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屋
黄昏时分，两名全副武装的可疑人员，再次踏上白教堂区肮脏的街道。
其中一位剑术高超，蛮力惊人，能够单手拎起半身高的皮箱，但对诸如谋杀后怎样处理现场和尸体之类的生活常识却一窍不通。
另一位则精通侦查、反追踪、推理、侧写、诱导、诈骗以及近身格斗，然而肩膀的不幸负伤，让他几乎没法做任何大幅度动作——前提是他真的不做。
“你加入灰烬秘会没多长时间对吧?”
亚伦忽然问道。
“三个月前正式加入，只是我接触秘会的时间要早很多……这你也能看出来?”
艾琳娜疑惑，自己可没告诉过他。
“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热忱。在任何组织里，有资历的老东西肯定不会是这种状态。他们更多在摆谱、摆烂，以及想法设法把苦力活儿扔给你这种精力过剩的新员工。”
亚伦解释道。
“我记忆里没有你说的情况出现，秘会给我安排的任务大多适当且合理。”
艾琳娜皱起眉。
“我想也是。毕竟身份摆在那，谁敢对贝亚特公爵的千金指手画脚?”
“你……”
艾琳娜气愤极了，她明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的话题，但又想不出反驳的办法。
“亚伦·阿尔蒙德先生，如果你对我的出身反感，我对此很抱歉，但是——”
自小的贵族涵养让艾琳娜没有被怒火控制，她深吸口气道：
“能否请你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要解决的案件上，而不是抓住一切机会攻击我?案件如果是你说的那样，秘会一定会接手，我们的合作也将结束，这难道不是你期待的吗？”
她一口气说完，亚伦才停下脚步，他随意地道：
“虽然发怒对身体不好，但至少比紧张要强一些，神经持续紧绷的话，很容易在判断上出现问题。”
艾琳娜有点懵。
他在缓解我的紧张?
的确，她的精神从早晨出门后就一直很兴奋，因为她养尊处优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这些，远离家族，独自居住，潜入调查，街头飙车……
每一条都在点燃她的情绪和血液。
直到刚才，她还在飞速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案件可能性，然后亚伦便挑起了话题。
这家伙……原来是出于好心吗?
她稍作犹豫，然后推翻了这个想法。
她的父亲曾教育她，如果一个人关心你的方式，在主观上带着对你的伤害，那么这不叫做关心，叫做控制。
倒是很符合亚伦这种混蛋的行事风格。
艾琳娜不由得望向那道背影。
他的走路姿势略显奇怪，那是为了保护左肩的伤势。毕竟要是再放任伤口裂开，恐怕会出现一些不太妙的并发症。
这道伤是亚伦为救自己造成的，当时的情况可不存在什么主观伤害。
艾琳娜咬咬牙，内心的善良让她仍不想给亚伦一个坏评价。
“喂，我……”
“打住。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没觉得你是个麻烦吧?要是没有你和这道伤口，我的行动效率将高出至少一倍。”
“你就是个混蛋！我果然没错怪你！”
艾琳娜刚升起的一点好感顷刻荡然无存。
亚伦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实在没功夫，也没必要去跟这位大小姐建立交情，甚至要避免对方产生跟自己打好关系的想法。
他人即地狱，牵扯的关系越多，越是会举步维艰。
只跟必需的人来往，是亚伦的习惯，艾琳娜则非常幸运地被排除在这份名单之外。
……
“我们到了。”
半小时后，亚伦停在一处贫民窟前。
迷宫般的联排房屋简陋而逼仄，地面泥泞肮脏，污水横流，恶臭熏天。
下水道，煤气灯，卫生间，供水管道……这些代表伦蒂尼恩进步的事物，仿佛有意识般，精确避开了城市夹缝里的这片土地。
衣装破旧的贫民们步伐蹒跚，眼中无神，他们是被这个时代遗弃的群体。
艾琳娜皱起眉，她并非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但这环境和味道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了。
“所以我才让你别跟来。”
“不……没关系，走吧。”
两人穿过巷子，来到背后一扇木门前。
破烂的木门裂开几道缝隙，透过它们能窥见漆黑屋内杂乱的家具。
“好像没人在家。”
艾琳娜想敲门，但亚伦抢先一步掏出两支细长金属，插进锁孔开始作业，十秒后，伴随清脆的“咔哒”声，木门应声开启。
亚伦旁若无人地进门，名正言顺得仿佛他才是屋子主人，艾琳娜不得不观望四周确保没被人看见，搞得她更像个贼。
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亚伦这种家伙，要是不会撬锁她反而觉得不对劲。
房间黑暗而狭窄，家具老旧，地面脏污。
“这里至少两天没人住了。”
亚伦点燃火柴，蹲下观察地面的灰尘和散落物，
“哦……古巴玻利瓦尔雪茄，爱尔兰黑啤酒，他这段时间的经济状况不错。”
“是因为一周前那场赔率很高的拳赛吗?”
