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言雨 » 二

    有的人安然的死在未来,也有人恨不得活在过去,活着跟死了似的没别的样子,处在孤高的夜让自己也变得孤高,犯了愚蠢的劲儿,竟钟爱孤独。

    十一年前,冬天的早晨很冷,呼出的热气眨眼就凉了,此时正是十二月末。夏玲穿着棉衣戴棉帽手揣兜里原地跺脚,房顶瓦片上的积雪还没化,那是在不久前下过的雪,天寒了地上的泥路冻的硬还有些滑。刘希跑出巷子,边跑边戴上棉帽。

    “快点!为了等你都快迟到了。”夏玲说着打了个哆嗦有些艰难的回应

    “那你还愣着,跑!”

    夏玲跑不过刘希,刘希只得跑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直到跑到能看到校门口的地方,刘希把夏玲拦下来观察情况,两人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夏玲半蹲下咽了口唾沫润润冻疼了的鼻子喉咙,脚掌也震的疼痒。可惜还是晚了些冯大爷已经站守在门边,那双上了年纪的眼睛像鹰眼般犀利,刘希拉着夏玲绕路到校门口拐角,这样离得近点,方便实施计划。

    “都怪你,今天得挨班主任训了。”夏玲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埋怨

    “没事,你听我的。我一会儿先进去拖着冯大爷,等着他掏出本子记名,你往教学楼里快跑别停。”刘希用手比划着路线。

    “知道了,那你怎么办?”

    刘希里只听了上半句话他就放了心,冲了出去,他高举双手向冯大爷招手,像只老鼠一般招摇过市,夏玲探出去半个头看着刘希观察局势。

    冯大爷很惊讶,后而转为一笑,认为是他每日在灌输思想上的东西有了成效。身后靠墙边罚站的人站成一排都看着刘希,有的则是嘲笑了起来。

    “好小子!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冯大爷欣慰的激动,没等走过去就把要说的都说完了。

    大爷盯着刘希跑过来,拿出记名的小本子,刘希曾经看过冯大爷的记名本,冯大爷虽然上了年纪但本子上写的很详细,字也工整。

    “勇气可嘉!看门十来年没见过这么勇敢讨喜的小伙子。值得表扬!”冯大爷笑了笑重复又问:“叫什么?哪个班的?”

    刘希摸了摸左手的裤兜没摸到他要找的东西,他慌了神急忙把裤兜都掏了出来。脸上一股燥热都要溢出来,紧接着他立马拍了拍右侧的裤兜,也依然寻了个空。原由是他一直用的都是范成的校牌,一般一直放在左手的裤兜,可今天好像落在家里了。而后他就怯了没了先前高喊时的底气。

    刘希沮丧,只得如实交代:“冯大爷好,我叫刘希是四年级二班的。”

    “好!好!四年级二班的刘希。”冯大爷一边念叨一边写他的名字,眉毛微蹙。

    “唉?小伙子不对呀,我看你好眼熟啊,我记得有个小伙子长的跟你好像啊,我也忘了叫什么。”冯大爷先扶着眼镜看了看他,又翻着他的小本子,即使什么也找不到,冯大爷依旧要翻小本子,这是大爷的工作习惯。

    “大爷你记错了,老师都说我这张脸长的普通,跟谁都像。”刘希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不对!我就是记得有个跟你长的像的,你校牌给我看看。”

    刘希取下背包翻找,那校牌被书压在了下面,已经好久没用过了。他好不容易才翻上来,又燥的他擦了一把汗。幸亏还带着自己校牌,要不罪加一等,又要多扣一分。

    冯大爷接过校牌,仔细地看了一会说:“还真是叫刘希,下次提前把校牌挂脖子上,这次不多扣你分了。”

    夏玲趁着冯大爷看校牌一股劲冲了上去,她跑的不快但目标明确,直奔着教学楼去了。冯大爷看完校牌微微抬头,恍惚看到一个人影跑过去,这银白色的雪国里风也识趣的停了,只剩下一个小女孩踏雪的声音。

    “唉!”冯大爷猛的抬头指着夏玲大喊:“过来!不准跑!”

    冯大爷前脚迈出将要去追,眼看事情要败露刘希扭过头大喊:“刘颖快回来!净给冯大爷添麻烦。人家冯大爷一天天的也不容易。”

    冯大爷大冬天的也不愿跑,再者年纪大了也跑不动了,于是停住回头看着刘希说:“你认识那丫头?”

    刘希晃晃头后又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我第一眼觉得很像刘颖,现在一想又觉得不是很像了,冯大爷你认识刘颖吗?”

