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勿用（二）
说到时运不济，小游子认为自己如果称第二，那将无人能称第一了。
他全名为周游，寓意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一生。幼年时投拜在江湖六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派，是有正经传承的嫡系弟子。
艺成下山前，师兄弟们常聚在一起憧憬美好的江湖生活。例如：某个正在京城任高官的师叔伯，如果前去拜会，将必得重用；某个在江南大富之家颇受重用的师兄，多次捎口信回来邀请下山的弟子前去投奔，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还有某个已嫁入贵胄高官的师姐，替夫家求聘本门弟子为门客，等等。
可是当下山后，却发现真实情况跟传言相差甚远：想前去拜会任高官的师叔伯谋个差事，结果连门都进不去；想去江南大富之家处谋份好差事，却发现即使给人家当牛做马，也有大把人抢着去做，而某个被重用的师兄完全是子虚乌有；至于某个已嫁入贵胄的师姐，其实是做了人家的小妾，为争风吃醋找人去助拳的。真有某些敢去投奔的人，不是被人家的护卫给打出来，就是被怀疑勾引人家小妾而被捕投入大牢。屡屡碰壁之后，周游只能回自己远在幽州的老家讨生活，花了大把的银子托人在县衙里捐了一个捕快的缺儿，勉强能混口饭吃。
到任不久，周游就被甩给了一件跟江湖仇杀有关的棘手案子。他顶着压力调查了多日，当刚有进展时，上头却忽然下来了对儿“大头小眼”——“大头神捕”丁大头和“小眼神捕”郭小眼。
这二人在衙门口都是能排得上号的老捕快，有资历，有手段，更有背景。丁大头是幽州总兵赵大人的结义兄弟，而郭小眼是幽州刺史杨大人的亲表舅哥。二人一到不但直接抢了周游的差事，还直接下达了刺史的委任令，让整个县衙协助督办此案。
这是官面上的说词，暗地里谁都清楚这二人就是下来专门来找七杀会和丐帮晦气的。不知道这算不算官府与江湖势力即将开战的信号，不过，老吴和周游是肯定被卷进其中了。
十里坡的财神庙，本来已经荒废了许久。后来被一群叫花子占据，当做了能遮风避雨的落脚之处。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十里坡财神庙四周被插满了脏兮兮的蓝色旗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财神庙附近的叫花子变得凶神恶煞。在附近路边，常常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人拎着明晃晃的钢刀、短矛，或是闲逛，或是倒卧。一看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城外的百姓都惧怕这些叫花子，老远望见，就会立刻躲避。
今日是个例外。一个瘦弱的小叫花子拄着一根更瘦的竹竿，一瘸一拐地带回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两名官差：老吴和周游。不过，他们在快到门口时，一个躺卧于门口草地头枕钢刀翘着二郎腿的壮汉喝住了他们：
“小兔崽！眼瞎了是不是，看见爷爷我在这儿，还敢闷头往里闯！”
“呦，是刘爷啊。小的我眼浑，没瞅着您，您老儿多包涵。今儿，我是真有差事的。喏，有两个官衣儿求见舵主，在城里找到我这儿了。您放心，都是懂规矩的。”
说着，小叫花子一溜烟地跑到壮汉边上，从腰间的破布包里摸出几个铜板，双手奉上。接着，他又冲身后吆喝道：
“诶！我已经给你们带到这儿了，进庙的事你们还得问刘爷。”
还没等二人搭话，小叫花子已经撒腿跑了。看得周游不禁呲起牙花子：原来这小叫花子不瘸啊！一路上故意装得一瘸一拐地走，敢情是纯心戏耍我们呢。早知道就不给他那么多钱了，那可是一个月的俸禄呢。