“没错，他在注射神秘药物后赢下比赛，赚到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但恐怕那之后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亚伦抬起头，这才发现墙上居然布满奇怪的爪痕，痕迹五条一组，每条数厘米深，占据着整面墙壁。
就像被失去理智的野兽疯狂抓挠过一般。
“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亚伦低声道。
对方的身体一定发生了某种异变，或者处于发生异变的过程中，他们来得还是有些晚了。
艾琳娜震惊之余，忽然瞥见桌面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位和蔼的中年女人，她伸手拿起照片。
“大概是他的母亲，应该在不久前过世了，屋里有关她的东西都被存放在抽屉里，这是对待遗物的方式。”
亚伦解释了一句，接着道，
“地上有很多新酒瓶，证明他经常往酒馆跑。但从一两天前开始，他没有再回到过这里，我们得去酒馆找线索。”
“这么多酒馆怎么找?”
艾琳娜问道。
亚伦推开大门，伦蒂尼恩的夜幕正在降临，黑暗开始逐渐笼罩这座城市。
“那种酒很贵，很多小店甚至没有货源，附近有名的几个酒吧位置我很清楚，从最近的开始就好。”
他转头看着艾琳娜，
“恐怕今晚不会有个好觉……你父母允许你在外过夜吗?”
“不好意思，我早就是独立的成年人了。”
艾琳娜愤然道。
“既然是成年人，希望你可以保持冷静，而不是像之前那么紧绷。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你拿伞的手在抖。”
“……我会的，谢谢。”
艾琳娜愣了下，低声道。
“我们分开行动。你去问附近居民‘食尸鬼’家里的情况，记住挑年纪大的问。我去酒馆调查他的动向，一小时后我们在街口的酒馆集合。”
亚伦立起衣领，将手揣进风衣兜里，
“以及，我不是为了顺便去喝酒。”
“你的刻意解释反而让我开始怀疑了。”
“这正是我的目的。”
“……”
两人不再交谈，各自踏入伦蒂尼恩的夜色中。
其中一位剑术高超，蛮力惊人，能够单手拎起半身高的皮箱，但对诸如谋杀后怎样处理现场和尸体之类的生活常识却一窍不通。
另一位则精通侦查、反追踪、推理、侧写、诱导、诈骗以及近身格斗，然而肩膀的不幸负伤，让他几乎没法做任何大幅度动作——前提是他真的不做。
“你加入灰烬秘会没多长时间对吧?”
亚伦忽然问道。
“三个月前正式加入，只是我接触秘会的时间要早很多……这你也能看出来?”
艾琳娜疑惑，自己可没告诉过他。
“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热忱。在任何组织里，有资历的老东西肯定不会是这种状态。他们更多在摆谱、摆烂，以及想法设法把苦力活儿扔给你这种精力过剩的新员工。”
亚伦解释道。
“我记忆里没有你说的情况出现，秘会给我安排的任务大多适当且合理。”
艾琳娜皱起眉。
“我想也是。毕竟身份摆在那，谁敢对贝亚特公爵的千金指手画脚?”
“你……”
艾琳娜气愤极了，她明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的话题，但又想不出反驳的办法。
“亚伦·阿尔蒙德先生，如果你对我的出身反感，我对此很抱歉，但是——”
自小的贵族涵养让艾琳娜没有被怒火控制，她深吸口气道：
“能否请你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要解决的案件上，而不是抓住一切机会攻击我?案件如果是你说的那样，秘会一定会接手，我们的合作也将结束，这难道不是你期待的吗？”
她一口气说完，亚伦才停下脚步，他随意地道：
“虽然发怒对身体不好，但至少比紧张要强一些，神经持续紧绷的话，很容易在判断上出现问题。”
艾琳娜有点懵。
他在缓解我的紧张?
的确，她的精神从早晨出门后就一直很兴奋，因为她养尊处优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这些，远离家族，独自居住，潜入调查，街头飙车……
每一条都在点燃她的情绪和血液。
直到刚才，她还在飞速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案件可能性，然后亚伦便挑起了话题。
这家伙……原来是出于好心吗?