    “不知道你瞎吼什么,去墙边站着!”冯大爷话中有些埋怨,指着地方让刘希乖乖的走到墙边罚站。

    冯大爷向教学楼远远地看了一眼,夏玲人已经跑进教学楼了。冯大爷看了看教学楼四周没什么人走动他暗暗庆幸,轻声用土话念叨着:“幸亏没被看着,不然又要扣钱了。”

    过些时候他把学校大门关上了,迟到的学生靠着门卫室的墙站成一排,冯大爷特地挑了个挡风的地方,也怕他们冻着。他要求站的挺胸抬头不准交头接耳,有闲心时就给孩子们讲人生道理,还有他那个年代的事儿。那一辈子的人总是爱讲自己受过的苦,仿佛诉说他们经历的苦难就是夸赞曾经自己的勤劳炫耀自己的精神。嘴上说说罢了就怕再让你享受一遍“清福”,这样的人是病的可怜,永远死在了过去。

    “孩子们,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太阳没升起来我就得下地干活。”冯大爷背着手讲着他的陈年旧事,有时候讲的兴起都忘了孩子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好在他并不强求孩子们受苦,只是定时发发牢骚。

    “那时候上学也困难,没什么学校,学校就镇中心有。那时候交通没这么方便,也没什么大路全是小路,家在山里山路要走好几公里还特别不好走,一两年都换不了件衣服鞋子。大冬天穿破洞衣服去上学,吃饭时蹲在外面啃地瓜干,不像你们这么幸福都穿着好衣服鞋子,你们现在的条件比我那会儿好太多了,你们更应该好好学习。”冯大爷说完低头一瞧没几个听他说话说,冯大爷带着埋怨说道:“唉!现在的孩子都家长惯坏了!”冯大爷口中哼着小曲,快步走回了传达室。

    “冯大爷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话。”待冯大爷进屋,站在刘希旁的男生小声地说

    站在刘希边上男孩用胳膊拐了拐刘希说:“唉!我记得你不是叫范成吗?你怎么又叫刘希?”

    “操!怎么又是你!”刘希脑子里立马想起来了这个人,就在刘希上次迟到的时候,跟大家聊的最欢的一个。

    他一脸傲然地说:“我经常迟到冯大爷都认得我了,站在墙边的这些我基本都认识,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介绍。”

    刘希不屑,自认清高地说:“那不用了,但我跟你不一样,我迟到的少。加上冯大爷记性不好,他都不认得我。”

    “你改名了?”他一脸疑惑的问

    刘希嫌他笨,说:“你家改名把性也改了?我之前用的是别人的校牌,贴的自己照片。”

    “那你比我有前途多了,下次我也偷个校牌来用。”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才不是偷得,是别人给的。”

    冯大爷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透过窗看着他俩光明正大地说着话,开门朝着他俩说:“南翔还有旁边那个叫..叫刘希是吧!我记住你了,你俩别说了!”说完后大爷快速地关上了门。

    “操!都怪你!你这个挖掘机!就不该跟你多说话,万一被他记住了,我的校牌就不好用了。”刘希愤愤地说

    “靠!你才挖掘机!你全家挖掘机!我叫南翔!不叫蓝翔!”南翔生气的说。

    刘希说:“我才不管这些。——挖掘机,你哪个班的?”

    南翔说:“我是四年级一班的,我叫南翔。”

    “没问你名字,挖掘机。”

    刘希穿的厚,前一天刘承羽特地让他多穿一件,陈笑听后就把衣服就放在他床头,不然这么冷的天也没那心思开玩笑。忽的刘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歪过头憋着笑有模有样地说:“挖掘机学校哪家强?琴城碧蓝找南翔!”

    “啥?我操!”南翔笑漏了声,急忙抿着嘴,但还是没憋住。

    “先学技术后交费,第一个月工资当学费。”刘希笑一声说一句。

    “你妈的。”

    刘希和南翔笑的喘不上气来,他俩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俩孩子的脸上冻得通红也不觉得冷了。传达室屋子里烧着热水水汽懒散的满上了玻璃,冯金海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水,看了一眼身后的表,打开门也没再管纪律任他们喧闹。冯大爷对着墙边的罚站的人喊:“都回去吧!”冯大爷说完挥挥手。

    南翔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动手了,南翔追着刘希踹了他屁股几脚,刘希笑的跟个疯子似的绕着教学楼跑,风愈来愈大响彻地听不见他俩的欢笑,他俩笑的得意笑的张狂,坐在教室里的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从前小学初中的墙壁薄玻璃更是明亮,又怎么看不见听不着,到现在非要把墙壁建厚了玻璃刮花了,要说高中这样那也就算了,现在小学初中也来这一套,弄得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是教人做了傻子。

    风雪在风中暗叹,天上又补了半天的雪。直到跑累了俩人才一块上的楼,南翔跟刘希同路他们都在二楼还是兄弟班级,刘希从不爱出门就爱贪懒觉,仅仅一墙之隔四年里硬是没见过这号人物。

    刘希一时起意,问道:“你迟到那么多次,你班主任不骂你?”

