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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湖中倒影

    湖中倒影

    镜月湖,水清底浅,没有鱼虾,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后山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湖。只是那水面如镜子般平整,倒映着月色。

    山风吹过,微微皱面,随后波纹抵岸,又归于平静。此时人群也已远离,小湖又恢复了往常样子。

    易年虽身体乏累,精神也有些空虚,不过面对这安静祥和之色,也不免多看几眼。

    这湖易年虽不是天天能见,不过隔三差五在这后山寻药,也对这湖熟悉的紧,每当看到这湖的时候,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平静,也不知为何。

    适才与那北落山的潇沐雨花辞树一行四人告别,怀中烁魂草完好,又在机缘巧合下,帮潇沐雨解决了那封印之事,带着与师傅小愚二人相聚饮酒的醉意来这后山采药,虽然有些曲折,不过今晚也算圆满。

    易年酒量不差,不过师傅和小愚确实难饮,那师傅珍藏许久的美酒又度数极大,虽只喝了半坛,出门时也已有了几分醉意。

    湖边洗了脸,随着给那花辞树治伤时出的一身汗,十分酒意此刻也去了八九。又忽然想起,那潇沐雨刚刚好像说了两次以后有机会一起同饮,想来是把自己当成了个酒鬼。

    也是,这大半夜一身酒气的来这后山,任谁都会多想。不过自己也不在意,想那北落山千里之遥,那潇沐雨花辞树在山中地位又高,之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再见。

    收拾完整,择了西边湖岸,这就启程回家。正在湖边走着,来到了那湖西一处华尖处,往那看了很多次的清澈湖水中,随意看了一眼,可此时的湖底,却与平日不一样了。

    那湖底平日里只有细沙乱石,可现在,原本应是湖底的地方,此时却出现了一副画面。

    那画中,是一片草地,草色发黄,看着像是白天的样子,又感觉有些昏暗。一条小河从草地前流淌而过,河水有些浑浊,看不见底。虽见流淌之势,但听不见任何声音。

    小河一直延伸到画面边缘,便消失不见。那发黄的草地,也如小河一般,自边缘消失。

    画面的远处,一片朦胧之色,瞧不见是山是云,只是那昏暗之色更浓,总觉得那里,毫无天地灵气的样子,生机渐消。

    而在那河边草地之上,此时正有一位女子,对着易年现在所在的方向,背着双手,静静的站在那里。

    易年见过女人,虽然青山人少,不过总归还是有的。平日里行医时,也有不少女患,更甭提常年在那青山镇中的大树之下闲聊的村中妇人。

    可那些人,易年也只是记得,印象不会太深。

    包括小愚的妻子,也只知道那是个踏实肯干,温柔善良的人。如果细想长得什么样子,也不是太能想的起来,只是遇见能认出来罢了。

    可这画面中的女子,易年见这一眼,此生怕是再难忘记,因为这女子,生的太美了些。

    一身白衣白裙,裙角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简单的绣着几朵白色小花,细看之下,是几朵白荷,不细看,以为只是裙子上的凸起。

    穿着一双白面白沿的绣花女鞋,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看着比易年稍矮,身材也同易年一样消瘦,不过女性特有的象征,也已含苞待放。

    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双幽黑的眸子,此时正平静的盯着眼前的小河。

    那双眼睛,易年现在找不出什么词语来修饰,什么花容月貌,剪水双瞳,却也不能形容眼前佳人的万一。

    玉唇轻闭,上方那一丝高挺,将雪白消瘦的脸蛋衬托的绝美动人。

    柳叶弯眉,静静的陪着那皓月般的双瞳,注视着浑浊的河水。

    及腰长发随意散在脑后,上面只有一根白色的发带,系在那青丝之上。

    微风吹过,轻轻的撩动着少女的裙角与发梢。

    此刻的易年,竟看的有些痴了。

    易年不是什么好色之徒,给那花辞树治伤之时,也只是无意间见了两眼。诊脉问切,也只是医者之责。

    而那花辞树,在易年看来,也已属上上之姿,不过和眼前的女子相比,却有些萤火皓月之别。

    那女子依旧站在岸边,盯着那浑浊小河,一动不动,由着微风吹拂。

    脸上一缕长发划过,女子轻抬玉手,将那丝俏皮拨回耳后,继续的背着双手,一如之前。

    那女子盯着河水一动不动,而易年也这样看着那女子,有些入神。

    少时,那女子玉唇轻动,好像在说着什么话,随后又闭上了嘴,抬起头,向着易年的方向看来。

    此时的易年正看着那女子出神,蓦然间见那女子抬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一时之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人发现般心虚,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那女子的目光凝视着易年的方向,而易年也正见那女子目光。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明亮动人,双目默默。两人的目光,好像在这清澈的湖水中,交织在了一起。