她稍作犹豫，然后推翻了这个想法。
她的父亲曾教育她，如果一个人关心你的方式，在主观上带着对你的伤害，那么这不叫做关心，叫做控制。
倒是很符合亚伦这种混蛋的行事风格。
艾琳娜不由得望向那道背影。
他的走路姿势略显奇怪，那是为了保护左肩的伤势。毕竟要是再放任伤口裂开，恐怕会出现一些不太妙的并发症。
这道伤是亚伦为救自己造成的，当时的情况可不存在什么主观伤害。
艾琳娜咬咬牙，内心的善良让她仍不想给亚伦一个坏评价。
“喂，我……”
“打住。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没觉得你是个麻烦吧?要是没有你和这道伤口，我的行动效率将高出至少一倍。”
“你就是个混蛋！我果然没错怪你！”
艾琳娜刚升起的一点好感顷刻荡然无存。
亚伦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实在没功夫，也没必要去跟这位大小姐建立交情，甚至要避免对方产生跟自己打好关系的想法。
他人即地狱，牵扯的关系越多，越是会举步维艰。
只跟必需的人来往，是亚伦的习惯，艾琳娜则非常幸运地被排除在这份名单之外。
……
“我们到了。”
半小时后，亚伦停在一处贫民窟前。
迷宫般的联排房屋简陋而逼仄，地面泥泞肮脏，污水横流，恶臭熏天。
下水道，煤气灯，卫生间，供水管道……这些代表伦蒂尼恩进步的事物，仿佛有意识般，精确避开了城市夹缝里的这片土地。
衣装破旧的贫民们步伐蹒跚，眼中无神，他们是被这个时代遗弃的群体。
艾琳娜皱起眉，她并非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但这环境和味道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了。
“所以我才让你别跟来。”
“不……没关系，走吧。”
两人穿过巷子，来到背后一扇木门前。
破烂的木门裂开几道缝隙，透过它们能窥见漆黑屋内杂乱的家具。
“好像没人在家。”
艾琳娜想敲门，但亚伦抢先一步掏出两支细长金属，插进锁孔开始作业，十秒后，伴随清脆的“咔哒”声，木门应声开启。
亚伦旁若无人地进门，名正言顺得仿佛他才是屋子主人，艾琳娜不得不观望四周确保没被人看见，搞得她更像个贼。
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亚伦这种家伙，要是不会撬锁她反而觉得不对劲。
房间黑暗而狭窄，家具老旧，地面脏污。
“这里至少两天没人住了。”
亚伦点燃火柴，蹲下观察地面的灰尘和散落物，
“哦……古巴玻利瓦尔雪茄，爱尔兰黑啤酒，他这段时间的经济状况不错。”
“是因为一周前那场赔率很高的拳赛吗?”
“没错，他在注射神秘药物后赢下比赛，赚到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但恐怕那之后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亚伦抬起头，这才发现墙上居然布满奇怪的爪痕，痕迹五条一组，每条数厘米深，占据着整面墙壁。
就像被失去理智的野兽疯狂抓挠过一般。
“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亚伦低声道。
对方的身体一定发生了某种异变，或者处于发生异变的过程中，他们来得还是有些晚了。
艾琳娜震惊之余，忽然瞥见桌面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位和蔼的中年女人，她伸手拿起照片。
“大概是他的母亲，应该在不久前过世了，屋里有关她的东西都被存放在抽屉里，这是对待遗物的方式。”
亚伦解释了一句，接着道，
“地上有很多新酒瓶，证明他经常往酒馆跑。但从一两天前开始，他没有再回到过这里，我们得去酒馆找线索。”
“这么多酒馆怎么找?”
艾琳娜问道。
亚伦推开大门，伦蒂尼恩的夜幕正在降临，黑暗开始逐渐笼罩这座城市。
“那种酒很贵，很多小店甚至没有货源，附近有名的几个酒吧位置我很清楚，从最近的开始就好。”
他转头看着艾琳娜，
“恐怕今晚不会有个好觉……你父母允许你在外过夜吗?”
“不好意思，我早就是独立的成年人了。”
艾琳娜愤然道。
“既然是成年人，希望你可以保持冷静，而不是像之前那么紧绷。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你拿伞的手在抖。”
“……我会的，谢谢。”
艾琳娜愣了下，低声道。
“我们分开行动。你去问附近居民‘食尸鬼’家里的情况，记住挑年纪大的问。我去酒馆调查他的动向，一小时后我们在街口的酒馆集合。”
亚伦立起衣领，将手揣进风衣兜里，
“以及，我不是为了顺便去喝酒。”
“你的刻意解释反而让我开始怀疑了。”
“这正是我的目的。”
“……”
两人不再交谈，各自踏入伦蒂尼恩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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