    南翔无所谓地说:“骂,怎么不骂,她天天骂我。”

    刘希敬仰佩服他也羡慕他的洒脱,回到教室,对着南翔挥挥手对这份新来的友谊恋恋不舍,南翔也回应了刘希。刚进班里,刘颖就好奇的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得意和嚣张,刘希见了她就明了,当官的找人,准无好事。

    “又迟到了吧!什么原因讲来听听。”

    刘希敷衍道:“走的慢了,没来得及。”

    “走的慢了,没来得及。——好理由呢,别忘了一会去老师办公室。”刘颖有样学样的念叨了句

    “知道了,知道了。”刘希烦气地说

    过了会儿,范成有些委屈的凑了过来。刘希盯着他的眸子,范成眼神躲闪就朝着门外走去,刘希暗叹,把书包朝桌子上一放,跟上去拉住了他,说道:“我去,以后你都不用去了。”

    “哦。”在范成这字句里,偷偷藏着解脱和喜悦。

    一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面的冯春燕,吓得刘希赶忙低下了头心中忐忑不安。因为扣分条一般得晚些才送来,班主任徐文还不知情。

    徐文看着刘希,一身的不舒服以为他生了病,带着怜爱的说:“刘希,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老师对不起!今天我迟到了,老师我知道错了。”刘希说

    徐文叹气,手中写的东西也停下了,她发不起来气,她也有个跟刘希差不多大的女儿,柔柔弱弱地对他说:“看你犯的少,下不为例,帮着打扫卫生一个周,回去上课吧。”

    刘希快速点了点头,他知道徐文心软得很好欺负,但这种地方真不适宜多待,后面有只老虎随时要吃了他。刘希刚要走出门口后面有人叫住了他,这熟悉透了的声音让他胆寒,他脖颈颤抖微微的转过头看他,好像生锈了的轴承每转一下都会卡壳并传来异响。

    “唉,刘希你过来,你班第一节课上语文,过来帮我拿作业和书。”

    刘希不情愿的走过去,乖乖站在她一边抱着作业,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她。整个学校,刘希校长都不怕就怕她,毕竟校长不教学生不打学生。冯春燕又抱起一摞作业,上面压着她讲课用的教案和课本。她把那一摞作业递给刘希。刘希不自觉地瞥向她办公桌上的木棍,木棍是实心的打人很疼,那是冯春燕打学生的工具,抽过刘希几次,以至于现在见了都有些杯弓蛇影。

    “你先走吧,多找几个人把作业发下去,我的教案你就放讲台上行了。”冯春燕说

    “唉、好、嗯。”他丝毫不敢怠慢同时也松了口气,小小年纪也学会了奉承,他低头哈腰谄媚道:“老师再见!”

    可怜徐文从没听过,还以为刘希也在跟她再见。徐文挥挥手送他,并叮嘱刘希回去的时候慢些,过道的路滑一定不好走。刘希听了有些内疚,对着徐文点点头转身走了。刘希手里抱的作业摞的很高,有些挡视野所以走的缓慢,他也只能歪过头像螃蟹一样侧着走。

    回到教室刘希把作业放到刘颖桌子上,总想出早上那口恶气,他嚣张地说:“找些个人把作业发下去,再把课本放讲桌上。”说完拍了拍手一脸潇洒。

    夏玲站起身来让刘希进去,刚坐下刘希就歪过头对夏玲说:“怎么样,够不够义气!”

    夏玲翻了个白眼回应道:“切!要不是你起床晚了,早上会有那么多事吗?”

    听完刘希一呆,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想了一肚子的吹呼都被她一句话憋回去了,刘希无奈趴在桌子上等上课,突然飞来的作业本扔到了刘希头上给他拍醒了,真可谓扔的精准正中靶心。刘希抬头看见刘颖不缓不慢的走过来又把夏玲的作业本平平稳稳交到她手里,刘希马上就知道是谁扔的了。刘希嫌刘颖讨厌控诉她并都讲给了夏玲听,夏玲笑刘希满肚子都是抱怨,把人说的那么不堪。

    刘希对于青春童年的印象,就像班级后面的黑板报,上面浅浅淡淡几笔,天天真真几画。素的自然,更素的漂亮。

    冯春燕提前就到了教室,她坐在前面翻看着教案,课间的骚乱完全没影响她,铃声一响她站起身子声音嘹亮。

    “上课!”

