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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有僧仓嘉

    易年见那李老歪的急切模样,一边安抚着一边问道:

    “老爷子,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这村中又出现了中毒之人?。”

    那李老歪闻言,脸上的焦急更重几分,半哭着说道:“不是中毒,是中邪了。”

    说着,便将易年往村里领去,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情况。

    原来,那李老歪前段时间上山打猎的二儿子,易年唤李二哥的那位,最近这段时间那中毒症状早就已经好转,可昨天夜里,正睡着觉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好像着了魔一样。

    自床上起来,双目无神,仿佛夜游一般,径直出了门朝外走去,正巧这李老歪夜里起来见了,最初还以为儿子出门有事,随口问了句,没见反应,仔细瞧去,可把自己吓了一跳。

    那李二哥,双目无神,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对自家老爹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行尸走肉般,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往外走。

    李老歪看着儿子的状况,回想起在村中大树之下农闲时闲聊提起的那夜游之症,知道猛然叫醒那夜游之人,很有可能害人疯掉。

    没什么办法,就跟着儿子自家中出来,自己在后面守着点,也防磕了碰了,有个照顾,等游完也就回来了。

    自己就一路跟着那面无表情仿佛着魔的儿子一路出了家门,向着村中走去。

    走到村中的时候,就看见有几家都是这个情况,有后面跟着人的,有独自出来的,约莫将近二十人,都和李二一个样子,面无表情,嘴里念叨着往一起聚集。

    这些人夜游之人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就那么走着,来到了村中一个荒废了好多年的破落院子,走到那院子门口,便都开始站立下来,不再动了。

    李老歪和众人见了,心下害怕到了极点,村中人,何曾见过这等情况,看着几个同村和自己情况一样,也是跟着家中夜游之人出来的村民,大家一起壮着胆子,交流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结果情况相差不多,都是半夜起来,就见家中人中邪了一样,就这么一路出了家门跟来到了这里。

    李老歪看了看这里的众人,也不敢大声呼唤,就在那清醒的人群中找了个腿脚麻利口条利落的,让赶紧去村长家通知一下。

    村长虽说也是个农人,不过,怎么也比大伙的见识多些。

    那人也快,不消片刻,到了村长张二爷家里,敲了门,张二爷家里今夜看着应该是没什么事情,正在睡着。

    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披了件衣服开门来看,那人见了村长,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张二爷听了也是大惊,冲屋里还半睡半醒的老伴儿交代了一声,就和那人一起急匆匆的来了众人聚集之处。

    到了地方,看见了众人的样子。

    夜色正浓,那大约二十人的夜游队伍,正杂乱无章的站在那里,双目无神,看着前方,仔细打量下,也是不看着那破屋和破屋中的东西。

    那破屋荒废了几十年,几十年前所住人早就搬走了,屋子就一直这么空着,窗子都没,一眼就能看见里面什么样子,只有些破旧家具,随着岁月的侵蚀,腐坏风化。

    这些人即使看,想来也不是那些残破之物。

    张二爷看了下众人状态,又来到了那些陪着人来的家属群里,问了问大伙都是怎么回事。

    可那都是些山中村民,起初以为只是自家人梦游,可等众人聚到了一起之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时之间都慌了神,现在也是惊魂未定,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二爷见了,知道问也是白问,就也壮着胆子,来到了那群夜游的人中,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猛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拍大腿,喊了一声:“这不都是最近村中那些中毒之人嘛。”

    这一声喊没有在人群中引起任何反应,不过不远处的那些家属听了,也细细观察,仔细一看,还真是。

    李老歪有着些哭腔的说道:“张二叔,那可怎么办啊?”