“这位莫不是丐帮四袋中的魁首，人称‘虎威神刀’的刘大虎刘爷吧？久仰，久仰。”
老吴上前一步，献媚地搭讪壮汉。而壮汉听到后，一个翻身站起，提起钢刀，笑骂道：
“你个老棺材瓤子！少来给爷爷我戴高帽。既然你们懂规矩，那么你两谁上啊？只要撑过我十刀，就算过关。”
“那感情好啊。您稍等，容我们商量下。”
老吴把周游带到一旁嘱咐道：
“你去打发他。别怕，就是一个看门的，没啥本事。不过记住喽，可别伤着他。”
周游只能无奈上前，冲壮汉抱了个腕，算是见礼了。
“净整些没用的，看刀！”
说罢。刘大虎突然冲到近前，一刀斜劈下来。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仅仅一招，刘大虎就已经漏了底。因为这一刀是明显要竖劈的，可是速度和出刀角度都有问题，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力道还算过得去。
可是，刀毕竟不是重兵器。空有力道的刀法唬唬人还行，要论杀伤力就真很有限了。刘大虎的刀法也真不负他的绰号——把“狐假虎威”耍得淋漓尽致。
在周游看来，这个汉子的武功恐怕连华山派刚入门一年的弟子都不如。要赢他极易，难的是如何赢他？既然不能伤人，那么让他丢面子恐怕也是不行的，而且也不能耗时太久，毕竟他们是过来救人的，时间是最耽搁不起的。那么，办法就只剩一个了。
二人拆过几招后，周游用华山派的“仙人踏云”步法趁机靠近，再用缠丝手法快速夺走了他手中的钢刀，然后退开了一段距离。而刘大虎正打得兴起，却忽然发现对手后退不打了，刚想发飙骂人就发现对手正笑吟吟地双手托刀递向他，这时他才发现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刘大虎涨红着脸接过刀，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重重地哼了一声，顺手把刀扔到一旁的草丛里。之后，他便又躺倒下去，再也不吭声。
老吴笑吟吟地带着周游走进财神庙，还没到二进院的正殿，就已经听到里边热闹非凡，而且都是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不过，二人却没办法继续往里走了，因为在二进院门口又坐着一个乞丐。蓬头垢面，早已褪色的衣衫还算整洁，不过上面重新缝制的五个蓝布口袋有点显得格格不入，在他身边还竖插着一根两指粗的竹棒。
“呀，怎么让韩老兄您来守这里？‘凶神恶煞’都能派过来堵门，你们舵主是不打算再见人了？”
老吴扯着破锣嗓子就嚷嚷开了，还时不时地投过门缝往里边张望。不过，等了一会儿后，发现里边根本没人搭茬。于是，他带点尴尬和不好意思又看向了周游。
“咱们两个是一个卖嘴皮子，一个卖把式。待会儿进去后，我负责把人要出来。不过，这里还得再麻烦你了。”
周游并未搭话，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眼前的乞丐完全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长着猿猴脸儿的汉子，神情落寞，目光低沉且安静。稍显驼背，可能是他总喜欢低头的缘故。看久了，总能让人生出种同情的感觉——这样的人不应该这样消沉。
不过，当他起身拔出竹棒后，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难掩的英气和骄傲瞬间充斥全身上下。
“青峰十三式”！
刚一交手，周游就被他的功夫所震惊。
这原本是青城派的入门功夫，多用于剑法，也有极少数天赋异禀之人可融入指法中，威力倍增。可是，猴脸汉子却将之用于棒法——十三式棒法绵密灵巧，刚柔相济，非剑法可同日而与。