    “全体起立!”刘颖第一个站了起来喊道:“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冯春燕翻开教案“今天讲作文,翻开教材第78页,作文主题是遗憾。都好好听今天要写作文。”她转过头拿一只粉笔,她先掰断粉笔头再在黑板上写上课题。

    听着冯春燕在上面长篇大论,刘希跟听天书似的,困的刘希直合眼,像是喝断片了一样什么也没记住,他拼命的跟睡意做抗争,掐着自己的大腿,就怕是被冯春燕一棍子打来痛的惊醒。

    “还有不懂的同学根据书上的小故事自行参悟,家庭作业就这一个,写好了上来找我批改。”

    说完她便坐在讲桌上安静的批作业,偶尔的管一管纪律,其实她也不用管因为没人敢喧哗。刘希突然被戳了一下瞬间清醒了吓得直冒着冷汗,刘希惊得抬头,看冯春燕还在讲台坐着,刘希才放下心。

    “醒啦?”夏玲小声说着又用手指戳着他

    刘希小声地说:“怎么了?讲完了?作文怎么写?”

    夏玲低着头写作文,细语:“要不你再去问问。”

    “算了,我不敢去问,我怕她打我,夏玲你要写啥给我抄抄。”刘希探头小声说着。

    “不知道,自己写自己看书去吧!”夏灵把本子捂着不让他看。

    “小气!那我自己写。”刘希说完又翻了翻书上的小故事。

    这个课题对于孩子来说还是早了,刘希看完一头雾水,也许是错意了,他把遗憾理解成生离死别,虽说有关系但并不对。奈何刘希就认准了这个,执意要写生离死别因为这样煽情肉麻会好写一些。

    刘希回忆起来自己这没心没肺的十年,奶奶走的时候自己不记事,爷爷走的时候也才稍稍记了些事儿,那时候不明白的事儿太多了,说白了也就是没有感情更像块木头。

    据刘承羽说爷爷走的时候吃不下饭,也大概知道自己要离开了,临走前说过想再看看刘希笑来着,听说那时候刘希不想哭也不想笑,刘希真都不记得了。刘希也不明白爷爷明明都要死了,让自己笑干嘛?还不如让自己哭一哭应景,只觉得爷爷是个神经病丢了脸闹得笑话干脆不写了。

    姥姥走的时候刘希没出生,姥爷还健在,不过一年也就回去一次,对他来说,这些人更像是挂着名号的陌生人,在这没心没肺的十年,刘希这儿没掀起太大波澜,更何况讲述这些故事的人都是云淡风轻缓缓道来,不留下一点破绽。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了,刘希收拾完东西,就坐在位子上不动了,夏玲收拾完书包,站起来等了刘希好一会儿,她疑惑问道:“干嘛呢!放学了还不走?”

    “走不了!被罚了打扫卫生。班主任估计一会得过来看着,想逃都逃不掉,你先走吧。”

    刘希说完,见她不想走刘希就特意赶她出去,又奔向教室后面随便找个工具应付一下,正巧又跟刘颖碰面了。

    “哟!你被罚了?欺负人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刘颖凑到刘希边上阴阳怪气地说。

    刘希听自己被戳破,羞怒反驳道:“那是老师看我特优秀,特地的安排我来帮着打扫卫生。”

    “那么你快去冲拖把!还有范成你也跟着去!”刘颖掐着腰指挥交通大喊大叫的活脱的一个疯婆子。

    “刘程程你去把讲台扫一扫,王亮你黑板擦的不干净,一会就该检查了,李静你去把窗帘系好。”

    “刘希把这里拖一拖!一会儿你再把教室后面拖了!”刘颖指了指左边。

    “范成你去吧那里拖一拖,别忘了拖一下讲台。”接着又对着范成指了指右边。

    拖完地刘颖凑过来检查,口气带着高傲:“拖的还凑合,这个周拖地就交给你了。”

    “范成!过来把垃圾倒一下。”刘颖喊着

    刘希站在她一边,耳朵都快聋了她嗓子都不带哑一下,刘希不服她那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就五天,忍忍就过去了。刘希背上书包转身就走,刚过拐角就看到站在楼梯边上的夏玲,手抓着书包带,指头冻的发紫。

    “还没走呢?不是让你先走吗?”

    “还不是等你,走吧。”

    那一上午的雪,到现在还新着。地面上人踩多了的地方泛烂,白雪都踩成了黑泥让出了一条路来。寻着这些鞋印子走出学校,呼出的气出了嘴仿佛都要结成冰霜,夏玲的脸很快冻红了半边,耳朵也因此染上了色,在厚衣服里藏着的是姑娘的颤颤巍巍,慢慢的藏也藏不住了。

    “冻的?”

    她轻轻摇头说:“没,不冷。”

    “你指头都冻紫了。”

    “我回去戴副手套就好。”

    “随便你吧。”

    快到家了,刘希才想起来还有个作文没着落,他愁苦的望向夏玲问道;“夏玲你作文怎么写的?”

