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晚会
事实上，女子接下这份差事不只因为高额的报酬，她是想借此机会挤进上流贵族的晚会，去学习和效仿贵族们的仪态做派，好让自己更加接近那个她梦寐以求的阶层。
而今后，她也能将这份经历当作吹嘘的资本，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高贵，同时与那群卑劣的平民划清界限。
但这一切想法像块脆弱的玻璃，被亚伦和艾琳娜的几句话便砸得支离破碎。
两人在交谈中显露出的那份从容与自然，仿佛他们不是去参加伯爵宴会而是去邻居家蹭一顿黄油面包。
对比自己无比期盼的模样，巨大的落差让女子几乎停止思考。
当她惴惴不安地认为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抱着侥幸心理上楼，然后艾琳娜随手扔给她一套顶级做工的华丽便服时，她残破的防线终于在那一刻轰然垮塌，如一位虔诚的教徒忽然失去了全部信仰，内心的巨大空缺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最后，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如何离开的。
艾琳娜看着昏黄路灯下女子彷徨的背影，扯了扯蓝色礼裙的领口，抬头问道：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呃，不是吗？那个人的眼神我很熟悉，以前参加晚会，有些不认识的臭脸阿姨就会那样看我，我知道这代表一种敌视，我以为你看出来了。”
“我还没有蠢到看不出这种事，但是我说的同样是实话。”
亚伦伸手将艾琳娜扶进车厢，随后自己也坐进去，敲了敲隔窗，车夫开始驾车前往郊外的科林庄园。
“我们今晚是代替一对夫妇出席，他们并非贵族，因此服装不能太精致，要是穿你自己的衣服去马上就会露馅。”
“这对夫妇是什么人？”
“男方，也就是这次的雇主，是掌控整个伦蒂尼恩黑拳行业的老板，女方则是一家连锁赌场大股东的千金。”
“等等，这身份已经比很多贵族强了！你确定我们不会穿帮吗？”
艾琳讶异地看向亚伦。
她觉得亚伦能若无其事地讲出某些惊人的事实无疑是一种高超的技巧，性质就跟站在舞台上的喜剧演员不能笑场一样，说明此人有强大的心理和表情管控能力。
然而亚伦只是单纯陈述事实罢了。
“不会，他们几乎没出席过公共场合，没人认识他们，你要做的就是少说话，等待晚会结束。”
“太简单了吧？雇主有什么要求？”
“那混蛋没告诉我任何细节，只丢了一堆个人资料给我，然后提了唯一一个要求。”
亚伦交叉双手，低声道，
“活着离开这场晚会。”
……
伦蒂尼恩郊外，这座属于科林伯爵的庄园总是灯火辉煌，因为他本人非常喜欢邀请各路人士共进晚餐，然后在古典乐中共舞。
因此客人间流传着一句话：没参加过科林伯爵的宴会，就如同没乘蒸汽船游览过泰晤士河一样，不算货真价实的伦蒂尼恩贵族。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庄园。
庄园外停满马车，客人们将邀请函递给守卫，陆续走进宅邸大门，互相认识的人面带微笑打招呼，或者窃窃私语讨论最近又有哪个家族宣告破产。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艾琳娜挽着亚伦的臂弯，低声道，
“万一碰到认识我的人怎么办？”
“这场晚会跟你家办的那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不可能有人认识你。就算有，也只会认为是容貌相似，而不会想到是你本人。”
亚伦递出邀请函，守卫放行后两人走进宅邸大厅。
大厅内，巨大的悬顶吊灯熠熠生辉，两侧长桌摆满果盘和英式点心，煎肉排和冷烤肉散发诱人的余香。
客人们优雅地用刀叉将食物切进盘子，悠扬的古典乐从棕色留声机中飘出，耀眼的灯火让整座大厅亮如白昼。
“待会我们可能会分开，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少跟人交谈，这里的东西一口都别吃，酒也是一样。”
“虽然我觉得不至于在这么多菜里下毒……但我不会吃的。”
艾琳娜说完就咽了咽口水。
因为她发现桌上居然有她钟爱的李子布丁！
