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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顽童夜杀金氏

    是夜,东篱园安然无话。

    而齐财主家,可谓翻天覆地一般。

    子时过后,见父亲、母亲睡了,灿秀带着遐心、采蘩又一次悄悄溜出去,又一次到了齐家外墙的那个大槐树上,顺着春哥儿准备好的梯子,进入齐家内院。

    他们的计划是,让墨莲以“黄独事不成”为由,骗金氏大娘子到厨房所在的小院子。

    理由,是灿秀想的。

    墨莲对金氏说“春哥儿久病成医,一闻,便知道药汤不对,不肯喝,还要拿去让皇甫先生检查”,墨莲情急之下把汤药打翻了,但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便请金氏大娘子来商议。

    地点,是春哥儿想的。

    厨房的院子里,有一口深井,春哥儿计划的是趁机把金氏推进去淹死,而后对外说“墨莲、金氏谋害嫡长子不成,发生口角,墨莲失手把金氏推进深井”。

    他们的想法很好,但如何让金氏入彀,其实还有些难。

    金氏是当家主母,想见一个大丫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为此,今日白天,春哥儿回去后,便立即吩咐书童加强自己院子的管束,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包括“心腹”大丫鬟墨莲。

    墨莲假装没有办法,通过一个来送饭的婆子给金氏递话,递的,就是灿秀提前替墨莲编好的理由。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入夜,子时过后,金氏按照约定,独自一人来见墨莲。

    墨莲依计,把金氏骗到深井旁边。

    金氏不防备,正与墨莲说话,忽然一根绳子飞过来。

    见状,墨莲急忙捡起绳子的一端。

    金氏大惊失色,转身一看,春哥儿和一个陌生的少年从黑暗处跑过来,他们抓着绳子的另一端。

    随后,又飞奔而出两个“少年”,跑到墨莲跟前去。

    不待金氏呼救,粗麻绳拦腰向前,春哥儿、灿秀、遐心、采蘩、墨莲五人合力,把金氏勒到深井中。

    一个倒栽,金氏“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随即,灿秀、春哥儿急忙去抬井盖……金氏在黑暗的冷水里挣扎片刻,便死了。

    估摸着金氏死了,灿秀、春哥儿又把井盖放回原处,并收好麻绳。

    灿秀谨慎,四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才叫上众人离开。

    事成后,春哥儿若无其事地回自己院子去了,而墨莲则跟着灿秀、遐心、采蘩经大槐树撤退。

    这是灿秀的承诺:只要杀了金氏,就让墨莲带着金银财宝离开杭州。

    离开大槐树,遐心驾车,快速而行。

    但是,去哪里呢?不会真的要出城吧?现在可是深夜!

    而车里,灿秀、采蘩正看着墨莲。

    墨莲追问“银子何在?”

    灿秀道:“不着急,你先到我家躲几天,待风声过了,我自会送你出城。”

    墨莲无奈,只得先答应着。

    采蘩从旁安慰几句,而后拿出一壶水,递给墨莲。

    采蘩道:“墨莲姐姐别害怕,我们家有个菡萏园,里面能藏人,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遐心、采蘩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儿,有她们在,墨莲心里的恐惧减轻不少。

    接过水,墨莲谢过采蘩,随后喝了一大口……不多久,墨莲就晕倒了。

    灿秀叫采蘩提前在水里下了迷药。

    采蘩问道:“灿哥儿,然后要怎么做?”

    灿秀道:“斩草不除根,只怕遗祸无穷。这个墨莲,不是什么好人,只要有机会,她肯定会反咬咱们。”

    采蘩道:“杀人倒也容易,可尸体怎么处理?万一被发现,可是死罪。这里是杭州城啊,不是什么随便可以抛尸的荒野之地。”

    灿秀道:“纵然可以随便抛尸,也不能。”

    采蘩欲问“为何”,转念一想,对啊,若墨莲也死了,那她杀害金氏一事就不成立了,很容易被人发现漏洞。

    采蘩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灿秀也有些为难。

    灿秀、春哥儿已经商定好了善后的办法,那就是提前让墨莲写了一封信,大意是金氏大娘子要她谋害春哥儿,她不愿意,在深井边与金氏争吵,一不小心,失手把金氏推下去了。

    信中,墨莲把金氏下砒霜害死春乐一事也说了。

    灿秀、春哥儿想要的效果是“两虎相争,一死一逃”。

    既然墨莲是畏罪潜逃,那么,她的尸体就不能被人发现。

    打一开始,灿秀就没想放墨莲离开。

    诚如他方才所言“斩草不除根,遗祸无穷”,对墨莲这种卖主求荣、见利忘义的贼仆,留之不杀,有什么意义?

    灿秀思量了一会儿,可实在没有办法。

    看出他为难,采蘩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似乎有话说。

    灿秀追问了几次,采蘩才道:“不然,咱们找大娘子吧?”

    灿秀道:“找我母亲?为……”

    不过,“为何”两个字没说出口,灿秀就明白了,转而问道:“采蘩,我母亲杀过人?”

    采蘩点点头,把泛景母子的事情粗略地讲给灿秀。

    采蘩道:“泛景恃宠而骄,仗着生了儿子,想取代大娘子,大娘子有一招祖传的杀人绝技,叫‘金簪探脑’,很难查出来。”

    灿秀道:“死因纵然查不出来,可尸体怎么办处理呢?”