    “这个你别管,先想好自己写什么吧。”

    没一会儿终究是到了家,冬天晚霞来的早,为刘希冻白的皮肤补上红装。夏灵走到她住的巷子前停住,她清亮的眼睛被晚霞照耀的出彩,世界仿佛又开始温热,变得不冷了,这一路走的够久了。

    夏灵见刘希迟迟不走,笑着送别道:“再见!没有遗憾的刘希同学。”

    看着夏玲走远,刘希叹了口气,踩着路面没化的雪一直到家,刘希站在门前跺了跺脚,陈笑在家里手里织着衣物,刘希跑过去问她说:“妈,你跟我说说我有啥遗憾事啊。”

    陈笑看了他一眼说:“小孩哪来的什么遗憾,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有很多了。”

    “我等不起了,我明天写不出来我就得挨揍。”刘希沮丧地说

    “不就一个作业吗?你就随便编一个就行了。”陈笑撇了撇手说:“快去写吧!你妈我还忙呢。”

    “你还是我妈吗?你儿子再不写完作业就快被那个性冯的整死了。”刘希丧气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不能说点吉利的!少烦我!快写你作业去!”正说着陈笑把刘希赶进他屋子里。

    刘希回到自己的房间,仰靠在椅子上,忽的来了个念头再也挥散不去了。他心想着要把刘承羽写的去世,冯春燕应该不知道,不过他又怕刘承羽知道了自己会挨揍,导致刘希还是纠结迟迟不肯动笔。直到过了六点情况变得危急,再不动笔作业就写不完了,刘希终于不纠结了下定决心要把刘承羽写死,总归还是要在冯春燕的棍子下服了软。

    在刘希记忆里,小学的作业只挑一门写,谁打人最疼就写谁的。天黑了,陈笑过来把刘希那一间屋子的灯打开,并嘱咐他一会儿去吃饭。

    “妈还是把我屋子的灯关了吧,还是开小台灯写作业更有感觉。”刘希用手遮着作文本说着

    “等着你近视眼了,你看看以后你还有没有人要你。”

    “切!戴眼镜更有文化!你这个俗人一点都不明白。”刘希转过头接着写作业。

    “对!就你懂,你什么都懂。”说完陈笑关上门,怕打扰他写作业。

    父亲您虽然走了,但我依然记得您.....。刘希草草写完了最后一段,把作业本收起来就跑去吃饭。

    刘承羽这会儿刚回来,他脱下大厚外套回屋挂了起来,然后就就打开电视看新闻,看天气预报,他好像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在刘希印象里刘承羽的生活就是卖鱼,吃饭、睡觉、和新闻联播。

    刘承羽看着电视,说:“明天天气预报说降温刮大风,刘希你明天披个外套。”

    “不用了爸,穿的够厚了,今天热的一身汗。爸赶紧来吃饭吧。”

    刘承羽目不转睛,趁着广告的空挡才安稳的坐下,陈笑递过来双筷子,又夹了块鱼肉放他碗里。

    刘希想试试刘承羽的态度,装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道:“爸!我有个同学为了完成作业把他爸写死了,他爸还不知道。”

    刘希说完也夹了一块肉放到刘承羽碗里说:“爸你累一天了,吃一块肉补补。”

    “就是打的轻了!写作业也不能把活人写死!真不懂事!”刘承羽夹着刘希夹过来的肉颠了颠说:“还是我儿子懂事!”

    刘希猛的咳嗽刚咽下去的饭差点喷出来,陈笑忙着拍拍刘希后背,直到刘希不怎么咳嗽了,才生气的斥责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妈,我吃饱了。”刘希咳了两嗓子,灰溜溜的回屋了。

    “今天晚上怎么吃的那么少。”刘承羽说

    “不饿吧。”陈笑说

    “这小子。”刘承羽小声嘟囔了一句

    刘希一进屋就关上了门,顺便还把屋里的灯关了,躺在床上刘希心有不安,总想把那篇作文改一改,就连床头的台灯也跟着刘希纠结,开了关关了开的,一直纠结到八点多,刘希也累了困的合上了眼。

    到了刘希交作业的时候,他反倒没多犹豫。哪怕晚交一秒都是对冯春燕棍法的不尊敬。可没想到冯春燕那么单纯,刘希随便写了什么,她还就信了。并且还给刘希的授课老师们分享这篇作文。老师也有怀疑,但他们也不好询问这件事,总不能一上来就问人的痛处,索性就当了真,这篇作文引起的轰动真不小,以至于每次上课前任课老师都会向他投来怜惜的目光稍后又叹了叹气。刘希得了便宜,还觉得是这阵子自己表现好是应该的。

    班里谁都不知道,老师们把这件事压死一丝丝都不透露,都把这事当个秘密。想给刘希一个快乐的童年,这种待遇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月后的期末家长会上,逍遥了近俩月刘希好像也是把这事忘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师对他的好都是来自他编的那一篇生离死别的作文。

    期末考试后的家长会,这几年家长会都是陈笑来,因为刘希一直被点名批评,这次家长会陈笑怕丢脸就索性不去了,刘承羽刚好有空他也不好推脱,小学的老师是每三年换一轮,他们都不认识刘承羽。

    家长一般需要去学生领,刘希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好在来的老人太多了都佝偻着腰,那些站的板正的中年人都很显眼,不用多久刘希就找着人了,带着刘承羽进了教室坐下,刘承羽坐在刘希座位上,刘承羽看着一旁空荡的座位说:“你同位的家长没来吗?”