    可仔细看去时,易年发现,那女子的目光空放,淡然平静,显然是看不见正在看着她的自己。

    完美无瑕的脸颊无可挑剔,不过自那眉宇间,散发出的清冷,不是拒人,而是从心而出,又给那容颜,填上了一分颜色。

    那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带着那清冷的气息,就这么一直抬着头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脸上出现了一分疑惑一分茫然,少时,又归于清冷平静。

    而后低下头,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那画面边缘。

    而易年看着那女子离开,直至消失,才如梦初醒般喊了一声,喂。

    不过,回应他的只有林中传来的回声,和几声鸟叫。

    这时微风拂过,水面起了一圈涟漪,待那涟漪消失,湖面平静之后,画面消失不见。此时的水底,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细沙乱石,仅此而已。

    易年慌乱间,来不及挽起裤管脱去鞋袜,就这么直接走到了那湖水中,好像在去找寻那刚刚的画面。

    不过那画面已经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易年依旧在那湖底寻着,好像要找到那画中的人儿一样。

    直到湖水打湿面目,易年才如梦初醒般赶紧上岸,看着湖水打湿的衣衫,自惭着说着:

    “我这是怎么了,这镜花水月之事,竟有落到自己头上的一天。”

    随着山风吹着浸透的衣衫,丝丝冷意传来,少年醒悟过来,想着刚才莽撞的行为,哑然失笑。

    把衣服脱下拧干,看着刚才怀中的硕魂草,虽然沾了水,不过也没什么异样,那潇沐雨送的玉佩,也还是之前一样。

    把随身带来的工具也一一甩干,用那虽然拧干水但还是潮湿的衣服包起来,又在湖边个个地方看了一会,再也不见画面出来。感到了山中渐冷,也就不在多留,就这么光着身子,提着包裹,快步的向着小院而去。

    待回到小院时,天色已经有了微微亮意,回到院中,将工具放好,又将那草药细心收好,把那玉佩随手挂在中厅。来到院子,借着点点星光,将衣服洗了一遍,把自己的身上也胡乱的擦了擦。

    看着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走到厨房,取了些米,打来水煮了一锅粥,多放了点水。又往里面扔了两个洗净的鸡蛋。

    从昨天小愚放置好的刚拿来的咸菜罐,盛了一碟咸菜,用纱罩罩着,放在桌上,在灶下添了把火,算计着师傅醒来时应该能好,就离了厨房回到自己的屋子,准备休息。

    回了屋,也不点灯,关上窗子,盘膝坐在床上,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可此时而那画中女子的身影眼神,就那么一直在少年的脑海中徘徊。

    少时,忽然睁开了双眼,嘴里自言自语着:“这是怎么了,怎尽是那女子身影?”

    见入定不了,就起身又开了窗子,凭着星光月色,拿起床头那太玄经,无聊的翻着,直至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最后的空白,脑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也许,还是那画中的人儿吧...

    天色破晓,又是倦意来袭,继续盘坐着,终是沉了心神,入定而息,还是如之前一样,青光忽闪,一隐而没。

    窗外,桂花香气飘进屋中,好像在给这少年助眠。山中小鸟无声,也许正在陪着少年一起。

    小院又安静下来,静静的,生在这青山之中。

    那桂花树上的小黑鸟,可能是睡的沉了没听见,终于没有被刚刚的窗子声音打扰,继续稳稳的安睡着。

    青山青青,小院小小,一如昨日。

    仿佛只有不远处竹园里面的竹子,变矮了几分,许是少年这几年砍的多了。

    时至午时,结束了入定,盘膝静坐片刻,收了心神,缓缓起身。起来之后,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舒爽的轻吟,声音吵醒了那窗外桂花树上的小黑鸟,那小黑鸟见少年醒来,扇着翅膀,离开树枝,转身飞进了青山中,不见了踪影。

    易年出了门,来到院间,看见师傅正靠着躺椅,端着茶杯,眼睛望着那竹园,懒懒的晒着阳光。

    见易年出来,便开口说着:“昨夜回来晚了?”

