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定春巷
李小娘意欲何为，那是后话。
眼下，灿秀已经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正要再去落实。
端午节过后，转天，姐姐妹妹们是荣秀轩的课。
灿秀这边上午在承英阁跟母亲学习理账，下去再进菡萏园，到荭草堂随英师父习武。
思量许久，灿秀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旷课”的主意。
是时，福颂堂里，灿秀、安秀陪母亲用早饭，正吃着，吴大进来传话，说齐家的春哥儿邀请灿秀去兰亭诗社参加今日的“论诗大会”。
兰亭诗社，是杭州儒生自发组织的一个团体，非常有名，能够入社的，都是有些才华的举人或进士。
张大娘子有些吃惊，问道：“齐家乃商贾人家，春哥儿才十岁，哪里进得去兰亭诗社？”
吴大道：“回大娘子，春哥儿的姨母是汪家的当家主母，汪举人是兰亭诗社的社友之一，且因他富有，常常出资资助诗社的活动，故而威望颇高。想来，春哥儿是得了汪举人的帮助。”
张大娘子微微颔首，大约明白了，于是看向灿秀，言道：“灿哥儿，那兰亭诗社可是个好去处，里面都是读书人，你务必要谨慎知礼，不可像在家时那般莽撞。”
灿秀道：“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莫先生已经给我开讲礼仪课了。”
张大娘子满意一笑，接着又嘱托几句，灿秀一一应承下来。
灿秀十分高兴，他断定母亲不会阻止自己去兰亭诗社，这才让春哥儿以此为由约自己出去。
张大娘子思量片刻，看向吴大，嘱咐道：“那兰亭诗社，不接待女子，遐心、采蘩跟去不妥。吴大，你把手里紧要的事务与慎妈妈交接一下，今日，你随灿哥儿去吧。”
吴大颔首称“诺”。
闻此一言，灿秀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吴大这个家伙，要是知道我不去兰亭诗社，还不得回来告状？
这一顿早饭，吃得灿秀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沮丧。
早饭后，吴大套上马车，亲自驾车，载灿秀出门。
一路上，灿秀一直在思量如何脱身。
忽而，灿秀想到自己的“情报局局长”关雎送来的一个消息：那吴大为人方正，不贪财，不好色，做事勤谨，做人和善，只一样，他爱看傀儡戏。
傀儡戏？傀儡戏！……灿秀寻思了一阵子，决定以“傀儡戏”来诱惑吴大。
在兰亭诗社门口，灿秀、春哥儿见面后，灿秀故作善解人意，看向吴大，言道：“吴大管事，我与春哥儿这一进去，估计得逗留好几个时辰，你与若平不必跟着伺候了，前面不远有一家傀儡戏馆，你们自去玩耍，到傍晚再来接我们即可。”
若平是春哥儿书童，今年九岁。
一则，进了兰亭诗社，不会有什么意外。
二则，吴大心系傀儡戏，若平又贪玩，于是，这件事便被灿秀说成了。
待吴大、若平离开，灿秀带着春哥儿跑出兰亭诗社，雇了两头驴，往定春巷而去。
这两个少年要去的地方，是贾三姐家。
贾家不富有，靠着几亩薄田度日，本是普普通通的农户。
贾三姐在家排行第三，上头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长姐最大；哥哥排行第二，人称贾二郎。
自从三姐嫁进汪家后，这贾二郎就不安分起来，他想通过妹妹获取更多利益。
可是，妹妹只是汪举人的一个妾，能得什么大富贵？
于是，贾二郎与妹妹商议后，决定毒死当家主母宿氏。
贾三姐已经怀孕，又新近得宠，只要妹妹能够能生个儿子，自然可被扶正。
这是灿秀这两日打听来的消息。
若是贾二郎只谋划要害汪姨母，灿秀还不那么气愤，顶多是把消息传到齐家，让春哥儿去解决那贪心的兄妹。
然，贾二郎还要谋划父亲皇甫嘉。
得益于妹妹“高嫁”，贾二郎从汪举人那里得了一大笔“聘礼”，便在杭州城里的定春巷置办了房产，带着双亲和丧夫的贾大姐住了进来。
