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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宋史》里的这些年

    是时,灿秀与小八一聊,思路顿时打开了,通透许多,看得也更长远。

    他心里盘算好了,这几年大有可为,务必先说服母亲,舍出钱财,买来地位,先改变家族阶层再说。

    正事聊完,灿秀忽而想到那李纲。

    此人,灿秀略有了解。

    李纲是南宋初期的“铁腕抗金”派成员之一,而且颇有才能,那为何得不到重用呢?

    灿秀自言自语道:“李丞相是稳定朝局的功臣,为何才居相位七十五天?”

    安秀道:“灿哥儿,这你还不知道?南宋小朝廷的朝堂,可大不和谐。赵构用人不明,主意不定,左右摇摆,导致宰执不和。我记得,李纲初任尚书右仆射不久,便有十议,一曰‘议国是’,二曰‘议巡幸’,三曰‘议赦令’,四曰‘议谮逆’,五曰‘议伪命’,六曰‘议战’,七曰‘议守’,八曰议‘议本政’,九曰‘议责成’,十曰‘议修德’。而后,官家跟黄潜善商议几日,去二留八施行,那未施行的是谮逆、伪命,原本应该严厉处罚的人,赵构竟然听了黄潜善的谗言,叫他们继续留在朝堂任职,可悲可叹。”

    这一段历史,灿秀确实记得不真切,于是问道:“何为谮逆、伪命?”

    安秀道:“这话得往前说几个月。靖康元年十一月,也就是咱们逃出东京时,如今的官家赵构在相州,做了一个梦,大意是皇帝脱下所穿的龙袍赐给他,顷之,便来了圣旨,命其为兵马大元帅。此事真假,后世不知,其实,我觉得阿谀奉承之流附会的可能性比较大。”

    灿秀颔首,以示认同。

    安秀继续言道:“彼时,来年春天,金兵掳走二圣时,赵构曾身先士卒,追二圣于河北,大约因为这个缘故,金人不喜他,扶持张邦昌做中原的皇帝,曰‘大楚皇帝’,这便是“伪楚”政权。这阵子,还处于北宋末年,士风日下,寡廉鲜耻者居多,官员贪污腐败,吏治混乱,附逆张邦昌者不在少数。李纲等人觉得,为臣之罪莫过于谮逆,莫甚于从伪,但张邦昌应该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吧,故而两下争执不下。”

    灿秀道:“李纲之言不错,张邦昌这等卖国求荣之辈,按理说,赵构一登基,就该马上处死他以正纲常才对啊。再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不是他祖宗的名言吗?”

    安秀道:“大约是碍于面子吧,自己刚登基,不好大加杀戮,显得对臣子不仁。不过,最后赵构还是杀了张邦昌,清算了一批伪楚官员。最初,赵构叫张邦昌一干人等到行在为官,为此引发不少朝堂之争。”

    灿秀道:“秋后算账?”

    安秀道:“算是吧,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当时,赵构一直没有拿定主意,是回东京,还是南下,举棋难定。开封府尹宗泽是主战派,铁腕抗金,力主官家回东京;见官家摇摆不定,同为主战派的李纲建议官家幸南阳,而主和派的黄潜善、汪伯彦则主张南渡,幸金陵。如此扯皮,李纲跟黄、汪的矛盾逐渐就多了,李纲要用的人,黄、汪要贬要杀,反之亦如此。这便是李纲罢相的主要原因了。”

    灿秀道:“那黄潜善二人为何定要南渡?当时金兵已经撤退了,照你说的,宗泽守在东京,铁腕抗金,那便是还有许多这样的忠臣,朝廷一改前非,未必不能举中原之力抵住金兵。”

    安秀道:“道理如此,可耐不住朝堂上贪生怕死的人多啊。在北归还是南下问题上,赵构一直都拿不定主意,他大约也害怕金国,心里偏向南渡,一直说要北归,一直不动身。黄潜善、汪伯彦招揽一帮子投机逢迎的党羽,力主南下,赵构遂改变了心意,自此不大听李纲的谏言,便有了并相之命”

    灿秀道:“何为并相之命?”

    安秀道:“李纲本是尚书右仆射,赵构叫他改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而黄潜善则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二相并列,黄潜善便开始把持朝政。”

    灿秀道:“我没听明白,丞相就丞相,为何叫什么尚书……什么的?”

    安秀道:“这就牵涉到南宋的官吏制度了,灿哥儿你若想了解……”

    还没说完,安秀便打趣灿哥儿,说他读书是“走马观花”。

    灿秀辩驳道:“《宋史》那么厚的内容,我怎么可能一字一句斟酌啊?不过挑选自己喜欢的内容读一读,我不喜欢乱世,于是就跳过了北宋末年、南宋初年这几年。至于那些官职什么的,我也是一知半解,通常情况下,只要不影响我理解故事情节就妥了。”

    安秀道:“你真是粗心。好吧,你若想知道,我日后慢慢给你细讲。灿哥儿你只需明白,这个时候,门下侍郎、中书侍郎都是虚职,那右仆射就是右丞相,左仆射就是左丞相。”

    灿秀道:“我懂了,古人多半以右为尊,那便是右仆射要高一些吧?”

    安秀道:“差不多这个意思。三省六部,灿哥儿你知道吧?”