不过，最令周游惊疑的是此人的身份：青城派的入门功夫，在江湖中多有传承。可是，要练到如此程度的话，非青城派的师长亲自指点不可，而能得此殊荣的弟子又非青城派继承衣钵之人不可。这样的话，青城派继承衣钵的嫡传弟子是怎么加入的丐帮？难道，青城派会允许自己的传承随便外传吗？
而且因为六大派弟子间会常常私下切磋交流，周游也结识过很多青城弟子。可他并没有听说过青城派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不过很幸运，周游发现猴脸汉子打来打去都只有“青峰十三式”，也可能他仅是忠于职责并未尽全力。如此的话，以“仙人踏云”身法还能勉强应付。遗憾的是衙门只给捕快佩刀，如果再能有一柄剑的话，刀剑并施，必可克制棒法。
以刀施剑法，并不是一个主意，而且周游对自己的刀法也比较有信心。早在华山派时，周游就有“刀剑双绝”的名头。刀法是“遮天刀法”，虽然不及他的“长虹剑法”的迅捷强势，但是自保是不在话下的。而且此时对上“青峰十三式”棒法也并不落下风。当然，这得是在猴脸汉子没有使用指法之前。
五十招过后，猴脸汉子一记凌空抽打后，突然回身一指点来。这是“青峰十三式”中的“峰回路转”，用指法使出，威力并不弱于棒法，而且速度更快了三倍。周游只能勉强抬起左臂用刀鞘抵挡，被一指戳中，刀鞘立时四分五裂，同时左臂被震得酸麻，难以聚劲。
果然，猴脸汉子早已经把“青峰十三式”的指法也练成了。
棒法穿插指法，周游知道仅凭他手中的刀，再打下去必败无疑。而且现在就算真有一柄剑也没用了，因为他的左臂已在刚刚一招后被“废了”。凭借“仙人踏云”，周游在棒影环绕中险之又险地游走，他的出招已经越来越少，能做的只是尽力躲避。此时，败了可不仅仅是丢面子，受伤也是在所难免。至于会被伤得多重，这就要看那根被舞得虎虎生风的竹棒了。
出剑，必须出剑！只有出剑才能化险为夷。
可是没有剑，而且能持剑的左手此时也握不住任何东西了。
这时，周游不知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了以前在门内论剑会上的情景：
武之道，不假于外物。唯心所致，天地皆可用。
这是太师叔给门人讲解门中至高武学经典中的一段话。大意是当功夫练到至高境地时，将会不假于外物。只要心中有招式，身边草木皆可成兵——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年是否已经到达此境界？
又是一记“青峰指”！
周游急忙顺势跃起躲避，勉强让指劲划破了他的衣摆。还好他跃起的位置靠近墙壁，可以让他在空中踩踏墙垣借力再拔一个高度。
出剑，必须出剑——他手中的刀已经被竹棒克制，犀利的指劲又神出鬼没。
“遮天刀法”中的一个杀招“乌云盖顶”——出招时人在半空，以刀网罩住对手周身，迫使其避无可避时只能硬抗。这时聚内劲于刀身，再加上下冲的劲道，即使不能毁掉对手的兵器，也可将其震伤。
可是，对于猴脸汉子来说这招无异于自杀。因为他不只有竹棒，还有“青峰指”在蓄势待发。
只是没想到刀网之后还隐藏着一柄剑，就像从乌云中射出的朝芒，一闪即到。正是“长虹剑法”的第一式“朝阳初现”。
他终于出剑了。
不过，他本来无剑可用，也无法用剑。那么剑从何来？既然心中有剑，无剑就只好出腿——以腿代剑。
猴脸汉子显然没料到这招腿剑，不得出指，只能横起竹棒抵挡，并借力向后滑了一段。但是，竹棒还是被余劲震裂了一块，里边隐约有银光透出——居然竹中藏剑！
猴脸汉子自然也精于剑法，相比于棒和指，剑才是他的杀招。不过，能胜过他的棒和指已经算过关。于是，他就此收手转身走开，让出了二进院的门。
“好，好，终于过关了。”
老吴笑眯眯地拉着周游就往里走。可是周游内心仍是波澜起伏，有惊喜于自己武功在比试中的突破，也有对猴脸汉子身份和境遇好奇。
“敢问仁兄高姓大名？可曾是青城派弟子？”
猴脸汉子听到后身形忽然一滞，但是他并未回答，仍旧自顾自地走远了。
