香,高兴万分,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郝氏离开后,幸小娘立刻叫莲叶拿来往日熏衣的炉子……她们主仆已经忙活一个多时辰,恨不得把杏园的衣服、被褥等物全都熏一遍。

    此时此刻,得知这香是假货,热气腾腾的幸小娘一下子泄气了,犹如掉进冰窖一般,心里冷半截。

    钟秀一边靠近熏炉嗅,一边言道:“阿娘若不信,咱们去东篱园分辨便是,龙涎香的真品我见过,味道我还记得。”

    岂有不信之理?

    大女儿惯常聪慧,她既认得真品,自然分得出假货。

    幸小娘气得一脚踢翻铜雁炉,恨恨地骂几句郝氏“欺人太甚”,而后便气呼呼地到小榻上去坐着了。

    见状,大丫鬟莲叶有几分无奈,又不知该做什么,手里捧着待熏的衣服,干站着。

    小五南秀更是不知所措,只依偎在大姐姐身边,揪着大姐姐天水碧色苏锦褙子的一角,等着看后续。

    随行的大丫鬟碧荷、清梅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心里道:“这个小娘,真是愚笨,吃一堑,偏偏不长一智。”

    丫鬟们都在,钟秀觉得不好叫小娘太难堪,于是换上笑颜,拉着五妹妹到小娘对面坐下,先是劝慰几句,而后吩咐莲叶去煮茶。

    待小娘消气些,钟秀才提起那缠臂一事。

    幸小娘道:“你舅母说,你表哥病重,急需用钱,我这屋里又没有那么多现银。”

    钟秀问道:“阿娘你不想一想,你为何存不住钱?”

    幸小娘知道理亏,不敢辩驳。

    “那郝舅母,若是真心怜惜咱们母女,我岂有不认之理?可她处处算计,变着法儿从杏园讨要财物。六年前,舅母偷卖我的翠鸟簪,惹东篱园大怒,罚阿娘你禁足半年,那幸家的人,再来谁,都不准通报。阿娘忘却了?”说到这里,钟秀看向丫鬟莲叶,问道,“今日,我舅母是如何进来的?”

    莲叶赶紧上前一步,施礼道:“回大姐儿话,上个月有一次,幸大舅母说幸大舅病重,咱们家的阍人可怜她,便通传了。东篱园知道后,亦无后话,见大娘子不甚责备,幸大舅母便又常来。大姐儿你们白天大都在菡萏园里,故而不知。”

    钟秀看向小娘,故作生气,问道:“阿娘,她是不是常来搜刮你屋子里的东西?搜刮尽了,便开始打我们姐妹的主意?”

    这气,既是针对那个可恶的舅母,又有几分是责备眼前这个软弱的生母。

    幸小娘家里只有一个大哥,心里挂念,这无可厚非。

    可是,她耳根子软,总被舅母郝氏蛊惑,丢财物便罢了,可那郝氏惯会给小娘灌“迷魂汤”。

    六年前,郝氏说她认识一个道士,算卦极准,但要百金方可。

    幸小娘傻乎乎的,自己没那么多钱,便拿出大女儿钟秀的簪子给郝氏。

    这便是“郝氏偷卖翠鸟簪”一事的缘由。

    郝氏为何能得逞?无非是她每每能猜中幸小娘的心思。

    小娘想争宠,又没有实力,郝氏便说那道士能帮忙。

    能帮什么呢?这不纯粹是骗子吗?若是算一卦,便能俘获主君的心,那天底下还有独守空房的女子吗?

    六年了,小娘没有一点儿长进,钟秀气得不轻。

    钟秀觉得需好好治一治小娘,叫她不可再犯糊涂,于是面色严厉起来。

    看大女儿生气,幸小娘自知理亏,但又不认错,说自己娘家侄子病了,帮衬一二亦可。

    见小娘不知悔改,一味“狡辩”,钟秀思量片刻,问道:“阿娘,若表哥无病,当如何?”

