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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难断

    风已停,小店的门开着,屋子里似乎已不再那么寒冷。

    那女子瞧着江孤茞道:“你说我是柳红儿?”

    她的声音轻柔,竟宛如挑拨琴弦发出的音律般诱人。

    江孤茞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柳红儿,我已知道。”

    那女子道:“你知道?”

    江孤茞点了点头。

    那女子道:“那你说,我是不是柳红儿?”

    江孤茞道:“江湖传闻柳红儿已不再年轻,你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做事的手段却很老练。”

    那女子的眉头紧锁。仿佛已有些不安。

    江孤茞道:“一个人的容貌之所以会如此年轻,是因为她一直都在服用一种药,这种药虽能使她的容貌改变,声音动听。却改变不一个人的心,如果一个人的心无法改变,就算拥有一副美丽的躯壳,还是无济于事。”

    那女子忽咯咯笑了起来,道:“江湖传闻江孤茞武功之高,智慧之奇,却没想到说出的话竟如此荒唐。”

    江孤茞微微抬头,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那女子道:“若世上真有这种药,那岂非到处都是和我一样的女子,天下的男人只怕都要疯了。”

    江孤茞摇了摇头道:“你认为你很美?”

    那女子道:“他们为了我可以将世上最好的东西拿出,难道我不美吗?”

    江孤茞叹了口气道:“可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喜欢的不过是个丑陋肮脏的女人,也许他们宁愿死,也不愿再来找你。”

    “你…”那女子已气的说不出话。

    她忽然阴沉一笑,道:“反正你也活不长了,就让你继续说下去。能多说些话,自然还能多活些时间。”

    江孤茞却冷笑道:“你应该知晓,这种药虽能使你变美,却也有着很大的弊端。那便是一旦停止服药,你美丽的脸蛋就会消失,变得越来越苍老,越来越丑陋。”

    那女子的脸已阴沉的可怕。

    江孤茞却似毫不在意,接着道:“传闻玉陀山上生有一种奇草,名为清玉莲花,初春绽放,冬末凋零,每年一次。”

    他顿了下,又道:“只不过这玉陀山上还有一位玉陀老祖,相传武功之高,出手之狠,有他在,想必这清玉莲花也非那么容易可以得到。

    那女子道:“既然那药材不容易得到,又怎会到了我手里?”

    江孤茞笑了笑,道:“只因郭清风曾去过那里。”

    “他去的目的,便是为了你。”

    那女子冷哼道:“郭清风的事,你又怎会知道?”

    江孤茞叹了口气,道:“我方才也很疑惑,不过看到郭清风眼中那抹柔情,我已猜到,他是真的可以为了你做出这些事的。”

    他转而目光一变,缓缓道:“而柳红儿也正是在郭清风去往玉陀山后才隐匿于江湖。至此江湖上便没了她的消息。”

    那女子道:“那又怎能证明我就是柳红儿?”

    江孤茞道:“你陪在郭清风身边不愿离开他,并非因为你爱他。而是因为他还有为你所用的价值。”

    那女子脸色一变,道:“你胡说!”

    江孤茞道:“一个女人若是真的很爱一个男人,是不会让他冒着生死之危去做一些事的。”

    那女子冷哼道:“江湖传闻你乃是一个大侠,却没想到你会如此阴险。”

    江孤茞道:“阴险?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倒很适合。我嘛,我也并什么大侠,只是一个酒徒而已。”

    “你…”那女子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倒显得极为可怕。

    江孤茞道:“你是不是柳红儿我已不想知道,可有一件事,你却一定要明白。”

    那女子瞧着他。目中尽是怨恨之色。

    “雨花典籍并未在我身上。”江孤茞道。

    那女子的脸本是阴沉着的,此刻忽然笑了,她笑着道:“雨花典籍若是在一个人身上,怕是绝不肯承认的。所以…”

    江孤茞打断她的话道:“所以我也一定不肯承认。”

    江孤茞说完这句话,便叹了口气,脸上涌出一股无奈之色。他生平最不愿遇到的就是麻烦,可有时这麻烦却偏偏要找上他。

    那女子瞧着他道:“既然你都明白,你何不将它交出来?”

    江孤茞道:“你能如此有恃无恐地站在我面前,绝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和武功。”

    江孤茞叹了口气接着道:“是因为有郭清风在。”

    那女子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江孤茞道:“你认为郭清风一定会帮你。”

    那女子道:“不错,他一定会帮我的。”

    可江孤茞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认为他可以为了你去死?”

    那女子眉头一皱道:“死?他怎么可能会死,天下间没人能胜过他。”

    江孤茞却道:“那为何他还不出手。”

    那女子眉头微蹙。

    瞧向郭清风,阴沉着道:“杀了他。”

    郭清风却没有动。

    江孤茞道:“郭清风是真心对你,他每年都会去玉陀山一次,将清玉莲花带给你。”

    那女子阴沉着脸道:“你想说什么?”

