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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混水(五)

    将花梨儿和石像捆到马背上,两人驱赶着二十匹骏马离开了徐府。

    他们两人都有骑马的经验,但是没有赶马的经验,二十匹马只能用长绳系着,勉强维持前行。

    一路上遇到不少争斗,灰教与刺史府,刺史府和江湖人,江湖人和灰教,妖族和人族死斗。

    好在他们动静比较大,远远就能看到,绕过去就是了。很顺利出了城门,将混乱的白城抛在身后,又行了二里,在河边休整。

    九华整理着捆绑石像的绳子。

    “司酒,这个石像动作太复杂了,绑在马背上总是要掉下来似的,要不我将他切成两块,分两匹马带着。”

    “不可以!”阴司酒想都没想,迅速作答,“一体的雕像与几块拼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一个价格。”

    “你真想着卖啊,这东西我看着都瘆得慌,太像真人了。我见过的石雕也不少,没有这个样子的。”

    阴司酒托着下巴,越看越欣赏:“这不是本朝的流派技艺,更像是从海外传过来的,如此便更难得了。”

    就在这时,白城中那条刺目的雷蛇消失了,翻滚的厚重雷云只在瞬间消散。

    夜空的星月重现,一如彼时的安宁祥和。

    “乂司空渡过劫了?还是已经被击杀,身死道消?”九华如此问道。

    阴司酒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过就算他还活下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一时间也不会在世间露面了。至于白郡太守这个身份,也从此不会再有了。”

    言罢,她转头对九华说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连夜赶路吧,离着这城越远越好。”

    上马正欲行走,从河面上冲下来一团金色之物。

    是一只溺水的金蟾!

    戏清流!

    他昏迷不醒,又好似身受重伤,三条腿随着水流扭曲变形,似乎骨节全都碎了。

    阴司酒先说道:“杀了他将本相石拿走!”

    九华犹豫了:“不好吧,他大概率是被灰教之人打伤的,咱们这样做,岂不是顺了灰教的心意。”

    “这是七环的本相石啊!七环以上的圣人,全天下不超过一百个,多少人困在境界直到老死,就是找不到合用的本相石。如今有个重宝,送上门来了,岂能不要!”

    阴司酒跳下马来,手一翻,将象牙小刀握在手里,截停戏清流,正要下杀手。

    从上游树林中,追来一人。

    是个娇美的少年,男生女相,猩红的眼眸,背后血翼如同实质。

    正是那日守在乂司空身旁的四环仇怨。

    被缚在马背上的花梨儿见之大喜,将嘴里塞着的封口布在马背上蹭了下来。

    “乂宁哥!大师兄!救我啊!”

    乂宁原本跳跃在枝头,追逐着昏厥的戏清流,猛然听到叫喊,先前一望,看到被绑缚住的花梨儿,遂大怒。

    他说话很难听,但声音十分悦耳:“什么贼子,也敢与灰教为敌!”

    乂宁手中虚握,如引弓搭箭之姿,血雾凝结,自然成为弓失。

    他将手一松,血箭射来,一分为三,一道射向阴司酒,一道射向九华,一道去瓦解花梨儿的束缚。

    阴司酒这边离的最近,血箭先到,慌忙之中,躲无可躲,将手捏在手中戏清流当做盾牌,提了起来。

    七环的大妖果然坚韧,肚皮硬扛了这一击,也只是伤了层皮肉。

    戏清流吃痛,昏厥之中的他闷哼一声,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三肢疼痛无力,一点也提不起劲来。

    血箭近了花梨儿,就要将束缚破开。但是,承载她的马匹,似乎经受过躲避箭矢的训练,感受到威胁的它,向前迈了几步,血箭竟然刺空了。马匹还想跑,但有绳子串着笼头,跑出几步被牵扯到,就无法行动了。

    第三个是九华,他本有充足的时间引动本相抗拒,但抬起左手的时候,上臂的伤口被牵扯,一股剧痛打断了他的施展。不得已,躲到了石像之后。

    载着石像的马儿也要躲,奈何被九华牵着当盾牌呢,血箭正中石像,刺穿了人型的石像的左手上臂。

    猛然间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之声,石像的颜色瞬间变化,竟变成了真人。

    那人维持着姿势,喝斥出声:“我乃刺史白居力!恶贼你……啊……好疼!”

    马背上捆石像,绳子捆的紧也只是对于石头而言。人可比石头柔软的多了,白居力刚一恢复,绳子根本就不紧。

    他整个人栽下了马背,又被绳子吊着,贯穿的伤口被拉动,顿觉痛入骨髓。

    白居力就这样,头下脚上的吊在马上,不住惨叫。

    局面瞬间复杂起来。

    乂宁右手空握,顶住左手掌心,竟然抽出一柄纤细的血剑。他立在众人十步之外,未敢轻举妄动。

    白居力手中长剑闪出一片金光,切断了绳索,栽倒地面,狼狈地起身。

    他捂着上臂的伤口,茫然四顾,一头雾水,脸上却依旧挂着爽朗的微笑:

    “我不是正在逮一个带着纯白面具的野修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来了!”

