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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白玉缠臂风波平,暖香阁里叙前情

    张婆子的事,幸大也知道。

    偷十两银子,被打个半死,那偷一千多两银子,怕不是要被打死?还得牵连家人?……思及至此,幸大赶紧抢过大娘子郝氏怀里的缠臂,双手奉还给灿秀。

    大管事吴大替灿秀接了过去。

    灿秀看向郝氏,言道:“郝舅母,我提醒你一句,日后,你若胆敢再犯,别说是白玉缠臂,就是拿了杏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我也要以偷盗之罪把你扭送官府,绝不轻饶。”

    说完,灿秀带上遐心、采蘩、吴大离开了。

    背后,郝氏又羞又气又急,想骂又不敢,怕被灿秀一众听见。

    等灿秀他们走远了,郝氏才扯开嗓子,嚎啕大哭,愤愤不平地咒骂几句。

    空欢喜一场,幸大和一双儿女都很扫兴,丢下郝氏不管,各自安歇去了。

    出了幸家,吴大暗暗赞叹:“大娘子眼光不错,灿哥儿果真有掌家人的气魄,这小小年纪便如此利落,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其实,郝氏这样的人,灿秀压根不放在眼里。

    若不是为了大姐姐、五妹妹,灿秀才不会亲自来这一趟呢。

    回到杏园,灿秀把缠臂还给小五南秀,得知大姐姐尚未用饭,便邀请大姐姐去暖香阁一起吃晚饭。

    小五贪玩,要去寻八妹妹,便跟着一起去往东篱园。

    杏园里,幸小娘这个主人又一次吃瘪,看地位,还不如灿哥儿身边的丫鬟,幸小娘岂能如意?她气呼呼地坐到榻上,想骂人,又不敢。

    大丫鬟莲叶在一旁陪着,无话可劝。

    先前,莲叶已经多次劝过小娘,不要再与郝氏往来,可小娘偏偏不听。

    莲叶心里明白,小娘在这深院之中,心灵没有依托,总觉得娘家大哥是唯一的亲人,自然得多加照拂。

    然,那郝氏可不曾把小娘当作亲人啊。

    莲叶无奈地叹口气,心里道:“一千多两银子的缠臂若当真丢了,只怕这杏园,小娘是住不了吧?”

    张大娘子的厉害,幸小娘、莲叶都知道,她们主仆除了叹气,别无他法可以舒缓愁绪。

    而另一边,进了东篱园后,灿秀高高兴兴地带着大姐姐去往暖香阁,小五则跑进福颂堂,与八妹妹玩耍起来。

    钟秀知道,虽然灿哥儿好意,要替杏园遮掩,但这“白玉雕金缠臂风波”不可能传不出去。

    于是,在灿秀去幸家时,钟秀便已经暗中嘱托小五,趁机在嫡母跟前“自首”,替小娘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小五南秀不负大姐姐所托,在福颂堂上,把今晚的杏园风波当作闲话讲了出来。

    得知个中原委,张大娘子暗骂幸小娘不中用,恨她“不知轻重”,但怕伤了钟秀、南秀的脸面,便忍下了此事,并未出言责怪杏园。

    见嫡母不怪,小五南秀深感大姐姐之聪慧,也更加感激四哥哥。

    南秀心里道:“还是四哥哥厉害,若不是他及时追回缠臂,只怕阿娘少不得又要受罚。”

    见事情解决了,且嫡母不责,小五开心起来,和小八来回跑着玩,一会儿在屋子里,一会儿在屋子外,“咚咚”的脚步声吵得大娘子脑瓜子嗡嗡乱叫。

    慎妈妈从旁奉承道:“大娘子,您这是幸福的烦恼。”

    张大娘子颔首微笑,以示赞同。

    片刻,眼见两个孩子又跑了出去,张大娘子看一眼慎妈妈,言道:“明日,你去告诉吴大,仔细吩咐阍人,日后再不许放郝氏进来。”

    慎妈妈道:“是,大娘子。”

    由此,这件事算是顺利解决了。

    知道灿秀帮衬姐姐妹妹的一片好心,张大娘子甚感欣慰。

    福颂堂主仆闲坐叙话时,大姐儿钟秀已经随灿哥儿到了暖香阁用饭。

    棕色漆木圆桌上摆着一盘小鸡炒蘑菇、一盘猪油煎萝卜、一盘爽口时蔬、一盘羊肉签、一盘蒸饼,外加一大碗鱼香豆腐羹,上面点缀了几叶青绿色芫荽,一看便叫人食欲大增。

    遐心、采蘩添了碗筷,摆好玉箸、银匙后,又给大姐儿、灿哥儿盛了两小碗豆腐羹。

    暖香阁里的盘器碗具都是印花青白瓷,格外精致。

    在张大娘子看来,这些餐盘要用漆木制或金银制才好,福颂堂里大多是漆木盘子、银碗碟,而三园的小娘才用瓷器。

    这些规矩,钟秀自小便懂,因而看到满桌子的青瓷白瓷,有几分讶异。

    可灿秀喜欢宋瓷,故而不顾母亲反对,他把暖心阁的器具大多换成青花瓷、青白瓷或釉质的。

    见大姐姐有些吃惊,灿秀略微解释几句,便请大姐姐落座。

    落座后,遐心又送进来一盘香葱饼。

    往常,若暖香阁无人,灿秀便叫大丫鬟遐心、采蘩一起吃饭,不论主仆。

    只是今日大姐姐在,灿秀不敢坏规矩。

    他们姐弟二人同桌而食,遐心、采蘩和杏园来的碧荷旁侍布菜、斟酒。

    灿秀道:“大姐姐,这是家里新买的杏花果酒,母亲说味道清新温和,咱们可适量饮用。”

    说着,灿秀举杯,看向大姐姐。

    钟秀随之举杯,二人小酌一口。

    放下酒杯,灿秀劝了几句,叫大姐姐放宽心。

    钟秀询问几句幸家是何光景,灿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郝氏的窘态。

    众人一起笑话一阵子,但因幸大毕竟是大姐儿的亲舅舅,大家都不提幸大。

    钟秀问道:“灿哥儿,那猫儿桥的张婆子怎么回事?你如何知道她偷钱被打?”