    “这……”幸小娘语塞,不知言何。

    其实,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幸小娘已经猜出郝氏今日所为是为了骗钱,大约侄子无病。

    钟秀道:“自从翠鸟簪失窃后,我与小五屋子里的东西,包括读书用的笔墨纸砚,一一记录在册,东篱园每个月都会检查。阿娘,小五的那一对白玉缠臂价值超过一千两,你想想后果吧。”

    听此一言,幸小娘才觉得害怕起来。

    上次五百两,禁足半年,那这次……?幸小娘又害怕,又无措,只得转求女儿。

    六年前那次,因为发现得晚,翠鸟簪早早被郝氏卖掉,不知去向,张大娘子想赎回都来不及。

    那价值500多两的东西,郝氏一百两便卖了,还挥霍了十几两,最后只追回80两。

    损失惨重不说,张大娘子格外心疼那翠鸟簪,六个女儿一人一个,是专门找名匠镂刻的,除了金钱,更有情感意义。

    幸小娘后知后觉,待她明白翠鸟簪卖不得,为时已晚。

    今日今时,重入“轮回”,幸小娘十分窘迫,无计可施。

    钟秀道:“阿娘,为今之计,只能去东篱园认错,趁着舅母还没来得及卖,赶紧把缠臂要回来。”

    思来想去,实在无法,幸小娘只得同意跟着两个女儿去东篱园。

    不过,她们母女还没出门,便有小丫鬟来报,说暖香阁的灿哥儿、遐心、采蘩来了。

    钟秀大吃一惊,言道:“灿哥儿如何来了?莫不是他听说了什么?”

    闻言,幸小娘更加害怕,那灿哥儿可是掌家之子,他若知情……幸小娘正思量着,灿秀三人便进来了。

    关雎在杏园安插了“眼线”,钟秀“训诫”生母之际,郝氏骗取白玉雕金缠臂一事,已经传到了暖香阁。

    灿秀怕大姐姐、五妹妹为此恼心,因此借口送帐香,到杏园来。

    灿秀进来后,众人见礼。

    寒暄几句,得知灿秀是送东西,幸小娘长呼一口气。

    可是,钟秀何其聪明?

    观四弟言行,钟秀确定他知道了杏园里发生的事情。

    于是,钟秀并不隐瞒,当着众人的面,把舅母郝氏做的事情说了一通。

    说完,钟秀道:“这不,我正要带着阿娘去福颂堂拜见母亲认错。”

    灿秀道:“大姐姐,这等小事,何须劳烦母亲?你们且在杏园候着,我替小五把缠臂要回来。”

    说着,灿秀转身出门。

    遐心、采蘩急忙施礼,辞别大姐儿等人,追随灿哥儿而去。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钟秀大约猜出了前后关联,心里道:“杏园的事情,灿哥儿如何这么快便知道了?”

    钟秀疑心杏园有东篱园的“眼线”,但没有明言。

    有就有吧,反正在嫡母跟前,杏园素来都是透明的。

    只是……暖香阁的消息,怎么比福颂堂来得还快?这是让钟秀疑惑的地方。

    情知四弟没有恶意,钟秀并没有深想。

    而杏园外,灿秀主仆三人已经找到吴大,让他套车,准备去幸家。

    幸家住在城北,离荐桥比较远,赶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灿秀四人到幸家时,郝氏正在向幸大和她的一双儿女炫耀自己骗来的白玉雕金缠臂。

    看到灿秀,幸家人十分意外,见礼前后,他们一个个鬼头鬼脑,一副做了亏心事又盼望着能够侥幸逃脱的言辞语态。

    特别是郝氏,眼眉里那股“要钱不要命”的意味,让灿秀很是反感。

    灿秀道:“郝舅母,你说你儿子病了,哪里病了?”

    郝氏支吾片刻,不知言何。

    灿秀看一眼缠臂,又看一眼郝氏,言道:“这缠臂价值几何,郝舅母你可知道?”

    郝氏狡辩道:“管它价值多少,这是小娘自己送我的,又不是我偷的,你们管不着。”

    说着,郝氏一把搂过缠臂,把缠臂抱在怀里。

    灿秀道:“来之前,我已经问过幸小娘,她说不曾送你什么贵重的东西,并不知道这缠臂被你拿去了。”

    郝氏坚持称是“小娘送的”。

    灿秀不理会她,威胁道:“这对缠臂,价值一千三百两。念你是小娘的嫂嫂,我们才没有报官。若是报官,偷一千多两银子,郝氏,你可知道是何结果?”

    郝氏抱着缠臂不撒手,还是坚持原来的说辞,不过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见状,灿秀乘胜追击,又道:“猫儿桥的张婆子,你们听过吧?她在主人家偷了十两银子,被送去官府,打个半死。”

    郝氏知道此事。昨天,她还与邻居婆子她谈论起猫儿桥的张婆子,说张婆子大约活不长了。

    听完灿秀的话,郝氏这才害怕起来,想一想因为十两银子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张婆子,郝氏吓得面如土灰,胳膊腿发软,微微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