    乂宁冷笑:“原来是朝廷的鹰犬啊,什么时候东雄山的妖族也选择归顺了。”

    戏清流还被阴司酒抓在手中,他有气无力的出言反驳:“呸!朝廷的人都是一群曲意逢迎的狗屎,死在我山中都要扔出去,以免烂块地的。”

    白居力不知道这一人一妖在聊什么,只觉后一句话很有道理。

    他做为一州刺史,竟然出言附和:“确实,能在朝廷中混上高位的全都是一群败类,走到哪臭到哪。”

    九华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句话也不说,都是轻声挪动脚步,向着花梨儿所在凑近。

    阴司酒还默默的放下了金蟾……

    “疼!啊,小点劲,我的左腿断了,我的右腿断裂。啊!疼,我的中腿也断了!”

    戏清流的叫声,将白居力和乂宁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乂宁神色自然,一翘嘴角:

    “既然你们不是一路的,我又听说刺史府一向除魔卫道,刺史大人看到妖物,为何不斩杀了呢?”

    白居力不爽:“小子,你真当我傻啊。”

    “这天下,四条腿的青蛙好找,三足的金蟾还有别只吗?弄死他,渐见夏知道了,还不得屠灭我的满门。看他这副样子,也做不得什么事情了,关起来送去京城,让那群大官们为难去吧。”

    他说着话,扫视众人,看到被捆在马背上花梨儿略有诧异,最终视线还是停在乂宁脸上。

    “呵呵,根据情报所说,乂司空师承源于海外所来之流民,其本相显露之状,若有血翼附着其身……”

    “后生,你是乂司空什么人,老实交代,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呵呵……”乂宁笑的很轻蔑。

    “听闻日光州刺史白居力,五环仙师。若在平常之时,我还惧你三分……但已经被我的血箭穿身而过,还能逞什么凶啊,真当自己是圣人。”

    乂宁说罢,口中念动真言,左手在虚空中一握。

    白居力挺剑而立,正欲引动本相。忽然左手上臂的伤口之中,有血流炸了开来,无数细小的凝血刀刃像花束般盛开。血花撕裂着皮肤,向着身子衍伸而去。

    白居力大惊,当机立断,挥剑断臂。

    乂宁停下念咒,失笑道:“呵呵,好魄力。”

    另一边戏清流爬伏在地,肚子被血箭击伤之处紧贴地面。也有血花绽放,竟将他顶翻了过来,但血花无法衍生,只在伤处停了片刻,便自行破碎了。

    戏清流忍着疼痛,看乂宁是越来越不顺眼,他竟然说话为白居力解释原因。

    “朝廷的狗小心点,这是乂小鬼门中一种极难的秘法,凝炼着的是自身的血液。你被血箭所伤,伤口上有毒血残留,他便能借此施术。境界相差不大的话,只被血刃蹭伤一些皮肉,也能演变为致命伤。”

    “蛤蟆住嘴,用不你卖好。我说将你押送回京,就一定将你押回去,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白居力断臂流血不止,嘴里却依然强硬。他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灌下了一丸丹药。伤口顿愈,惨白的脸也红润了不少。

    戏清流鼓动肚皮,拼命的想要翻身,奈何三足皆断,无法借力,始终翻不过来。

    “小兄弟,帮我一把,助我逃脱,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小兄弟是指的阴司酒。

    此刻,她与九华已经凑在一处。再有一时半刻,就会引动扳指逃跑,带着花梨儿回归山门。

    马匹都不打算要了,保命要紧。

    戏清流突然间来了那么一句,将鬼鬼祟祟的两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两人是真的什么动作也不敢有啊。

    白居力先道:“无论你们是何人,莫要信任妖族!”

    戏清流再道:“我以我家大姐渐见夏之名发誓,救我出去,必有厚报,绝不害你们!”

    花梨儿又道:“师兄,先救我!”

    阴司酒两人还未说话,乂宁先动了。

    他震动双翼,身快如风,手提血剑,砍了过来。

    忽有金光长剑阻路。

    乂宁挥动血剑,对拼之下,金光与血色打平。

    原来是白居力挺剑拦路,他虽身负重伤,却也还是五环修为,不容小觑。

    “让开!他们又不是你刺史府的!”

    白居力爽朗一笑:“原来被缚的也是乂司空的弟子,那我就无须在意了。你!休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