    张二爷好歹是这一村之长,现在往大了说,那是一镇之长,尽管没什么人叫也没人承认。

    对着众人说道:“先别慌,哭个什么劲,这人现在不都还活着吗,林小子,你赶紧去我家,把那小神医给送来治这中毒的药材拿来。”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小伙子,身材精瘦,看那肤色手臂,也是个农活好手。

    听了张二爷的话,在人群中又叫了几个同村人,一起前去取药。

    易年最近一段时间也来了几次青山镇,每次来,不见中毒之人,也会留下点那自己配的解毒药材,不过这段时间没有出现中毒症状之人,所以村中还存了不少。

    张二爷又对着那刚刚去取药的人喊道:“把我家院里的大锅也拿来。”

    人群回了声是,急匆匆的去了。不多时,几个小伙子拎着药材,背着锅,抱着柴火,火急火燎的回来。

    农村人干活利落,大锅架好,柴火烧旺,药材倒入锅中,加了水,开始煮了起来。

    水沸药开,众人拿碗把药渣儿撇去,汤水盛出,走到那依旧盲目站着的人群,扒开嘴,就想给众人灌下去。

    可是难题来了。

    那仿佛中邪的人,嘴里只是自顾自的念叨着,却不张开,众人狠了下心,用力把住一人,合力想着把那人嘴扒开,把药灌进去。

    可费了半天的劲儿,那人还是依旧那么站着,朝着破屋的方向,双目无神,嘴里继续念叨着,可那药,却是一点也没灌入。

    张二爷见了,这硬灌也不是个办法,一跺脚,道:“灌不进去就吸进去,把那大锅抬到人里,把那剩下的药材全倒进去,拿扇子,把那药气都扇到他们鼻子下面,不开口,还能不喘气儿吗?”

    现在也是没什么办法,有个牵头的,何况还是村长,大伙就又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移锅添药,没过多大功夫,那浓浓的药味飘散了开来,众人拿着扇子,甩着衣袖,在那折腾着。

    就在众人忙着的时候,忽的从村子的各处地方,都开始出现人影,等走到近处一看,平日里见过,是几个邻村之人。

    此刻也面无表情的往这里走着,那目光嘴里,和青山镇的人,一模一样。

    青山镇的众人见了,起初也下了一跳,可一看都是和村中人一样,后面也都跟着睡意未消的家眷,也便不怕了。

    跟着闲聊起来。说着,也知道了,和村中情况基本一样。

    张二爷和那些后来的外村人说了下这里的大体情况,听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帮着青山镇人烧着那大锅。

    那原本青山镇中的中邪之人,加之后面又来的那些,估摸着也有三十多人。

    这些人就直挺挺的站在那破屋前面,夜里睡觉上穿的少,此刻在这冷冷的夜里,好像也没什么知觉。

    那锅继续烧着,里面的药材也还继续的散发着药草之气,人还是同最初的一般样子。

    众人就这么焦急的看着,小声议论,也不知这法子到底有没有效果,现在清醒的人群心里,好像比那锅中药材还要难熬几分。

    就在那药材要烧干之时,人群里有个人,好像被抽了筋般,直接瘫软的倒了下去,紧接着,一个个的都那么倒了下去。

    慌乱间,众人也不知道扶哪个好,只一会功夫,那些人,竟都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卧,全栽在了那破屋之前。

    众人立刻上去查看,此时的中邪之人都闭上了眼,嘴里也不再念叨,好像睡着了一样。

    张二爷看了几个人,说了句:“看来那药应该是起效了,不过这人,呼吸怎么都这么弱啊?”

    众人这才发现了,确如张二爷所说,也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目光又投向了张二爷。

    张二爷见状,拿起那腰间的大烟袋抽了口,吐出黄烟,说:“刚才那些外村的,现在这人也走不了,你们自己一个人也扛不动,一会我找处空闲的房子,先把人都搬到那里去,都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听也是个办法,这里离家不近,弄个人回去,不是那么容易,就互相帮衬着,把那些正睡着的人,都移到了那张二爷找的空房处。

    这一忙活,加上之前熬药灌药,给众人熏药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天,已破晓。

    忙完众人缓过神来,张二爷看见有空闲,就想找那林小子,赶紧去把那小神医请来,可寻了几处,才在人群的角落,找到了昨夜出了不少力,此时正靠着墙角睡着的精瘦小子。

    刚想忍着心疼叫起来,那李老歪走过来,看着张二爷的动作,说了声:“我去,让孩子歇歇,这累了半宿了。我这脖子不行,腿脚现在还利索,我去青山找那小神医。”

    说着,也不等张二爷多言,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易年此时也正往这镇中赶来,这才有了村口的那一幕。