他全名为周游，寓意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一生。幼年时投拜在江湖六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派，是有正经传承的嫡系弟子。
艺成下山前，师兄弟们常聚在一起憧憬美好的江湖生活。例如：某个正在京城任高官的师叔伯，如果前去拜会，将必得重用；某个在江南大富之家颇受重用的师兄，多次捎口信回来邀请下山的弟子前去投奔，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还有某个已嫁入贵胄高官的师姐，替夫家求聘本门弟子为门客，等等。
可是当下山后，却发现真实情况跟传言相差甚远：想前去拜会任高官的师叔伯谋个差事，结果连门都进不去；想去江南大富之家处谋份好差事，却发现即使给人家当牛做马，也有大把人抢着去做，而某个被重用的师兄完全是子虚乌有；至于某个已嫁入贵胄的师姐，其实是做了人家的小妾，为争风吃醋找人去助拳的。真有某些敢去投奔的人，不是被人家的护卫给打出来，就是被怀疑勾引人家小妾而被捕投入大牢。屡屡碰壁之后，周游只能回自己远在幽州的老家讨生活，花了大把的银子托人在县衙里捐了一个捕快的缺儿，勉强能混口饭吃。
到任不久，周游就被甩给了一件跟江湖仇杀有关的棘手案子。他顶着压力调查了多日，当刚有进展时，上头却忽然下来了对儿“大头小眼”——“大头神捕”丁大头和“小眼神捕”郭小眼。
这二人在衙门口都是能排得上号的老捕快，有资历，有手段，更有背景。丁大头是幽州总兵赵大人的结义兄弟，而郭小眼是幽州刺史杨大人的亲表舅哥。二人一到不但直接抢了周游的差事，还直接下达了刺史的委任令，让整个县衙协助督办此案。
这是官面上的说词，暗地里谁都清楚这二人就是下来专门来找七杀会和丐帮晦气的。不知道这算不算官府与江湖势力即将开战的信号，不过，老吴和周游是肯定被卷进其中了。
十里坡的财神庙，本来已经荒废了许久。后来被一群叫花子占据，当做了能遮风避雨的落脚之处。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十里坡财神庙四周被插满了脏兮兮的蓝色旗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财神庙附近的叫花子变得凶神恶煞。在附近路边，常常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人拎着明晃晃的钢刀、短矛，或是闲逛，或是倒卧。一看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城外的百姓都惧怕这些叫花子，老远望见，就会立刻躲避。
今日是个例外。一个瘦弱的小叫花子拄着一根更瘦的竹竿，一瘸一拐地带回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两名官差：老吴和周游。不过，他们在快到门口时，一个躺卧于门口草地头枕钢刀翘着二郎腿的壮汉喝住了他们：
“小兔崽！眼瞎了是不是，看见爷爷我在这儿，还敢闷头往里闯！”
“呦，是刘爷啊。小的我眼浑，没瞅着您，您老儿多包涵。今儿，我是真有差事的。喏，有两个官衣儿求见舵主，在城里找到我这儿了。您放心，都是懂规矩的。”
说着，小叫花子一溜烟地跑到壮汉边上，从腰间的破布包里摸出几个铜板，双手奉上。接着，他又冲身后吆喝道：
“诶！我已经给你们带到这儿了，进庙的事你们还得问刘爷。”
还没等二人搭话，小叫花子已经撒腿跑了。看得周游不禁呲起牙花子：原来这小叫花子不瘸啊！一路上故意装得一瘸一拐地走，敢情是纯心戏耍我们呢。早知道就不给他那么多钱了，那可是一个月的俸禄呢。
“这位莫不是丐帮四袋中的魁首，人称‘虎威神刀’的刘大虎刘爷吧？久仰，久仰。”