    “她家就她和她奶奶,父母在外地呢。天太冷了,她奶奶生病了来不了。”刘希说

    “不和你说了,老师应该一会儿就到了,我先走了爸!”刘希说

    “走吧!别感冒了,记得别回家太晚。过马路小心点!”刘承羽说

    “知道了!”刘希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家长会开的很顺利,任课老师也都没多嘴,都以为刘承羽是刘希的叔叔或哥哥,在会上每个老师都稍稍夸了刘希一两句,刘承羽听的心花怒放。

    直到刘承羽被班主任拉出来单独谈话,搞得刘承羽很紧张,刘承羽没碰到这样情况,这是他第一次和班主任单独聊天。

    “刘希在学校表现的都挺好的。——这孩子早熟,咱都知道也都明白。”徐文叹了一口气

    “嗯,这孩子是怪孝顺的。”刘承羽先是诧异地看着徐文,接着笑着点了点头

    “刘希这一年多在家里没有抑郁的表现吧。”徐文问

    “没!哪有!老师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很开朗,碰到伤心事没几天就好了。”刘承羽讲的兴起

    “哦,这也是挺难得的。”徐文松了一口气,她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了刘承羽。

    “帮我给刘希的母亲,一个人拉扯孩子也不容易。对了怎么称呼?您是刘希的哥哥还是他舅舅?”徐文问

    “老师你真会开玩笑,我没你说的这么年轻。不过这钱我一定不能收。家长会我这第一次来你们就这么热情。谢谢你!徐老师!”刘承羽先把钱推回去,然后又她握着她的手。

    “我叫刘承羽,是刘希的爸爸。”刘承羽笑着,整个世界都调停了默然不语。

    天色昏黄,刘希不经意地打了个冷颤。一进巷子,迷糊地看见刘承羽坐在门前,可惜看不清边上的究竟是什么,今晚注定不平静。

    “怎么还坐在门口啊爸,晚上吃啥。”刘希慢慢哟哟走了过去。

    “饿死我了,赶紧吃饭吧!”刘希靠近,刘承羽也站了起来。

    “吃什么吃!你也知道你还有个爸啊!”刘承羽把木棒子立了起来。

    “今天吃饺子啊,整挺好。拿着个擀面杖就出来,是不是还在等我呢?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早点回来。”刘希笑着说

    刘承羽放他进了院子,怕在巷子里有人看着他嫌施展不开拳脚。

    刘希向厨房看去,厨房连灯都没开。“爸,没煮饺子?那么咱吃啥?”

    刘希转过头借着屋里的灯光,看清了刘承羽手里的“擀面杖”,刘希面容一僵。

    夜里刘希的哭喊声半个碧蓝镇都能听见,夏玲在写着寒假作业。

    “啊!啊!我错了!爸别打了!啊!”刘希大声哭喊着

    夜里静的很,突然有一声声惨叫穿过黑夜传入她耳朵,听起来很熟悉,夏玲不写了到院子里聆听惨叫声。

    “这是刘希?这小子,真野。”夏玲抿着嘴笑。

    刘希久久不能入眠,他只能趴着睡。枕头上全是泪,这小子的泪今夜格外的多,一直趴在床上抽泣,哭累了才慢慢得睡了。早上起来的很早,眼睛红肿的厉害。

    “早,夏玲。”刘希一瘸一瘸的走着。

    “喂!臭小子喊的挺有劲啊。我这边都听的一清二楚的。”夏玲笑的灿烂。

    “你那边都能听着?真丢人丢大了。”刘希垂头丧气地说。

    “挺惨烈的,一喊喊了半个多小时。”夏玲嘲笑说

    “你知道什么,我爸最开始在院子打我,声音很大。邻居敲门说让别打了,我听了还挺高兴的,以为有个解围的,我爹估计是气不过,又拉我进屋打了一个多小时。”刘希调侃。

    夏玲大笑,像是刹不住闸了似的。

    “别笑了!”刘希掐着腰严肃地说。

    看着刘希顶着俩大肿眼又严肃的样子,夏玲还是憋不住笑了。

    “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好笑。”夏玲捂着嘴偷笑

    “唉,上辈子欠你的。”刘希憔悴地说。

    刘希捡起一块石子向天上抛了抛,落在手心里又扔了出去。

    “快让我逃出去吧!”刘希举起手大喊。

    大年三十,鞭炮声不断,雪里埋着红色的纸碎,天上还时不时的冒出来烟火。刘希和夏玲在一起乱跑。声音小了都听不见说话声,于是刘希趁着炮响放声呐喊。

    “冯春燕!你不是人!冯金海你教出来个什么闺女!”