    易年走过去,拿着椅子坐在师傅边上,也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对着师傅道:“昨晚上山,遇见了些事,耽误了一些时辰,不过那烁魂草采回来了,放在屋中收好了。”

    老人也没多问什么,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茶,看着竹园,晒着阳光,躺椅轻晃。

    易年坐了一会问了师傅早饭可用过了,老人说吃过了,还和以前那样难吃。

    易年也不怒,尽管拖着疲惫的身子早上早早做好饭,不过味道自己也知道什么样,虽然想着尽力做好,可奈何是在是没这天分,也知道师傅为人,就那么随师傅说去了。

    看着头顶骄阳角度,到了午饭时候,就又去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不多时,几个小菜盛上桌,唤了师傅过来,师徒俩吃着这看着还不错,不过味道依旧不怎么样的小菜,又是如以前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过看着那师徒俩的话意,好像还是在说着这饭菜的难吃。

    用过午饭,易年收拾了桌子,厨房,又把院中的药架之上的草药整理了一遍,收的收,晒的晒,院里院外,房前屋后的忙活着。

    而老人还是如之前一样,一把躺椅一壶茶,晒着太阳望着竹园。

    易年也是一边干着活,一边和师傅聊着天,看着师傅的样子,便问师傅,那竹园从自己记事起,您老人家就天天看着,这都看了多少年了,咋就看不够呢。

    老人说着,在没捡到你之前,我就这样看,看很多年了,具体多少年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接着老人又说道:这竹园以前根本没人动,不过你这小子,自打把你在那山外捡回来之后,才刚能走,就颤颤巍巍的拿着我给你做的玩具刀剑乱砍乱劈。最近几年更甚,看看这家里的竹篓竹椅,药架篱笆,你说你都砍了多少竹子了。

    说着,脸上有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易年是被师傅捡回来的。

    用师傅的话说,大概十七八年前,具体多少年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有些事外出,恰巧在山外路边碰见尚在襁褓中的自己,看着孩子可怜,周边又无大人,也不知是遗弃还是丢失,就这么把自己带了回来,还好你小子命硬,师傅这一个老头子才能把你养大。那时的年岁不太平,所以才给了你这名字。

    易年也说过,您老人家,我从来就没见你出过这青山,这出去一趟,竟然把自己捡回来了,那咱师徒俩还真是有缘分。

    师傅说,缘分个屁,那是为师眼神好,要不你早就饿死在那荒郊野外了。

    易年边忙活着边对师傅道:“那按照那话本中的民间故事来说,你应该告诉我说,孩子,其实你的父母也许还在,你寻他们去吧。然后咱们师徒两个抱头痛哭以泪洗面,最后我在你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渐渐远去,踏上寻亲之旅,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砍你的竹子了”。

    师傅抄起茶杯扔向易年,笑骂着说道:“你小子,少看点话本。砍了为师那么多竹子,我能轻易放你走吗?什么时候竹园的竹子被你砍空了,那时咱们的师徒情分就尽了,到时候非得好好和你算算账。”

    易年接着师傅扔过来的茶杯,笑嘻嘻的走到近前,把茶杯又放在那小桌之上,站到师傅背后,给师傅揉起了肩膀,嘴上接着说道:“师傅啊,就几根竹子嘛,不至于,我不砍,总会有人砍,自己徒弟砍,不心疼。”

    老人闻言,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除了你,哪里还有人砍?算了,师傅也管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真到了砍光那天,再说吧,大不了就不看了呗。”

    易年就这么给老人揉着肩,嘴上说着:“师傅,你放心吧,我以后只在需要的时候去砍,平日里就放在那,让你看着。”