老吴上前一步，献媚地搭讪壮汉。而壮汉听到后，一个翻身站起，提起钢刀，笑骂道：
“你个老棺材瓤子！少来给爷爷我戴高帽。既然你们懂规矩，那么你两谁上啊？只要撑过我十刀，就算过关。”
“那感情好啊。您稍等，容我们商量下。”
老吴把周游带到一旁嘱咐道：
“你去打发他。别怕，就是一个看门的，没啥本事。不过记住喽，可别伤着他。”
周游只能无奈上前，冲壮汉抱了个腕，算是见礼了。
“净整些没用的，看刀！”
说罢。刘大虎突然冲到近前，一刀斜劈下来。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仅仅一招，刘大虎就已经漏了底。因为这一刀是明显要竖劈的，可是速度和出刀角度都有问题，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力道还算过得去。
可是，刀毕竟不是重兵器。空有力道的刀法唬唬人还行，要论杀伤力就真很有限了。刘大虎的刀法也真不负他的绰号——把“狐假虎威”耍得淋漓尽致。
在周游看来，这个汉子的武功恐怕连华山派刚入门一年的弟子都不如。要赢他极易，难的是如何赢他？既然不能伤人，那么让他丢面子恐怕也是不行的，而且也不能耗时太久，毕竟他们是过来救人的，时间是最耽搁不起的。那么，办法就只剩一个了。
二人拆过几招后，周游用华山派的“仙人踏云”步法趁机靠近，再用缠丝手法快速夺走了他手中的钢刀，然后退开了一段距离。而刘大虎正打得兴起，却忽然发现对手后退不打了，刚想发飙骂人就发现对手正笑吟吟地双手托刀递向他，这时他才发现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刘大虎涨红着脸接过刀，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重重地哼了一声，顺手把刀扔到一旁的草丛里。之后，他便又躺倒下去，再也不吭声。
老吴笑吟吟地带着周游走进财神庙，还没到二进院的正殿，就已经听到里边热闹非凡，而且都是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不过，二人却没办法继续往里走了，因为在二进院门口又坐着一个乞丐。蓬头垢面，早已褪色的衣衫还算整洁，不过上面重新缝制的五个蓝布口袋有点显得格格不入，在他身边还竖插着一根两指粗的竹棒。
“呀，怎么让韩老兄您来守这里？‘凶神恶煞’都能派过来堵门，你们舵主是不打算再见人了？”
老吴扯着破锣嗓子就嚷嚷开了，还时不时地投过门缝往里边张望。不过，等了一会儿后，发现里边根本没人搭茬。于是，他带点尴尬和不好意思又看向了周游。
“咱们两个是一个卖嘴皮子，一个卖把式。待会儿进去后，我负责把人要出来。不过，这里还得再麻烦你了。”
周游并未搭话，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眼前的乞丐完全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长着猿猴脸儿的汉子，神情落寞，目光低沉且安静。稍显驼背，可能是他总喜欢低头的缘故。看久了，总能让人生出种同情的感觉——这样的人不应该这样消沉。
不过，当他起身拔出竹棒后，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难掩的英气和骄傲瞬间充斥全身上下。
“青峰十三式”！
刚一交手，周游就被他的功夫所震惊。
这原本是青城派的入门功夫，多用于剑法，也有极少数天赋异禀之人可融入指法中，威力倍增。可是，猴脸汉子却将之用于棒法——十三式棒法绵密灵巧，刚柔相济，非剑法可同日而与。
不过，最令周游惊疑的是此人的身份：青城派的入门功夫，在江湖中多有传承。可是，要练到如此程度的话，非青城派的师长亲自指点不可，而能得此殊荣的弟子又非青城派继承衣钵之人不可。这样的话，青城派继承衣钵的嫡传弟子是怎么加入的丐帮？难道，青城派会允许自己的传承随便外传吗？