    采蘩又犹豫了片刻,才道:“此一事,我不知内里,只略微猜出了一些。”

    灿秀问道:“何事?”

    采蘩反问道:“灿哥儿,你当真以为李二婶、善姐儿母女离开了?”

    灿秀很疑惑,思量片刻,大约懂了采蘩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呢?

    母亲杀泛景,属于自卫,倒也合情合理,可为什么要杀善姐儿?

    见灿秀似乎懂了自己的意思,采蘩道:“这件事,应该只有慎妈妈、晋妈妈、采薇、采苹、鹤鸣、鹿鸣和吴大知道,尸体是吴大拉出去处理的。”

    灿秀问道:“为什么?”

    采蘩道:“这个……我也不知,大约是善姐儿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吧。”

    不可饶恕?

    什么事情,不可饶恕呢?

    灿秀仔细回忆了一阵子,忽而想通了,难不成,那日善姐儿并未走远,而是在偷听我与父亲谈话?善姐儿知道小八是郡主,以此要挟母亲?

    天哪!我太大意了!

    万一……万一善姐儿把事情宣扬出去,小八如何安身?

    思及至此,灿秀大致捋顺了两年前善姐儿母女消失的前后关节,似有所悟地点点头,随即叫遐心原路回家。

    回到东篱园,已经是寅时三刻。

    今晚,福颂堂管夜的大丫鬟是鹿鸣。

    灿秀找到鹿鸣,让她赶紧把母亲喊出来。

    鹿鸣见灿哥儿郑重,便急急去往内室……待得知墨莲、金氏之事,张大娘子万分惊讶。

    张大娘子嗔道:“灿哥儿,你们两个小孩子,如何做出这等祸事?”

    灿秀解释道:“母亲,我们若不反杀金氏,金氏便要杀春哥儿,这是其一。其二,金氏打算把罪名安到父亲头上,到时候,万一官府不细查,真把父亲下狱,可如何是好?”

    张大娘子道:“这……纵然要办那金氏,你也该与母亲商议才是,你一个小孩子,如何思虑得周全?”

    灿秀道:“母亲莫忧,前前后后,我和春哥儿都已经安排妥当,如今,唯一的漏洞就是这个墨莲。”

    张大娘子思量片刻,言道:“墨莲不足虑,我叫吴大处理了她。灿哥儿,你不要再管此事,回去歇着吧。”

    灿秀施礼称“诺”,带着遐心、采蘩离开福颂堂。

    至于昏迷的墨莲,在见母亲之前,灿秀已经把她交给吴大了。

    深夜,鹿鸣提灯,陪着张大娘子去寻吴大……这一次,墨莲不只是如愿离开了杭州城,还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

    半夜无话。

    次日,早起后,贴身小厮长则来回,说汪举人今日有事,原定的计划姑且变一变。

    张大娘子好奇,问道:“汪举人?何事?”

    皇甫嘉道:“他家的大娘子有个远房表弟,人呼‘六郎’,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六郎患病多日,这段时间,我常去汪家给六郎诊治,故而与汪举人相熟。汪举人好诗词歌赋,我与之谈得颇为投契,遂结成好友。我们原本约定好了,今日一起去天目寺喝茶。”

    张大娘子道:“哪里的茶不能喝?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皇甫嘉不着急外出,便与张大娘说了些天目寺院僧的事情。

    皇甫嘉不知道的是,他所说的“投契好友”汪举人不是有事在忙,而是不好意思见他,找个借口,故意躲着罢了。

    汪举人素来重信义,约定好的事情,一向风雨无阻。

    前几日,汪举人出城巡查庄子时,意外遇到一个二八佳人,叫作贾三姐。

    那三姐貌美,体态风流,一下子便抓住了汪举人的心。

    汪举人十分惧内,在杭州城是出了名的。

    然,彼时他人在城外,远离大娘子,汪举人的贼胆大了起来,竟私下买来贾三姐作妾。

    昨晚事发,汪举人被自家大娘子堵在屋子里追着打,好不狼狈。

    此时此刻,汪举人鼻青脸肿,实在不好意思见皇甫嘉,这才叫汪家小厮急急找到长则“毁约”。

    这是关于汪举人的插话,旁人姑且不知。

    是时,福颂堂上,皇甫嘉、张大娘子叙了一刻多,慎妈妈来回,说“早饭好了”。

    于是,皇甫嘉便与大娘子一起在福颂堂吃早饭。

    慎妈妈、采薇、采苹、鹤鸣、鹿鸣随侍。

    漆木圆桌上摆着两盘清炒时蔬、一盘虾饼、一盘小炒鸡、一盘熏蛋、一盘鸡肉签、一盘羊头签,一份八宝豆腐,外加一盘蒸饼、三碗杏仁胡麻粥。

    三副银箸放在三个银制筷枕上,三个银碗配了三个银匙,器具洁净又富贵。

    往日,小八安秀父亲、母亲一起在福颂堂用饭,只是今日起得晚了,此时未至。

    不过,一应餐具,丫鬟们不敢有误,还是提前备好,免得八姐儿忽而来了。

    坐定后,不见安秀,皇甫嘉问道:“小八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