    易年听了李老歪的描述,大体了解了一下,一边安慰着李老歪,一边朝着那空屋赶去。

    等易年到了那空屋处,就见了原本空了很多年没人住的房子,被人草草的收拾了一遍,又找了些草席铺在地上,那三十多个人,排着排,此时正在躺着,也不知是睡了还是什么。

    易年进得屋来,见张二爷此刻也正靠在墙边闭着眼,那手中的大烟袋还在手里攥着,应该也是累的狠了,抽着烟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易年也没叫他,直接来到了那群人所在的草席上,在一人身前蹲下,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那人外表看着没有什么异样,好像就是睡着了的样子,不过胸口起伏微小,不仔细观察,怕是都发现不了。

    脸色略白,虚弱之相尽显。手指放在口鼻间,气若游丝。

    易年拿起那人手臂,手指贴着手腕,诊起脉来。

    脉象不深,时有时无,正是体虚多病之象。少时,放手,又翻开眼角,仔细观察。双眼不见血丝,嘴里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而后伏在那人身上,把耳朵贴近,开始听那人体内情况。

    易年的耳朵比常人稍大,自打三四岁起,听得东西就越来越清楚。蝉翼扇动蝼之类声音也能尽数捕捉,给易年带来了不少烦恼,因为听得声音太大,脑海中尽是杂音,雨天夏日更甚。

    那脑中的声音时时都在敲打心神,头痛欲裂,师傅见了,就给易年读佛经静心。

    只听可听之音,摒弃无用烦躁。

    后来大了点,识了字,就开始自己读,读了好多年,心沉了,那耳中声音,也渐渐少了。

    不是不灵了,而是平时与人无异,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耳部用力,还是以前一样灵光,只听自己想听之声。

    后来学了医,无意间发现,竟能听得病患体内之音,便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师傅。

    师傅只是说:“这倒是个极好的事情,多了个问切诊断好法子,以后善用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还是那老样子,也不管易年的欣喜,依旧如前,看着那竹园。

    而有时看病时,眼睛不见体内情况,就辅着耳朵去听,倒是省了不少事情,也能发现更多的情况,易年这些年也用的愈发顺手,或是顺耳。

    那日后山帐中初见那花辞树,只是觉得脸上稍有不对,才走上两步侧耳倾听,便发现了那五脏六腑破碎之伤,还险些被那师兄击了一掌。

    这双耳朵,还是很灵的。

    此时的易年,就伏在那人身上,静静听着。周围人见状,也都安静了下来。

    易年就那么听着,众人也都那么安静的看着。

    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易年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易年起身,向下一个走去,一连三十多人,个个细心观察。

    而后,脸上往常那平和之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焦急。

    走到张二爷身边,也顾不得老人的疲累,推了推,叫醒老人,老人见是易年前来,忙着起身问候。

    易年也不等老人多说,直接开口道:“张爷爷,这些人,怕是不行了啊。”

    “不行了?什么不行了?不是都睡着,就是呼吸不大吗?”

    张二爷听着易年的话,也慌了神,那手中烟袋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接着说道:“不是已经解了毒,怎么还会不行呢?”

    “我刚才给他们检查了一遍,发现体内脏腑尽都是油尽灯枯之势,气息微弱。虽外表无恙,可全身精气不知去了何处,现在看着像是睡了一样,可身体已同那行将就木之人,只怕,只怕…”,易年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张二爷见状,也是急着问道:“只怕什么啊?”

    易年缓缓吐出几个字:“只怕很难挺过今晚”。

    在场众人听得此话,顿时都慌了神,哭天喊地的开始叫嚷起来,跪在易年身前,叩头不止,嘴里喊着:“小神医啊,你本事大,可一定得救救他们啊”。

    一人传十人,瞬时,屋里哭成了一片,手上作揖,嘴里尽数喊着让易年救救那些可怜人。

    易年哪见过这等场景,忙着开始扶起众人,可扶起一个跪下一个,一时间竟扶不完了。

    易年见了此状,眼眶也红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先起来,我一定会救他们,那毒我早就知道,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源头,这耽搁之下,竟把他们送到了如此境地,是我才疏学浅,害了大家,今天我易年发誓,就算拼了我这命,也定会救他们回来。”