    “啊!吵死了!”

    刘希从家里偷了个打火机,随便带了几支呲花。刘希腋下夹着呲花,学着大人点烟的模样一只手挡着风,一只手点着火,刘希学艺不精,那火苗被风吹的歪歪扭扭,废了老劲才点好了。

    “夏玲!夏玲!你的!拿着!”刘希嗓子喊哑了,把呲花塞她手里。

    夏玲拿着呲花转着圈,刘希也点着了呲花,他拉着夏玲满村子跑,绕着村子跑了一大圈,夏玲也没回家的意思。

    坐在村子前广场上,这儿是个赏花听响儿的好地方,不少人在这空旷的广场点燃对新年的期望,刘希跑的有些许累了,眼见夏玲没有丝毫回家的意思,询问道:“夏玲你不回去?你爸妈一年就回来几次。”

    “不能回去,你再陪我待会,奶奶最想爸爸了。没得病的那几年,奶奶总是待在公路边上。说是去看风景,其实是希望爸爸能回来,奶奶想爸爸了,不说我都知道。”

    “那你去我家吃吧!”

    夏玲摇了摇头,盯着满天烟火不吭声了,她抓着刘希衣袖,貌似攥的更紧了。

    刘希呼着白气,俩人耳朵都冻红了,鞭炮声歇,趁着少有的空档夏玲询问:“你饿不饿?”

    “不饿,再陪你多待会。”刘希望着明月傻傻的笑着

    四月份天微热,刘希和范成在广场上借着新生的春风扔纸飞机,扔累了就找个树荫地坐着。

    “好久没看到夏玲了。”范成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也一样,都好久没见她出来玩。好学生果然不一样。”刘希望着她家的方向。

    “范成你去把刘颖叫出来。”刘希说

    “不行她好凶。”范成怯怯的说。

    “那算了吧!我跟她也玩不起来。走!回家。”刘希朝着海那边扔石头。

    早上,跟平时一样夏玲在巷子口等着刘希。

    “星期六星期天见着你真难。”刘希说

    “不喜欢跟你们几个玩。还不如陪我奶奶呢。”她笑的灿烂

    “算了,早上还能看到你就行,走吧。”刘希说

    “记得有空出来玩,我还特地给你折了纸飞机呢,粉色的。”刘希说

    “谢谢刘希同学!”夏玲笑着鞠了个躬。

    “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夏玲伸手就要。

    “还没折出来呢,等着折好了再送给你。再说了我去买粉色卡纸也不太合适,所以我得找着机会给你折。”刘希脸微红

    “那就是没有了呗!”夏玲用力拍了下刘希屁股说:“走喽!上学去喽!”

    “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生我早就打回来了。”刘希不满的说,看着夏玲跑远了又大喊道:“等等我!”

    当年七八月份的一个晚上,那时候家门口还没装灯,碧蓝镇的夜晚静的很,夏玲大声哭喊着,夏玲一家在村里没多少熟人,更别说一个小女孩了,更是谁都不认得。

    “刘希!刘希!刘希!.....”她哭喊着,声音渐渐嘶哑。

    刘希听到声音心头一颤,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夏玲就站在巷子口哪里。

    “你怎么不进来啊!这是咋了!先别哭啊!”刘希手足无措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我奶奶...我奶奶她一直没醒,我怎么叫都没叫醒,你快救救我奶奶。”夏玲哽咽地说

    “我去叫我爸妈。”刘希慌乱的往家跑。

    “爸!妈!我同学的奶奶一直没醒,家里还就她一个人,你们快去帮忙看看。”刘希对着窗子大喊,又紧忙跑了回去。她站在原地抹着泪大哭,刘希站在她一旁,神色低沉地看着她。

    “刘..刘希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下午我买药回来,奶奶从床上下来还做了饭,我以为奶奶病好了,然后奶奶又睡着了,我吃完饭怎么叫奶奶都叫不起来。”夏玲喘的厉害,断断续续的说着,刘希看着夏玲也不知道说什么。

    刘承羽赶了过来,对着刘希说:“刘希你回去,我留下来帮忙。”

