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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花离土

    关山越正望着手腕上四个印记出神。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柏长林的话语和他如同双炬般的眼睛还印在心里,久久不散。

    虹膜上标出了印记的详解:

    五帝台,八极禁制法阵:

    少昊琮(1/1)

    颛顼白圭(1/1)

    帝喾苍璧(1/1)

    尧镜(1/1)

    舜爵(0/1)

    集齐五帝台所有部件后,可选择是否开启禁制法阵对相繇残魂进行唤醒,献馈土地与牺牲。

    备注:牺牲玉帛,不受天咎。

    “咚咚!”

    敲门声拉回了关山越的思绪。

    他起身去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连浩正看了眼他的马褂,指了指屋内:

    “回去换身衣服,跟我出趟门。”

    ...

    连浩正驾车带着关山越停在了西郊一幢别墅后门处。

    “这是露小姐的家吧?”

    关山越和张行八跟着露兰秋当保镖时,晚上跟车送她回家都是停的正门,尽管没有来过后门,关山越也能约莫判断出来。

    “嗯,老板让我们两个送他们去车站。”

    “他们?”

    “嗯。”

    见这个男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关山越就知趣的闭嘴了。

    关山越知道,连正是杜夜生最信任的人。还有一种说法,连正也是商会里武力最强的人,无论刀枪,还是拳脚。

    张行八有一次跟关山越闲聊就提到过一个传闻,自从杜夜生声名鹊起之后,连正就不知通过什么路子跟在了杜夜生身边。

    在江湖中载浮载沉一二十年,姓连得男人的手下的尸体,恐怕能码满半个仓库。

    关山越起初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

    现在他信了。

    他坐在这个很少说话的男人身旁,男人有时不经意的动作,就会带着关山越的汗毛不受控制的炸起,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武人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如同狮子立鬃,孤狼亮齿。

    “内三家形意八卦不去说,那日在擂台上你走的路数是松溪一支?发劲招式我前所未见。”

    连正双手交叉,在车座上假寐着,忽的开口。

    “是,早年家学驳杂,父亲称我这个人‘百峰平’,我心中不忿,开始就趟了武当拳的路。”

    似乎对“百峰平”这个新鲜说法感到有趣,男人睁了一只眼睛打量着身边的年轻人:神完气足,含而不露,完全看不出来当日出手的狠辣决绝。

    “那天老板让我调查过你的背景,方知你年少时就从家乡奔逃而出,初在淞沪的几年,也未曾见你施展一身业艺,多是好勇斗狠。”

    “功夫是杀人技。”

    关山越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你家中还有长辈在世吗?”

    男人突兀的问出了一句绝对不算礼貌的话。

    关山越面不改色:

    “从河中出来,应是没了。”

    “你的拳法走的不是寻常路数,是你自己的招式?”

    “是。”

    “我跟老板推荐过你。你是个大材,哪天若是我折了,你可代我。”

    两人的对话像是池塘中从一片菏泽跳到另一片荷叶上的青蛙,转折突兀,另一人却也跟得上话。

    “你去催催那个女人吧。”

    ...

    露兰秋跪坐在两个行李箱前方。

    一个行李箱里是金银细软,另一个是满当当的衣服。

    女人眼神空洞洞的注视着前方桌子上昂贵鎏金花瓶里的插花。

    花朵娇美而艳丽,女仆会遵循她定下每天花的类别去更换,她这个女主人在这里的生活无疑是精致而优雅的,以至于她忘掉了这一切浮华的基础来自于哪里。

    她曾经向杜夜生抱怨过,说自己就像一只被养在金碧辉煌笼子中的金丝雀儿,杜夜生当时没有理会她,现在看来,其实她更像一朵被精心照顾的玫瑰。

    少了新鲜的水,她会枯萎,少了富含营养的土壤,她会枯萎,少了为她遮风挡雨的屋檐,她会花瓣飘零。

    少了精心照料的人,她就会死。

    一种深深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要离开淞沪了,就要离开这片有人为她精心打理的土壤了,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露小姐?”

    一声呼唤惊醒了露兰秋。

    她慌忙扭头看去,是那个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的商会小弟。

    ...

    关山越花了将近三分钟才找到露兰秋的卧室,当他看到露兰秋的身影时,他着实被这女人的状态惊讶到了。

    那个风华冠绝淞沪的电影皇后不见了,眼前的女人面容憔悴,粉底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嘴唇的丹红也被苍白取代了,满眼的慌张和迷茫。

    “连先生让我催你一下,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似乎是因为让一个小弟看到自己不堪的状态而羞怒,露兰秋看清是他后,话语冰冷而生硬:

    “不要催我,我就来。”

    她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把门关上,挡住了关山越的视野。又快步走到自己的化妆台前,在最下层摸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什,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触感,犹豫再三,还是放进了手提包里。

    关山越靠在屋外的墙壁上等待了一会。

    忽然门被打开,露兰秋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左臂上挎了一个款式看起来就时髦的提包,右手拉着一个箱子,对关山越说道:

    “麻烦你帮我提一下我的箱子。”

    关山越正准备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露兰秋的声音忽然尖锐了一瞬:

    “不是这个!”

    她的音调又降了下来,

    “屋里还有一个...”

    关山越挑了挑眉头,没有讲话,还是去屋里提出了那个行李箱。

    两人走出屋外,连正的车子正在屋后等待,露兰秋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了自己住了数年的房子。

    “走吧,露小姐。”

    露兰秋置若罔闻,还是看着这幢别墅的屋顶。

    “滴滴!”

    身后的鸣笛声终于催动了露兰秋的身影,她艰难的提着自己的皮箱往车子走去。

    两人走到车前,关山越发现连正的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黑衣黑帽黑眼睛,脸上漏出没能被完全遮住的淤青。

    “你去开她的车吧,跟着我就行。”

    关山越对这个黑衣男人的身份有数了,他点了点头,跟着露兰秋走向了另一辆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