    说着,让众人起来,现在时间紧迫,可没时间在这跪拜了。

    众人听了后不舍的退出屋去,嘴里还是继续念叨着求小神医救命,眼里的泪也一直流个不停。

    易年将众人送出屋外,便找到张二爷,让他找人守着门,没自己的要求,都不要进来,说完,也不等人答话,就转头钻进了屋里,将门关了起来。

    门外众人见状,也只能是焦急的等待,别无他法。

    易年进得屋来,来到角落一个中年男子处,盘膝坐在那人身旁,看着好像应该是邻村中人,可此时救人哪里顾得过来村外村内,深吸口气,静下心来,伸出手掌,放在了那人身上。

    只见右手微微用力,青光现出,沿着易年五指,透过那男子衣服皮肤,向内里钻去。

    易年方才用耳朵已听出油尽灯枯之势,可此时人命关天,也顾不到那青光对心神消耗巨大,开始又一次对着人体细细检查起来,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青光跟随着手指,游走在全身,易年根据青光的反馈,对那人的体内情况又重新检查了一次,不过和刚刚用耳朵听时一般无二。

    心下也着急,这种好端端便油尽灯枯之相,易年搜遍了脑中医书,也实在想不出原因,好像身上的所有精气都被瞬间吸走。

    可那能力,也只是一些被世人摒弃追杀的邪恶散修所修炼的特殊功法所拥有的,这青山周围,除了半月前的后山,平时连个修行者都不曾见过,哪里来的邪恶之人呢?

    况且那些恶人,也断不会来吸这普通山民,吸也会去吸那有修行境界在身之人,普通人哪里能和那修行之人的精气相比。

    可就算真的是那些恶人吸了这山中村民的精气,也断不会留下条命。

    那邪功运转,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来,不消片刻便会油尽灯枯,哪能留的几日性命。

    易年把这想法从脑海中抛出,在那人身上,用青光继续探着。

    当青光探遍全身,来到头顶之处,易年眼神闪过一丝精光,终于有了一些发现。

    那头顶处,青光探来时,易年竟感受到,有一团黑气,此时正静静的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周身精气精血,正源源不断的向着那里汇去。

    那一丝丝的气血慢慢的向那里溜去,即使易年的耳朵再好,可也断不会听见那不动的黑气,那是无声的。

    黑气无声,流淌的气血也无声。

    易年驱着青光向那黑气而去,刚一接触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过那黑气让易年来不及多想,只一接触青光,就像受到了惊吓一般,自头顶,飞速的向着身体各处散去。

    黑气一动,那人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易年力大,一手按住那男子,另一只手用着青光,在人身中,追着那黑气而去。

    那黑气此时正在身体里逃着,易年见了,也开始用青光追着。

    不过那黑气的速度奇快,逃脱时又是四散而分,易年也看不见那黑气,只能从青光的反馈中来寻,费时费力,又是在这脆弱的人体中,也不敢有些大的动作。

    追了一会,见实在是追不上,一狠心,手上青光更甚,竟直接将那人周身全部笼罩起来,定要将那黑气捉住,一探究竟。

    这青光,用的少些,便少费些心神,用的多些,心神消耗的速度也会加快。

    易年将青光扩大到全身,虽是心神消耗加剧,不过总算将那黑气尽数堵住,青光为布,尽数包裹。

    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黑气用青光包着,那黑气还在挣扎,却也逃不出青光,就这么慢慢的,终是将那黑气带到了体外。

    可到了外界,那黑气好像发了疯一般,瞬间挣脱青光束缚,顺着屋顶的破洞,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易年见那黑气走脱,刚有些惋惜,就见那人此时正咳着黑血,全身剧烈抖动。易年扶住,也不管那黑血肮脏,手掌放在胸前,给那人顺着气。