    灿秀颔首道:“百度百科上查过,但我对历朝历代的官职不大感兴趣,不曾深入研究,而今又忘却许多。”

    安秀道:“皇帝之下,分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赵构登基后,中书省和门下省合并了,简单理解就是,右丞相是尚书省兼中书省,左丞相是尚书省兼门下省。中书省是决策机构,门下省是审核机构,尚书省是执行机构。一般流程是这样的,中书省跟皇上在一起讨论好了,拟定了诏令,交由门下省审核,无误后,再交由尚书省执行。而今,中书、门下合并了,便是说取消了审核一个环节,这原是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办事效率,但相当于削弱了门下省的权力。所以,黄潜善兼中书侍郎,自然更有实权。”

    灿秀无奈地翻个白眼,说道:“这未免太复杂了吧。”

    安秀道:“其实简单,灿哥儿你就想着,黄潜善、李纲一右一左,两个丞相,一个兼中书决策权,一个兼被取消了审核权的门下省,这便了然。换言之,黄潜善跟赵构商量好的事情,不必通过李纲,就可以执行了。”

    灿秀恍悟,颔首道:“这下清楚了。做官太难了,我还是好好学习经商吧。”

    安秀道:“这只是三省而已,还有六部呢。”

    灿秀连连摆手,说道:“不不,六部就算了,日后再细细了解吧,这三省、左右丞相就难倒我了。”

    安秀笑话灿哥儿几句,接着言道:“母亲和莫先生,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不学做官。”

    说到这里,灿秀再次大呼“压力山大”。

    安秀并不去宽解他,谁叫他是皇甫家的独子呢?

    安秀又道:“那黄潜善善于媚主,哄得赵构开心,得了实权,和汪伯彦二人狼狈为奸,蛊惑圣心,因为李纲等主战派有一定势力,他们不能完全把持朝政,遂设法铲除异己。李纲罢相后,许翰、张所、傅亮等忠臣也先后离朝,那黄、汪二人自此就完全把持了朝政,怂恿赵构一路南渡,四处逃窜,躲避金兵,这亦是后话。黄、汪乃南宋初年有名的奸臣,我记得百度百科上都能搜到,很明确地给他们贴上了‘奸臣’的标签。”

    说到此处,灿秀明白了李纲“居相位七十五天”的缘故。

    与灿秀思绪不同的是,说到“百度”,小八安秀忍不住憧憬起来,很怀念二十一世纪高速发达的网络。

    安秀叹道:“我的手机、电脑啊,你们何在?”

    灿秀也很想念自己的手机。

    兄妹二人感喟几句,可眼下的境况,实在无力改变,只好“随波逐流”,姑且回到“百子嬉戏图”前。

    灿秀询问“许翰、张所、傅亮”等人为何被贬出行在,安秀一一为之讲解。

    灿秀道:“许翰、傅亮我不知,但张所我听过,他是抗金名将,他的儿子张宪也很厉害,是岳飞得力的助手,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是抗金的急先锋。”

    安秀道:“灿哥儿说得不错,张宪确实厉害,曾大破完颜宗弼,大大激发了中原百姓抗金的热情和斗志,只可怜最后被斩了。”

    兄妹二人忍不住惋惜片刻。

    灿秀道:“岳家军此时尚未兴起吧?”

    安秀道:“刚刚说的兵马大元帅,灿哥儿还记得吧?”

    灿秀道:“记得,靖康元年,赵构在相州时的事情。”

    安秀道:“那时,岳飞才刚参军,随同刘浩所部归大元帅府统辖,尚未崭露头角。李纲罢相后,东京开封府府尹宗泽成了抗金的核心人物,他联络了一些北方民间自发组织的抗金武装力量,岳飞便投奔他去了。这是建炎元年发生的事情。宗泽原本很看重岳飞,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重用他。”

    灿秀道:“宗泽如何了?”

    安秀道:“他一直主张朝廷北归原都东京,前前后后不知道给赵构上了多少奏章,都无用,他已年近古稀,又病又气,我记得好像是建炎二年七月过世的。”

    灿秀吃惊道:“那不就是两个月后吗?”

    安秀颔首道:“是啊。”

    说完,安秀无奈地叹口气,宗泽一死,继承人无谋,伐金大业夭折,过不了多久,金兵就会大举攻宋,到时候,免不了又要死伤无数,江南一带也无法幸免。

    思及至此,安秀叹道:“皇甫府菡萏园的美好,可能抵得住战火?”

    灿秀安慰小八几句,说道:“金兵攻临安一事还太久远,你别着急,到时候,我会想办法,一定护你们周全。”

    安秀点点头,说道:“灿哥儿,不过才两年,你竟然成熟这么多。”

    灿秀笑着自夸几句,说自己是“天将降大任”的“斯人”。

    安秀打趣灿哥儿“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随后,小八的情绪又回到“建炎二年七月过世的宗泽”身上,叹口气,言道:“咱们在这美丽的菡萏园里盘算如何过端午节时,远在东京的宗泽大人却快要病逝了。此时此刻,估计他正发脾气骂赵构呢。”

    灿秀道:“也可能正给赵构写奏章呢。”

    安秀颔首道:“对啊,宗泽老大人病逝前,曾上疏北伐金国、恢复大计之事,多达二十几次,赵构始终没有给予支持。”

    灿秀道:“如此,气不死才怪。”

    安秀又欲再开言,忽而听见脚步声,便给灿哥儿使个眼色,二人便转移话头,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家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