这种布丁用糖蜜、黑糖和白兰地酒打底，点缀以豆蔻、肉桂等香料，最后用蒸或烤完成烹饪，她小时候经常让家里的厨子偷偷做好放在厨房，她再趁没人时跑去吃掉，最后被父亲发现，狠狠训斥一顿后才没敢继续。
毕竟再这样下去她或许没事，但那位厨师很可能要走人了。
她刚从布丁身上回神，发现大厅逐渐安静，通往二楼的台阶上，大腹便便的科林伯爵举起酒杯，高声道：
“非常感谢诸位来参加今天的晚会！这里既有新面孔，也有老朋友，但我对你们每一个人的尊敬绝不会因此而改变。”
科林伯爵面带微笑，俯视众人，脸上肥肉因笑容挤成一团，
“那么老规矩，在舞会开始前，有事务需要商谈的客人们请移步会客室，其余客人可以尽情享用美食，或听音乐放松身心。不过别吃太多，否则跳舞时带着满肚子食物一起旋转的感觉可不好受！”
众人哄堂大笑，白手套侍从立于一侧，如有客人需要一间安静的会谈室，他们就会在前引路。
“难怪他晚会办得这么勤，这是用来进行利益交换的平台。他负责搭桌子请客人，客人们则可以借此机会接触平时难以见到的人，谈成更多生意。”
亚伦低声道。
“感觉这做法效率很低。”
艾琳娜吐槽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完备的人脉和情报网，牵线搭桥对那群信息匮乏的家伙来说很有必要。”
亚伦话音刚落，一道男声在背后响起：
“您好，请问您是里森先生吗?”
亚伦回过头，一名侍从正手持他的邀请函，微笑地看着他。
“是我。”
“科林伯爵找您有事商议，请跟我来。夫人劳烦在大厅稍等片刻。”
侍从微微鞠躬。
这番话本来很正常，但不知为何，周围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亚伦身上，他们保持着高贵的缄默，不约而同地将眼神投向他。
亚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神情，或怜悯，或不安，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这沉默诡谲的氛围让他皱起眉。
有什么不对。客人的态度，大厅的氛围，晚会的目的……里森那家伙一定隐瞒了什么事。
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朝艾琳娜点点头，跟随侍从前往侧厅幽暗的回廊。
而今后，她也能将这份经历当作吹嘘的资本，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高贵，同时与那群卑劣的平民划清界限。
但这一切想法像块脆弱的玻璃，被亚伦和艾琳娜的几句话便砸得支离破碎。
两人在交谈中显露出的那份从容与自然，仿佛他们不是去参加伯爵宴会而是去邻居家蹭一顿黄油面包。
对比自己无比期盼的模样，巨大的落差让女子几乎停止思考。
当她惴惴不安地认为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抱着侥幸心理上楼，然后艾琳娜随手扔给她一套顶级做工的华丽便服时，她残破的防线终于在那一刻轰然垮塌，如一位虔诚的教徒忽然失去了全部信仰，内心的巨大空缺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最后，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如何离开的。
艾琳娜看着昏黄路灯下女子彷徨的背影，扯了扯蓝色礼裙的领口，抬头问道：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呃，不是吗？那个人的眼神我很熟悉，以前参加晚会，有些不认识的臭脸阿姨就会那样看我，我知道这代表一种敌视，我以为你看出来了。”
“我还没有蠢到看不出这种事，但是我说的同样是实话。”
亚伦伸手将艾琳娜扶进车厢，随后自己也坐进去，敲了敲隔窗，车夫开始驾车前往郊外的科林庄园。
“我们今晚是代替一对夫妇出席，他们并非贵族，因此服装不能太精致，要是穿你自己的衣服去马上就会露馅。”
“这对夫妇是什么人？”
“男方，也就是这次的雇主，是掌控整个伦蒂尼恩黑拳行业的老板，女方则是一家连锁赌场大股东的千金。”
“等等，这身份已经比很多贵族强了！你确定我们不会穿帮吗？”
艾琳讶异地看向亚伦。
她觉得亚伦能若无其事地讲出某些惊人的事实无疑是一种高超的技巧，性质就跟站在舞台上的喜剧演员不能笑场一样，说明此人有强大的心理和表情管控能力。
然而亚伦只是单纯陈述事实罢了。
“不会，他们几乎没出席过公共场合，没人认识他们，你要做的就是少说话，等待晚会结束。”