    咳完,也就逐渐的安静了下来,易年见了,开始细细的检查起来。

    青光探遍全身,终于不见了黑气。消耗太大,收回青光,细细看了看,听了听,竟发现那人的五脏六腑原本还是枯竭之势,此时,竟开始有了一点好转。

    周身精气也渐渐回归,看向面色时,已经没有了最早的惨白之相,呼吸也渐渐重了起来。

    易年又查了一会,呼吸均匀,此刻正沉沉睡着,这次,真的是睡了。

    易年看着眼前之人,应该是救回来了,心下有了些欣慰,不过转瞬而过,那急切之意又上眉心。

    方才救这人,易年估摸着,最少也有大半个时辰。可这屋中众人,少说也有三十之数,哪里救得过来。

    就和那日那花辞树一样,易年能救,时间不能救。那花辞树命大,因为有那复魂丹。

    可复魂丹,潇沐雨拿得出,易年拿不出啊。

    就算有了那复魂丹,寻常之人也消不了这药力,就算能消的了这药力,可自己的心神体力,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刚才这大半个时辰的使用青光,心神早已耗去大半。

    到底能救多少,易年心里没数,可现在只有青光这一个法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起身来到门口,开门,没等众人发问,便急着叫了两个人把刚刚那人抬到旁边住处休息。

    而后告诉众人那人已经无碍,现在只是虚弱,好生养着,想来晚些时候便能好转,准备些吃食,醒来会饿。

    众人听了易年这么说,顿时脸上也出现了放松的神情,前去忙活准备。

    只是易年此时没敢将实情脱出,也不知到底能救多少人,只能尽着全力。

    辞了众人,又转身进了屋中,继着刚才的法子。

    这次比头次快了点,知道是那黑气作祟,也知晓位置,就是抓出体外颇为费力,不过总算是省了些时间。

    门开门关,屋里的人渐少,旁边房间睡着的人多了起来,只是少年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白,身上的汗,也不知流了多少了。

    就这么,从破晓时来到青山镇,到现在夕阳西下,易年就一直这么重复着那些动作,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夕阳落下,星光渐起,也不知过了多久。

    又是一次救治,那黑气还是如开始一般,出了体外,青光便抓不住,转瞬消失。

    易年又一次开门,依旧是唤人进来抬人,自己在那抬人间隙,闭目养神。

    听见里间的人收拾妥当,睁开眼睛,还是如之前一样,向着屋里走去。

    易年从早上来后,诊断后便开始救人,可那救人方法,消耗巨大。

    体力还好,虽忙碌一天,不过少年体壮,看着瘦弱,可是背着那装满东西的大竹篓,在各村间一走就是一天,也不知疲惫。

    就是这心神的消耗太大,而这心神也不是吃些东西就能恢复的,唯一的方法就是休息,可易年现在哪来的时间休息。

    就算那午饭晚饭,也只是在抬人的间隙,拿过村民送来的饭菜,胡乱的扒拉几口。

    村民看着心疼,可此时也不是劝人休息的时候,不是自私,虽心疼眼前的这小神医,可那屋中的都是至亲之人啊。

    终于还是在这夜晚时分,易年心神的消耗达到了顶峰,再一次闭目养神后转身准备继续救人时候,有了些不一样,睁眼之间,不见病人,知觉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众人见了,立马上前将人扶住,带到了院间的长椅之上,看着昏死过去的易年,想要把他摇醒。

    就在这时,在旁边看了一天守了一天的张二爷发话了,大声喝道:

    “都别动,就你们亲人的命是命,这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从早到晚,一刻不停,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医治的,不过你们看他那脸色,都比屋里那些快死的人白了,那衣服,出汗干了湿湿了干多少次了,那救人的法子咱不懂,可看还看不出来那消耗有多大吗?这孩子现在都累的昏过去了,你们还想摇醒人家,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让这孩子休息会!”

    张二爷越说越激动,手中的大烟袋直接砸在了旁边的树上,弯了好大一个弯,不过还好,没断。

    众人听了这话,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纷纷低下头抹泪儿,盼着这小神医早点醒来。

    易年虽身体不受控的倒了下去,不过也不是睡了,就是感觉眼前黑了,见不得东西,众人的行为和张二爷那训人的话,都尽数入了耳朵。

    听着这张二爷不叫小神医,一口一个孩子,心里反倒升起了丝丝暖意。

    缓了片刻,挣扎着睁开眼睛坐起,有些虚弱的开口对着众人道:“大家别急,我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可能转的快了,有些晕,这休息了片刻,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就进去救人。”