    老人也不再多言,享受着徒弟的按摩,晒着太阳,喝着茶水,望着竹园,安静靠在那躺椅之上。

    易年看着师傅无事,按完了肩,和师傅说了声,到了后屋,把里面有些发潮的书,拿到小院的空场处,铺开晒着。

    又看了看那自己背了有段时间的大竹篓,有些发旧,底部和边上有好几处破损,想来应该是自己平时背的东西重了些,这大竹篓也有些不堪重负了。

    想着刚才对师傅的承诺,有了微微脸红,不过很快也就消了。

    去柴房找了把刀,在师傅无奈的目光中,顺着小路来到竹园,打开南面的小门,进了竹园。

    青山山脚山上都没有竹子,只有这竹园之中,长着不少,易年也不奇怪,管它长在哪里,能用就行。

    竹园里面的竹子看上去比外面的竹子黑了一些,而这黑色,感觉最近几年好像变得更甚几分,不过易年也不在意,还是那句话,能用就行。

    易年看着着满园的竹子,挑了一颗粗的,拿着砍刀比划了几下,找准位置,狠狠砍下。

    易年从小力气就大,现在又正值壮年,力气大的连那魁梧汉子章若愚都发憷,可就是这么大力气的一个人,铆足了劲,狠砍下去,也只是在竹子上留下了一个不深的开口。

    易年早就习惯这竹子坚韧,从小的时候就知道。就是因为坚韧,做出来的东西也比寻常竹子做的强了许多,所以这么钟爱这里的竹子。

    继续一刀一刀狠狠的砍着,不间断的砍了大约小半炷香的时间,这碗口粗细的坚韧竹子终于是断了,易年扛起那竹子,出了竹园小门,向着小院方向回来。

    此时院中的老人,看着那刚刚说完总砍竹子的少年这么会功夫又扛了这么一根回来,脸上没有不舍之意,只是多了点无奈,随后也就释然了。

    易年当然知道师傅总看那竹园,但绝不是喜欢,因为从没见过师傅打扫,以前问过为什么,师傅说就是看看,它爱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不必管。

    又问,那我砍点没事吧,师傅说随意。

    可能是近些年自己砍的多了,嘴上说着自己总砍,不过却也没制止过自己。

    而看那竹园的茂密程度,想来也能用不少年,还是够师傅看个几十年。

    易年回到小院,把竹子拉到临时把药架搬走腾出的空地上,把枝丫抽砍掉,只剩那光秃笔直的主干,拿着大刀,在头里正中间用力砍下,刀在竹竿中游走,从头到尾,将竹子一分为二。

    又把两份都分成了宽窄一样的十小份,用小刀轻轻剃去竹皮,把竹竿揉顺,编出竹篓的框架。

    拿起那剃去的竹皮,就这一根木棍,熟练的轻轻磨着,直至柔软如丝。

    老人的目光就这么落在易年的身上,看着那印象里还是个小小孩童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然长大的易年,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了易年一会,也不再看了,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刚刚又少了一颗竹子的竹园。

    不多时,易年这边,手上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大竹篓。易年看着这手中崭新的竹篓,点了点头,有些满意。

    将那新竹篓放在原本破旧的竹篓位置,把旧的竹篓拿起,堆在院子角落那已经好几个旧竹篓堆放着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又钻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饭菜的味道飘出,不香,不过师傅还是起身过去,师徒两个就这小愚昨天给留的下口小菜,胡乱的吃了晚饭。

    饭后,师傅还是一样,继续躺着,看着竹园。易年收拾完碗筷,去西屋取了那绣着山河的毯子,盖在师傅腿上。

    拿来火炉,引了些炭,火光亮起,上面座了个铁质的小壶,烧起水。

    水开,泡了两杯热茶,一人一杯。一老一少的两个人靠着躺椅,喝着茶水,享受着宁静。

    日落月升,夜色渐浓,天边星光,也三三两两的探出头来。

    宁静的小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小小的青山,也如从前一样,安静的卧着。

    一壶茶水下肚,易年起身把下午时拿出晒干的书收整利落,搬回后屋,见了那早上挂在中厅的玉佩,在这晚上时间竟然散发着微光,便取了下来拿在手中,又回到了师傅旁边继续躺着。

    师傅这时开口:“这玉哪来的?”