贾二郎的妹夫汪举人与皇甫嘉相交，且是知己，常常在城里城外聚会。
偶然间，贾二郎认识了皇甫嘉，而后又意外得知嘉安堂的这个郎中格外富贵，皇甫府竟然是和公侯人家一样大的院子！
他不知内情，误以为偌大富贵都是皇甫嘉自己的。
于是，贾二郎盘算着“故技重施”，让自己的长姐做皇甫嘉的外室。
一年前，贾大姐丧夫，此后一直寡居在娘家。
贾大姐今年刚十九岁，长得不错，和妹妹三姐一样，都是水灵灵的大美人。
不过，合该这贾二郎倒霉，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有料到被皇甫灿秀提前获知了。
灿秀、春哥儿今日到定春巷，是为了探路，他们要先摸清楚贾家在何处，前后街道、桥梁几处，每一处连着什么样的门户，从定春巷如何秘密撤退……总之，他二人今日要把这方圆数里之内的地理人情搞清楚。
为何如此呢？
得知贾二郎的歹意，灿秀、春哥儿皆怒火中烧，他们已经商议妥了，趁夜火烧贾家，把这一“歹意”扼杀在摇篮之中。
路上，春哥儿问道：“灿哥儿，放火这一招倒也稳妥，可万一惊醒那贾二郎，岂不是叫他走脱了？”
灿秀道：“这倒是个问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贾二郎醒不来呢？”
二人皆陷入沉思。
忽而，春哥儿想到一事，言道：“如此，恐怕只能使用迷香一类的东西了。”
灿秀颔首道：“好是啊，可迷香那些，太下作，咱们不能直接购买。”
春哥儿思量片刻，很快明白了灿秀的意思，颔首道：“是啊，咱们两个小孩子买迷香，肯定会引起卖主的注意，万一再被别的有心人撞见，事后官府追查起来，很容易找到你我。”
灿秀颔首，又道：“若能自己制作迷香就好了。”
春哥儿顿了片刻，似乎有话说。
灿秀追问道：“春哥儿，你有话，但说无妨。”
春哥儿开言道：“我姨母的心腹陪嫁婆子田妈妈，出身香料之家，擅长制香。”
灿秀大喜道：“如此，咱们去向你……”
话还没说完，灿秀就又有了新的顾虑。
春哥儿会意，言道：“若去找我姨母，便意味着咱们必须如实相告，如此一来，火烧贾家一事的知情者便多了，只怕难以做到你先前讲的‘悄无声息’，一样会遗祸。”
灿秀叹口气，言道：“这可如何是好？”
春哥儿道：“咱们先去定春巷好好看看，再做打算吧。”
灿秀道：“也好，咱们这会儿计划得再好，但那定春巷若门户过于密集，只怕需要另思别计，不能为了对付一个贾二郎，连累整个街区的无辜百姓。”
春哥儿道：“灿哥儿所虑，确实是个极其关键的问题。一不小心，闹个火烧连营，可就糟糕了。”
灿、春两个美少年边走边叙话，往定春巷而去……大半天走下来，灿秀、春哥儿都感觉“火烧贾二郎”一计不大行。
贾家处在定春巷当中，左右前后皆有大小不等的门户，而且多是木制房屋。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贾家若走水，只怕整个定春巷都会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思量再三，灿秀、春哥儿觉得还是去找汪姨母，从田妈妈那里讨来迷香，把贾二郎众人迷晕后，直接斩首杀之。
这个计策，血腥味有些浓。
灿秀、春哥儿都有些胆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完成。
兰亭诗社距离汪家不远。
当晚，春哥儿借口天晚，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带着书童若平直接去了姨母那里。
汪姨母不知春哥儿心里的盘算，只当他贪玩罢了。
春哥儿是自己亲妹妹的孩子，汪姨母十分疼爱他。
春哥儿最爱喝姨母做的火腿盐水鸭汤片子，汪姨母便亲自去厨房给他做来吃。
饭后，春哥儿央求姨母带自己去小花园赏月，随行的，只有田妈妈和若平。
汪家的小花园不大，但景致很不错，里面也有个亭子，叫作“五柳亭”。
这名字，是汪举人自己取的。