    灿秀道:“大姐姐,猫儿桥有一家美食铺子,专做各类乡野卤味,很出名。有一次,我与遐心、采蘩路过那里,正巧听到有人议论此事,当时好奇,便多听多问了些,不想今晚刚好派上用场。”

    钟秀赞“灿哥儿机灵”,随后道:“郝舅母惯常是欺软怕硬,必要你这样的哥儿才能治得了她。唉,今晚这事,也怪我小娘,真是没个轻重。”

    灿秀道:“主要还是那郝氏之祸,她不来,杏园一直都平安无事。”

    灿秀知道,再不好,幸小娘终究是大姐姐的生母,对子骂父,是大忌,不能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于是索性把脏水都泼给那贪婪之徒郝氏。

    钟秀知晓灿哥儿的好意,微微颔首致意,而后道:“我今晚回去再嘱咐莲叶,日后再不叫阿娘见舅母了。”

    说完了杏园的事情,灿秀给大姐姐夹了一个羊肉签,并介绍今日这签的做法,试着转移话题。

    钟秀会其意,心里感激灿哥儿体贴,就着羊肉签,姐弟二人又叙起美食来。

    过了一刻,钟秀无意中扫视暖香阁,未见肃羽,便随口问了一句。

    灿秀并不欺瞒什么,坦率地跟大姐姐说起送肃羽玉簪未成一事。

    钟秀问道:“灿哥儿,你先前不知道咱们的东西有册子记着?”

    灿秀吃了一口萝卜,摇摇头。

    钟秀见灿秀贪吃猪油煎萝卜,以为味道极美,也随手夹起一块,咬了一口,确为甘旨,好像与往常大厨房做的不同。

    瞥见大姐姐满意地点点头,灿秀道:“大姐姐,这是采蘩做的,是我的最爱。先前,采蘩常去厨房,跟咱们家去年离开的那个厨娘学了几道拿手好菜,猪油煎萝卜只是其一。大姐姐若是喜欢,叫碧荷过来跟采蘩学,日后你们在杏园小厨房便可自己做。”

    钟秀道:“那便劳烦采蘩了。”

    说着,钟秀看向采蘩,致意称谢。

    采蘩施礼道:“大姐儿莫要客气,日后需要什么,尽可叫碧荷、清梅过来暖香阁拿。咱们都是一家人,合该互相帮助。”

    碧荷也是个懂事的大丫鬟,闻言,急忙施礼拜谢采蘩、遐心两位姐姐。

    暖香阁里,喜乐融融……又过了两刻,饭毕,灿秀邀大姐姐去里间的榻上歇息片刻。

    灿秀道:“大姐姐,昨日,遐心制了一个朝霞色的荷包,花样也新奇,我觉得适合大姐姐,本来打算明日见面了送给大姐姐。大姐姐,咱们现在去看看。”

    钟秀颔首道:“遐心、采蘩真是心灵手巧。”

    遐心、采蘩施礼谢过大姐儿称赞,未进里间,而是与碧荷留在外间一起收拾桌面。

    钟秀随灿秀起身,绕过屏心绣“少年骏马图”的大座屏,往里进。

    这幅“少年骏马图”,是双面绣,绣工精湛,出自遐心、采蘩二人之手。

    那骏马正在山涧边低头饮水,少年与之相背,只是一个背影,一手持宝剑,一手持竹扇,一袭天水碧色罗袍衫,十分俊美。

    钟秀只看一眼,便觉得眼熟,遂问道:“灿哥儿,那罗袍美少年,可是你自己?”

    灿秀笑道:“大姐姐聪慧!底稿是我自己绘的,采蘩、遐心觉得好看,便做成了双面绣。昨天小八进来时也叹之,还缠着采蘩她们给她也绣一幅。”

    钟秀又赞几句,说“遐心、采蘩堪比织女下凡”。

    屏风后,灿秀陪着大姐姐坐在榻上,由丫鬟们的绣技,说到东篱园旁的诸事,又说了些关于三园的私密话……灿秀尽力开解大姐姐。

    见灿哥儿如此照顾自己,钟秀一则感动,二则觉得与这个年岁相近的弟弟更近了一步。

    既然近了,有些话,该提醒便得提醒,不能叫灿哥儿糊里糊涂,日后犯错吃亏。

    钟秀素来谨慎,惯常不论人是非。

    不过,今日今时,境况大变,且不说与东篱园感情渐厚,单灿哥儿的暖香阁,来一趟,便叫钟秀如沐春风中。

    钟秀摩挲着朝霞色荷包,假意欣赏,漫不经心地问道:“灿哥儿,善姐儿你还记得吧?”

    灿秀颔首道:“记得,不知为何,被母亲赶走了。”

    “金簪探脑”是绝密,福颂堂的知情者都不敢说出去,因此,合家都以为李二婶、善姐儿只是被赶出去,并不知道那一对母女已经死了。

    可怜善姐儿已经化作白骨,灿秀还误以为她栖于别处,另得安稳。

    大姐姐为何突然提及已经离开的人呢?灿秀心里不觉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