    易年解释道:“昨晚后山遇见一人,临别时送的”,也没在多说什么。

    师傅瞅了一眼易年手中那玉,又看着外面,开口道:“既是朋友送的,那就收好些。”

    “嗯,知道了师傅,一会回了房就收起来”,易年一边答着,一边用小铁钎拔了拔炉中的炭火,见那炭火所剩无几,热度不够,刚想起身再去拿点,师傅说着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说完起身拿起毯子,向着西屋走去。

    易年见师傅起身,便把茶桌火炉收拾完毕,跟师傅道了声安,也回屋休息去了。

    回了房中,点上油灯,来到窗前木桌处,坐了下来,翻看了几下桌上的杂书,也不知看进去了没有。

    此时窗外月色正浓,十六的月亮,确实最圆。

    远处的青山朦朦一片,山间好像起了雾,将这小小的青山隐在了那雾气之中,隐隐绰绰间,偶尔能撇见那一抹山色。

    那黑色的小鸟,不知何时又飞来了桂花树上,也如从前一样,安静的看着少年。

    易年坐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倦了,关上窗户,收拾了下木桌,熄了灯,脱去身上衣物扔在架上,上了床,盘膝坐下,拿起床头的小书看了几眼,放下后,关口闭目入定心神,打坐休息。

    原本以为还和往日一样,沉下心便能入定,不过就在易年想要入定之际,那昨日湖中画面的那女子面容身影,又浮现了出来。

    易年在脑中飘着那身影,想起那美的不可方物又有些清冷的俏脸,却怎么也沉不下心神了。

    少时,睁开眼睛,起身穿衣,摸着黑出了房间,直奔后山的方向而去。

    那小黑鸟看着少年,眼中不见神色,只是安静的待着,不过没有闭眼,好像在等着少年归来。

    易年从今日之前,累了倦了想要入定休息很简单,可是今天两次,一早一晚,都被那身影乱了心神,这才趁着月色,又往那湖边赶去,也不知是想再见一次那少女,还是别的什么。

    山上的小路易年熟悉,尽管是晚上,也慢不了多少,今天山上已经没了那守夜之人,易年的速度也比昨天快了许多,不多时就来到了那湖边。

    那镜月小湖依旧宁静,前段时间这里的热闹没有给小湖带来一丝改变,重回寂静之后,山还是那山,湖还是那湖。

    易年来到湖边昨天见那画面之处,向着水中望去,目光中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

    湖底,依旧是那湖底,湖水清澈,月光倒映在水中,又在天上。浅浅小湖,一如从前,不见了昨夜天那副画面。

    易年呆呆的在湖边坐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水底,好像要把那水底看穿,那昨日见的人儿,再也不见。

    易年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安静的小湖,就这么陪着安静的少年。

    坐了很久,易年起身,对着自己说了句,傻就傻吧。然后猛然见跳进了那湖水之中,来到昨天画面出现的湖底处,伸出小手,开始向着湖底挖去。

    闭着气挖了许久,好像要把昨天那画挖出来一样,可随着泥沙翻涌,湖水渐浊,挖下几尺,也不见任何起色,看不清了之后,这才回了岸上。

    在岸上晾着衣服,骂了自己一句:“还真是傻了,咋不脱了衣服下去呢”,等着衣服晾干的间隙,又绕着湖走了几圈。

    等到湖中泥沙沉下,看见的,依旧是那湖底,和双手挖出的几道痕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不见那草地小河,更不见那画中人儿。

    衣服干了,易年穿上,又看了几眼小湖,便回了青山。

    窗前树上的小黑鸟见少年回来,又闭上了眼睛。

    少年摸着黑回到院中,听了听师傅,呼吸悠长,应是睡了,也便回了屋,盘膝而坐,沉心入定,不知是想休息还是想见那画中人。

    只有青光依旧,少年如初。

    随着每日的鸟鸣声,少年悠悠收神,静息片刻。回了神,起床开窗,不出意外,那陈旧木窗的声响惊了那闭目养神的小黑鸟,后者看了少年一眼,又飞进了那青山中。

    穿上衣服,来到院中,继续着那重复了很多年的平静日子。

    收拾洗漱,师徒二人吃着那味道一年也没有变的饭菜,饭后便在茶桌旁闲聊一会。

    老人依旧躺着看那竹园,易年也依旧在这小院中忙碌着,收拾药材,或擀或切,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专注认真,偶尔也从后屋中找几本书翻来看看。