“五柳”即五柳先生陶渊明，他是田园派的开创者，为后世读书人所仰慕。
比如皇甫府上主君、主母所居住的大主院东篱园，也与陶渊明有关。
当初，皇甫嘉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便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佳句。
皇甫嘉、汪举人都爱读陶翁，也算是知己，故而相交甚厚。
这是插话。
是时，到了五柳亭，春哥儿吩咐若平、田妈妈四下去查看一番，待确定周围无人，他才如实告知姨母自己的盘算。
听完，汪姨母大惊失色，问道：“春哥儿，你们两个孩子，如何这等胆大？杀人的把戏，可是好玩的？”
春哥儿道：“姨母，那贾二郎兄妹已经把刀架在您脖子上了，我岂能坐视不理？我母亲已然病故，我就您这一个姨母，我可不想您出事。”
汪姨母又惊又怕又喜。
惊的是春哥儿、灿哥儿二人的胆量和心计。
怕的是万一有什么闪失，两个孩子将万劫不复。
喜的是春哥儿这个外甥如此爱惜自己。
思量半晌，汪姨母把春哥儿拉到跟前，嘱咐道：“春哥儿，此事，姨母自有妙计，你明日去告诉灿哥儿，不必再谋那贾二郎。”
春哥儿不大放心。
汪姨母又道：“你姨母我在杭州十几年了，难道还斗不过一对立足未稳的贾氏兄妹？”
春哥儿道：“姨母，您聪慧，我知道。我不是担心您斗不过，是担心您心慈手软，斩不能草除根，遗患无穷。”
汪姨母道：“我向来与人为善，在汪家掌家这十几年，不曾害过一条人命，但若有人要害我，也是万万不能，春哥儿，你姨母不是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知道何去何从。”
春哥儿颔首，扑到姨母怀里。
月色下，他姨甥二人好生伤怀：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如何把良人逼到这等境地？
眼下，灿秀已经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正要再去落实。
端午节过后，转天，姐姐妹妹们是荣秀轩的课。
灿秀这边上午在承英阁跟母亲学习理账，下去再进菡萏园，到荭草堂随英师父习武。
思量许久，灿秀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旷课”的主意。
是时，福颂堂里，灿秀、安秀陪母亲用早饭，正吃着，吴大进来传话，说齐家的春哥儿邀请灿秀去兰亭诗社参加今日的“论诗大会”。
兰亭诗社，是杭州儒生自发组织的一个团体，非常有名，能够入社的，都是有些才华的举人或进士。
张大娘子有些吃惊，问道：“齐家乃商贾人家，春哥儿才十岁，哪里进得去兰亭诗社？”
吴大道：“回大娘子，春哥儿的姨母是汪家的当家主母，汪举人是兰亭诗社的社友之一，且因他富有，常常出资资助诗社的活动，故而威望颇高。想来，春哥儿是得了汪举人的帮助。”
张大娘子微微颔首，大约明白了，于是看向灿秀，言道：“灿哥儿，那兰亭诗社可是个好去处，里面都是读书人，你务必要谨慎知礼，不可像在家时那般莽撞。”
灿秀道：“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莫先生已经给我开讲礼仪课了。”
张大娘子满意一笑，接着又嘱托几句，灿秀一一应承下来。
灿秀十分高兴，他断定母亲不会阻止自己去兰亭诗社，这才让春哥儿以此为由约自己出去。
张大娘子思量片刻，看向吴大，嘱咐道：“那兰亭诗社，不接待女子，遐心、采蘩跟去不妥。吴大，你把手里紧要的事务与慎妈妈交接一下，今日，你随灿哥儿去吧。”
吴大颔首称“诺”。
闻此一言，灿秀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吴大这个家伙，要是知道我不去兰亭诗社，还不得回来告状？
这一顿早饭，吃得灿秀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沮丧。