    说着就要起身,众人听得这话,哪里还能让易年继续进去,直接按着易年,让他说什么也要好好休息会,村长说了没错,我们里面亲人的命是命,你这命也是命啊。

    易年用力的挤出一丝安慰神情,对着众人道:“大家别误会,我说的不是气话,是真的恢复了几分,还是能救人的,这眼下时间宝贵,我就不在和你们解释什么了,你们也不用拦我。”

    说着,起身又朝那房中走去,推门而入,随手把门关上。

    众人见那少年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那门处,此时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张二爷看着房门,又把那大烟袋拿起来,狠狠的抽了一口,还好,没坏。

    而此时,从这院外,进来了一个身影。

    易年不知现在院外情况,进了屋,靠着门又缓了片刻,看着眼前这气若游丝不知能救几何的众人,自嘲着说道:

    “易年啊易年,要是你的医术或是其他心神境界再上个台阶,可能今天这眼前之人都有救下来的可能,可现在…”

    缓息完了,径直找了一个人,又开始了那青光救命之法。还是和之前一样,驱着那黑气离体。

    可能是真的消耗太大,伤了心神,也可能早就没了心神。青光竟然在体内有种掌握不住那黑气的趋势。

    易年咬着牙坚持着,豆大的汗珠又顺着脸颊躺下,用尽全力控着青光,可仿佛总差一瞬,却遥不可及。

    就在易年还不知道下一刻能不能坚持的下去时,那被救治之人开始了挣扎。

    易年伸手按着,但是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一只微胖的手,从易年身后伸出,双指成剑,轻轻点在那人额头之上,指尖金光涌出,入了那人额头。

    金光进入,那人也不再挣扎,安静下来。

    易年见状,稍稍的松了手,留着最后的这点力气,继续除那黑气。

    忽然间,只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抵在后心处,一股暖意自后背流遍全身。

    暖意流过,自己的体力心神立刻恢复了几分,趁着这外力,一举将那黑气,彻底逼出体外。

    那黑气还是如之前一样,离体便疯意大涨,出了那屋子,转瞬消失不见。

    听得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奇怪?怎么会有此物?”

    易年转身过来,见了那身后之人的全貌。

    那人是个光头,一身苦行僧的装扮,颈间挂着一串通体发黑约莫樱桃大小的佛珠,一双僧鞋,有点破损。

    脸上看着年轻,估计也就同易年大小,双目有神,唇红齿白,甚是英俊。如果不是这一身佛相又宝相庄严,倒像是那城里的翩翩公子,不似出家之人。

    原来是个年轻小和尚。

    易年对着那小和尚道了声谢,就走到门口,门正开着,这时脑中空白,也没多想,叫了两个人进来,将刚刚救治那人抬走。

    人抬走后,易年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要休息下了,刚才如果不是那小和尚出手相助,只怕险些误了大事。

    出了屋,来到院间的长椅上,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众人见易年休息,也都纷纷退去,给了易年片刻安宁。

    不多时,听见脚步声传来,细听之下,不是寻常之人,想来应该是那小和尚也跟着出来了。

    不过现在的易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管失礼与否,就继续那么休息着。

    那小和尚前来,在易年跟前站了一会,知道易年也只是在闭目养神,不是睡了,就开口道:

    “方才见施主那救人之法甚是神奇,乃是小僧生平仅见,又在进屋之前向旁人询问了施主今日所作所为,施主真乃菩萨心肠。不过看来施主那救人之法消耗极大,小僧刚才观那屋中之人,想来应该是过不了今晚了。施主体力尽失,心神俱损,能救却又不能救,哎”。

    一声叹息,随后念起了佛经,感觉像是在给那屋中之人超度一般,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易年现在脑中空白,也没心思听的太清。

    那小和尚自顾自的在易年身边说着,易年听那小和尚的声音,清脆动听,小小年纪,这声音中竟然有了一缕佛音。

    就在这时,易年脑中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睁开双眼盯着那小和尚,问道:

    “你是出家人?”

    “正是”

    “修习佛法?”

    “修了”

    “现在修出佛光没?”

    “只有一丝”

    “如今什么境界?”

    “凝神上境”

    易年一拍大腿,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对着那小和尚说道:

    “如果你聪明些,今晚那屋中之人,尽可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