    偷闲时,蹭上一杯师傅的茶水,与师傅并肩躺着聊着那仿佛永远也没有头的天。

    也还是会去那竹园,在师傅的注视下,砍根竹子,或做成桌子凳子,或用来修缮药架。

    师傅也还是那样子,嘴上说着又砍,却也不制止。

    山中的日子近几年一直就是这样,老人就在那小院里,看天看竹园,披着毯子喝着茶。

    徒弟就在那院里院外的忙碌着,每日都有事做,日子也不是太过无聊。

    每隔几天,就去青山镇和周边村落给人瞧瞧病。

    村中最近也没有在出现那中毒症状之人,易年想找那毒,也没处去寻,也只得等着,没了更好,要是有了,还要继续研究。

    这几天又去了那从后山洞中出来后便疯了的那人家里,几天不见,那人在青心散的作用下,现在已经变得正常了许多,认识人了,也不傻了,就是还有些呆。

    不过易年也告诉了那妇人不用担心,想来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又问了那药有没有剩下,得知三粒都吃了也就没再问了。

    又在村中支了个小摊,帮村民瞧了瞧病,都是些扭伤风寒跌打积劳的病症,给开了些药,就返回了青山。

    山中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老人依旧懒着,易年依旧忙着,不过和以前相比,最近易年又多了一事,就是每晚都要去那湖边看看,师傅见易年天天这个样子,问了次出了什么事,易年哪好意思回答,随口说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师傅也就不再多问。

    自从那天见了那画面之后,最近再也没见过了,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只是小湖依旧,少年失望。

    这半月就这么过了,以前也是这样,山中的日子就是这样。

    那章若愚半月间来了几次,比前半年来的总数还多,好像是怕这师徒日子过的太凄苦,每次都是大包小裹的背着吃食过来。

    小愚下厨,易年给打着下手,也一边跟着学着,不过还是没什么进步。

    师傅就在那躺椅上看着,饭好之后便过来,三人喝点小酒,还是如往常一样,两人几杯酒下肚,就醉了,剩下的,都是易年喝了。

    易年比起二人好了不少,就那么看着桌上吹着牛的小愚,聊着天,看着那发小越来越开朗的性格,心下也是欣慰。

    老人也是一样的看着外面,偶尔回应几句。

    还是那熟悉的情况,每次都是易年煮了醒酒汤,给小愚灌下之后,清醒几分就启程回家,也还是以前一样,易年也在小愚的竹篓里放满药材,总说着不怕不用,就怕家里没有,让你带着就带着。

    安静的日子就这样过着,今晚送了小愚回去,回来院中,看着师傅难得的没看那竹园,而是抬头看着天。

    易年也随着师傅抬头看着,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今天天上星光清晰,那无数的繁星好像无数双眼睛一样,二人看着天空,天空也看着二人。

    良久,老人叹了口气,可能是累了,和易年说了声,回了屋。

    易年又看了会,只觉得眼睛花了,也就不再看了,必上眼睛,那画中的人儿,又出现在了脑海之中。易年想着,自语道:

    “那夜湖中的到底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画面所在之地又在哪呢?为何自己这么多天再也寻不见了,如果是假的,可我这脑中的人儿,怎会如此清晰?”

    想着想着,也不再多纠结,心下说道:“要是真的,待日后有机会,定要去寻,要是假的,那就当做了场梦,只是这梦,真实了些。”

    收了茶桌酒菜,回了屋,那小黑鸟如同往日一样,又落到那树枝上,少年见了也不怪,只是随手关了窗,盘膝坐在床上。

    拿起那太玄经,翻了一会,放下书,关口闭目,入定心神,只有青光,伴着屋中的黑暗,陪着少年。

    一夜无话...

    还是如往常一样,悠悠回神,静息片刻,穿了衣服出了门,洗漱完后,在那厨房做着那味道依旧不怎么样的饭菜。

    与师傅一起吃过后和师傅交代了一下今天自己要去躺青山镇,饭菜还有,午时自己热着吃,别懒得忘了吃饭。

    就背着那装满药材新编的大竹篓,出了院门,将那小门关上,就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向着那青山镇走去。

    不久时,就见了那立在村口几十年的石碑,路过石碑,继续着村中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看着是那李老歪,急匆匆的从村里往外跑,脸上急切之意明显,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见了易年前来,跑到易年身前,一把抓住易年的手臂,眼中泪水滑落,口中大喊道:

    “小神医,村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