早饭后，吴大套上马车，亲自驾车，载灿秀出门。
一路上，灿秀一直在思量如何脱身。
忽而，灿秀想到自己的“情报局局长”关雎送来的一个消息：那吴大为人方正，不贪财，不好色，做事勤谨，做人和善，只一样，他爱看傀儡戏。
傀儡戏？傀儡戏！……灿秀寻思了一阵子，决定以“傀儡戏”来诱惑吴大。
在兰亭诗社门口，灿秀、春哥儿见面后，灿秀故作善解人意，看向吴大，言道：“吴大管事，我与春哥儿这一进去，估计得逗留好几个时辰，你与若平不必跟着伺候了，前面不远有一家傀儡戏馆，你们自去玩耍，到傍晚再来接我们即可。”
若平是春哥儿书童，今年九岁。
一则，进了兰亭诗社，不会有什么意外。
二则，吴大心系傀儡戏，若平又贪玩，于是，这件事便被灿秀说成了。
待吴大、若平离开，灿秀带着春哥儿跑出兰亭诗社，雇了两头驴，往定春巷而去。
这两个少年要去的地方，是贾三姐家。
贾家不富有，靠着几亩薄田度日，本是普普通通的农户。
贾三姐在家排行第三，上头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长姐最大；哥哥排行第二，人称贾二郎。
自从三姐嫁进汪家后，这贾二郎就不安分起来，他想通过妹妹获取更多利益。
可是，妹妹只是汪举人的一个妾，能得什么大富贵？
于是，贾二郎与妹妹商议后，决定毒死当家主母宿氏。
贾三姐已经怀孕，又新近得宠，只要妹妹能够能生个儿子，自然可被扶正。
这是灿秀这两日打听来的消息。
若是贾二郎只谋划要害汪姨母，灿秀还不那么气愤，顶多是把消息传到齐家，让春哥儿去解决那贪心的兄妹。
然，贾二郎还要谋划父亲皇甫嘉。
得益于妹妹“高嫁”，贾二郎从汪举人那里得了一大笔“聘礼”，便在杭州城里的定春巷置办了房产，带着双亲和丧夫的贾大姐住了进来。
贾二郎的妹夫汪举人与皇甫嘉相交，且是知己，常常在城里城外聚会。
偶然间，贾二郎认识了皇甫嘉，而后又意外得知嘉安堂的这个郎中格外富贵，皇甫府竟然是和公侯人家一样大的院子！
他不知内情，误以为偌大富贵都是皇甫嘉自己的。
于是，贾二郎盘算着“故技重施”，让自己的长姐做皇甫嘉的外室。
一年前，贾大姐丧夫，此后一直寡居在娘家。
贾大姐今年刚十九岁，长得不错，和妹妹三姐一样，都是水灵灵的大美人。
不过，合该这贾二郎倒霉，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有料到被皇甫灿秀提前获知了。
灿秀、春哥儿今日到定春巷，是为了探路，他们要先摸清楚贾家在何处，前后街道、桥梁几处，每一处连着什么样的门户，从定春巷如何秘密撤退……总之，他二人今日要把这方圆数里之内的地理人情搞清楚。
为何如此呢？
得知贾二郎的歹意，灿秀、春哥儿皆怒火中烧，他们已经商议妥了，趁夜火烧贾家，把这一“歹意”扼杀在摇篮之中。
路上，春哥儿问道：“灿哥儿，放火这一招倒也稳妥，可万一惊醒那贾二郎，岂不是叫他走脱了？”
灿秀道：“这倒是个问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贾二郎醒不来呢？”
二人皆陷入沉思。
忽而，春哥儿想到一事，言道：“如此，恐怕只能使用迷香一类的东西了。”
灿秀颔首道：“好是啊，可迷香那些，太下作，咱们不能直接购买。”
春哥儿思量片刻，很快明白了灿秀的意思，颔首道：“是啊，咱们两个小孩子买迷香，肯定会引起卖主的注意，万一再被别的有心人撞见，事后官府追查起来，很容易找到你我。”
灿秀颔首，又道：“若能自己制作迷香就好了。”
春哥儿顿了片刻，似乎有话说。
灿秀追问道：“春哥儿，你有话，但说无妨。”
春哥儿开言道：“我姨母的心腹陪嫁婆子田妈妈，出身香料之家，擅长制香。”
灿秀大喜道：“如此，咱们去向你……”
话还没说完，灿秀就又有了新的顾虑。
春哥儿会意，言道：“若去找我姨母，便意味着咱们必须如实相告，如此一来，火烧贾家一事的知情者便多了，只怕难以做到你先前讲的‘悄无声息’，一样会遗祸。”