    江孤茞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可以做,可有些事,却是万万不能做的。因为一旦做了这些事,必定会让人后悔。”

    那女子笑道:“后悔?江大侠只怕忘了,江湖上除了传言雨花典籍在你身上,还有些事,想必你一定知道。”

    江孤茞道:“哦?”

    那女子道:“传言江孤茞曾为了习得九天十三剑,不惜舍弃心爱的女人,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苦苦等了你七年,最后却嫁给了别人。你虽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剑法,可却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你实在不配为一个男人。”

    江孤茞的眸子猛然一震,这女子的话竟似一柄锋利的钢刀,直直戳入了他的心脏。

    “为了一己私欲,舍弃心爱的女人,江大侠难道就不会后悔?”

    “住口!”

    那女子凌厉的言语犹如一道道惊雷。将江孤茞心中的盔甲击得粉碎。

    他的脸猛然一变,似乎已极为痛苦。他竟不住咳嗽起来,手中的长剑也已脱手。

    他似已喘不过气来。

    那女子冷冷一笑,转而瞧向郭清风。

    郭清风的整张脸此刻已变得僵硬,宛如刀刻核桃般。他脸上已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女子道:“趁现在,快动手。”

    郭清风却如一个插入地底的木桩,站在那儿,动也未动。

    只是他的脸已变得非常阴沉。非常可怕。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郭清风的变化,道:“你…”

    郭清风道:“这些话,你本不该说的。”

    那女子轻声道:“我方才只是怕你会输给他,所以才说出的这些话,况且这些本就是事实,他现在杀气已失,正是你出手的时候。”

    郭清风还是阴沉着脸。却没有再瞧她一眼。

    那女子道:“我真的只是为了你才…才说出的这些话。”她竟已哭出声来。

    她的笑能令人心情愉悦,可眼泪往往会比笑容更能令人动情。

    郭清风终于动了。

    他已向江孤茞走了过去。

    他的目光依然深沉可怕。他的步子依然矫健如羽。他腰间的那柄清风刀已握在手中,此刻那柄刀距离江孤茞的胸前已不过三寸。

    江孤茞的剑还在地上。

    他已来不及拿剑。

    郭清风的刀却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

    可郭清风只是瞧着他。冷冷瞧着。

    空气中似乎都已被灌入了铁块,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柄刀突然动了!刀光一闪间,“砰”的一声,江孤茞面前的那张桌子已齐齐断为两截。

    “今日这一战,迟早要打的。”郭清风的话似已变得很是遥远。

    江孤茞的脸上还是如此痛苦,他的灵魂内心似乎还沉浸在痛苦中,也许现在死了反而是另一种解脱。

    也许他自己也希望郭清风方才那刀劈向的是他,而非那张桌子。

    郭清风道:“我只希望再见你时,你不会是今天这种样子。”

    江孤茞的眸子沉下。

    那女子忽对着郭清风道:“你…当真要放了他?”

    她当然明白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江孤茞的杀气已失,剑已脱手。这时出手便有十分的把握。可郭清风似乎不愿捡这个便宜。

    郭清风瞧向那女子道:“我也希望你能明白。”

    那女子道:“我…我明白?”

    郭清风道:“他身上并没有典籍。”

    “你怎知他没有?”那女子的目光犹如一条毒蛇般,凝注着江孤茞,仿佛要把他整个吞下。

    郭清风只是淡淡瞧了江孤茞一眼,道:“只因他是江孤茞。”

    他说出的话竟似毫无道理,让人觉得奇怪。可这句话一出口,他的人已到了门外。

    屋外白雪茫茫,冷风如刀。

    东方已出现破晓。

    郭清风实在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也是个古怪的人。

    那女子似极不甘心,恶狠狠朝着江孤茞瞪了一眼。道:“你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得好。”

    她说出这句话,便再也没有瞧他一眼,便走出了客栈。

    小店里突然变得安静。

    那客栈掌柜终于从柜台后站了起来,他方才被吓得发抖,此刻那两人离去,他才敢露出面来。他的脸虽还是那般紧张,身体却不再僵硬,只因那种使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已消失不见。

    江孤茞只是愣在那儿,犹如一个木偶,那女子的话像是回声一般在他耳边一遍遍响起:“为了一己私欲,舍弃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你简直就不配为男人。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将酒壶拿起,朝着自己的嘴中猛灌,仿佛要将自己淹死在这酒里,酒顺着他的嘴角流落下来,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咳咳…咳咳”他已被呛得起了咳嗽。脸上也似乎出现一种病态的嫣红。

    “噗…”忽然他嘴中喷出了一口鲜血,那抹血红飞溅而出,洒落在地板上,宛如朵朵鲜红的梅花。美艳,而又刺眼。

    他踉跄着跌倒在地上,目光中满是疲倦,无奈和痛苦。这几种情感在他心中来回交织,不断摧残着他。

    他的心也仿若这冰雪一样寒冷。凄苦。

    未过门的妻子。最心爱的女人,已嫁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