“太简单了吧？雇主有什么要求？”
“那混蛋没告诉我任何细节，只丢了一堆个人资料给我，然后提了唯一一个要求。”
亚伦交叉双手，低声道，
“活着离开这场晚会。”
……
伦蒂尼恩郊外，这座属于科林伯爵的庄园总是灯火辉煌，因为他本人非常喜欢邀请各路人士共进晚餐，然后在古典乐中共舞。
因此客人间流传着一句话：没参加过科林伯爵的宴会，就如同没乘蒸汽船游览过泰晤士河一样，不算货真价实的伦蒂尼恩贵族。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庄园。
庄园外停满马车，客人们将邀请函递给守卫，陆续走进宅邸大门，互相认识的人面带微笑打招呼，或者窃窃私语讨论最近又有哪个家族宣告破产。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艾琳娜挽着亚伦的臂弯，低声道，
“万一碰到认识我的人怎么办？”
“这场晚会跟你家办的那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不可能有人认识你。就算有，也只会认为是容貌相似，而不会想到是你本人。”
亚伦递出邀请函，守卫放行后两人走进宅邸大厅。
大厅内，巨大的悬顶吊灯熠熠生辉，两侧长桌摆满果盘和英式点心，煎肉排和冷烤肉散发诱人的余香。
客人们优雅地用刀叉将食物切进盘子，悠扬的古典乐从棕色留声机中飘出，耀眼的灯火让整座大厅亮如白昼。
“待会我们可能会分开，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少跟人交谈，这里的东西一口都别吃，酒也是一样。”
“虽然我觉得不至于在这么多菜里下毒……但我不会吃的。”
艾琳娜说完就咽了咽口水。
因为她发现桌上居然有她钟爱的李子布丁！
这种布丁用糖蜜、黑糖和白兰地酒打底，点缀以豆蔻、肉桂等香料，最后用蒸或烤完成烹饪，她小时候经常让家里的厨子偷偷做好放在厨房，她再趁没人时跑去吃掉，最后被父亲发现，狠狠训斥一顿后才没敢继续。
毕竟再这样下去她或许没事，但那位厨师很可能要走人了。
她刚从布丁身上回神，发现大厅逐渐安静，通往二楼的台阶上，大腹便便的科林伯爵举起酒杯，高声道：
“非常感谢诸位来参加今天的晚会！这里既有新面孔，也有老朋友，但我对你们每一个人的尊敬绝不会因此而改变。”
科林伯爵面带微笑，俯视众人，脸上肥肉因笑容挤成一团，
“那么老规矩，在舞会开始前，有事务需要商谈的客人们请移步会客室，其余客人可以尽情享用美食，或听音乐放松身心。不过别吃太多，否则跳舞时带着满肚子食物一起旋转的感觉可不好受！”
众人哄堂大笑，白手套侍从立于一侧，如有客人需要一间安静的会谈室，他们就会在前引路。
“难怪他晚会办得这么勤，这是用来进行利益交换的平台。他负责搭桌子请客人，客人们则可以借此机会接触平时难以见到的人，谈成更多生意。”
亚伦低声道。
“感觉这做法效率很低。”
艾琳娜吐槽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完备的人脉和情报网，牵线搭桥对那群信息匮乏的家伙来说很有必要。”
亚伦话音刚落，一道男声在背后响起：
“您好，请问您是里森先生吗?”
亚伦回过头，一名侍从正手持他的邀请函，微笑地看着他。
“是我。”
“科林伯爵找您有事商议，请跟我来。夫人劳烦在大厅稍等片刻。”
侍从微微鞠躬。
这番话本来很正常，但不知为何，周围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亚伦身上，他们保持着高贵的缄默，不约而同地将眼神投向他。
亚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神情，或怜悯，或不安，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这沉默诡谲的氛围让他皱起眉。
有什么不对。客人的态度，大厅的氛围，晚会的目的……里森那家伙一定隐瞒了什么事。
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朝艾琳娜点点头，跟随侍从前往侧厅幽暗的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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