灿秀叹口气，言道：“这可如何是好？”
春哥儿道：“咱们先去定春巷好好看看，再做打算吧。”
灿秀道：“也好，咱们这会儿计划得再好，但那定春巷若门户过于密集，只怕需要另思别计，不能为了对付一个贾二郎，连累整个街区的无辜百姓。”
春哥儿道：“灿哥儿所虑，确实是个极其关键的问题。一不小心，闹个火烧连营，可就糟糕了。”
灿、春两个美少年边走边叙话，往定春巷而去……大半天走下来，灿秀、春哥儿都感觉“火烧贾二郎”一计不大行。
贾家处在定春巷当中，左右前后皆有大小不等的门户，而且多是木制房屋。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贾家若走水，只怕整个定春巷都会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思量再三，灿秀、春哥儿觉得还是去找汪姨母，从田妈妈那里讨来迷香，把贾二郎众人迷晕后，直接斩首杀之。
这个计策，血腥味有些浓。
灿秀、春哥儿都有些胆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完成。
兰亭诗社距离汪家不远。
当晚，春哥儿借口天晚，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带着书童若平直接去了姨母那里。
汪姨母不知春哥儿心里的盘算，只当他贪玩罢了。
春哥儿是自己亲妹妹的孩子，汪姨母十分疼爱他。
春哥儿最爱喝姨母做的火腿盐水鸭汤片子，汪姨母便亲自去厨房给他做来吃。
饭后，春哥儿央求姨母带自己去小花园赏月，随行的，只有田妈妈和若平。
汪家的小花园不大，但景致很不错，里面也有个亭子，叫作“五柳亭”。
这名字，是汪举人自己取的。
“五柳”即五柳先生陶渊明，他是田园派的开创者，为后世读书人所仰慕。
比如皇甫府上主君、主母所居住的大主院东篱园，也与陶渊明有关。
当初，皇甫嘉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便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佳句。
皇甫嘉、汪举人都爱读陶翁，也算是知己，故而相交甚厚。
这是插话。
是时，到了五柳亭，春哥儿吩咐若平、田妈妈四下去查看一番，待确定周围无人，他才如实告知姨母自己的盘算。
听完，汪姨母大惊失色，问道：“春哥儿，你们两个孩子，如何这等胆大？杀人的把戏，可是好玩的？”
春哥儿道：“姨母，那贾二郎兄妹已经把刀架在您脖子上了，我岂能坐视不理？我母亲已然病故，我就您这一个姨母，我可不想您出事。”
汪姨母又惊又怕又喜。
惊的是春哥儿、灿哥儿二人的胆量和心计。
怕的是万一有什么闪失，两个孩子将万劫不复。
喜的是春哥儿这个外甥如此爱惜自己。
思量半晌，汪姨母把春哥儿拉到跟前，嘱咐道：“春哥儿，此事，姨母自有妙计，你明日去告诉灿哥儿，不必再谋那贾二郎。”
春哥儿不大放心。
汪姨母又道：“你姨母我在杭州十几年了，难道还斗不过一对立足未稳的贾氏兄妹？”
春哥儿道：“姨母，您聪慧，我知道。我不是担心您斗不过，是担心您心慈手软，斩不能草除根，遗患无穷。”
汪姨母道：“我向来与人为善，在汪家掌家这十几年，不曾害过一条人命，但若有人要害我，也是万万不能，春哥儿，你姨母不是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知道何去何从。”
春哥儿颔首，扑到姨母怀里。
月色下，他姨甥二人好生伤怀：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如何把良人逼到这等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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