    刘希什么也帮不了,只能点点头回了家。刘希在家等的着急,一个多小时后刘承羽才回来,刘承羽打了120,夏玲也跟着救护车走了。

    这个暑假刘希再也没见过夏玲,夏玲奶奶去世了,听说是她父母把夏玲和老太太的骨灰都接走了,不过那也是开学之后听说的。

    开学那天刘希等到迟到了都没等到夏玲,背包里是写好的暑假作业,里面夹着一架粉色的纸飞机,这次他一肚子的吹呼又没人听了。

    自那以后刘希换了坐,刘希很长时间都没适应过来,每次上学刘希见那条小巷都空落落的,刘希太小还不明白,不明白夏玲走的为什么那么仓促,连声招呼都不打,也不明白让人泪涌声竭,失去生命的沉重。

    十多年过去,那时候碧蓝镇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仿佛这些都是一眨眼的功夫。

    “太离谱了。”刘希嘴里念叨

    刘希趴在围栏上,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二零二五年六月十四日六点零五,摸了摸肚子。

    “看看亲妈能不能原谅我,赏我口饭吃。”刘希对着夕阳叹了口气,这口气叹的并不舒服。

    坐上离开碧蓝镇的公交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见刘承羽正在卖鱼,可惜他没抬头向这边多看一眼,不然刘希一定能打声招呼。

    穿过不远处的隧道,路两边的草色开始慢慢隐去,在车里面远远地看过去,两边建起了高楼,退回五六年前那还是矮墙土瓦。琴城发展的很快绿化做的也很好。不过刘希无暇欣赏,一直在看着手机,忙着业务。刘希从公交车下来,街上的人很多都围在小吃摊旁十分热闹。

    从这要再乘一趟地铁才能到他工作的地方,地铁站的大厅里人不是很多,想来这儿也不是琴城人最多的地方,他低头看着手机,怕着别人的目光。

    出地铁又走了一段路,这是琴岛老城区的一条街。有一家店牌名叫“夕阳红摄影”在一个不是很显眼的地方,那是刘希他们的事业。

    店里四个人都是同一高中出来的,王日天负责策划场景和宣传,刘希和刘吉吉负责摄影和后期,商晴负责化妆和服装,有时候他们会接一些户外拍摄的客单。店里少了个人还是很忙的,他们仨一直都没闲着。

    “希哥可算回来了,电脑那边有一堆图没修,要求和风格具体都写在文档里了”吉吉指着靠近门口的办公桌。就进摄影间了。

    “OK!”刘希说完就去干活了。

    晚上8点左右店里没人了,吉吉和日天倒在沙发上休息。

    “你俩真没出息。”商晴笑着说

    他俩撑起头看了她一眼说:“太累了,有出息也需要休息。”

    “得啦!快起来!收拾收拾关门回家了!”商晴说

    刘希从办公桌上站起来伸了个腰,走到沙发去扒拉着他俩的眼皮坏笑着说。“走吧,回家再睡。”

    拉下卷帘门锁好,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会。

    “别看了,明天见。”吉吉背过身挥了挥手就走了。

    “刘希,我们也走了。”日天拉着商晴手走了。

    “嗯,明天见。”

    他们都离家近,而刘希是在附近租的房子,刘希看着他们走远,又看眼招牌,悄悄地走了。

    走到出租屋前他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钥匙,钥匙环上只有那一把钥匙。

    刘希简单的洗漱,洗漱完也九点半多了。看着挂在墙上的表,他叹了口气关上灯。从一旁的抽屉里他翻出一本日记,那是高中时候写的,他一直留到现在。他翻着一天天的日记,从高二的某一天开始,他经常能梦见夏玲。执念令人彷徨,他不知道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他明明都快把夏玲忘了。

    他一页页的翻弄着日记,都忘了时间,一愣神的功夫都十点了。

    “睡觉喽”刘希躺进被窝喃喃道“还是被窝舒服。”

    晚风轻轻地吹,拂过放在窗台的日记,风停留在写满字的一页上,上面写着

    2023年9月10日天晴

    从18年11月第一次梦见你已经接近五年了,你还是定期的在我的梦里光顾。

    我常常会想,怎么梦见一个人会有那么猛烈的心跳,甚至就连在梦里,那砰砰的心跳都那么的清晰明了。

    我依旧是没搞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是隐隐觉得欠了什么东西还没还。

    你离开的真伧俗,直到分开的时候,我还认为明天你还会在这里等我,就是你常常等我的巷子口。

    我都数不清你在那等了我多少次多少天,不过那天我还了债,虽然只还了你一天一次。我在巷子口一直等,等到迟到了我还等着,只是你不会出现了。

    对了说好给你折粉色纸飞机也不是什么大话,它躺在我小时候的书包里,我没让别人碰。

    我记得小时候冯春燕让我写的那篇作文,也记得那天你说的话,仿佛现在真灵验了。

    “再见!没有遗憾的刘希同学。”