而且因为六大派弟子间会常常私下切磋交流，周游也结识过很多青城弟子。可他并没有听说过青城派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不过很幸运，周游发现猴脸汉子打来打去都只有“青峰十三式”，也可能他仅是忠于职责并未尽全力。如此的话，以“仙人踏云”身法还能勉强应付。遗憾的是衙门只给捕快佩刀，如果再能有一柄剑的话，刀剑并施，必可克制棒法。
以刀施剑法，并不是一个主意，而且周游对自己的刀法也比较有信心。早在华山派时，周游就有“刀剑双绝”的名头。刀法是“遮天刀法”，虽然不及他的“长虹剑法”的迅捷强势，但是自保是不在话下的。而且此时对上“青峰十三式”棒法也并不落下风。当然，这得是在猴脸汉子没有使用指法之前。
五十招过后，猴脸汉子一记凌空抽打后，突然回身一指点来。这是“青峰十三式”中的“峰回路转”，用指法使出，威力并不弱于棒法，而且速度更快了三倍。周游只能勉强抬起左臂用刀鞘抵挡，被一指戳中，刀鞘立时四分五裂，同时左臂被震得酸麻，难以聚劲。
果然，猴脸汉子早已经把“青峰十三式”的指法也练成了。
棒法穿插指法，周游知道仅凭他手中的刀，再打下去必败无疑。而且现在就算真有一柄剑也没用了，因为他的左臂已在刚刚一招后被“废了”。凭借“仙人踏云”，周游在棒影环绕中险之又险地游走，他的出招已经越来越少，能做的只是尽力躲避。此时，败了可不仅仅是丢面子，受伤也是在所难免。至于会被伤得多重，这就要看那根被舞得虎虎生风的竹棒了。
出剑，必须出剑！只有出剑才能化险为夷。
可是没有剑，而且能持剑的左手此时也握不住任何东西了。
这时，周游不知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了以前在门内论剑会上的情景：
武之道，不假于外物。唯心所致，天地皆可用。
这是太师叔给门人讲解门中至高武学经典中的一段话。大意是当功夫练到至高境地时，将会不假于外物。只要心中有招式，身边草木皆可成兵——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年是否已经到达此境界？
又是一记“青峰指”！
周游急忙顺势跃起躲避，勉强让指劲划破了他的衣摆。还好他跃起的位置靠近墙壁，可以让他在空中踩踏墙垣借力再拔一个高度。
出剑，必须出剑——他手中的刀已经被竹棒克制，犀利的指劲又神出鬼没。
“遮天刀法”中的一个杀招“乌云盖顶”——出招时人在半空，以刀网罩住对手周身，迫使其避无可避时只能硬抗。这时聚内劲于刀身，再加上下冲的劲道，即使不能毁掉对手的兵器，也可将其震伤。
可是，对于猴脸汉子来说这招无异于自杀。因为他不只有竹棒，还有“青峰指”在蓄势待发。
只是没想到刀网之后还隐藏着一柄剑，就像从乌云中射出的朝芒，一闪即到。正是“长虹剑法”的第一式“朝阳初现”。
他终于出剑了。
不过，他本来无剑可用，也无法用剑。那么剑从何来？既然心中有剑，无剑就只好出腿——以腿代剑。
猴脸汉子显然没料到这招腿剑，不得出指，只能横起竹棒抵挡，并借力向后滑了一段。但是，竹棒还是被余劲震裂了一块，里边隐约有银光透出——居然竹中藏剑！
猴脸汉子自然也精于剑法，相比于棒和指，剑才是他的杀招。不过，能胜过他的棒和指已经算过关。于是，他就此收手转身走开，让出了二进院的门。
“好，好，终于过关了。”
老吴笑眯眯地拉着周游就往里走。可是周游内心仍是波澜起伏，有惊喜于自己武功在比试中的突破，也有对猴脸汉子身份和境遇好奇。
“敢问仁兄高姓大名？可曾是青城派弟子？”
猴脸汉子听到后身形忽然一滞，但是他并未回答，仍旧自顾自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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